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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穿着太监服饰的男子左右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异常,才迅速闪进了门来,小心的将门关上。
这人名叫昌盛,是御膳房的太监,经常有机会出宫采购。上次祭祖之时受张麟之托给朱高炽送过信。因为张麟曾经救过他一命,所以张麟吩咐的事他都会尽心去做。朱高炽见他机灵,也就当了个心腹之人,让他负责给张麟传话。
昌盛给三人见了礼,才从袖子里取出一张信笺,压低了声音对朱高炽说道:“张大人说一切都安排妥当了,请殿下放心。这是殿下要查的那个人的身世,张大人说殿下看了就明白了。”
朱高炽收好信笺,点点头,道了声谢。
昌盛不便久留,将话带到便转身离开了。
高煦高燧两兄弟对望一眼,惊讶于就这几天时间朱高炽竟暗地里做了这么多动作,想来该是早有准备的。
朱高炽也不过多解释,将那信笺展开粗略看了一眼,闪过一丝诧异,对高煦高燧说了声晚上会再过来,便转身匆匆走了。出了门直接朝景寿宫大门走去,不意外的被侍卫拦了下来。
朱高炽笑笑:“本王要去见皇上。”
第五十七章、逃离皇宫
深夜应天皇宫
六月的夜晚,本应风轻云淡,月朗星稀。却不知为何,今晚竟是月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浓重的夜色如同深墨,铺天盖地朝大地泼洒开来,将金碧辉煌的皇宫大内笼罩了个严严实实。
宫殿楼宇之间,飞檐琉瓦之下,一排排宫灯在风中轻摇慢晃。过了三更,烛火便有些暗了下来。繁茂的树木枝叶随风发出沙沙的声响,斑驳的光影透射到雕龙画凤的回廊石栏之上,如鬼魅般张牙舞爪。
值夜的宫人有些疲倦,打了个哈欠,靠在廊柱上打起瞌睡来。
一道黑影趁着巡逻的侍卫换岗的空隙,快速闪过他们的眼睛,飞上树梢,悄无声息跳上屋檐,以极轻极快的步伐穿梭于宫墙之间。
不肖片刻,黑影便落到了某处宫殿的屋顶之上,蹲矮了身子探头往下看去。尽管已过子时,但院子里明显比其他宫殿多出两倍的侍卫依然精神矍铄,没有一丝放松警惕。
黑影皱了皱眉,蹲在房顶半天没能做出下一步的动作。
想着白天那人离开御书房时故意落在自己脚边的纸团,心中疑窦愈发深沉,咬了咬牙,仿佛下定了决心般,转身朝另外一个方向跃了下去,
书房之中,朱高炽坐在正中的圆桌之前,沏着一壶好茶,等待贵客的到来。跳跃燃烧的烛火将他的身影倒映在墙壁上,诡异的斜长。
袅袅的茶香在不大的空间里渐渐弥漫,吸引着某人的鼻子径直就朝这儿来了。
“好香的茶啊。”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不用回头,朱高炽已经知道是自己等的那个人:“你再不来,茶都要冷了。”
话音落下,身后垂落的帘子被人撩开,一张英气逼人的脸在烛光中渐渐清晰起来。
“外面的侍卫太麻烦了,差点儿进不来。”那人走上前,睨了一眼圆桌上已经沏好的茶,“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来?”
“我不知道啊。”朱高炽回头,笑得一脸坦然,“我只是觉得你看到那张纸一定会很好奇自己的身份是怎么被我知道的。”
“我倒不是好奇这个。你现在的老丈人是我父亲的旧部,不难查出我的身份。”沐昂笑笑,坐到桌前,端起他早已斟好的茶喝一口,才继续开口,“我只是好奇,你查我的身份想干什么?”
朱高炽眼里闪过一抹欣赏。开门见山,绝不拖泥带水,是他喜欢的风格。
转过身,坐到沐昂面前,同样端起茶杯,却没有喝,而是看着杯中的茶水在自己手里转成一个小小的旋窝:“如果我说,我也只是对你的身世好奇,你会不会信?”
“不会。”沐昂摇头,“半夜三更躲过这么多武功高强的侍卫来见你一趟不容易,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可我真的只是好奇。”朱高炽放下茶杯,笑眯了眼,“不过我好奇的不是你的身世,而是……七年前,你为何会在自己的二哥洞房花烛之夜将他刺伤,离家出走?”
沐昂闻言,身体一怔,眼里闪过一抹痛楚,虽然是转瞬即逝,却没能逃过朱高炽的眼睛。
“你是沐老将军最疼爱的儿子,因为你的出走他气急攻心,一病不起,最终撒手人寰。而你得知父亲的死讯,竟狠心的没有回家看过一眼……”
沐昂握着茶杯的手开始发抖,指关节一点点泛白,发出骨节错落的声响。
朱高炽知道自己说到了他的痛处,虽然心有不忍,但为了自己的计划,却不得不继续开口:“你掩饰自己的身份,进了马场,以自己的武艺赚钱生活,却没有离开应天,我想其中的原因你自己比我更清楚。后来马场被蜀王和宁王拔了,你为了躲避沐家对你的寻找,不得已才跟随当时回京参加太子丧礼的晋王朱棡去了太原,因为武艺高强,得到重用。后来随他北征,假扮突厥精兵夜袭军营,没想到又是我的出现,让你坏了主子的好事。你救了我,也救了我父王。晋王计败,自刎于黛儿峰,他的所有部属都归燕王统领,可你却在那个时候悄然离去。”
“够了!”沐昂脸色铁青,手中的茶杯“咔嚓”一声竟然被自己捏碎。锋利的碎片刺进掌心,茶水混合着血水滴落于圆桌之上,瞬间晕开,猩红一片。
朱高炽叹口气,在心底对他说了声“对不起”,可嘴上却依然没有停下:“你告诉我,说在哪里都是混口饭吃,可是却放着燕王府的饭不吃,连夜离开了黛儿峰。我想,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你的二哥沐晟,对吧?因为他在我父王的麾下,你怕被他发现,所以再次逃了。我可有说错?”
沐昂站起身来,瞪着面前一脸平静的朱高炽,紧握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剧烈起伏的胸膛彰显着自己的怒气。
朱高炽也站了起来,伸手递过去一块锦帕:“擦擦手上的血吧。”
沐昂没有接锦帕,瞪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些事,你怎么会知道的?”
朱高炽笑笑:“你也说了,我老丈人是你父亲的旧部,七年前你二哥成亲之时,他也在。不过后面这些事,是我根据你的行为推断的。”
沐昂看着他,没有说话。
朱高炽低头看到他掌心的鲜血顺着指尖儿滴落,不由得眉头一紧,再次将锦帕递了过去:“对不起。”
“哼。”沐昂从鼻子哼出一口气,结果锦帕胡乱缠绕在手掌之上,冷笑一声,“现在说这三个字,不觉好笑了些么?你想让我干什么,直说吧。”
“我是真心道歉。我知道作为朋友,不应该如此调查你的过去……”
“王爷不必多言,有什么吩咐,直说就是。”
朱高炽知道他心里有气,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自己的伤疤被人这么血淋淋的揭开来,自己的反映怕是会更激烈。他真该庆幸沐昂没有一拳将他给废了。
但他也是不得已,在这皇宫之中,他能信任的没有几个人。调查他的身世背景,实乃无奈之举。因为没有这些把柄,他真的没有把握能够说服他以身犯险,丢掉大内侍卫的饭碗,跟他一起逃离应天。
更何况,他是沐晟的弟弟,虽然他不知道七年前发生了什么事,让两兄弟刀剑相向,但这次如果他能将他带回燕王府,让他跟沐晟冰释前嫌,不也算是帮了他们兄弟一个大忙么?
想到这里,朱高炽再不啰嗦,直接说道:“我跟云舒成亲多日,按礼数是要带她回娘家省亲的,昨日皇上已经应允让我们明日出宫。而我,需要你的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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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南王妃回娘家省亲,排场浩大,仪仗奢华。朱允炆不仅安排了诸多宫女太监随伺左右,还安排了数百侍卫前呼后拥,以保障王爷王妃的“安全”。
朱高炽跟张云舒坐在车辇之中,对朱允炆的司马昭之心只觉好笑。回个娘家而已,需要动用所有天策营的精兵保卫他们的安全,还真是让人受宠若惊。
浩浩荡荡的省亲队伍出了洪武门,朱高炽吐出口气,回头看向那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宫门,眉宇间浮现一抹担忧。
午时初,朱高炽与张云舒顺利到达张府。
张麟与夫人领着一干仆众出门迎接。一同前来的宫女太监分列两行,站立门外,而那数百侍卫则训练有素的将张府所有前门、后门、中门、侧门守了个水泄不通。
朱高炽也不理会,互相见礼之后,随张麟一起踏进张府。
同一时间,皇宫之中,没有轮值的沐昂趁朱允炆在御书房跟黄子澄等一干大臣议事之时领着两名侍卫往景寿宫而去。
因为朱高炽今日出宫,朱允炆为了防止他逃跑,将天策营的人都安排跟在了他的左右,假意保护,实为钳制。
高煦高燧按照朱高炽的吩咐,早已将一切准备妥当,只等着沐昂前来接应。
午时中,两人听到门外的脚步声,同时起身。
门吱嘎一声被推开,沐昂带着两名侍卫走进来,却没有见到他们的身影。
沐昂叫了声“殿下”,那两名侍卫还没反映过来,便被站在门后的高煦高燧一人一拳打晕在地。
沐昂转过身,对他们点点头,两人便立刻将侍卫拖到内室开始将衣服对换。
约莫过了一刻钟,沐昂带着两名侍卫离开。
因为天策营的人随朱高炽出了宫,所以今天守卫景寿宫的侍卫是朱允炆新调过来的。对高煦高燧本就不熟,见到沐昂出来,热情的上前打了个招呼:“沐侍卫这么快就要走了?”
高煦高燧听到侍卫的问话,将头低到了胸前,站在沐昂身后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沐昂倒也不心虚,拍拍那侍卫的肩膀,笑道:“两位殿下正在午睡,我不便打扰,晚些再过来。你们可看好了,别出什么岔子。”
“是。”那侍卫恭恭敬敬应了一声,就这么看着沐昂带着高煦高燧出了宫门还不自知。
三人离开景寿宫,加快脚步往位于西南的长右门而去。
长右门外,观童已经带了数十名亲兵等候接应。
因为沐昂是皇帝身边的侍卫,一路上倒也没遇到什么阻力。
高煦高燧低着头跟在沐昂身后快步向前,却不料走在前头的沐昂突然停下了脚步。耳边一阵凌乱的马蹄响起,两人稍一抬头,便看到有几个人骑马从长右门跑了进来。
马儿进了皇城,放缓脚步,走得近了,三人才发现走在最前面的竟然是太子太傅徐辉祖。
高煦高燧吓得握紧了拳头,一颗心七上八下差点儿没跳出来。
沐昂急中生智,忙一左一右拽着两人跪地行了个大礼,将脸都叩到了地上去。
骑在马上的徐辉祖经过他们的时候,勒了勒马缰,对三名不起眼的侍卫倒也没有过多留意。只是在回头的时候,多看了趴在最边儿上的朱高煦一眼。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侍卫有些眼熟。
大概是因为自己常在宫中进出,许多侍卫都有见过,所以也没多心,夹了马腹往皇宫里去了。
待几匹马挟着灰尘远离了自己的视线,三人才快速起身,朝长右门外跑去。
再说回到张府的朱高炽夫妇,除了省亲的正常程序,并没有其他不合时宜的举动,让跟在他身边监视的眼线也渐渐放下了戒心。
张麟是好客之人,对朱允炆派来的宫女太监们也颇客气,一人发了个大红包,安排了丰盛午餐好一番招待。
午膳过后,朱高炽道自己不甚酒力,有些醉了,想回房午睡一下,碍于张麟那个大大红包的面子,那些眼线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跟上去。
回到后厢,张麟忙关上房门,走到书桌之后,将悬挂于墙上的古画掀开,摁下按道的机关,只听轰隆一声,墙壁竟然一分为二,露出长长的通道来。
“早些年先皇残害功臣,老夫怕受牵连,挖了这条通道准备随时让家人逃命用的,没想到今天才派上用场。”
朱高炽点点头,身旁的张云舒却是一头雾水:“爹,这是要干什么?”
“没时间跟你解释了,快跟殿下走吧。这暗道直接通向城外的五里桥,两位殿下和观将军会在那里等你们。”张麟不便多说,伸手将女儿拉过来交到朱高炽手中,“殿下一定替老夫照顾好云舒。”
朱高炽皱起眉头:“张大人,不是说好一起走吗?”
张麟摇摇头:“我不能走,我要是走了,会连累张氏九族。”
“不行。”朱高炽抓住他的胳膊,“我不能让你和张夫人留在应天,皇上知道我不见了,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张麟拉下他的手:“别担心,老夫都安排好了。况且老夫是兵马总指挥,手握兵权,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