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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苒好不诧异,“我可没什么料好曝,怎么会找上了我?跟保安说让他走吧。”
第二十章
副校长从里面办公室出来,“Renee,我跟保安说请这位记者到了会客室。你还是去见一下他,告诉他那小姑娘已经不在我们这里上课了,好好打发他走。”他再横一眼其他人,“我不希望以后任何一个人跟媒体说些不着调的话影响培训中心的形象了。”
这话明显是针对Sunny说的,任苒有点好笑,只得放下手头工作到了会客室,却一下怔住,坐在那里的年轻男人竟然是她的熟人,北京某著名财经杂志的记者章昱。
章昱一看到她,便开心的笑,“Renee,我没找错地方,你果然在这里。”
“章昱,你居然改行做狗仔队了吗?”
“怎么这么讲?”
“难道权威的财经杂志也要报道温令恺来搏市场吗?一个明星没这么大的影响力吧。”
章昱笑出了声,“哈哈Renee,再大牌的明星私生活也不可能是我们杂志的报道主题。我是专程来采访你的。”
轮到任苒惊讶了,“我有什么可采访的,而且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章昱收敛了笑意,踌躇一下,“恐怕这件事从头讲起会很长,这里方便吗?”
“我马上要上课,这样吧,章昱,你去这家咖啡馆等我。”任苒将绿门地址告诉他,“我六点下班后会过去。”
任苒下班便匆匆赶到绿门咖啡馆,一路上心中都有些莫名的不安感觉,进门一看,章昱正坐在绿门咖啡馆靠窗的位置,悠闲的喝着咖啡。
“这里的点心不错。”任苒招手叫来服务生,照惯例点了一杯拿铁,再加一份奶油海绵蛋糕。
章昱直接进入正题,简明扼要的对任苒介绍着他此行的原因,“去年年底,股市中先后有两只备受争议、搁置多年ST股资产重组审核通过获得新生,这两只股票都在复牌首日便因为注入优质资产、业绩改善而分别大涨800%~1100%,随后股价一直企稳看涨,放出巨额成交量,表现活跃。”
“我没有炒股,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任苒不解的问。
“这两只股票,都有亿鑫集团或者下属公司参股。”章昱取出一份打印资料递给她,“一家证券分析机构最先注意到这一点,放出研究报告,结果发现了另一个巧合,两只股票的前十大流通股股东名单中,都出现了一个相同的名字,那就是你——任苒。”
任苒吃惊的险些碰翻服务生才送上来的咖啡。她怔怔的看着章昱,再看看那份资料。她学的是金融,看这种研究报告当然毫不费力,可是她没法把那个号称持有一家公司122万股、另一家公司90万股的名字跟自己联系起来。
“以上周收盘市值计算,仅这两只股票,你已经坐拥近两千万元。”
“我回国以后就在银行工作,没时间炒股,只有基金账户,从来没开立过股票账户,这也许只是同名同姓而已。”
“你看看身份证号码。”
不用他提醒,任苒也马上注意到那个名字后面的身份证号码与自己一模一样,她心乱如麻的盯着报告,“我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如果你真的对此一无所知的话,恐怕接下来我说的会更让你吃惊。”
“说吧,我尽量消化。”
“证券时报刚刚完成了上一年度的一个统计,去年A股公司出现了十大牛人散户,分别潜伏在多家ST类公司和新能源概念公司中,除了早就被人熟知的几个名字以外,还有一个新面孔,就是排在第九位的你。据他们披露,你还持有另两家暂停上市,但重组预期超强的ST股。”
这次章昱递过来的是上周刚出版的一份证券时报,任苒只草草看了一眼,“也就是说,我名下的财富远不止那两千万元。”
“不止。接下来讲重点,根据我的调查,国内一家保险公司的非流通股近日将通过一个极富争议性的两年内减持方案,你的名字也在非流通股十大自然人股东名单里,这些非流通股的募集时间至少在五年以前,主要针对券商与投资机构,普通人并没有多少参与的机会。哪怕在减持发难造成股价下跌的情况下变现,也将是一笔巨额财富。这一点目前还没公布,一旦被媒体披露,你在散户中的排名会大幅上升。”
“如果你是想问我身为最牛散户之一的感受,我只能告诉你,我今天头次听到这件事,一片茫然。”
章昱微微摇头,“恐怕我要问的不是股市花絮,Renee。表面上看,亿鑫这几年涉足的都是投资与商业地产行业,但实际上在资本市场运作已久,与那家保险公司几年前的募股上市有很深的关联,最近几年又介入多家重组题材公司,称得上所向披靡,我给主编报了选题,打算做一期专题深度报道。”
“那你最该采访的人是陈华。”
“亿鑫集团这几年不动声色扩张发展,但陈华始终极其低调。前年他率先推出与外资银行的那个地产曲线融资合作,我们去采访他,没能见到他本人,只有一个主管投资的副总刘希宇出面接待。我做足了功课,没能找到任何记者有关于他的第一手资料。这次也是一样,我提交了采访提纲过去,他的助理还是将我打发到刘总那里,他的回答没有多少新闻价值。”
任苒了解陈华的行事作风,倒并不奇怪。
“当然,记者只要有心,没有挖不到的料,比如我通过我的消息渠道了解到,陈华是Z市某位姓祈的民营企业家的私生子。”
任苒愕然,她清楚的知道陈华不可能喜欢别人提到这一点,“财经杂志也要挖这个吗?”
章昱摇摇头,“不,这是我无意中听来的,还有待证实。如果没有其他关联,我们的报道中也不会登这种纯粹背景的资料。一来降低杂志的专业性,二来白白触怒陈华,对我们没任何好处。”
“你怎么会把亿鑫跟我联系起来?”
“前年你出车祸时,我亲眼看到亿鑫集团的董事长陈华赶到现场,我曾在一个会议场合见过他,因此认出了他。你当时被困在车内,他看上去非常焦急。隔了一天,我去医院看你,除了你父亲,他也守在旁边。我不会判断错,他十分关心你。”
“你认为他跟我有特殊关系,借我的名字代为持股以掩人耳目?”任苒虽然从不染指股票,但从在银行工作之日起,便关注资本市场运作,马上推断出章昱的来意。
章昱略微尴尬,“Renee,关注到这一点的不止我一个人,据我所知,证券日报的记者就正在分头采访十大散户,预备推出一个报道。不过他们的报道重点将会是 ST股前途充满不确定性,甚至存在极大的退市风险,那些散户却能适时介入,是否涉及内部交易或者老鼠仓问题。十大散户中大多是熟面孔、老江湖,不乏专业投机客和专门代人炒股的人。只有你是一张生面孔,一直没有任何人知道你的来历和联系方式,甚至有人猜测你是否存在。我跟你早就认识,又知道陈总跟你的关系,所以能断定这个人是你。”
“你怎么找到我的?”
“你自从车祸以后就销声匿迹,跟所有人断绝了联系,从来不回邮件。不过那次在医院时,我留了你父亲任世晏教授的联系方式,我专程去Z市找他。他问我来意,对不起,我只说我和你很久不见,出差过去,想顺便看望你。”
对他这个谎话,任苒并不气恼,只笑着皱眉,怀疑的看着他,“我爸爸不可能随便把我的行踪告诉别人。”
“他的确只说你在外地,不肯透露具体行踪。我多停留了一天,又去向其他可能认识你的人打听,他们都没有你的消息。我正毫无办法准备无功而返的时候,你的继母突然主动联络我,问我到底为什么找你。”
任苒没想到季方平会横刺里杀出来,大为吃惊。
“她到底是律师,盘问起人来很厉害。我大致说了为什么想采访你,她马上告诉我,你应该在汉江市,同时拿了一本八卦周刊给我看,上面有一幅拍温令恺女儿的照片,有一个人护着小女孩,我一看,真的竟然是你。”
任苒看过那张照片,除了愤怒的温老先生,她的同事Sunny也占了不小位置,而她将囡囡掩着,只在后面占据一角,是不相干的人,一点也不引人注目,哪知道季方平竟然据此认出了她。
“剩下的事就好办了,我通过关系找到那家周刊的记者,打听照片拍摄的准确地点,于是找到了你。”
“你们这些记者啊。”任苒不得不拜服感叹,“个个都赶上侦探了。可是找到我又怎么样?我真的……”
她猛然打住,意识到现在对面坐着的章昱的身份,正是有着侦探般执著要发掘真相的记者。她对股票一事完全一无所知,可是她不得不同意章昱的看法,这件事一定与亿鑫集团、与陈华有着莫大的关系。
陈华究竟出于什么目的让她名义持股?她此时实话实说是否明智?一连串的问号涌上心头,她镇定下来,抱歉的一笑。
“章昱,不好意思,你远道而来,作为朋友,我本该跟你叙旧,但如果你想此事采访我,我只能说,我完全无可奉告。”
“显然你对这件事很惊讶,难道你不想配合我弄清真相吗?”
“每个人眼里的真相都不一样,我碰巧是对真相没那么渴望的人。”
章昱注视着她,“Renee,记不记得你出车祸的头一天晚上,我们一起在天津吃海鲜喝酒,谈到彼此的工作,你说你遇到的第一个重大挫折就是背着黑锅,被从资产管理部门调到理财产品部门。”
任苒当然记得,她入职之初,就被分配到资产管理部门工作,并受派去香港培训,干得十分顺手,然而在回来后却因为参与的银行与亿鑫一桩合作项目细节被公布到杂志上,她因此前就被上司安排接受过章昱的采访,成为最大的泄密嫌疑人,尽管坚决否认,仍被调离。
“我说,你反正要调去外地了,如果你一定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你的哪个同事向杂志提供了消息。你想了想,回答居然是,算了,真相并没那么重要。你看得那么超脱,我当时印象实在太深刻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任苒苦笑一下,“其实你一说之后,我就大致猜出了是谁。章昱,你有你的职业操守,一直守口如瓶,那天突然愿意告诉我,一方面是我要调走了,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另一个当事人离开了那家银行,我猜的没错吧。”
“聪明。”章昱赞叹道,“居然凭这个就推断出来了那人是谁。”
“可怀疑的对象原本有限,跟我同做那个项目的同事丁晓晴突然离开外资银行,回归了国有银行,一度引起业内小小的轰动,有家财经时报还专题讨论了国有银行的人才回流现象。我只需要做一个简单推理就行了,既然能想得到,就不必再让你讲出来。你看,我是有好奇心的,可是我的好奇心限定在一定范围以内。我不会为渴求一个真相穷追不舍,更不会付出我不知道的代价。”
章昱自然听懂了任苒话中隐含的意思,他笑道:“我们是朋友,Renee,看到股东名单上有你,我马上想到,你在车祸后就辞去工作,跟所有朋友断绝联络,也许除了身体原因外,还另有隐情。我关心我的采访,但我同样也关心你。”
任苒自从在车友会活动中再次遇到章昱后,两人就很谈得来。她并不怀疑章昱的真诚,可是她只能心领他的关心。
“谢谢你,章昱,我离开北京另有原因,与股票毫无关系。”
“我认识你,所以先别的记者一步找到你,既然你的继母会告诉我,也可能告诉别人。你必须要有心理准备,接下来仍然会有采访找上你。”
“我明白。”
“Renee,我是你的朋友,请跟我保持联络,有新的消息,我马上告诉你。如果你需要我的帮助,给我打电话不要有顾虑,你跟我谈话的内容,如果你不愿意公开,我会完全尊重你的立场。”
任苒无可奈何的说:“章昱,我之所以不接受采访,有自己的原因,我对你一向是信任的。”
章昱笑了,“我不是想着煽情感动你。我得提醒你两点,第一,你的继母似乎对你有一点看法,提到你的一些事情,用词……很不友好,那些我不会采信,但不知道她会不会跟其他找过去的记者讲,你得注意一下。”
任苒并不意外,点了点头,“谢谢你的提醒。”
“第二,站在职业角度,这篇报道我仍然要写,需要深挖的地方我绝对不会手软。如果有一天你愿意就此事发表声明,或者接受采访,请头一个通知我,不要便宜其他记者。”
任苒失笑,握一下他伸过来的手,“成交。”
回家以后,任苒上网搜索相关新闻,发现章昱果然没有夸张,已经有不少报纸和网站相继转载证券日报那个标题耸动的报道。她的名字虽然没排名前几位的几个散户那么引人注目,可不时闪现其间,也足以让她心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