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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说着,忽然一个小公公悄悄的溜了进来,跟在门外伺候的宫女耳语了几句后,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什么事?”
郑贵妃虽然和妹妹说着话,但眼角的余光还是扫到了那个小公公的背影,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那个随侍好像是大明宫的太监。
难道,皇上出关了?
想到这里,她腾地坐了起来,扬声问道。
“回娘娘,”宫女听到主子的问话,连忙迈着小碎步跑到郑贵妃的近旁,屈膝跪禀道,“万岁出关了,正在大明宫赏赐方士呢。”
“哦?赏赐方士?”
那也就是说今上现在的心情很好?
意识到这一点,郑贵妃坐直身子,沉吟片刻道,“更衣,本宫要去拜见万岁!”
起身换衣服的当儿,她不忘安排自家小妹,“幼娘,你也准备下,既然要哭求万岁,那就把自己弄得像个哭求的样子!”
“是,娘娘,小妹明白!”
静薇公主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自然明白姐姐的意思,她伸手把头上的钗环拔下来,胡乱扯了扯发髻,又用帕子沾了沾茶杯里的茶水往脸上抹了抹。
等她准备完毕后,郑贵妃也已经换上了外出的宫装,姐妹俩一前一后的朝大明宫赶去。
九公主这边,也得到宫里的暗线报告,知道了皇兄出关的消息。
“皇兄出关了,郑氏肯定会恶人先告状,不行,我也要进宫!”
九公主和郑氏交过几次手了,其中有赢有输,但这一回她已经占据了有利位置,只要阻止郑氏抢先自己跟今上告状,那她和三姐姐就有机会整治郑氏。
反之,若让郑氏再次抢到先机,那她们努力了这么久,很可能会无功而返。
“噫?小九,你慌慌张张的干什么去?”
刚出门,九公主迎头碰上三公主,三公主见妹妹风风火火的模样很诧异,忙拦住她问道。
“三姐,你来得正好,今上出关了,咱们一起进宫吧,省得被郑氏抢到头里……圣旨一旦下了,咱们就是想挽回也没有机会了!”
说实话,九公主虽然看不起郑氏姐妹弄权,但对于这两个女人的本事还是很佩服的。倘若今上被她们的花言巧语所蒙蔽,一时心软下了诏书,她和三公主也只能无奈的看着。
“太好了,正巧我这里还有更重要的证据,可以让今上好好瞧瞧!”
三公主一听,禁不住喜上眉梢,她扬了扬手上的一本册子,笑着说道。
“这是……百官纪实?”九公主凑近了一看,惊呼道,“三姐,你、你这是从哪里弄来的?”
简直就是及时雨呀,有这个证据在,今上就是再心软,也要好好考虑考虑如何处置郑氏了。
“王七娘派人弄来的,哎呀,时间紧迫,咱们马车上仔细说!”
说着,三公主拉着九公主上了自己的马车,姐妹两个急匆匆的朝皇宫赶去。
只可惜,毕竟两位公主住在内城,抡速度还是慢了住在皇宫里的郑贵妃两步。
郑贵妃乘着软轿,领着静薇公主飞快的赶了来,来到大明宫的外殿时,正巧听到今上的朗朗笑声。
“……哈哈,老神仙,你这个丹药真是太妙了,朕服下后,不但浑身充满力气,就连这头疼的老毛病也不见了呢!”
果然,今上现在的心情很好。
郑贵妃朝妹妹使了个眼色,暗示按计行事。
静薇公主也听到了今上的笑声,接到姐姐的暗示后,用力点点头,拿沾了茶水的帕子胡乱在脸上抹了抹,然后哭喊着跑了进去——
“呜呜,万岁救命,皇帝哥哥救命呀!”
郑贵妃见妹妹跌跌撞撞的跑进去后,这才拎起裙摆,装模作样的在后面喊着,“静薇公主,不得无礼,不得惊扰圣驾!”
一前一后,一跑一追,姐妹俩成功进了大明宫。
……
“哎呀,好啦,静薇公主呀,别哭了哈,不就是京兆府请苏驸马去问案了嘛,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先起来说话。”
隆庆帝有些无奈的看着匍匐在自己面前,哭得一塌糊涂的静薇公主,他揉了揉眉角,安抚道。
“呜呜,陛下,求您救救驸马吧,狄京兆府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一个刁妇,非要说是苏驸马的发妻,硬要治驸马的罪……呜呜,自古‘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狄京兆府这般分明就是蔑视皇权呀!”
静薇公主终于见到了大BOSS,知道这件事能否善了,全靠隆庆帝的一念之间,于是哭得那叫一个肝肠寸断呀。
“京兆府狄杰?不会吧,他哪有这样的胆子?”
隆庆帝虽然偏宠郑贵妃,但并不傻也不昏庸,对于自己的臣子还是比较了解。
说狄杰胆小怕事不敢得罪人,他信;但是说他态度坚决的关押当朝驸马,隆庆帝还真有点不相信。
“这、这……”静薇公主低着头,小小声的嘀咕了一句,“狄京兆府自是没有这个胆子,可、可九姐姐发了话,命他仔细办案呢。”
其实人家九公主的原话是,命狄京兆府‘秉公办案’。
“小九?这件事怎么还跟小九有关?”
隆庆帝楞了下,他这个妹妹也不是个正义感多强的人呀。
“唉~”
郑贵妃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幽幽的叹了口气。
但其中的深意,隆庆帝已经明白了——是了,小九素来跟爱妃不合,如今碰到有人状告苏驸马,以小九的性子,她就有可能插一杠子。
正想着,门口的随侍进来启禀,“启奏陛下,三公主和九公主求见!”
来得好快!
郑贵妃坐在隆庆帝的身边,听到内侍的启禀后,眼中闪过一抹异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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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079章 一份大礼
想到某种可能,郑贵妃嘴角微微勾起,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轻轻的‘噫’了一声。
郑贵妃的这声诧异的轻呼,语调非常轻,若不是隆庆帝坐在旁边,他也听不到。
听到爱妃疑惑的声音,隆庆帝也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对呀,自己这刚刚出关,还没有对外宣召呢,两个妹妹怎么就这么巧跑了来求见?
皇帝的疑心病又犯了。
其实,也不能怪隆庆帝疑心,自古以来每个帝王对于自己周身的隐私及安全问题,那是非常关注的,即使是自己的血亲骨肉触动了这个底线,也绝不会容忍。
别忘了,清康熙年间九龙夺嫡的时候,一废太子不就是因为太子胤礽‘帐殿夜警’‘窥探帝踪’嘛。
隆庆帝或许不知道后世的历史如何,但对于他而言,他也绝不会允许臣子在自己身边安放眼线。即使这个人是个最最宠信的亲妹妹,那也不成。
至于比三公主和九公主提前求见的郑贵妃,隆庆帝倒也没有怀疑。
因为,她们姐妹是慌忙跑来求救命的,根本不知道他已经出了关,郑贵妃更是在后面追着静薇公主说不准她‘惊扰圣上清修’呢。
意识到自己身边可能有三公主的眼线,隆庆帝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他叫住小公公,冷冷的问道,“三公主和九公主不知道朕闭关了吗?有什么要紧的事,非要现在求见?恩?”
“启禀圣上,三公主和九公主知道您闭关了,不过,三公主说有件关乎朝廷百官的要事,不得不立刻求见陛下,还望陛下恕罪!”
“恩?关乎朝廷百官的要事?”
隆庆帝楞了下,随即想到三公主一心为公的个性,心底刚刚升起的那丝怀疑和不满,顿时被妹妹往日对自己的拥护消弭得无影无踪。
他连忙抬了抬手,“那还不快宣两位公主进来!”
“是,奴婢遵命!”
说着,小公公迅速的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见三公主和九公主行色匆匆的跑了进来,两个人神色严肃,目不斜视,仿佛没有看到静薇公主跪在那里哭诉。
两个人急匆匆的给隆庆帝和郑贵妃见了礼,然后语气有些急躁的说,“圣上,臣妹有要事启禀。”
嘴上说着要事,但并不急着回禀,而是若有所指的瞥了眼一旁坐着的郑贵妃和跪在御前的静薇公主。
那意思很明显,她三公主有朝廷要事回禀,还望闲杂人等回避。
“恩,既然是朝廷要事,那三公主和九公主跟朕去御书房吧。”
隆庆帝一见两个公主的反应,便知道事关重大,不易在后宫妃子面前谈论。他点点头,吩咐道。
“臣妹遵命!”
说着,兄妹三人一前一后的离开了大明宫。
“姐姐,这……”
静薇公主听到脚步声渐行渐远,她忙抬起头,不安的问道。
“嘘~~~”
郑贵妃此刻心里正纠结着呢,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三公主看自己的眼神不对,仿佛她们姐妹要回禀的朝廷大事,跟她或者跟郑家有关。
御书房。
“说吧,什么要事?”
隆庆帝坐在正位上,随意的点了点一旁的椅子,示意两个妹妹不要客气。
“陛下,您看看这个!”
三公主没有落座,而是双手举着一本厚厚的册子,展示给隆庆帝。
“呈上来!”
隆庆帝见三公主脸色凝重,仿佛手上托着的不是普通的书册,而是关乎朝廷大事的什么秘籍。
一旁随侍的公公闻言,连忙走过去将册子拿了过来,双手呈给今上。
“这、这……”隆庆帝随意的翻了几页,当他看清上面记录的内容时,脸上顿时布满寒光,他倏地抬起头,死死的盯着三公主,缓缓的问道,“这是从哪里弄来的?是什么人,竟然有如此胆量,居然敢搜集百官的丑闻、错事,他想干什么?借此要挟百官吗?恩?”
“启奏陛下,前些日子……”
三公主并没有被隆庆帝的暴怒吓到,她神色坦然,语速平缓的将前些日子王绮芳如何发现有人跟踪,如何将跟踪的侯三抓到送交南衙娘子军看管,南衙娘子军如何从侯三那里破获京城丐帮团伙的事说了一遍。
“而这本册子,据泼皮侯三讲,乃是京中一位贵人命他们利用乞儿四处跟踪调查的信息汇编而成。”
“那位贵人是谁?谁这么大的胆子?”
隆庆帝语气越来越轻,但了解他的人都知道,当他的语气越轻柔的时候,那就证明隆庆帝心中的怒火越来越炽烈,他的脾气频临暴怒的警戒点。
三公主没有直接回答隆庆帝的问题,而是继续按照她的思路说道,“臣妹知道有这么一本记录百官丑闻的百官纪实后,便命娘子军四处搜索,可惜他们隐藏的很深,一直都没有查到什么有效的线索。”
“直到忠义夫人救回的一个乞儿,深感朝廷大义相救,在得知侯三落网后,提供了几条重要的线索,臣妹根据这些线索,终于在静薇公主名下的永安当铺、郑将军名下的郑记银行,以及郑夫人族弟经营的田庄里搜到了三箱书籍,这三箱书便是百官纪实。”
话说到这里,即使三公主没有正面说出那位所谓的贵人是谁,隆庆帝心里也有了数。
他听到事关郑贵妃及她身后的郑家后,先是拧着眉头想了许久,接着幽幽的说道,“三妹,九妹,这件事关系道近百名朝廷官吏,一旦消息外露,这些官吏在情急之下,或许会做出不当的举动。你们觉得如何处置比较稳妥?”
这件事的确很棘手。
如果只是几个官吏有问题,隆庆帝可以毫不犹豫的处置掉。
可如今,违法乱纪的官吏多达上百人,而且这还仅仅是台前的人数,至于他们幕后是不是还有什么大人物牵扯其中,隆庆帝都不敢设想。
治大国如烹小鲜,稍有不慎,便会引起朝廷震荡、国家不宁呀。
“启禀圣上,臣妹愚见,是不是可以将百官纪实中的首恶抓出一两个做典型,依律审查,该关的关,该杀的杀,”如何处置百官纪实,早在来的路上,三公主和九公主便讨论过,所以当今上问道的时候,三公主倒也不是无话可说,她沉吟片刻,道,“至于其他的官吏,圣上,为了安定百官的心,也为了朝廷的安稳,不如将这几大箱的百官纪实当着众人的面焚毁掉,您看如何?”
焚烧掉?
隆庆帝面沉似水,修长的手指一下又一下的扣着桌面,书房里安静的近乎凝结。
过了良久,隆庆帝长长的舒了口气,虽然心有不甘,但三公主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他点点头,道,“好,就按三妹的提议办。事不宜迟,明天大朝会的时候,三公主就将所有的百官纪实抬到金殿上,朕要当着百官的面,好生敲打敲打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