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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着点了点头，看到夏予媛走进厨房。
「怎么样？」
她耸了耸肩。
「她们两个一起对着我笑，我以为有效果，可是还是…」
夏予媛卷起了绿色制服的袖子，上前接过菜刀就帮李妈妈开始剁起了葱蒜。虽然一脸担忧跟沮丧，不过还是不改教学本色。
「换妳去试试，不要放弃别的可能。」
她转头对我说，手上仍忙碌着。
夏予媛，看起来跟两个月前迎新认识的女孩有点不一样，看起来自信许多，象是多了点李时雨那种从容不迫的气质，也有魅力许多。她本来就是聪明、有智识的人，少掉了怯弱的模样看起来真的很不同。
她对她俩都没办法了，何况我呢？
我进了客厅看到夏予媛努力的成果，双胞胎的确是笑了，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上挂着相同的快乐。
真是他妈的诡异的画面，简直要人起鸡皮疙瘩。
「我也觉得刺激这主意虽然合理，可是作用很令人质疑…」
我对着双胞胎说着，她们俩抬头看了我，象是听进去似的，可是还是一脸笑意。连我都不懂，为什么这么熟悉的五官，此时竟然看起来像陌生人一样。
「喂！李时晴！」我叫着，就跟以往一样，两个人一起被点名然后眼神一起变得专注。
「妳妈说她想过了，她说她要接受，要让妳读艺术了耶！」
我尽量让口气开心些，可是这只让自己更觉得凄凉。
她们没有反应，这已经是大消息了吧？刚刚夏予媛到底是说了什么能够让她们笑的？
「李时晴，妳姊姊知道妳上礼拜假扮成她吗？」
我带了点挑衅问，想到李时晴最讨厌任何人提到「姊姊」的称谓，而且装扮的事情对李时雨也算新闻，如果幸运，大概能同时刺激到两个人吧？
结论是没有，双胞胎之一漠不关心的开始神游，另一个很困惑的看着我，这根本算不上什么征兆。
「喂！我交男朋友了！」
话出口后，只有我在这句子遗留的荒唐里沉默。她们看着我，但我知道那是因为发出声音才吸引她们聚焦在我身上。
好像在跟木头讲话一样。
这样…是不是什么都能说？
「我也不知道妳是不是有在听…」
我胡乱的开头，当真的要认真说话时反而紧张了起来。
「…呃…反正没关系，妳没听见也没差啦！」
双胞胎的眼神都一致，让我相信这些话到头来并不会被吸收，于是放胆去讲。我感觉自己好像对着洋娃娃诉苦的小孩子。
「嗯…妳大概都不知道，我第一眼见到妳就对妳很有好感了。」
我搓了搓制服裤上的线头。
「我不觉得自己在妳生命中是个很重要的角色…有时候有很多跟妳的交集就只是感觉很像偶然，但我相信缘分，如果命运的线段终究不会缠绕，我也很庆幸曾经跟妳有过交点…」
「…妳有听到吗？」
这种话我没对谁说过。
如果是很重要的话，也不该选在这时候，不是吗？
干。
那是因为，我他妈的，一直都不是怀抱着期望的。
遥不可及的东西，我本来就不会妄想触及，爱情也包括在内。
「欸！我告诉妳，我真的很喜欢妳，不是普通的、朋友的那种喜欢…」
「…妳有没有听到？」
我在裤子上抹了抹手心的汗水，吸了口气又说。
「我喜欢妳，李时晴，我很喜欢妳。」
我一直都感觉晴空的烈日很刺眼，直到有天我认真去凝望它，才理解到，放晴的日子被我视为太理所当然，却没意识到自己有多喜欢每天都是晴天…
☆、13…1【李时雨】
我习惯性的移到沙发的左端坐好，那个位置真的很舒服，是可以一直坐着都不会想移动的角落。
我一抬头就看到魏婕瞪着我看，眼神很震惊。
夏予媛刚从厨房走出来，还用卫生纸擦着手，一看到我就飞奔过来，跳上沙发，用力的扑进我怀里。
「魏婕！妳办到了！」
「嗯？」我抱着夏予媛，转头看魏婕，「办到什么？」
「她好像已经成功的把我们给搞混了。」
时晴大笑着说，「魏婕，妳刚刚到底对着谁说话啊？」
一次被沙发上三双眼睛盯着瞧，魏婕胀红了脸不接话。
「哇哇哇！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啊？怎么浑身僵硬的。」时晴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扭了扭脖子，「刚刚好像有人说，妈是接受了对不对？那张他妈的水彩总可以带回家画的时候都已经交件了，呿！」
「时晴，妳要求太多了。」我说着，看到魏婕脸色很难看地起身走到厨房，只说要帮忙，「她怎么了？」
「哼，中邪。」时晴瞥了一眼靠在我身上的夏予媛，「八成是被妳们闪昏头了。欸，妈说接受是接受了，妳们还是收敛点呗！」
时晴是这样子的人，虽然嘴上这样讲，可是还是很帮忙的离开了客厅，留下我们独处。
剩下宁静。
予媛用一种很惊奇的眼光看我。
「怎么了吗？」
「嗯…时雨，妳不记得发生什么事了吗？」
「都记得啊！」
当妈一次否定了我跟时晴的时候我真的是生气的，在加上我对于生气本身的厌恶，当下整个都失控了…
那天晚上发生了很多事情。
「阿宝！」我想着，转头问夏予媛，「她那个朋友还好吗？我记得我捐了血…」
予媛思索了好一阵子，象是不知道从何发问起的模样，最后只叫我先打电话给芸谦跟阿宝报个平安，说芸谦今天有来看我，只是我大概都不记得。
我记得啊！
「予媛，为什么这样看我？」我挂了手机后问。
予媛半红了眼眶，看起来有些凄楚可怜的媚态，她看我的神情让我感觉自己好像出了一趟远门，过了数十年才归来的模样，象是带了点欣慰、带了点企盼。
她跟魏婕都好古怪，我自己则是莫名的疲惫，并不想探究这么多。
「妳爸跟妳妈，那样算接受吗？」
夏予媛放弃了独自思索，她的神情象是要再问我一次「妳记得啊？」，不过听到这个问题她顺势把头埋进我肩颈，苦恼状。
「不想管，他们该接受。」
我听着笑了，予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坚定？
「妳很棒。」我说着，用力抱紧她，「我很骄傲。」
夏予媛笑了，抬起头索吻，我本来想着当作奖励，可是碰到她柔软的唇瓣竟流连忘返了。
「我不喜欢那个眼神。」
我说着，又把她往怀里收紧。
「怎么了，时雨？」
「看起来象是我离开妳很久…」我看着夏予媛明亮的眸子，「我不会离开妳。」
夏予媛的脸上总是有犹豫的，她总是担心着任何事情是否能经过父母的批准，跟我在一起时，她没有一刻是不在乎爸爸、妈妈否决的态度。
她一直都在跟自己拉扯，因为她太乖，做很多事情常常是自相矛盾的模样。
此刻的她看起来…不一样了。
「嗯！一辈子，都不要。」
「好。」
夏予媛在我怀里静止，那感觉象是凝视着窗外下雨的天空，妳看得见时间流动、看得到外头的世界纷纷扰扰，但里头很安详、时间是静止的，跟我的幸福一样，处之泰然。
☆、13…2【夏宇媛】
「学姊寒假刚放就要上考场了，对不对？」我问着正在吃饭团的鸡皮学姊，「感觉…好替妳紧张哦！」
「哈！我们都不紧张了，妳一个高二的在那边剉，很好笑耶！」
她说着，从我的保鲜盒里拿了一片切片的苹果吃。
「家里的长辈状况如何啊？」
学姊意有所指的问，一直都很关心我跟时雨交往后爸妈的反应。
「我很幸运…」我说着，好在这次班排抢回了第一名，校排也还有第四，妈妈不说我也看得出来她很满意，暂时封了她的口。
至于其他的…家里已经一概不再讨论…
「那气氛还好吧？」学姊问着。
「大家都假装很正常啊！」我说着，忍不住要笑，爸跟妈别扭的样子实在有点逗趣，「也不知道私底下有没有自己讨论，反正那是家里很敏感的话题。」
「嗯…是算好的状况吧？」学姊说着，「至少没有被扫地出门。」
鸡皮学姊想了一下，转头说。
「夏予媛，我没有…没有反对…」她支支吾吾的看到我点了点头，才继续。讲起了鸡皮学姊不理不睬的那几天，虽然我们都释怀了，可是还是有点尴尬。
「…在女校待了三年，对于那件事情的接受度其实…其实很高，我自己有这么多朋友都是…」
鸡皮学姊正色看着我，轻轻的叹了口气，象是怨叹自己一样。
「我无法接受的，只是因为那是妳。」学姊说着，笑了起来，彷彿那个概念真的很荒谬似的。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搞的，就觉得这个夏予媛不对，跟我认识的夏予媛落差好大…自己想着就有个结在那里。」
「学姊是被吓了一跳吧…」
「拜托！是吓了一大跳，好吗？」
我们都笑了。
「可是我要说的是…」学姊停下笑声的时候说着，「我喜欢新的夏予媛，妳对自己坦率多了，我觉得这样很好。」
感觉是…我的生活已经不正常好久了，可是突然有一天，就这么样步上正轨的感觉…
中山校庆，听了时雨的话，到中山女高迎曦道右侧第二个摊位。时雨总是很规矩的绝不把「小蓝裤」穿到学校外头去，因此今天我第一次看到她穿着它配上黑色的班服时，忍不住「噗嗤」的笑了出来。
「很奇怪吗？」
「不会，很可爱。」
时雨听了微微一笑，露出我最喜欢的笑容。
时雨带了点抱歉的告诉我，那天她的朋友借课本时看到我在她的课本上写的字，已经逼问很久了，问我愿不愿意今天认识她的朋友们。
我忐忑不安地答应了。
「李时雨，交往两个多月还瞒我们！是不是朋友啊？」叫做林芸谦的女生叫着，激动到头上的鲨鱼夹要掉下来了。
「没有瞒，只是没有说而已。」时雨淡淡的说，轻笑着看了我一眼。
「欸！传说中的夏予媛也是大正妹耶！」被喊做阿宝的女生，本名好像是林宝贤，一直好奇的看东看西，可是不会让人感觉讨厌，「贤伉俪啊！」
「贤伉俪这样用怪怪的…」
「芸谦妳说妳这样是不是有歧视嘛…」
林芸谦跟林宝贤就在那里自己吵了起来。
「还好吧？」
时雨低声问着我，想确定我是不是会对她的朋友反感。
「很好，我喜欢她们。」
时雨的朋友跟她很不一样，但是我不难想象，时雨这种性格虽然安静，却让很多人很喜欢…
「予媛，」林宝贤叫着，递了一支她们班上卖的猪血糕，「很高兴认识妳耶！等下要顾摊位就不能陪了，改天约出来一起玩好不好？」
「喔…好啊！谢谢！」
我说着，看到林宝贤对我灿烂一笑就回到摊位上去了。真的是个很平易近人的女生，感觉好天真、相处起来很舒服…
「时雨，妳不用顾摊吗？」我转头问着，却是林芸谦调侃着回答我。
「她的业绩不好，吸引了很多客群，可是大部分都是来要电话的。」林芸谦讪笑着说，被时雨瞪了一眼仍丝毫不收敛。
「阿宝不会太忙吗？」时雨问着，我也好奇的看向摊位那边，似乎是颇有个人魅力的林宝贤，招揽了一大堆人在买关东煮。
「她ＯＫ。」林芸谦很笃定地下结论，「而且让她有事情忙是好事，以免到处走动会乱吃东西。」
时雨听着点了点头，林芸谦看我有点不解，于是向我解释起了林宝贤的遗传性毛病。跟时雨的朋友相处的时刻令人讶异的，很轻松、很愉快，我自己从来就不是善于交际的，交朋友的技巧并不是看书能学到。
时雨的朋友虽然性格跟她是南辕北辙，可是都一样的很宽厚、很诚恳。
「妳带夏予媛多逛逛，我回去陪阿宝了！」林芸谦对时雨说着，转头又对我说，「欸！虽然刚刚阿宝说过了，不过真的改天约一下哦！」
我点了点头，心里觉得很高兴，听到林芸谦临走前又补了一句「妳们很配！」，让我心情大好。
「时雨，真的改天约一下吧…」
时雨看着我笑了，看出了我真的很喜欢她的朋友。
我们慢慢的走，晃进了逸仙楼，那栋日治时期就存在的建筑，颇有一种颓废复古的风格，大白天里头却很阴暗。
也许是因为光线的掩护，让我变得比较勇敢…
我拉住时雨的手，在她转头时吻住她的唇。
我是属于雨天的人，我知道天空被一片灰幕笼罩时，那不是阴霾，在深处有微小的、如丝的细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