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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有谁家的老婆爬上山来找自家男人没有,如果发现了就得连忙告知那人赶快出洞找地方躲藏,以免一场家庭战争又要爆发。也正是因为有人帮助把风放哨,很多人都愿意来“空心树”的树洞里赌钱,而且一年四季无论白天黑夜都有人在树洞里赌。也正因为成天都有人在树洞里赌钱,在树上站岗放哨的人才不会感到寂寞,寨子里的那些好赌之人才会争相到山梁上的这株大树上站岗放哨。
可惜的是,这株神奇的“空心树”,在解放初期的一个雷雨天际,突然被雷给劈死了。寨子里很多人都在自家院子里目睹了“空心树”被雷劈死的那惊人一幕:只见一道刺眼的闪电在“空心树”上空划过,一声震耳欲聋的霹雳就在“空心树”顶上炸响,“空心树”顿时便被劈成三瓣轰然倒下,一团熊熊大火瞬间便在倒下的树上燃烧起来。香樟树燃烧后散发出来的那种特有的香味,片刻之间便弥漫了整个寨子,浓烈得让人感觉到有些胸闷。即使有人刚才没有目睹到“空心树”被雷劈时的惨烈情景,但现在只要闻到香樟树燃烧后散发出的特有香味,就可以判断出“空心树”出事了。如果不是那株巨大的空心香樟树被火烧着了,还有那一株树能发出这样浓烈的香味?等到雷住雨停风止,寨子里几个胆大的人便爬上山梁观看,发现“空心树”的主干已经差不多被烧成了焦炭,其他的枝桠,正在噼噼啪啪地燃烧。浓烟燎人之时,香樟树燃烧发出的那种特有香味,已经变得有些呛人。所幸的是,当天竟然没有人在“空心树”的树洞里赌钱。
“空心树”被雷劈死以后,寨子里便有人说,是因为天上的雷公再也看不惯“空心树”纵容寨子里的男人到树洞里赌钱,故而将它劈死。这也是算对那些教唆、引诱、窝藏别人赌钱的人的一次警告,这类人若不趁早停手,说不定早晚有一天也会遭到跟“空心树”一样被雷劈的报应。“空心树”被雷劈死的事件,对那些沉溺赌钱的男人震慑很大,很多人在庆幸自己当天没有去“空心树”树洞里赌钱的同时,也发誓今后永远不再去参与赌钱了。尽管有人觉得“空心树”被雷劈而死是罪有应得,但大多数人还是因为“空心树”的消失而感到有些失落。
我没有看见过这株“空心树”,在听寨子里的老人们摆谈有关“空心树”的故事时,除了感觉到新奇不已之外,竟然没有丝毫的伤感。或许是由于我也很讨厌赌钱的行为吧,或许我的内心还觉得,即使这株香樟树不被雷劈而死,定然也不可能活到现在。俗话说说得好,人老怕伤心,树老怕空心,这株香樟树都空心了,还能再存活多少年月呢?只不过,它最终是慢慢地枯死而已。但是,这株“空心树”也毕竟生长得很有特色,如果它真的还能够存活到现在,肯定会有很多外地人前来参观,就像“夫妻树”一样,因为长得富有特色而倍受外界的关注。
但是,“空心树”毕竟已经不复存在了,关于“空心树”的种种独特与神奇,都只能在历经过那段岁月的老人所叙述的故事中去领会。所以,“空心树”即使长得再奇特而且曾经发生过很多神奇的故事,也不可能再引起外界的关注。这是“空心树”的遗憾,也是者要寨子的遗撼。但“空心树”毕竟曾经让者要寨子里的很多人为那段已经远去的岁月留下美好的回忆,就凭这一点,者要寨子的人也应该继续将那些有关“空心树”的故事摆谈下去……
三
想到这里,我的眼前便浮现起寨子中间那株老槐树……
那是一株高大、神秘和让人充满无限敬畏的老槐树。老槐树生于何朝代何年月,无人能知;老槐树轰然倒地去世的年月,我清楚地记得,那是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农历三月的一个狂风暴雨之夜。老槐树的离世,在我的心里烙下了难言的伤痛,跟我有同样感受的者要人,我相信也还会有许多,只不过我没有去寻问了解而已。
老槐树生长在寨子中间。从寨子东端的“摩龙”飞瀑分流而成的两股溪流,从南北两个方向在寨子里的人家住户房前屋后迂回穿梭之后,最后在寨子中间的老槐树下汇合成一股流出寨子。所以,老槐树下就有一座石拱桥横跨在溪流之上,将小溪南北两岸的人家住户联成一个整体。于是,寨子里的人们都习惯于把老槐树所在的位置称为“桥上”,也有人称为“寨子中间”。在石拱桥从南桥头往下100多米的地段里,是老槐树一条裸露在地面上的根,上面长满了青苔。树根渐远渐细,就像一条葡伏在地上扭动身躯正朝老槐树爬过来的蟒蛇。由于段这裸根高的地方离地面也差不多有米把高、低的地方离地面也不下尺把,所以就形成了溪流拦水的一道天然沟墙。石拱桥下,老槐树那众多的红色须根,由于长年被溪水冲刷,便像一缕缕胡须一样在水中飘荡。
老槐树很粗壮也很高大,最底部那部分树干需要六七个成年人手拉手才能合抱得了。树大约有十七八丈高,身躯略略有些向寨子的北面倾斜。在老槐树的衬托下,“桥上”周围人家住户的房屋都显得出奇的低矮。站在寨子东面山垭口上的“夫妻树”下往寨子里望,只见那株老槐树就像一把张开的巨伞撑在寨子中间,将好多人家的住房都遮在了下面。在距离老槐树约六七尺远的西南方,长着一株高约*丈、需要三四个成年人手拉手才能合抱的“蒙子刺”树。这株“蒙子刺”树枝叶稀疏,树皮剥落,就像一位久病未愈的老人,随时都有可能在枯焦中死去。枝叶繁茂的老槐树,似乎对这株“蒙子刺”树很关心,将两棵枝桠压低下来,把“蒙子刺”树紧紧搂住。这情景让人觉得,这一高一矮、一大一小、一枯一荣的两株老树,就像两位相携而行的异性老人,正在苦苦守望外出未归的儿女的回家。也许,寨子东面山垭口上的那株“夫妻树”,就正是这两株老树在苦苦守望的儿女之一吧。“夫妻树”略略有些向寨子里倾斜的姿势,不正表明这对情意笃深的夫妻,正在步履匆匆地朝寨子里走?也正因为如此,生长在者要寨子“桥上”的老槐树,才让所有走过者要寨子里的人都留下了深刻印象:者要寨子中间有一座石拱桥,石拱桥边上长着一株巨大的老槐树!老槐树就这样成了让外界记住者要寨子的一个显著特色标志!
老槐树下的石拱桥上,一年四季都热闹非凡。在我的记忆里,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石拱桥上就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有人在玩耍。即使在最忙的农忙时节,桥上也要有两三个人在歇气吹牛。歇够了的到田地里劳动,又有人从田地里到桥上接着歇气和吹牛。没有人再来歇气和吹牛时,最后没有歇够的那个人,便仰天八叉地躺在桥上的石板上呼呼大睡。不久,又有人来到他身边坐下,把他从睡梦里摇醒,递给他一支喇叭烟抽。于是,两人就一边抽喇叭烟一边吹牛,直到他们的身边又陆陆续续地增加了许多的歇气的人,才伸着懒腰离开。在农闲时节,桥上就更热闹了。五六个一堆、四五个一团围坐在一起打纸牌,这些人或盘腿席地而坐,或双手抱在胸前倚着老槐树而站,或手扶身旁稳坐地上的人呈半蹲姿势,打纸牌的人专心致志,看别人打纸牌的人也看得津津有味。打纸牌的人摸到了一手好牌而且也取得了胜利,便高兴得手舞足蹈,看打纸牌的人也兴奋得不住地跟着连声喝彩。打纸牌的人多,看打纸牌的人也很多,这个被庄家打败了,有些不服气地退出牌局,另一个又摩掌擦拳顶上去。有事要办的,打了一阵后就退下场来走了,无事的人又顶上去接着打起来。就这样,一副纸牌就吸引了一帮人在石拱桥上从早玩到中午,再从中午玩到下午。
晚饭过后,人们又陆续从家里走出来,到桥上的老槐树下乘凉。依旧是四五个一堆、六七个一团,抽着喇叭烟,谈着一些永远也说不完的家常散白。几个会演奏乐器的人,不知在什么时候也来到了老槐树下,坐在一处人少的地方吹起横笛拉起二胡弹起圆琴。一时间,悠扬的布依族小调就飘扬在寨子中间。闲谈的人不谈了,吹牛的人不吹了,嬉戏玩闹的不闹了,大家都静静地听着一曲曲优美的布依族小调。老槐树下显得更加宁静,夜色下的者要寨子,也变得更加静谧。
栽秧割谷的时节,寨子里便会有人做豆腐摆在桥上的老槐树下卖。买豆腐的人没现钱,卖豆腐的人就拿出一个小本子记账,待赊豆腐的人有钱了再去收,豆腐于是就卖得很快,上午卖一两筛,下午卖两三筛,天天如此。每隔两三天,便会有人杀一头两百来斤重的猪来桥上的老槐树下卖。卖肉的人照样也准备了一个记账本,能当场付现钱的就一手收钱一手递肉;若不能当场付现钱,就先记账再递肉。于是,前来买肉的人也不少。不到晌午,一头猪的肉就卖光了。傍晚,寨子就到处飘散出炒猪肉的香味。在田地里劳作一天的人们回到家,将饭桌端到院子里,夹一块豆腐喝一口酒,夹一片猪肉再喝一口酒,尽管身子有些疲惫,但把几块豆腐几片肉吃下去、把几杯酒喝下去、把几碗饭咽下去后,觉得日子也还过得不错。吃过饭,把碗筷收拾干净,端来茶缸泡上一缸浓浓的苦丁茶,一家老幼坐在院子,大人们一边轮流地喝着水烟筒一边喝着浓浓的苦丁茶一边摆谈着家常,小孩子们则静静地趴在大人的膝盖上听着大人们摆谈静静地想着明天家里要吃什么可口的饭菜。夜,就这样在一家人喝茶抽烟摆谈之中渐渐变深。平谈的岁月,在宁静祥和的日子里不知不觉地从人们的身旁滑过。于是,那些曾经在老槐树下嬉戏的孩子们不经意间就变成了大人,那些曾经在老槐树下打纸牌的大人们也在不经意间变成了老人,而那些曾经在老槐树下相聚在一起吹龙门阵的老年人们,能再到老槐树下摆谈家常的却一天比天变少了……。
四
每次到老槐树下与伙伴们相聚嬉戏,望着石拱桥上这里一堆那里一堆的老老幼幼、男男女女,我总觉得桥上的这株老槐树就是寨子里一位辈份最老、年岁最大、威望最高的老人,寨子里所有的人都是他的子孙。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来到他的跟前相聚呢?因为一个令人讨厌的人,即使年纪再大也不会有多少人尊敬;一个没有威望的人,即使辈份再老也不会被多少人爱戴。没有人尊敬和爱戴的人,绝对不会有多少人愿意跟他相处。
我的这种感觉,是从奶奶身上获得的。那时,我的奶奶已经七十多岁了,每天晚饭过后,家庭里的几位堂伯父和一些堂兄党弟,总要到我家院子里跟奶奶小坐一会儿,喝一阵子水烟筒,喝几碗不浓也不淡的茶水,品几口自酿的苞谷酒,唠几句家常,然后才回家休息;姑父姑母表兄表姐表弟表妹,也是这个不来那个来,时常都有人来看望奶奶,来跟奶奶说说话。平时里,寨子里那些年纪略比奶奶小但辈份却比奶奶低的亲戚,也经常有人在白天里来陪奶奶唠家常和喝水烟筒、喝大碗茶、品苞谷酒。我觉得,奶奶之所以能够受到这样的敬重和爱戴,就是因为奶奶在家族中辈份最老、年岁最大、威望最高。而寨子里一位与奶奶年纪相近、辈份相同的老人,却没有多少族人、多少寨邻、多少亲戚愿意去看望他陪同他。由此我断定,寨子中间的这株老槐树,一定就是一位比我奶奶辈份还要更老、年岁还要更大、威望还要更高的老人。因为我多次在听奶奶跟别人谈话时,都一直把寨子中间的那株老槐树称为“老人家”!
正因为老槐树历来就被寨子里的人尊为“老人家”,而且还没有人能够知晓他老人家到底老得是何朝代何年月所生,所以,人们不但对他毕恭毕敬地尊敬,还视他为神灵而无限畏惧。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寨子里无论论家办过红白喜事,都要提上一只公鸡、买来两三斤猪肉,一两斤豆腐、两瓶白酒和一些适量的粉丝、木耳、白菜等菜肴,请两三位在寨子里口碑好的老人,拿着香烛纸帛来到老槐树下祭供,感谢“老人家”保佑,让家里的事情平平安安圆圆满满地办理结束,恳请“老人家”继续保佑自己全家老老幼幼今后平平安安清清静静过日子。也无论是谁家,只要家中遭遇了火灾,也不管火灾是大是小,都必须在三天内到老槐树下祭供,向“老人家”谢罪,过去不知在什么地方得罪了何方神灵,以致自家遭到了火灾灾星的惩罚,辜负了“老人家”的庇佑,恳请“老人家”不计前嫌,去帮自家驱逐火灾灾星,保佑自家今后平平安永不发生类似的事故。祭供仪式结束后,主人便同被请来的几个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