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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否则他会拔出枪来当街把你干掉,但我还是对着他照了一张,并迎面拦住他问:“你这是部队的记者还是哪家新闻单位的呢?”他好像在犹豫,又好像在思考要不要回答。我想,不回答就算了,等一会儿我问别人。但旁边的一个人非常热情地回答我说:“他是公安部门的。”我又照了几个荷枪实弹的佤邦士兵,也没见有人打算向我开枪。
至少有半个小时,这么多车,这么多人,就这样白白地干耗在这浓雾中的山道上,周围什么都没有。我有点想不通。好在天开始放晴,雾边散边往底处沉落,好大好高的山体露了出来。路上方的山尖上有几个佤邦士兵的身影在晃动,并隐隐约约听见那里传来了人吼马嘶的声音。我断定,现场会肯定就在那山尖之上!但是,我们就把车停在这里,靠两条腿爬到那里去吗?我心里有点发虚。我到处瞄了瞄,没有发现他们的领导人。他们在哪里?他们如何到山尖上去?是不是别人抬上去呢?
这时一个精精瘦瘦的佤邦士兵穿着风衣一般的雨衣,轻盈地从山尖上飘然而下,好像带来了什么话。然后,一个敦敦实实的矮个子黑脸男人来到我们当中,他穿着军服,衣襟塞在裤腰里,腰带上挂着一把小小的手枪,云南汉话说得很流利,相当幽默,但他肯定不是汉族。他冲着一辆小货车大声叫道:“来,你的头插到这里!”他把手指向浓雾的边缘处,那里有一块巴掌大的坑洼地,下边就是浓雾中的万丈深渊。小货车的司机显得小心翼翼的。那汉子虽然是在高声叫喊,但人人都听得出,他是很友好的:“怕什么嘛!脑壳使劲朝那里钻!下去了也不怕,实话告诉你,我带着钢丝绳的。”大家都笑了起来。 。。
第二章 向中缅联合扫毒大会南场进发(3)
在我看来,在根本不可能调头的情况下,硬是被他指挥着撕开了一个口子,车子从这里开始,一辆接一辆地调头往回开去。现在是下坡路。坐在车上,我心里一下子敞亮起来,知道肯定有一条通向山尖去的路让我们的车子开上去,而且天空显出了不会再下雨的表情。
终于,十来分钟后,向着山尖爬坡而去的土路出现了,一辆接一辆的车子从“大公路”上插了进去。不一会儿,隐隐约约看见山坡上有草屋在雾气中闪现,我这才第一次看见了佤邦烟民的村寨。土路以三十度左右的坡度向上斜插到寨子边上,寨子前方是开阔的万山之巅,土路向右一个急拐,依然向上贴在这座大山上。拐弯处的外侧是一个巴掌一样的小台地,二三十座破旧如乌鸦巢一样的吊脚草屋累积其上。台地外面是深远的山谷。经打听,这个地方叫做永邦寨。
寨子里的人都跑出来看我们
土路的弯拐又急又陡,由于刚刚下过透雨,泥路稀烂不堪,车轮打滑,连四轮驱动的吉普车都无法上去。车队又在这里滞住了。寨子里的人都跑出来看我们,他们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至少有一半人是光着脚丫站在泥地上的。他们一脸的麻木和好奇,好像是深重的贫穷和苦难透心透骨地浸染了他们,所以他们的表情阴沉沉的,百来号人中,我只在一个背着孩子的少妇和一个六七岁男孩儿苦阴阴的脸上看到了一丝类似于笑意的表情。不少妇女背上捆着孩子,怀里抱着孩子,很多小孩子的背上也捆着更小的孩子。他们捆孩子的方法简单到极致:用一块旧布单往孩子屁股和后背上一兜,布头斜交着,一边穿过自己腋下一边绕过自己肩膀,往胸前系一个大疙瘩完事。当然我也看见有个别的孩子是被这样捆在大人胸腹前的。一些人蹲在地上,环抱着双手,佝着身子。
刚才那个风趣的别着小手枪的汉子又来到这里指挥,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辆推土机开始推土,让下面的硬土露出来,但过了一两辆车后又烂了,又得重推。结果地面被推下去了很深,使这里看起来就像是刚刚才开挖了一条新土路一样。不知什么时候来了十来名背冲锋枪的佤邦士兵,他们叉开双腿立在路的两边,寨民或站或蹲,与他们融为一体。
草屋和它们主人的潦倒样子深深地打动了我的心,我不顾一切地钻进人群中,钻进草屋里,去感受这样让人心痛的人群和他们的生存情况。在这样的地方,水是比金子还贵的东西,要到很远的山箐里去取,也许一天只能取一次。有几个小孩子不知刚刚从哪里背水回来,每人弯折着的背上都负载着一个白色塑料壶,布带子的两头拴在塑料壶的提手上,中间勒在背壶人的前额上。他们中最大的是一个女孩子,有十二三岁的样子。我把镜头对准几个背上捆着孩子的小孩时,她冲他们叫喊,于是我刚刚准备捕捉的对象一哄而散,全都跑光了。我更想拍一张这些幼小的背水者,但他们跑得更快,无法捕捉到想要的镜头。那个最大的背水女孩甚至冲着我怒骂、吐口水。我听不懂她骂的是什么,但可以这样理解:这个人要来铲他们赖以生存的大烟,所以她恨死了这个人,所以吐口水、怒骂;也有可能是大人告诉过她,外国人手里的东西是一种鬼东西,会把他们的灵魂摄走,当地人见了鬼是会用吐口水的方式加以抵制和驱赶的……
我看到破旧简陋的一座草屋里,几乎没有什么东西,一个火塘、一口锅、两只挂在屋顶上的口袋、一个用来背水的塑料壶而已。只有土路右边有两个盖石棉瓦的吊脚棚屋,除顶盖外,其余部分比别的草棚也好不到哪里去,但这已是这个寨子里最好的房屋了。这些草棚子,虽然都有一个简单的门扇,但门扇上几乎都没有锁扣。也许是太穷了,屋里没有什么东西值得加以保护吧?也许是他们尚处在古时候那种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民风纯朴时期吧?
我沉迷在这个突然撞进去的穷苦环境当中,不知什么时候车队全*了,我孤单地掉队了。路上只有缅甸的各种车辆,我只得打了一辆缅甸的皮卡车上山。驾驶室里的一个年轻人主动爬到了车斗里去,让我坐了他的位置。驾驶室里除司机外,还有一个50多岁的老头和一个20岁出头的小伙子。小伙子和我坐在一排,我问他:“你们不是也去参加扫毒的吧?”坐在前排的老头却抢着说:“是的。毒品不禁掉是不行的了。”问他们是哪一个单位的,小伙子说:“邦康电力公司的。他是我们的爹老倌,是邦康电力公司的经理。”原来这是一家人,算是当地的上层人家了,他们公司的信笺纸我在昆明时就看见了。
我问老头,禁种罂粟后,他们的政府和老百姓怎么办。他说:“组织老百姓种粮食呗。这些地方是可以种苞谷、洋芋、燕麦的。实在困难的,政府会给一些帮助,比如给点种子,给点钱。总之要想办法让老百姓有饭吃。”我又问了一个问题:“电力公司是不是你们自己家的私产?”老头说,不,公司是属于政府的,当然也有一些私人的股份。更加细致的,他没有再说。皮卡车已经爬完坡,在没有坡度的土路上前行,突然出现了一个处于两个平缓、低矮山头之中的垭口,前面的景象让我吃了一惊:盛大的现场会会场到了。一场声势浩大的中缅联合扫毒行动现场会将在这里隆重召开。
第三章 超乎想象的扫毒现场大会(1)
这时是下午3点钟,皮卡车从垭口里穿越出来后,青翠的树林被甩在了身后,眼前是豁然开朗的一个新天地:紧接着树林往前去、往两边去,满眼全是罂粟地,土路从罂粟地中间往前插去,从我们面前开始,路上面和两边的罂粟地里停满了包括摩托车在内的各种机动车辆,五步一哨,三步一岗,到处立着荷枪实弹的士兵,一直到前方400米开外的云天之中。云天下面是三足鼎立的三座土山包,它们的表面积都相当宽大,全都是罂粟地,它们合起来,是这一带群山的制高点,其他群山的制高点在远处的云天之下。
这里的具体地名是:佤邦首府邦康特区荣丁乡英国塔。我立即要求在这里下车,一路拍着相片向会场中心走过去。
1885年,缅甸沦为英帝国殖民地后,英殖*义者把罂粟播种到了佤邦及其他一些地方的土地上。这里的三座土山包中,最高的那座顶部有一片古老的西式塔群,在一座像是教堂的庞大方形平顶建筑物的后面耸立着。这是英国人到这里后修建的,现在正好作为那一段罪恶历史的见证物。塔群旁边的另一座山包上,有两株枝繁叶茂的古榕树。塔群对面的山头较为平坦,大会主席台就与塔群面对面安排在这里。
主席台的木地板上铺着一层蓝布,后面扯起一块巨大的蓝布权当后墙,其余三方空着,前方两根立柱上用中国字写着一副对联:“根除毒源造福人类;发展替代振兴佤邦。”上方的横柱上写着横批:“联合扫毒现场大会”。台上左右两个前角上各有一个发言台,主席台的主要位置上是两排领导座位,桌上铺着红布,那里坐了20来个人,佤联军总司令鲍有祥和中国思茅市禁毒委副主任谢丕坤坐在前排正中。主席台外面地面上的左右两侧是贵宾席,前面的地面上是几十个记者席,记者席的后面就是那条土路,土路后面是参会的群众,他们在满是枯萎罂粟的坡地里或站或蹲,密密麻麻地一直挤满到了塔群跟前和两棵巨树下面,还有数百名背枪的士兵列队站在土路延伸而去的方向上。台子上空从前向后拉着不少绳子,绳子上系满了小彩旗,会场沿主席台和贵宾席的外围还到处插了一些大点的彩旗,把现场气氛渲染得更加热烈。
我赶到主席台前时,主持人已经在讲话了,他用中国云南方言介绍说,参加今天扫毒大会的有缅甸政府,联合国禁毒署,联合国粮食计划署,中国云南省禁毒委和思茅市、临沧市、西双版纳州禁毒委,缅甸掸邦第四特区和佤邦的官员,还有佤邦机关、部队、学校的2300人,附近自发参加的荣丁乡等地的群众2400人,总人数约为5000人。然后,一位女士用缅文进行了翻译。
在两棵巨树下,枯干了正在自行腐烂的罂粟植株已被踩得所剩无几,群众面前的罂粟地里是用架子架好的10口大铁锅,里面满满地盛着海洛因和冰毒,每一口铁锅前矗立着一名全副武装的士兵。铁锅队列前面的路边上插着一块牌子,上面用中国字写着:“今天,佤邦政府公开销毁毒品1125千克;公开铲除罂粟383亩。2005年3月6日”。在那排士兵的背后插着相似的牌子,只是上面写的是缅文,可能就是同一内容。
主持人接着说,由于佤邦联合党中央总书记、佤邦政府主席、佤邦联合军总司令鲍有祥身体不适,所以,他特意委托佤邦政府副主席肖明亮在今天的联合扫毒大会上讲话。鲍有祥安静地坐着,对记者的镜头和闪光灯好像不太在意,虽然面前摆着矿泉水,但他还是顾自用一只小小的杯子从自己的保温瓶里倒出颜色像茶水的饮料来喝。他是佤族,但看起来跟大多数矮小结实的佤族人有所不同,他长得比较魁梧,阔头大耳的,大大的嘴唇很有轮廓,上唇的唇线像个倒放在那里的英文字母“W”,宽敞的前额上歪垂着一小撮头发,目光犀利,不怒自威,算得上一表人才。这种气质来自四、五十年的战火洗礼,也有可能来自祖上的遗传,因为他家祖上是当地佤族的一个头人。他的穿着很朴素,总共套着4件衣服,从外到内依次是:棕色布料拉链夹克,深色鸡心领毛衣,白衬衫,浅色T恤衫。他的心灵好像不在现场会上,更多时候是忧虑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粗大的倒“八”字眉拧着,若有所思,有时垂着头,有时看向别的地方,偶尔与坐在右边的谢丕坤交谈两句。
第三章 超乎想象的扫毒现场大会(2)
肖明亮是当地的佤族,精精瘦瘦的一个人,厚厚的浅色棉布衬衫里面套着灰色的T恤衫,衬衫的袖口扣着扣子,头发向后向右侧梳得油光水滑,脸上是佤族特有的黝黑色,带着佤邦人共同的忧郁,讲话的声音很响亮,也很有力量,流利的云南汉语方言带着浓郁的佤族腔调,使得他的讲话出现了唱歌的色彩,听起来别有一番风味。他说——
众所周知,罂粟是1885年缅甸沦为英帝国殖民地后,由英殖*义者带进佤邦的,我们面前的这座塔就是历史的见证。所以,今天我们在这里举行联合扫毒现场大会,就是为了彻底铲除英国殖*义者留给佤邦并使佤邦人民深受其害的毒瘤。在佤邦种植罂粟的一百多年的历史过程中,群众不了解鸦片的毒性,反而把它当作主要的经济来源,用其维持着最低的生活。而且不少百姓还染上了吸食鸦片的恶习,社会生产力被大大削弱,严重阻碍了当地经济的发展。
1989年,缅甸第二特区(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