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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把人家的酱油倒到醋瓶子里,觉得很开心。现在呢,你感到空虚了,换言之,你也就是
对于那种玩法不能满足了。这,充分表示你在进步。唔,”他笑嘻嘻的看著霜霜:“看样
子,大小姐快要改邪归正了,可喜可贺!”
“呸!”霜霜一唬的跳起身来,站在床前面,瞪大了眼睛说:“什么改邪归正?是谁邪
谁正?你也不是好东西,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好好好,你知道,”魏如峰打断了她,
把她拉下来,让她仍然坐在床沿上。收起了嘻笑的态度,诚挚的说:“告诉我,霜霜,这次
月考的成绩如何?”
“哼,”霜霜凝视著自己的手指甲,心不在焉的说:“谁知道!”“准备明年不毕业了
吗?”魏如峰问。
“表哥!”霜霜喊:“我不喜欢你这种冒充大人的味道!”
“冒充大人?”魏如峰失笑的说:“我已经二十七岁了,还不算大人吗?什么叫冒充大
人的味道?”
“我是说,冒充长辈的态度!”
“长辈?”魏如峰笑笑:“我没有要冒充你的长辈呀,我是以一个哥哥的身分和妹妹谈
话,你不是我的小妹妹吗?刚到台湾的时候,你才三四岁,话都说不清,把‘哥哥’念成
‘多多’,成天跟在我后面喊‘多多’,要我背你到街上去买棒棒糖。哼,现在呀,你长大
了,‘多多’只配给你送汽车进车房的了。”“哎哟,”霜霜叫:“别那么酸溜溜的,好不
好?”
“那么,听我讲几句正经话,”魏如峰说:“霜霜,这种昏天黑地胡闹胡玩的生活该结
束了吧?你是真不爱念书也好,假不爱念书也好,最起码,你总应该把高中混毕业!是不
是?你刚刚说不快乐,我建议你收收心,安安静静在家里过几天日子,好好的用用思想,或
者会帮你找到宁静和快乐。你现在仿佛一个找不著家的小兔子,迷失在这繁华时代的浓雾
里,整天尴尴惶惶,东奔西窜,自己也不知道目的何在,这样,怎么会快乐呢?……”“我
不听你讲这些!”霜霜再度跳了起来,把睡衣带子系系好,向房门口走去:“你又不是我的
训导主任,谁来找你训话的?还不如睡觉去!”她走出房门,又回过头来,对魏如峰笑了
笑,抛下一声:“再见!”几度夕烟红9/78
房门带上了,魏如峰望著那砰然阖拢的房门,发了一阵呆,才蹙著眉,摇了摇头。
重新拿起那本英文小说,他想继续看下去,可是,页数弄乱了,翻了半天,也找不到原
来的那页,却从书里翻落出一张照片来,拾起照片,上面是个女子的半身照,画得很浓的眉
毛,厚嘟嘟的嘴唇,和一对大而充满媚力的眼睛。他又皱皱眉,翻过照片的背面,有几行女
性的笔迹:
“给如峰:别忘了那些浓情蜜意的夜晚,
更别忘了那些共同迎接的清晨。杜妮
他凝视著这两行字,眉头皱得更紧了。他记得这张照片是杜妮两星期前给他的,不知怎
么夹到这本书里来了。望著这两行字,他感到非常的刺心。刚刚,他还义正辞严的教训霜
霜:“这种昏天黑地胡闹胡玩的生活该结束了吧?”可是,自己呢?这儿就有堕落的证据!
迷失,是霜霜在迷失,还是自己在迷失?把照片夹回书里,书丢在床头柜上,他关了灯,躺
在床上,用手枕著头,眼睁睁的望著黑暗的空间,自言自语的低声说:“或者,是该我来仔
细的用用思想。”
瞪著天花板,他真的沉思了起来。
霜霜回到了自己的屋里,慢慢的走到床边,躺了下去,用手枕著头,她没有立即关灯。
床头柜上是一盏浅蓝色的台灯,灯影下亭亭玉立著一座小小的维纳斯石膏像。这石膏像还是
去年她过十七岁生日时魏如峰送她的,当时,魏如峰说:
“我发现这石膏像的侧影像极了你的侧影,所以买给你。”
结果,害她天天对著镜子研究自己的侧影,说真话,除了自己也有个较高的鼻子外,她
可找不出自己与维纳斯有什么相像的地方。不过,无论如何,她很喜欢这座平凡的小石膏
像,尤其因为,这石膏像有种沉静恬然的味道,这是霜霜一辈子也无法具有的。凝视著这石
膏像,她是更加没有睡意了。“我建识你收收心,安安静静在家里过几天日子,好好的用用
思想,或者会帮你找到宁静和快乐。”
魏如峰的话在她耳边轻轻的回响,像一条小溪流般淋淋然的流过。她眩惑的瞪著石膏
像,是的,昏天黑地胡闹胡玩的日子!即将来临的高中毕业和大专联考!该结束了,游荡的
日子!该结束了,胡闹的岁月!魏如峰的“说教”也不是没有几分道理,只是,“改邪归
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收收心,如何收法?大代数、解析几何、物理、化学……要
命!生来与书本无缘,又怎么办呢?她一动也不动的望著灯光下石膏像的影子,时间一分一
秒的流逝,她始终瞪著对大大的眼睛。终于,疲倦来临了,一日的纵情游乐使她筋肉酸痛,
眼皮上的铅块向下拉扯,她懒洋洋的伸手去关灯,一面轻轻的,对自己许诺似的说:
“明天,一切从明天开始。”
灯灭了,她把头深深的倚在枕头里,阖上了眼睛。
何慕天吃完了他的早餐,燃上一支烟,靠进椅子里。壁上的大钟已七点半,霜霜还没有
下楼,看样子,她今天又要迟到了。深吸了一口烟,他望著烟雾扩散,心中在打著腹稿,怎
样等霜霜一下楼就教训她一顿。近来,霜霜的任性、冶游、放浪形骸,已经一天比一天厉
害。这样下去,这孩子非堕落不可。他只有这一个女儿,再也不能继续纵容下去了。他板了
板脸,竭力使自己显得冷静和严肃。这一次,他一定要厉厉害害的骂她一顿,决不心软。虽
然他从没骂过霜霜,可是,如今已经到了令人忍无可忍的地步了。
霜霜下楼了,穿著得很整齐。白衬衫,黑裙子,头发梳得好好的,满脸带著股清新的朝
气,看起来竟然一反平日的飞扬浮躁,而显得文静安详。她对父亲扬了扬眉毛,用近乎愉快
的声调说:“早,爸爸。”何慕天咽了一口口水,尽力压制自己内心想原谅霜霜的情绪。吐
出一大口烟雾,他坐正了身子,沉著脸,用自己都陌生的,冷冰冰的语气说:
“霜霜,昨晚几点钟回来的?”
霜霜愣了愣,今天父亲是怎么回事?情绪不好吗?她从阿金手上接过面包,好整以暇的
抹上牛油,慢吞吞的说了一句:“我没有看表。”“你没有看表,我倒看了,午夜一点
正。”何慕天说,口气是严厉的,责备性的。霜霜咬了口面包,望了何慕天一眼,默默不
语。看样子,今天是大不吉利,一清早就要触霉头!有谁给父亲吃了火药吗?从来也不管她
的行动,怎么今天大管特管起来了?
“你看,你把车子开走,事先也不告诉我一声,等我要用车子的时候找不到车子,出去
一整天,到深更半夜回来,还要死命揿喇叭,弄得四邻不安!霜霜,你未免太过份了,这样
下去,你准备做太妹是不是?”
霜霜停止了吃面包,瞪著一对大大的眼睛,呆呆的望著何慕天。她不相信父亲会用这种
口气对她说话,这似乎是不可能的。尤其在今天!今天,一清早,起来晚了,但她仍然振作
精神,梳洗、穿衣,对著镜子发誓:“从今天起,何霜霜要改头换面了。”然后跑下楼梯,
以为接待自己的是个光辉灿烂的、崭新的一天。但是,什么都不对劲了,没有阳光,没有朝
气,没有活力,所有的,是父亲冷冰冰的脸和无情的责备!“你出去玩玩也罢了,”何慕天
一鼓作气,把要说的话都乘自己没有心软的时候全部倾出来:“你却这么小小年纪,就学会
了泡舞厅!十八、九岁的女孩子,别人都念书准备考大学,你呢?糊糊涂涂的过些什么日
子!我问问你,你对未来有些什么打算?你这样混下去,就是要嫁人,都没有人敢娶你!你
那群不三不四的男朋友,全是些不务正业的小太保,你呢——”“是个太妹!是吧?”沉默
已久的霜霜陡的爆发了,她愤然的接了下去,一面从餐桌上跳了起来,把吃了一半的一块面
包扔在桌上。受伤的自尊心,与愿望相违的这个早晨,使她又伤心,又激怒。昂著头,她直
视著何慕天,叫著说:“我的朋友都是太保,你骂他们好了,你看不起他们好了,但是他们
会陪我玩,会照顾我,会爱我,崇拜我!除了他们,我还有什么?这个家,从楼上跑到楼
下,经常连人影都抓不到一个!你有你的事业,表哥有他的这个妮,那个妮。我就有我的太
保朋友!我要他们,我喜欢他们,怎么样?你一点都不懂我!……”何慕天愕然了,把烟从
嘴里取了出来,他怔怔的望著霜霜,已经忘了要责备她的初衷,他结舌的说:
“可是,我——我并没有忽略你呀,我爱你,重视你,给你一切你需要的东西……”
“需要的东西,”霜霜垂下眼睛,突然涌上心头的伤心使她声音哽咽:“你根本不知道
我需要些什么东西!”“那么,”何慕天无助的说,霜霜泫然欲涕的样子使他心慌意乱:
“你需要什么呢?”
霜霜瞪视著何慕天,冲口而出的说:
“母亲!”像是挨了迎头一棒,何慕天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他呆呆的望著霜霜,一句
话都说不出来了。霜霜喊出了这两个字之后,也猛的吃了一惊,却又无法收回这两个字,看
著父亲的脸色转变,她心慌的低下了头。母亲,母亲在何方?这是她从小就有的疑惑。“妈
妈在哪里?”小时候,攀著何慕天的脖子问。“死了!”何慕天垮下脸来,把她从膝上推下
去,怫然的转身走开,但她知道母亲没有死。母亲,母亲在何方?她用手指划著桌子,低低
的说:
“我希望我有妈妈,如果她已经死了,我希望知道她是什么样子,家里,连一张她的照
片都没有!假若有她的照片,最起码,我可以把我心底里的话,对著她的照片诉说。”她的
声音是哽塞的,她触及了自己真正的痛楚,眨了眨泪水迷蒙的眼睛,她继续说:“有许多事
情,是女儿需要对母亲说的,不是父亲!如果我有个妈妈,我一定很乖,很知道该怎么做,
可是,我没有!”泪水流下了她的面颊,她用手背拭了拭眼睛。忽然间,千万种酸楚都齐涌
心头,她控制不住,痛哭著转过身子,奔出了餐厅。何慕天仍然一动也不动的坐著,他听到
霜霜跑过回廊的脚步声,和奔下台阶的声音,然后,是一阵汽车引擎的喧嚣和风驰电掣般开
远的声音。他漠然的听著这一切。霜霜的话把他拖进了一圈逝去的洄漩中,他只感到思潮澎
湃而情感激荡,那些久远的往事像浪潮般对他冲击翻滚过来,一个浪头又接一个浪头,打得
他头脑昏沉而冷汗淋淋。他把烟塞进嘴里,吃力的从椅子里站起身,迈著不稳定的步子,走
出餐厅,向楼上走去,在楼梯上,他和迎面下来的魏如峰碰了个正著,魏如峰顿时一惊,他
被何慕天的脸色吓住了。
“怎么?姨夫?你不舒服吗?”
“没有什么,”何慕天很疲倦似的说:“有点头晕,你给我带个信给顾总经理,我今天
不去公司了。”
“哦,好的。”魏如峰说:“不过,要不要请个医生来?”
“不,不要,什么都不要!”何慕天挥挥手,径直向楼上走去。“叫人不要来打扰我,
我要好好的躺一躺。”
魏如峰狐疑的望著何慕天的背影,不解的摇摇头。下了楼,他走进餐厅,阿金送上他的
早餐,他吃著包子,阿金压低了声音,报告新闻般的说:
“老爷发了脾气。”“为什么?”魏如峰问。阿金是个十七岁的小姑娘,长得还很白
净,就可惜有两颗台湾少女特有的金门牙。
“他骂小姐,小姐哭了。”
“什么?”魏如峰吓了一跳,何慕天骂霜霜已属不平常,霜霜会哭就更属不平常。“不
知道为什么,”阿金吊胃口似的说:“我只听到小姐说想她妈妈。”魏如峰怔了怔,问:
“小姐呢?上学去了?”
“没有,”阿金摇摇头:“她没有拿书包,开了汽车走了。”“哦。”魏如峰皱著眉。
试著去思想分析,却一点眉目也想不出来。匆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