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扣全部扣住的少年。书上只有一句话让他心里一振。那句话是:打是疼,骂是爱。老天,按此逻辑,张飞飞莫非是……他去还书时,意外地发现了女生王小明。王小明嘴里嚼着零食,鼻梁上架着眼镜,手捧精装的《爱情格言》,正读得如痴如醉,身边堆的一大摞作业都被她闲置于一尺远的桌角边。看样子,恋爱在她心里一定是另一种样子,美妙多了。不知怎的,她那副旁若无人、自得其乐的样子令刘格诗想起家中耳聋的老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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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有关“徒劳的较量”的自白(1)
刘格诗自白之三
我说过的谎言,都在日记本上留有详细的备忘录,大概有三百句左右。我奇怪,自己在说谎方面像个天生之才,没有专职老师,也不必邀请谎言大师来辅导。世上一定有清清白白的说谎者吧?与骗子不相干,比如我,我说谎,一不害人,二不损己,只是为了搪塞老爸。有时我发现,这有点就像在对老爸讲离奇精彩的故事,我愿意编,他乐于听,也算是情投意合。
那谎言备忘录,得藏在最秘密的地方,否则,事情一定大败露,弄不好会身败名裂,成为人们不屑一顾的有污点的家伙。因为从老祖宗起,大家就都说:“说谎的孩子,会被狼咬死……”
刘格诗出了图书馆大门,匆匆往家跑。心想,能赶在老爸到家前抵达,就算上上大吉了。他很烦回家,在家里总像被绳子捆绑住似的,甩不开手脚,哪像周游在外那般逍遥。暑假里,表妹詹萍萍借走了他的自行车,至今没还,否则,他骑着车,更像皇帝!有太阳,有嗖嗖吹过耳际的小风,有树叶飘落轻碰肩胛,还有陌生人发出的动静,屁股后面“突突”排气的威猛的吉普车,这一切多鲜活!
心里明知前方无欢乐,却由着两只脚忙不迭地向前飞奔,这种不如意的惯性,刘格诗早已习以为常了,他打了个哈欠,权当抗议,刚打算穿过马路钻进四德坊,一抬头,发现一桩千载难逢的怪事:高中部的女生林晓霞正站在弄口那根电线杆前,仰着尖尖的下颏,孜孜不倦地读着那贴着的广告。
林晓霞是〈2〉班林晓梅的表姐,据张潇洒说,她算是全校最出挑的美女,几次荣获校艺术团的“奥斯卡”奖。刘格诗刚进校那会儿,曾见过她在舞台主持戏曲节,还特地演了《白蛇传》的片断。那一次,她一身男装,反串许仙。最难忘的是她欠欠修长秀美的身子,清亮潇洒地叫一声:“娘子啊!”记得那之后好多天,男生们都爱怪叫一声:“娘子啊!”初中部更是造反一样,叫得疯狂。
刘格诗迟疑了几秒钟,毅然勾下头,匆匆改道而去。他有意在回避这个美女,并非与她有什么瓜葛,他从不高攀那些校园名人。也不是心里存有“恨”美之心,而是出于礼貌与体谅:那根电线杆上招贴的东西他见识过,除了零星几张征租房屋的广告,其余的都是乱七八糟的黑色广告,像专治鸡眼、包治梅毒什么的,字眼里就散发着臭烘烘的气息,他怕一旦撞过去会使林晓霞发窘。
他费事地绕道四德坊,从后弄堂横穿进去,走楼梯时他一跨步就是三格,加之走得又紧急,脚步声哐哐响,矫健得如同马蹄声那般爽脆。反正,他走路慢不下来,犹如一台未装减速装置的疾行机器。他觉得这样才有男子的英气,与他的老爸拉开距离。
老爸刘谨礼,走楼梯的样子不敢恭维,老太婆似的,慢吞吞地出腿,摇晃着肩,疲惫地往上攀着,屁股仿佛是一座水泥小山那么沉甸甸!老爸属于暮气沉沉的中年人,每天为那个戏院的事忙死忙活,还一副重任在肩的样子。其实,按刘格诗的想法,他忙的可能是鸡毛蒜皮:无非排排节目表、卖卖戏票,或是清清场、递送拷贝、给戏院的员工发奖金,戏院还能有什么神秘或神圣的大事呢?即使想一百年,无非也就这一把琐事。
老爸还说刘格诗胸无大志,而事实是,有大志者可深藏不露。刘格诗的志向之一,便是不做老爸那样庸常的好人,他想好好活,一辈子都活出个人样,活得优雅、正气。谁敢说这不算雄心壮志?
刘格诗旋风般地奔进家门,定定神,瞥见妈独自站在阳台里浇她的四季桂花,他大松了一口气。只要在戏院加班的老爸还未把家归,这就意味着没人会上前去盘问他私自外出为哪遭!妈对天底下的人都那么仁慈宽厚,对他更是好心肠。他蹬掉热烘烘的鞋,起身到冰箱里找水。他一年四季都感觉身体内部火烧火燎,就爱狂饮冰水解渴。妈诗意地说他腹中像藏了一座热情的火山。而老爸,特别吝啬好词好句,骂他时就说他没心没肺,肚中没货色,有的只是些大便小便罢了!这话出自老爸口中,刘格诗只得认命,否则,谁敢这么污蔑他,他定会来个“插裆扛摔”,让那人像抽水马桶似的蹲在地上起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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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有关“徒劳的较量”的自白(2)
但是,老爸一点都没察觉刘格诗在这事中添加进许多人情,为了他而忍气吞声,他还认为老子骂小子,天经地义的呢。
“呵,这株四季桂花出了那么多花蕾!”妈惊喜地说,“谨礼,快来看。”
刘格诗不懂妈怎会对桂花痴迷成那样,赏花赏得将刘氏父子的名字都搞串了!他应了一声,刚想将错就错,和妈开个小小的玩笑,可话音未落,就听有人粗声大气地打了个巨响的喷嚏,响得像炸开的小鞭炮。刘格诗猛回头,只见老爸正站在卧室门边,鼓着双目一脸虎视眈眈,不知是因为他当着众人的面打出这样粗鲁的喷嚏而恼怒,还是因为怒不可遏才喷打出这泄愤的喷嚏。
“你怎么私自出门!”老爸用沙哑的嗓音责怪道,一边扭过脸对妈笑脸相迎,“果真那么稀奇?我要来饱饱眼福!”
据刘格诗所知,在这个世界上,老爸对他人都寡情,他甚至对年过八旬的奶奶也很苛刻,对刘格诗,那就更不必评说,横加指责。他内心只对一个人好,仿佛把应该四散开的爱一股脑儿全抽给了这个人。好在这人不是外人,她是刘格诗那文弱、诗意又美貌的妈妈,老爸凡事都顺从她,宠着她,那种小心翼翼的呵护她,讨她欢心的样子,有点像父亲娇惯独养女儿。
刘格诗看见老爸亲热地拢着妈的肩,就径直走进自己的小房间。刘格诗也爱妈妈,一心巴望所有的人都对她好点,但他嫉妒老爸对妈的巴结样子,因为老爸阳奉阴违,他表面上捧着妈,其实恰恰是虚伪:妈很疼刘格诗,谁待刘格诗不友善,她会伤心流泪。老爸却瞒天过海,妈在场时,他和风细雨,背着妈他就恶狠狠待他。
小房间新刷了蓝色的四壁,是妈亲自请了漆匠来刷的颜色,那种蓝色纯得无一丝杂质,淡然、广漠,仿佛清晨一尘不染的天空。刘格诗的名字也是妈起的,意谓:姓刘的格调诗意的人,名字里似乎就蕴存着天蓝的色调。可是,他一落地,诗意就被现实生活打破了。老爸领他学这学那,令他挑战陈应达,他还特别赏识陈应达的名字,说那听起来吉利、顺口,还符合真理:应时发达。意思是怪刘格诗的名字太背时。
“嗵!”老爸突如其来旋开门,探进半个身子问:“刚才你去哪儿了?我警告你,你是在念初三上学期!再不珍惜时间,赶不上这趟车,就休想有好前程。”
“去小公园的英语角了。”刘格诗随口说。
老爸的脸色这才缓了过来,问:“你一个人怎么会到那里去?”
“有个姓林的同学一块去,他念英语有点大舌头。”
老爸拉长嗓音说:“你还停着等什么?”
“等,等你发问!”刘格诗心里想。他懒懒地将那做功课的一套家什乒乒乓乓地摔在桌上,发出那种噪音是为了以毒攻毒,抵抗老爸,他对老爸催命似的盯在身后有强烈的抵触。再有,老爸的嗓子太破了,像公鸭叫,刘格诗做过这样的试验:暗自将两只耳朵塞起来,不听老爸难听的话音,只看他那急躁、忙碌、要面子、讲义气的为人,还行。
老爸关门走人了,刘格诗便翻出备忘录大记一番。他不想像别人那样,说谎后就立即忘掉,跟没什么事似的,他不允许稀里糊涂地对待发生过的事情,它们都是值得记载的,他让备忘录帮他牢记怎样度过初中生活。更何况,他哪有什么知心好友,记着这备忘录就像找到一位可倾诉的对象。
他在备忘录上记着去图书馆的真实情况,再用一个括号写那子虚乌有的相聚英语角。不过,他谎言中提及的那个念英语有点大舌头的林姓同学,倒是确有其人,他叫林武翔,最不愿念英语,因为这人念英语发音古怪到家,而且林武翔是个超级足球迷,他若有点闲工夫,绝不会去社区小公园练英语,而是带上足球前去驰骋一番。刘格诗思忖着那谎言又把林武翔连累进去,还歪曲了一番,真是该死。他为了编圆那些荒唐的谎言,经常性提及“姓林的同学”。真是一千个对不住林武翔,一万个对不住林武翔。他选择林武翔并非出自恶意,仅仅是因为他是全班住得最远的,而且家里未装电话,老爸若是起疑心要去对质,绝非易事。
第三章 有关“徒劳的较量”的自白(3)
“老K心里有把偏心的尺!”刘格诗那么写着。在那备忘录里,刘格诗称呼老爸为老K,那代号带有双重含义,一层为他是刘家的国王、暴君,另一层,那就是他处处爱克刘格诗。
老爸在阳台里与妈说笑,刘格诗听到他们很愉快,不由有点黯然神伤:即便一家人中,也是有人忧愁有人欢笑啊!
晚餐时,刘格诗的面前摆着一道隆重的大菜:铁板牛排。那薄薄嫩嫩被煎得嗞嗞冒油的牛排冒出诱人的异香,他不由分说地用两只手指捏起一块就往嘴里填。
“当心烫!”妈妈说,“别吃得太慌!”
“强盗一样的!”老爸乐不可支地说,“牛肉最有营养,壮筋骨,长力气。不过,吃牛肉也有副作用,看看他的身坯,快像牛那么粗壮了,脾气么,也像牛那么犟。”
对于这一点,刘格诗持反对意见:如果说吃什么像什么,那么老爸爱吃鱼虾,那就该和鱼一般长出飘逸的尾巴,像虾那样留着长须勾着腰。何况,倘若他真是吃牛肉吃成个臭脾气,那也是老爸的错,还得向老爸索取“牛脾气损失费”,谁让家里天天焖牛肉、拌牛肚、烧牛尾汤,害人匪浅。另外,像老爸那样积极地购买牛肉,无形中还坏了许多条牛的性命呢。
不过,刘格诗想归想,吃照吃,何必与美味的牛排过不去?他还梦想长啊长,成为全校的头号巨人,让所有的人踮起脚尖仰视他。
“前一次的数学摸底考成绩怎么样?”老爸和气地说,“怎么一直没听你提起过?”
刘格诗怔了怔,暗想这牛排大餐怎么有点像老爸设的鸿门宴!他照旧闷头大吃,一边盘算着如何搪塞过去。一抬头,发现妈停住筷子,不言不语地凝视着他。
在这个世界上,刘格诗最在乎的人就是妈妈,他不愿她亮亮的诗意的黑眼睛里有任何担忧、不安、焦虑。于是,他轻声坦白道:“考,考了79分,马马虎虎!”
“别灰心,只失掉21分。”妈柔声说着,给他夹了两筷清淡的蔬食。她不吃牛肉,每次看见刘格诗大块吞食,总露出吃惊的神色,仿佛撞上什么小野人!
老爸咧开嘴笑笑,不过,看得出,那是强颜欢笑,过了一会儿,他吞吞吐吐地说:“光看分数么,难以说明问题,你说说看,那个二楼的小达子考多少分?”
刘格诗眯缝起眼睛,挖空心思了一番,说:“也是一个七,一个九。”
“哦?”老爸直起身子,“你不是随口说说的吧?”
老爸的一脸郑重,使妈将手掌合起来、抿住嘴,用有着黑瞳仁的眼睛注视他。
“确实,一个七,一个九。”刘格诗低下头,说,“没错。”
老爸呼出一口气,看样子,他乐于截获这样的好消息。还有,老爸一高兴,心就软多了,还挽起袖子,将剩余的最后一块牛排夹给刘格诗,隔了几秒钟,又将铺在铁板底上的洋葱块、蘑菇片、青椒丝还有姜末什么的,全一股脑儿地撩在刘格诗的碗里。
这样的父爱很温情,令人感动,只是对于此时的刘格诗,却宛如严惩:他已吃得腹部凸出,再令他将老爸恩赐的菜肴填下肚,非得解裤带不可,在饭桌边做出这等举止不甚雅观,成何体统!
妈看出来了,她说:“还想吃吗?要不,收起来下顿再吃好吗?”
刘格诗点点头。
这时,电话铃声大作。老爸撅撅嘴,示意刘格诗去接,一边对他耳语:“若是找我的,你先问明对方是谁。我出不出面,到时再定夺。”
刘格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