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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汐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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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赤城。
他终于被荒雪派来的人追到了。他拼尽全力与那个叫夜澄的杀手相搏,当他满身伤痕,以为自己就要死在那人手上的时候,那人却放过了他。
“放心,以后,再也不会有人追杀你。”
“你为什么会放过我?没有完成任务,荒雪会杀了你。”
夜澄一怔,喃道:“我倒真的希望她能够杀死我。”又道,“洛少爷,这些天你应该已经发现,你的血液变成了紫色吧。不过我要告诉你,你的血液含有剧毒,只需一滴,便会取人性命……怎么,你不信?”
那人瞬间从他眼前消失,再出现的时候,他的身边多了一条野狗和一个正浑身颤抖的中年农夫。那人让野狗舔舐他小腿处的剑伤,在那里,有淡淡的紫色血液在慢慢往外渗。野狗被血腥味吸引,伸长舌头贪婪地舔舐着,下一瞬,却惨叫着从他的小腿处弹开,倒在地上抽搐痉挛,然后七孔流血,僵死。
他和那个中年农夫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还是不敢相信?那就再做一次试验好了。”
“不——”农夫大叫着努力挣扎,看着他的眼神写满了惊恐,就好像他是一个丑陋凶恶的魔鬼。
不容农夫挣脱,夜澄在那个农夫的身上划了个微不可察的伤口,又将他的血液抹在那伤口上。农夫疯狂地嚎叫着用袖子去擦掉血迹,可是很快,农夫倒在地上,绝望地接受和野狗一样的命运。
他看着这一幕,心脏就像是被人捏着恶意蹂躏一样。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杀人!”
“为了要让你印象深刻。现在死一两个,总比以后死许多的好。我想刚才的事,你是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吧。记住,他们是被你杀死的,不是我。”顿了一下,夜澄又道,“放心,我会跟荒雪说你已经死了。洛少爷,你好自为之。如果你能多活些年月,或许我们还会再见面。”
第一章 洞庭洛
当今天下,三国分立。
东北有游牧民族建立的烈国,民风豪放彪悍;西南的沬国历来笼罩着一层神秘面纱,诡异难测,倒也紧守着属于自己的一片世外桃源,极少涉足外国;西北和东南的大片土地则是历史上所称的中原,大部分居住民都是汉人,当是时,这片土地称为荒陵。
这时正是荒陵国太宗十六年,这里是荒陵国的幽城。
这个小镇地处东北,与荒陵的东北邻国——烈国接壤。是与烈国互市的商业重城。
这条街日里很是热闹,小贩们高声叫卖声和顾客的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路边一处茶摊上,茶客们在愉悦交谈。
“……你们知道吗?一年前景大侠收了两个小乞丐做义子!”无奈啊,这幽城虽繁华,却是偏远之地,景大侠收义子这种大事能够传到幽城,已经是一年之后了。
“知道知道!听说啊,是因为景大侠太想念儿子了!”
“哎,说起来,自从三年前枫血山庄宣布二夫人和洛少爷亡故之后,景大侠就一直在外游荡。”
“是不想回去那个伤心地吧。”
“哎!景大侠痛失爱妻少子,实在是……”
茶客们哀叹唏嘘,并没有注意到旁边一张桌子旁坐着一个少年,正对着面前一笼包子不紧不慢地吃着,他的身后是一棵茂密的黄果树,阳光透过密密匝匝的树叶,落了他一脸一身,反而看不清他的样貌。
不一会儿,面前一笼包子就被他扫光了,粗瓷碗剩的茶水也见底了。少年终于抬起头,一双漆黑的眼睛带了些狡黠,他望了望茶摊老板,唔,很好,没有注意到他,再看了看预定的逃跑路线,嗯,很好,畅通无阻,那还等什么?跑!
少年猛地站起来,往大街前面的十字路口跑去,只可惜起身时用力过猛,撞翻了旁边的一张凳子。
“站住!小子!不要跑!给我站住!”摊主立马追上去,发福的身体撞倒了大街上行人摊位无数,边追还边喊,“大家帮我抓贼啊!吃了东西不给钱啊!”不过大家都忙着从地上爬起来了,没来得及帮忙。
等到摊主追到十字路口,那少年早已跑得没了踪影。摊主很气愤,骂着娘回到摊位上。几名茶客见摊主空手而返,便为摊主不愤,纷纷道:“世风日下啊,吃霸王餐的越来越多。”
茶摊边的黄果树轻轻落下一片树叶,那树上茂密的枝叶间,隐约坐着个人,仔细一看,竟是刚才吃霸王餐的少年,原来他刚才之举,不过是声东击西罢了。
少年勾起嘴角偷笑。对不住啦,摊主,谁叫你运气不好,偏生在我洞庭洛没钱的时候遇到我!
抖了抖空空如也的钱袋,自称洞庭洛的少年摇摇头,看来又要开始打工了。这次找什么工作呢?士兵?捕快?镖师?搬运工?小厮?店小二?算命的?或者,要饭的(说起来还是他的老本行做起来最轻松自如)?
正当洞庭洛为找工作纠结纠结再纠结的时候,一阵忽起的喧闹打断了他纠结的思绪。那是离他所在的树仅百步之遥的一家酒楼门口,一名粗布衣衫、满身泥土、发髻灰白凌乱的中年男子正挣扎着往酒楼里冲,可惜被门口的守卫拖住,无论怎样挣扎,也无法进入。
“我家公子正陪离小姐用膳,岂容你在此处大呼小叫,快快离开!”
“戚公子!戚公子!您大人有大量,放了我女儿吧……”中午男子不顾守卫的呵斥,依旧不停挣扎,苦苦哀求。侍卫见他纠缠不休,极度不耐,手上一使劲,将中年男子推倒在地,这情景渐渐聚集了越来越多的观看者。
看来又是哪位纨绔子弟强抢民女吧。洞庭洛于是来了兴趣,袖着手准备看免费的戏。
这时,从酒楼之内走出一名精瘦的少年,年纪跟他差不多大,略显稚嫩的脸上颇有天真之色。
那少年摆摆手,示意侍卫退开,道:“大叔,你难道不知赎回日期已过半日之久了么?”
哦?原来是那大叔自己把女儿卖了,这就怪不得别人了?
那男子闻言,忙伸手抓住他的长衣下摆,哭道:“小哥,求求您,让小人见见戚公子吧!我等了大半年,如今好不容易筹足了赎金,却已是迟了半月。您大慈大悲让我去求求戚公子吧!说不定,说不定戚公子今天心情好,能宽了这半个月呢?!”
那少年皱了一下眉,摇摇头道:“打从我跟随公子起,就见他高兴过那么一回,要公子宽了这半个月,恐怕不是易事吧,何况……”
男子急了,忙道:“求小哥姑且看在小女殇歌可怜孤苦的份上,帮小人这一次吧!求求您了!求您!求您……”说着,竟已磕起头来。
殇歌?洞庭洛一怔,几年前模糊的一幕浮现脑海。
第二章 离之瞳
会是……那个殇歌么?
少年见状,终是心软,略一犹豫,无奈道:“大叔随我来吧。”
那男子一喜,用袖口胡乱抹把脸,从地上爬起,埋首跟着少年进了酒楼,周围的观众也就此渐渐散去。洞庭洛凝神思考片刻,站起身,脚下轻点树枝,跃上了百步之外的酒楼屋顶。树下茶摊的摊主忽然抬头,却只看见几片树叶轻轻地晃动。
那是一间清雅宽敞的屋子,门边两只巨大的青瓷花瓶,壁上两幅苍劲的书法,一张檀香木卧榻铺着暗红绸缎面的软垫,榻上放了一个小桌,旁边有一个高个儿青年正把几样精致的菜碟摆放在小桌上。这样的布置竟像是在自个儿家里。刚才那少年推开门唤道:“蓝哥!”
蓝哥抬头瞧了瞧少年身后,两只小眼睛似乎在微笑。“就知你心软,会带他上来。”
跟在少年身后的男子忙朝着蓝哥拜了两拜。
少年脸上微红,低头帮蓝哥摆放碗筷。“我也是看殇歌可怜啊,现在他爹来赎她了,不妨帮帮她。”
蓝哥摆好最后一道菜,把食盒放在一边。“公子的心思虽总让人猜不透,但拿定的主意是不会轻易改变的,何况殇歌的事……我看啊,要让公子改主意,只有一个字,难!”
默默站在角落没有出声的男子一听此言,脸色瞬间惨白。
洞庭洛趴在房梁上看着屋里的情景,心下琢磨着这戚公子到底是何许人。看那两人动作稳健利落,行动轻盈无声,这戚公子应该不是寻常的富贵子弟吧。
这时从门外传来清朗之声。“谁让人猜不透?”
闻言屋内三人皆惊,一齐向门外望去,见一面如冠玉的翩翩公子横抱着一位十四五岁的少女走了进来,竟似没有看见旁边的中年男子,径直走向软榻,那中年男子一时亦不知如何开口。洞庭洛细细一看,发现那公子目光沉郁,而他怀中的少女却目光呆滞,空洞无光。
蓝哥显然是有些怕那位戚公子的,清咳两声,道:“哈哈,自然不可能是公子您啊!”说着还扯扯少年的衣角,“是不是啊?锦弟?”
锦弟连忙解围。“公子,饭菜送来了,请公子、离小姐慢用。呃……那个……”
戚公子斜靠在软榻上,将少女安置在自己双腿之上,道:“想说什么?”
锦弟将中年男子让出来,轻声说:“柳布来了。”
柳布顺势上前跪伏在地,颤声道:“小人柳布……见过戚公子、戚小姐,愿公子和小姐安康。”
戚公子仔细看了会儿桌上的菜,用银筷夹起一块蜜酿鳕鱼送到少女嘴边。那少女一动不动,菱唇紧闭,目光依旧涣散空洞。
“不吃?我不介意用嘴巴喂你。”戚公子神色平静,语调自然,说出的话却让人觉得室温骤降,毛骨悚然。洞庭洛则在梁上暗自汗了一个。柳布既然叫这少女戚小姐,那么,这两个人应该是兄妹关系吧。但是这戚公子这样对戚小姐,洞庭洛想到的只有一个词——乱伦之恋。
那少女并没有有半分惧意,或许可以这样说,她仿佛根本就没有听见他的话。
放下银筷,戚公子紧搂了一下她纤细的腰身,长指轻梳她乌黑的卷发。“你……真的什么都不在乎了吗?”
少女靠在戚公子怀里,刚才被他紧搂了一下后,头自然地有些微微向后仰起,大而空洞的双眸正好对上藏身在房梁之上的洞庭洛。洞庭心中猛然一震,竟直望进那双眼睛里去。
第三章 柳布之死
洞庭心中猛然一震,竟直望进那双眼睛里去。那双眼似乎也正望着洞庭洛,又似乎穿透了洞庭的身体望向某个不知名的远处。洞庭释然一笑,如同人偶般没有生命的人发现了他,是不会怎样的吧。可复看那双眼睛时,竟有了些心疼。
屋中一片死寂,片刻之后,戚公子挥挥手,让锦弟撤了饭菜,扫了眼一直跪伏在地的柳布道:“你来做什么?”
“我……小人是来赎回女儿的。”柳布说着忙从怀里掏出一包碎银,“这是小人所凑的赎金。”
戚公子食指绕上少女的发,淡淡道:“如果我没记错,赎回日期已经过了。”
“可是半年的时间要凑足那么一大笔银子实在困难,现在虽迟了半月,还是恳请公子慈悲,放了我女儿吧!”
“放了你女儿?柳布,你要搞清楚,是你拖欠我赌坊的债,明知半年期限无法凑足赎金,你还是把女儿抵押给我了,如今是怎样?后悔了么?”
柳布连磕两个响头,哭道:“是,小人后悔了,小人一时糊涂,小人知道戚公子是大好人,就请看在我那苦命女儿的份上,放了她吧!公子若是想添些利息,小人就是砸锅卖铁也定是要还清的!求求您了戚公子!”
柳布佝偻脏污的身躯在这清雅的屋子里显得异常突兀,戚公子清冷的目光扫过柳布头顶,慵懒一笑,脸上表情更显诡异莫测。
“大好人?柳布,我想你大概还不知道……”
柳布浑身一颤,似是已预感到戚公子将要说的话,他抬起头,满眼哀求地望着他。
似乎很享受柳布的哀求的神情,戚公子淡笑道:“几天前,我已经和一家妓院的老板谈好了价钱,过些时候她便来领人。做生意嘛,讲的就是信义。柳布,你总不会叫我为了你而毁约吧?那往后我还怎么在这行混下去?!嗯?”
柳布闻言,本就已是惨白的脸更无半分人色,满眼痛苦后悔,浑身颤抖,竟是说不出半句话来。
“一句‘后悔’,就可以抹去过去的一切么?”戚公子沉默片刻,道,“锦儿,带他出去罢。”
锦弟上前拉柳布起来,不料柳布忽又猛地跪倒在地,一下又一下地磕头,磕得大理石的地板“咚咚”响,口中绝望哭喊道:“求求您!求求您!求求您……”
锦弟看着不忍,偷偷瞄了眼戚公子,见他半眯着眼品茗,只好又转头看向蓝哥,蓝哥无奈,见那柳布的额头已是磕出血来,便轻声唤道:“公子。”
戚公子看了蓝哥一眼,这才放下茶杯,低头对少女道:“离,我们走吧。”于是抱起少女踱出门去,蓝哥和锦弟也只好尾随其后而去。
屋中的柳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