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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乐园 完结版-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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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始约会以后,凛子关于自己的家庭一概避而不谈,话题自然转到这方面时,也只是含糊地说一句“在家呆着也不快乐……”,这就说明了问题。

    从以后的发展来看,的确是男人一方比较积极主动,但女人也不拒绝,现在两人都同样的投入,甚至女性的渴望似乎更强一些。

    衣川当然不会了解这些细微之处的。

    久木一边给衣川斟上刚上的烫酒,一边问道:

    “她说了什么没有?”

    “没有,还有别的讲师在旁边,不便说话,看样子她好像有心事。”

    “有心事?”

    “也许是我多心,总觉得她心事重重的,这倒更添风韵啦。”

    衣川也用这种目光看凛子,使久木感到有些不快。

    久木换了个话题,询问起他的工作来。

    衣川说,近来文化中心在各地发展很快,竞争相当激烈。好在衣川所在的文化中心有些名气,还算撑得下去。要想在竞争中取胜的话,就必须从根本上改变经营方式。今天,到都内来,也是就这方面的问题来跟总公司商洽的。

    “总之,现在干什么都不容易。比起来,还是你那儿舒服。”

    “也不见得……”

    闲职也有闲职的难处,可是如果照直说的话,就成了发牢骚了。所以,久木没再往下说,衣川叹了口气说:

    “公司这种地方,不管忙的还是闲的,工资都差不了多少。”

    这话不假,久木与以前相比只少了职务津贴,工资总额并没有大起大落。

    “其实,我也不愿意这么闲呆着。”

    “我知道。我也应该像你似的,工作马马虎虎过得去就得,找个喜欢的女人享受享受爱情的滋味。”

    “别瞎说,根本不像你想的那样。”

    “男人辛辛苦苦工作,归根结底是为了找个好女人,使她从属于自己,此乃自然界的共同规律。雄的拼命捕获猎物,打败对手,最终是为了得到雌的身体。为了这个目的才生死搏斗的。”

    久木生怕被其他客人听到,衣川却自顾自地往下说:

    “可能是受了你的刺激,我这阵子忽然特别想谈恋爱。真想和一个出类拔萃的女人浪漫一番。可是年纪不饶人哪,简直是在想入非非。”

    “不,其实正相反,上了年纪才会有这种想法的。”

    “反正,这么下去的话,总觉着这辈子像是忘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似的。”

    衣川属于那种一心扑在工作上的男人。还在社会部工作时,他就只热衷于谈论时事政治和社会问题,从不涉及色情的话题。在久木的印象里,他是个毫不圆滑世故的硬汉子。所以,现在听他说出“想谈谈恋爱”的话来,真以为自己面前坐的不是衣川呢。

    这种突变是由于在文化中心这种女性云集的地方工作的缘故呢,还是像他自己说的是年龄的原因呢。

    “我恐怕是不行了。”

    衣川自己刚刚宣布说想谈恋爱,一会儿又说出这种泄气话。

    “你知道,谈恋爱首先需要相当的精力和勇气。”

    这正是久木深有体会的。

    “总而言之,公司职员的处境实在太严酷了。你被降职了就甭提了,找还没到那份儿上,虽说算不上什么骨干,还挂在线上,这种关键的时候,要是被人发现了什么风流韵事的话,可就热闹了。现在日本的社会到处是妒嫉和中伤。”

    “越是尖子,越没有自由。”

    “找女人首要的是金钱和闲暇,没钱就没有轻松的心情。”

    接着衣川又打着哈哈说:

    “你又那么有钱。”

    “没那么回事儿。”

    嘴里虽然不承认,但眼下久木的状况比起其他同年龄人来说要优越一些。他的年收入近二千万元,还有父母留下的世田谷的房产,独生女也已出嫁,再加上妻子在陶器制造厂工作,所以手头颇为宽裕。

    为凛子花费多少他都心甘情愿。这时,衣川又给他斟满了酒,酒呈琥珀色,晶莹透明。

    久木把玩着酒杯,不由联想到凛子雪白的身体。

    “我真羡慕你那旺盛的精力。”

    衣川的语气酸溜溜的,显然是指性的方面。

    “每次约会想必都要亲热亲热吧。”

    久木没吭声,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衣川又道:

    “不幸的是,我和这类风流韵事算是无缘啦。”

    “夫妻之间呢?”

    “那还用说,早就没了,你呢?”

    久木摇了摇头。

    “都一样,到了这岁数,老婆就成了朋友了,没那份心情了。”

    “外边呢?”

    “也想过,没你那么顺当。且不说没遇到合适的人,就算遇到了,老实说我对自己也没有信心。”

    “新鲜感总是有的吧。”

    “话是不错,像你这样经常使用当然没问题,我恐怕就不好办喽。”

    “也不像你想的那样。”

    “唉,反正到岁数了,也不觉得什么。想开了就无所谓了。”

    “别说这种老气横秋的话。”

    “这种事其实就是一种习惯,没有也就没有了,不用在这方面劳神,反而觉得轻松。只是长此以往,就不像个男人了。”

    衣川一气喝干了杯里的酒,说道:

    “看来碰上个好女人,感觉就是不一样啊。”

    今天晚上衣川有点儿不大对劲儿,整晚都在唠叨男女之事,不知是工作太劳累了,还是没有合适的人可以谈论这类事。

    久木想要撤了,可衣川又要了一盅酒,试探地问:

    “她丈夫那边怎么样啊,肯定知道你们的来往吧。”

    “不清楚。”

    “你这家伙胆子真不小。”衣川呷了口酒,“没准他会突然跑到公司里来,告你把他老婆怎么着了呢。你知道他是医生吧。”

    “一开始你就告诉我了。”

    “当医生的一般那方面应该不至于太弱的,他好像是差了点儿,真够懦弱的,明知老婆与人私通,却打肿脸充胖子,一声不吭,说不定那方面真不行呢。”

    “别瞎猜了。”

    “真的,出色的人物差不多都这样,智商虽然高,那方面能力往往不合格。”

    “也许吧……”

    “不过,早晚会被他发现的,那可就大事不好了。”衣川吓唬久木说,“所以和这女人轻恋爱就得了。”

    “轻恋爱?”

    “是啊,就和轻音乐一个道理,轻轻松松的。”

    或许是出于没有女友的嫉妒心理,衣川极有兴味地谈论着久木及其凛子夫妇的事。

    “说不定他是个不得了的人呢。”

    “什么不得了?”

    “妻子和人偷情,他在外面可能也有女人,两人心照不宣,相安无事地做夫妻呗。”

    久木有意瞧了瞧表,打住话头结了帐。

    再坐下去,自己就成了衣川的下酒菜了。

    和衣川喝酒后的第三大,久木在新桥车站和凛子会合,一起乘车前往镰仓。原以为傍晚的乘车高峰会很拥挤,还算幸运,二人并肩坐在崭新的头等车厢里。

    车上几乎都是从镰仓去东京上班的乘客,看样子大部分是上了年纪的有职位的人。一男一女坐在一起的只有他们俩,幸好没有遇见认识的人。

    “真高兴又能和你一起去了。”

    久木以为她说的是两人一起去看薪能这码事,凛子却说起了另一件事。

    “我跟你说过搞工业设计的叫做逸见的女友吧。”

    “是那个你高中时代的同学,在美国留过学的女人吗?”

    “对,她曾和有上市股票的大公司的社长交往过,最近分手了。”

    “被人家老婆发现了吧。”

    “哪儿呀,那人警戒心极强,两人一块儿去京都或者香港时,总是分开坐着;坐新干线时分别乘坐不同的车厢;坐飞机时也是故意错开一个航班,一个人坐头等舱还有什么意义呢,真不如一。起坐经济舱呢。”

    “是为了避开那些讨厌的杂志记者吧。”

    “那倒也是,不过,到哪儿都分着去多寂寞呀,这样的旅行有什么意思呢。她虽然挺喜欢他的,可是实在受不了总是这样……”

    “分手了?”

    “一个礼拜前我见过她,她说今后绝不会再爱这种人了。”

    凛子女友的话很有道理,但那位社长的心情也不难理解。

    不错,上次去镰仓也好,这回也好,久木都是和凛子并肩而坐的。

    当然自己对此也有担心,好在是去离东京不远的镰仓,万一被人看到,说成和认识的人同行就过去了。另外,自己的潜意识里有着一种无所谓的态度,反正自己已是划到线外的,再不至于对自己有什么更坏的影响了。

    即便是久木,若是乘新干线去京都或飞机去国外的话,也要慎重地考虑一下的,纵然不像那位社长那样,分乘不同的车厢甚至故意错开班机,也会装出一副互不相识的样子坐在一起的。

    这样费心劳神都是由于日本社会对男女关系十分敏感的缘故。换句话说是好事者太多,工作上的失误姑且不说,外面有情人的话就会被降职或成为人事变动时的不利因素,这样一来,就得处处提防小心了。总而言之,现在从媒体到企业内部无不削尖脑袋打探艳闻,于是男人们都战战兢兢的如履薄冰。从表面上看一本正经的样子,内心的欲望却被压抑和扭曲,丧失了自由潇洒的勃勃朝气。于是渐渐蜕变为嫉妒、中伤横行的险恶的社会了。

    当前经济界正在呼吁放宽规章制度,其实最应该放宽的是男女间的交往吧,久木无边无际的遐想时,凛子把右手放在了他的左手上。

    “不管到哪儿你都和我一块儿去,多好啊。”凛子紧紧握住他的手,“我就喜欢你这一点。”

    心爱的女人表示对自己的爱意,使他欣喜,可是在众目睽睽的电车上,手拉手也太惹眼了些,久木抽回了手,心里叹服凛子的大胆。

    电车到达镰仓时已是午后七点多了,他们叫了辆出租车直奔大塔宫而去。寺院内的临时戏台上己开始在演薪能了。

    久木出示了入场券,被人引到席位上,他生怕档住别人的视线,一直猫着腰走到戏台右侧前边落了座。台上正演的是狂言《清水》,侍童太郎不愿意打水,正装扮成鬼来吓唬主人呢。

    虽已入秋,还不觉得冷,从寺院周围繁茂的树丛中时而袭来徐徐凉风,戏台西边的篝火在暗夜的衬托下,显得通红透亮。暗夜之中,鬼又一次现身了,主人已看穿了侍童太郎的把戏,毫不惊慌,终于剥下了其假面具,侍童落荒而逃。

    凛子微笑着欣赏这通俗易懂的狂言,一边再次握住了久木的手。这回是在夜幕之下,久木也握紧了她的手,这时,凛子贴近了他小声道:

    “今天还是那间屋子吧?”

    她指的是半个月前两人边看落日边嘻戏的那间屋子。

    “差不多吧……”

    “今天晚上咱们玩儿装鬼好不好?”

    “是男的当鬼吗?”

    “就像刚才演的那样……”

    久木不知如何作答,这时又开演了。

    这回上演的是能剧《饲鹈人》。一开始是一个旅行的僧人到庄里的一家求宿。

    和狂言不同,能剧的动作很少,久木看着看着思绪又转到了凛子刚才那句话上了。

    近来,凛子的行为表现出一些出格的嗜好来,说不上是变态,但比正常状态略带轻度的嗜虐倾向,显得更撩人了。

    可能是凛子在观看鬼脸时,联想到了那种事的。久木窥视了她一眼,见她左半边脸被篝火映得红彤彤的。

    看完薪能,已九点多了。戏台上的照明关掉了,篝火也熄灭了,四周顿时一片漆黑。

    久木想尽快逃离这寂寥之所,上了马路坐上出租,前往位于小町路的一个门脸儿不大的料理店。从前,据家住藤泽的编辑介绍,以前小林秀雄等文人经常光顾这小店。一进门,中间一溜长长的柜台,虽然里面也有铺席式的,但这个店还是最适于和情意相投的朋友在柜台前畅饮。

    久木有三年没来了,没想到店主人还记得他。他和凛子先于了杯啤酒。

    久木对这个店的独特风味一直念念不忘,而且这里气氛十分松弛,带着女人来也不感觉别扭。

    久木要了清炖虎鱼和当地特产镰仓虾的生鱼片、家鲫鱼堡。

    今晚不用回去,凛子放宽了心,不再喝啤酒,换上了清酒。

    “从前的薪能只靠篝火的照明来演吧?”

    凛子问道。刚才看薪能时是有灯光的。

    “镰仓的薪能演出至今已举办了近四十回了。从前,武士们所看的和现今不大一样,那时候,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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