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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玉芝说:“要喝不着都喝不着,又不是咱一家。话又说回来了,饭店、浴池咱都比人家开得早,名声好,老主顾多,人家不怕,咱怕啥?!我就不相信,我做不过他们!”
冯家安说:“看把你能的!那好,你能!你能你干你的,我干我的,这个录像厅,我非开不可!”
说完,冯家安夹着包,气昂昂地出了门。因为带着气,走得急,冯家安走路的样子晃得更狠。
1。一难加一难等于两难(4)
李玉芝说:“犟啥犟,又不是驴……”
冯家安耳朵很尖,停下脚步,慢慢转过身来,脸涨得通红,压着嗓门,说:“李玉芝,你说啥?你说我不是驴,那我是啥?李玉芝,你可是想说我是骡子?!我是骡子! ”
李玉芝并不是有意说这话的,冯家安这么一说,她才明白自己的话说重了,伤了冯家安的自尊,忙说:“你看你,我又不是有心的,一不留神,你咋发恁大火呢。”
冯家安点点头,啥也不说,走了。
一连两天,李玉芝都心神不宁的,就是为了那句话,觉得那句话说重了,虽说不是有意说的,但是效果跟有意说的一样,把冯家安给伤着了。李玉芝很后悔:当着和尚说葫芦,当着瞎子说灯亮,当着瘸子说路不平,这明摆着让人多心嘛。李玉芝啊李玉芝,你不是心很细吗?你不是很会说吗?你咋说出这样的话呢!咋当着骡子说驴呢,呸呸呸!你咋不说他是猫、是狗、是鸭子呢?!
冯家安三天都没回来,李玉芝心里慌了三天。李玉芝知道冯家安肯定会把录像机那一套东西买回来,他说得到做得到,要不然他就不是冯家安了。李玉芝当然还知道,如果换着是她,冯家安不同意的事,她是办不了的,因为她不管钱,钱都由冯家安管着。这一点,姐姐李玉兰不知道跟她强调过多少回,让她一定想办法管钱,一个女人在家不管钱,就相当于领导批不了字,就相当于男人硬不起家伙!李玉兰还以她为例,进一步说明女人当家管钱的种种好处和必要性,说得李玉芝自叹不如,恨不得找个地裂缝儿一头钻进去。
其实,从内心里说,李玉芝不呆不傻,何尝不想掌握钱,但是冯家安说啥都不让。有时两天不交饭店的账,冯家安就会跟在屁股后头要。李玉芝说:“啥是你的我的,两口子一家人,分那么清干啥?”冯家安说:“不是要分清,是我习惯了,几天不收钱,手痒,心里发慌!不信,你摸摸!”李玉芝当然不会去管他心慌不慌的,只有暗暗生气。冯家安这时候也会哄,说:“你看,你不是说两口子不要分得太清嘛,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既然这样,这钱,你管我管都是一样!我管了这么多年了,冷不防不管,不习惯!你要是花钱,跟我说,随要随拿,要多少拿多少!”
李玉芝还能说什么?别说管钱,这个家到底有多少钱,李玉芝都不清楚。其他情况不说,就这一点上,冯家安就没跟她说过实话。结婚后,李玉芝也曾变着法儿地想套冯家安的话,但是冯家安不笨,任凭李玉芝软硬兼施,冯家安嘴里一点缝儿都不开!李玉兰也给李玉芝出过点子,翻箱倒柜找存款单,半夜起来听梦话,灌醉之后等酒话,啥把戏都耍了,就是没有撬开冯家安的嘴!后来,李玉兰让李玉芝跟冯家安闹,李玉芝试过几回,只要跟钱有关的事,她一闹,冯家安马上就溜,比泥鳅都滑。没有办法,总不能离婚吧,那不让人笑掉大牙嘛!好在,冯家安心肠不坏,对她和小燕子娘俩还说得过去,不打不骂,知足吧!李玉芝想,这就是半路夫妻,这就是命!
第三天,冯家安还没回来。反正是夏天,澡堂子关门了,李玉芝一个人看着饭店倒也轻松。也不想管那钱不钱的事了。
一大早镇政府来人订了一桌酒菜,说是有新领导要来吃饭。前不久,撤了公社,改设镇政府,新领导来也是正常的。镇政府是老主顾,一个月吃不少,虽说欠着不少白条没兑现,但是有账不愁要,总比没有生意强。镇政府的人嘴刁,吃东西讲究,李玉芝不敢怠慢,买了菜备了酒等着客人来。
到了吃饭的时候,李玉芝听到“嘀”的一声汽车喇叭响,知道客人到了,马上出门迎着。头一辆车是镇政府的“王八盖儿”,后面一辆是“桑塔纳”,不知道是哪里的。“王八盖儿”下来的是镇政府办公室刘主任,李玉芝认识,后面车里下来的,李玉芝不认识,但是李玉芝知道坐小包车来的都喊领导,一点儿都不会错。
李玉芝把领导们迎进饭店坐下,泡上茶,就陪着说话。刘主任给李玉芝介绍,李玉芝才知道,今儿个来的是县委副书记,李书记,管干部的。这样的官大,李玉芝毕恭毕敬,马上自报家门。李书记一听,笑了,说:“哟,小李,你也姓李,咱俩五百年前是一家呀!”李玉芝说:“领导,我可不敢高攀,我是小李,做小生意的。”李书记说:“一笔写不出两李,姓李不分大李小李的,都是一家。”刘主任说:“李书记,她是老板娘,他们家的生意做大了,是双井镇上头一份儿,老板叫冯家安。”李书记说:“噢!听说过,是双井镇第一个搞承包的,很好嘛。”李玉芝说:“领导夸奖,俺也就是个体户,小生意,不值得一提。”李书记说:“哎,不能这么说,这就是市场经济,就是改革开放的成果,好好干,将来做大了,就会为全县的经济做贡献!个体经济,也是社会主义经济的一部分嘛!”李玉芝说:“领导鼓劲儿,那俺一定好好干!”
刘主任说:“李书记,这个老板娘可不得了,人长得漂亮,做生意也是一把好手,能喝,还能唱,在俺双井镇唱得一流!等会儿,让小李陪你喝几杯,再唱几段。”李书记说:“好,好!”李玉芝说:“好,到时候,我在李书记面前献丑了!”
又说了一会儿话,酒菜上齐了。李书记说:“哎呀,咋回事嘛?我这个客人都等急了,你们的罗镇长咋还没到?是不是不想给我这个老头子喝酒呀!”
刘主任说:“李书记,你别急,罗镇长有点事,马上就到。”
李书记说:“吃饭的时候,就吃饭,工作的时候,就工作,这个时候还有啥事?这个小罗,我要批评他!”
正说着,就听有人在门外说话,说:“李书记,对不住了,我迟到了!”
话到人到,一个戴眼镜的小矮个儿走进来,一头一脸的汗。李玉芝定睛一看,愣住了:他成了罗镇长了?!罗永刚啥时候害了近视眼,不然他戴眼镜干啥?还别说,罗永刚戴上眼镜还真像干部,不戴眼镜的时候,就像一般工作人员。
罗永刚接过刘主任递过来的湿手巾,擦了脸上的汗,走到李书记面前道歉,李书记故做生气状,说罗永刚两句,像说自己的孩子一样,罗永刚连连点头,陪着李书记坐下来,开始喝酒。李玉芝没有发现罗永刚关注自己,自觉地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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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从北京修过来的路(1)
胜利录像厅开业了,这是双井镇第一家。生米做成熟饭了,李玉芝也不再反对。为了弥补那一句话对冯家安的伤害,李玉芝讨好了冯家安一两天,把两个人关系又揉和好了。
就在胜利录像厅开业没几天,有个消息传来,说10×国道要从双井镇经过。
这个消息在双井镇骚动起来了。让双井镇骚动的原因当然跟国道有关,但是更直接的原因是,因为国道修建,双井镇的规划要改变,规划一改,意味着拆迁,一拆迁意味着原本安安稳稳的小日子受到干扰了。消息很快被证实,街两旁贴满了标语:“要想富,先修路!”“国道是国家经济命脉!”“一定要保证国道顺利修道,以实际行动向党中央汇报!”紧接着,上级派来了勘测队,先是用一个镜子瞄,瞄好了,用白灰画条线,要是谁家的房子碍事,就用白灰水在墙上写一个大大的“拆”字,当然还刷上一个树橛子一样的“!”。被写上“拆”字的人家不干了,说凭啥拆俺房子,俺没犯法没犯事,凭啥拆俺房子!于是老老少少一齐上,又哭又闹,眼看拆迁搞不下去了,公安局的“大盖帽”来了,把闹事的人抓起来几个,其他的就不敢闹了。
这是国道,国家的经济命脉,谁敢拦?!有人跟政府提条件,政府不谈条件,国家有政策,该补偿多少就补偿多少,文件上写得一清二楚,不闹,一分不会少,闹,也一分不会多,闹狠了闹大了,就是阻碍国家的经济建设,让你到班房喝“四个眼儿”稀饭去!俗话说:“要想富,先修路!”这是一条国道,啥叫国道?国家的道路!从首都北京一路修过来,修到咱双井镇家门口,这就相当于党中央把富裕送到咱家门口,相当于把肥肉往咱嘴里塞,你还不想吃,还往外吐,还要闹,你吃饱了撑的!
这些话都是罗永刚在全镇拆迁动员大会上说的。副镇长罗永刚兼任“10×国道双井段拆迁指挥部总指挥”。别看罗永刚个儿矮,站在台上不显得矮,还有点威风,一说话,头直点、手直摆,眼镜片子在太阳下晃人眼。人真是奇怪,说变就变,变得快,变得看不明白了。一个搞配种的,一下子变成了副镇长,就觉得他不像搞配种的了,就像当官儿的!
李玉芝从全镇拆迁动员大会上回胜利饭店,一路上都在想着罗永刚,罗永刚的明晃晃的眼镜在她眼前晃来晃去的,罗永刚的巴掌在她眼前摆来摆去。
刚刚坐下来,身上的汗还没干,冯家安突然跑来了,进门就说:“拆了,拆了!”冯家安很兴奋。李玉芝问:“看你高兴的,拾到钱了!”冯家安说:“咱家的老房子也拆了。”李玉芝被他搞糊涂了,说:“你这人,拆你房子你还高兴!贱啊你!”冯家安说:“这你就不懂了,拆了好啊!这就叫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听说这回拆房子,县里有政策,可以换宅基地,原来多少换多少,不要补偿钱可以按钱数折成宅基地。我想好了,咱不要钱!要宅基地!”李玉芝说:“有钱咋不要钱?!”冯家安说:“看看,平时你能得不得了,这会儿脑子咋不转了呢!你想想,宅基地都在国道边上,国道是从北京修过来的,将来开通后,南来北往的车都要从这里过,到那时候,有多热闹你就想吧!”
李玉芝一听,明白冯家安的想法了,说:“要是这样,咱要宅基地。”冯家安说:“明白过来了。这样,我听说,国道修好后,咱镇上原来的老汽车站也要搬到国道边上去,旁边还要建一个加油站,所以,咱要想办法把宅基地办到挨着汽车站。”李玉芝说:“挨着汽车站不是吵死人了,不要!”冯家安说:“看看,又糊涂了吧。要宅基地你以为是盖房子住,那也太可惜了!咱做生意。你想想,这是国道,来来往往的车一定多,车站停靠的车就多,车子喝油,没油了加油,这么一来,车子更多,车多人就多,人多生意就多,生意多这个就多!”冯家安说着,做了一个数钱的动作,李玉芝明白过来了,说:“这倒是好事!话又说回来,有肉谁想吃豆腐,谁不想要好的,镇上凭啥把靠汽车站加油站旁边的宅基地给咱呢?”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2。从北京修过来的路(2)
冯家安说:“我也就愁这事呢!现在办事,不找人办啥事?找不着管事的人不如不找!”
李玉芝说:“那你找赵书记,他兄弟不是经常跟你一起打牌吗?他来咱这吃饭洗澡都不收钱,他也该帮帮忙了。”
冯家安说:“萝卜还要屎浇(教)?!我早想到了,刚刚从他那里回来,赵书记退二线了,到县政协去了,驴*挠痒痒,使不上劲儿了。”
李玉芝说:“还有闲心说俏皮话,赶紧找能使上劲的呀,再等黄花菜都凉了!”
冯家安说:“哎,要说能使上劲儿的,就是罗镇长了,听说你跟他同学?”
李玉芝说:“他呀,也算同学吧,比俺高一届。”
冯家安说:“这就好!他现在就负责拆迁的事,总指挥,他说的话,一枪一个洞,算数!”
李玉芝说:“那你去找他吧。”
冯家安说:“我去找可能不好办。你看,过去,他一个搞配种的,虽说都在一个镇上,没打过交道——那时候谁能想到他能当副镇长啊!我看,你去找,不管咋说,老同学多少总会给点儿面子。”
李玉芝说:“人家是镇长了,咱平头老百姓一个,蚂蚁找驴搞对象,搭不上话!说是老同学,老同学多着呢,给面子还好,不给面子,连里子也没有!又不是硬关系!”
李玉芝也不知道自己会说出这后面半句话来,说完后心里怦怦地直跳。
冯家安说:“你这话说的,你跟他有硬关系还麻烦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