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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出完美人生-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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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校长还是颇为了解自家侄子的脾气,看余然脸上的笑容僵硬,心里一下明白人家小姑娘根本说的是客气话,只是自家侄子厚脸皮,硬将两人的关系从无掰成有了。不过第一次见到自家傲气的侄子会主动去亲近一个人,於是她顺杆而上,先把关系坐实了。

“是这样吗?余然,谢谢你和我家子敬做朋友了。他以前一直在市里上学,刚转来乡下,也没什么朋友,现在有你跟他做朋友就好了,平时也不会觉得无聊,老窝在家里没处去了。子敬,你要好好照顾人家小妹妹那!”

听到她的话,秦颂微笑答应。余然默然无语。

“我刚才还以为他是余然的哥哥呢?”郑英笑道。

“是吗?”秦校长惊讶。

郑英微笑:“她哥哥挺多的,我经常搞不清,光我们学校就有两个。”

听着秦校长和郑英的你一言我一语,余然低下头,双眼盯住脚上的白球鞋,想着一会儿怎么避开身边性格突变的秦颂?她有些不太适应秦颂由一名彬彬有礼的君子突然转变成一个有文化的无赖。

秦颂笑眯眯地看着低头不说话的余然,眼角的余光扫向郑英和秦校长提到的属于她的作品,一副枝干遒劲的墨梅和一副咏梅的词。

从小就被父母送进少年宫里学书法,秦颂对字的好坏还【奇】是能分辨一些。他有点意外【书】余然的字,不太像她这个【网】年龄段的孩子能写出来的,旁边的墨梅也画得极其傲骨铮铮,他想,他爸爸大概会很喜欢她!因为不管是书法还是绘画从一定程度都能表达出一个人内在。外圆内方的字,他爸爸一向欣赏。

“原来她是余姨的孙女,还是她的传人。难怪那副牡丹绣得如此栩栩如生了。我记得我妈当初结婚穿的衣服就是出自余姨的手,现在还压在樟木箱里当传家宝,我妈都舍不得让我们碰,说要留给子敬媳妇穿。”秦校长一听余然是余奶奶的孙女,待她的态度越加亲昵,笑着牵住她的手,心里得意侄子的好眼光,随便一挑,就挑了个大家闺秀做朋友。

“你奶奶当年可是我们这一带出了名的绣娘,想请她绣嫁妆的人家,数不胜数。可惜后来……”当年余奶奶那件事的影响很大,附近一带的人都清楚来龙去脉。

“有这么出名吗?”郑英颇感意外,虽然经常听老一辈的人提起,但一直没见过实物,所以也没放在心上过。

“非常出名!请她绣嫁衣都以千金相聘。”秦校长感叹。

“千金?”郑英忍不住倒抽一口气,旧社会的千金是什么概念?郑英无法想象。她的目光情不自禁地移到性子沉静,不显山露水的余然身上。她忽然感觉,她这个学生的将来会比她的奶奶更加出色。奶奶千金,孙女青出于蓝胜于蓝,万金相聘也不为过。

千金?秦颂吃惊地看向余然,发现她从头到尾都仿佛置身事外,一点也不为自己成为焦点人物感到兴奋。他心里对她的好奇又平添了几分。

若是余然知道她镇定自如的表现会引起秦颂那有文化无赖的兴趣,她一定会表现得很花痴、白痴、骄傲……

37 混乱

什么叫混乱?余然按部就班的生活因为秦颂的出现而改变,就叫混乱。同性相斥,异性相吸这一定律用在他身上非常形象。家里的男孩子都不太喜欢秦颂闯入他们的生活圈,女孩子则对家里突然出现一个彬彬有礼的小绅士感到很开心。当然,余然这个异类除外。

原来,自从秦颂六一儿童节认识余然后,就转学进了她所在的火炬小学,成了五年级的学长。正好和齐震慧、余军做了同班同学。光转学还不算,秦校长又通过各种关系,拎了一堆东西找上余奶奶,好话说了一箩筐,认了个干亲,硬是把秦颂塞到余然家住去了。而早已对身边发生的各种意外事件见怪不怪的余然,很镇定地接受一下子多了两个干哥哥的现实。对两位兄长之间的暗潮汹涌,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七月进入暑假,秦颂父母觉得儿子在乡下养得白白胖胖,学习什么的也都没丢下,於是决定让他继续留在乡下,不用回城里去上各种补习班了。

练了一上午的字,余然抬起头,坐直身体,左右活动下僵硬的颈子,酸得抬不起来的肩膀,眼光无意间瞥到从范医师家回来做午饭的方扬,急忙跳过去,挽住他的臂膀,撒娇:“方扬哥哥,我们一会下午去山上采乌叶,晚上煮乌米饭吃吧?”

吃乌米饭是余然家过立夏的习惯,就同夏至的馄饨、端午的粽子、中秋的芋头和麦饼、腊八的粥、过年的年糕和团子、送灶的糖团子、迎灶的荠菜煎糕、初一的面、十五的元宵一样,是一种旧习俗。

虽然立夏早已经过了两月,但余然对乌米饭的钟爱不是因为过节才有拥有的。

“去山上玩吗?我也一起去好了。然然,我骑自行车带你。”秦颂一身干净地走进来,天蓝色的短袖衬衫穿在他身上显得格外清爽。

不等余然发话,余军戴着草编帽跑进来,嚷着一块去:“要去山上玩?我也要去。我骑我姐姐的自行车去。”他一手拿着一根钓田鸡的竹杆,一手握着用铁丝圈和线缝制的装田鸡的塑料袋。夏天钓田鸡给家里的鸡鸭添菜是乡下的孩子最喜欢做的事。

“你不是和震慧哥哥约好了,下午去秧田里钓黄鳝。”余然瞥过塑料袋子里黑压压挤在一起的小田鸡,出言提醒他不要食言而肥。

“你去钓黄鳝吧,钓到了让方扬哥哥做干煸鳝片吃。”野生黄鳝的价格就算在乡下的菜市场,也比较昂贵。它的肉质比较硬,不松散,比人工养殖的好吃。

“去和他说一声就好了。说不定他也想跟着一块去呢。”余军满不在乎。

方扬看了眼挂在胳膊上的余然,拍拍她的头,拒绝大热的天,一群孩子跑去山上玩:“夏季的山上多蛇虫出没,要是被咬到了,可就糟糕了。你们全给我留在家里,我一个人去采。”说着,他抽出胳膊,准备收拾东西,下午去山上。

余然不提,他也有心思去采一些乌叶回来给她经常做桂花乌米饭吃。余然的血比较引蚊子,一到夏天,腿上总能被蚊子叮得像端午节吃的赤豆粽子。乌叶有驱蚊的功效,吃了强身健体,对人身体有诸多好处。

“方扬哥哥,带我们一块去那?我们就在清水洞里玩,不去其他地方。等你采好乌叶在来找我们,这样好不好?”在家里早就憋闷了的余然岂会放过出门溜达的大好机会,睁大双眼,紧紧抱住方扬的胳膊,用软软脆脆的声音央求。说话的同时,她又同时递眼色给余军,要他也发挥下求人的本事,

接收到妹妹的眼色,余军立马将发挥本色表演:“方扬哥哥,带我们一起去吧。我们不会乱跑的,就在清水洞里玩。我发誓!”

“方扬,带我们一起去吧。我会看着他们,不让他们乱跑。”秦颂不慌不忙地帮腔。

“我采叶的地方在朝阳洞附近,不在清水洞。”方扬一句话否决三人的要求。

“那我们去朝阳洞玩好了。”余然见招拆招。

“我还没去那边玩过呢。正好去见识下。”余军添柴火。

“我只爬过惠山,没爬过你们这里的山,也想去玩玩。”秦颂加油。

“太阳很毒,会中暑的。你不是嚷着说,为避免晒黑,你决定一个夏天都要躲在家里不出门。还有,你下午不是要去范医师那里学针灸?”方扬不想余然大热的天跑去山上晒,况且山上蛇虫多,要真是一个不小心被毒蛇咬到了,哭都来不及。

“你乖乖待在家里,我就给你做乌米饭吃。不然……”余下的意思,不用明说,在场的人都清楚,方扬是家里的大厨,拥有饭桌上的生杀大权。

余然千不怕万不怕,就怕方扬使出这招来威胁她。一听方扬要撂挑子,不给做饭了,她先前一个劲磨着去山上玩的心思顿时一扫而光,急忙眉眼弯弯,嘴巴甜甜地装乖孩子,借梯子下楼:“你不说我都忘了下午要去范医师那里学针灸的事了。那方扬哥哥,我就不跟你去山上玩了。你自己去山上要小心,不要被蛇咬了。”

见妹妹不嚷着要去了,原想借光的余军耷拉下脑袋,垂头丧气地挥挥手,说了句:“既然不去了,我先去田里钓田鸡了。”话音未落,他一阵风似的跑个没影。

“那我下午跟着然然去范医师家,看她学针灸吧。”秦颂本来就是想跟着余然看戏,她到哪,他就跟到哪。

余然听了,白了他几眼,对他喜欢跟着她到处跑的恶趣味,很是讨厌。但秦颂现如今是她干哥哥,是她家的客人,她这个主人,不能厚此薄彼,对他无礼。偶尔她也会忍不住嘀咕,为什么当年的苦情男主今儿个变成有文化的无赖了?

“你不用复习功课吗?我看见干爸干妈给你带了一堆复习资料呢?”余然双手比划出一个高度,对秦颂暑假里还要做一堆初中程度的参考题,面上表示同情,心里却是乐不可支。

“我带过去做。”秦颂是什么人?岂会连余然的这点小心思都看不穿。他恶作剧地伸手摸摸她扎在脑后的头发,突发奇想:“然然,你的头发拿来练练手,改天我好回去给我奶奶梳。”

至于回去后会不会给他奶奶梳?这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他纯粹是羡慕方扬每天早上能给余然梳头发,很想试试帮人梳头发的感觉,找其他人,他又瞧不上,於是这次逮到机会就说了。

“不给。”余然不假思索地谢绝。

“为什么?你的头发偶尔还是方扬给你梳的。难道他行,我就不行。”秦颂气闷,他承认他在这件事上较真了。

“他从小就给我梳。只要奶奶没空,就是他给我梳头穿衣服。”余然双手紧紧巴着方扬的胳膊,扬起圆润的下巴,揪揪鼻子,示威。

“而你,会梳吗?而且我也不给人当练习梳头的工具,想学梳,自己留了学好了。反正古代的人都是长发,你就当仿古了。”她轻蔑地眼神扫过秦颂细碎的短发。

方扬对他们俩孩子气的拌嘴无可奈何,但对余然处处维护他,以他为傲的举动,感到很窝心。他注视着挂在他胳膊上的小女孩,想把她圆润的脸庞深深刻印在脑海里,永不忘记。即使他明知道,两家的婚约只是权益之计,余然并不知情。也许哪天她就情窦初开,跑来悄悄告诉他,她有喜欢的人了。到时他真的能割舍下青梅竹马情吗?

听到她的话,秦颂一时气结,眼睑垂下,比女孩子还长而翘的眼睫毛掩去眸底的复杂,心平气和地讲道理:“然然,每个人并不是一出生就会做这些事的。比方说你的绣花,方扬的厨艺都是一点一滴学习累积而成的。梳头也是如此。想必方扬第一次给你梳头,手脚也不是很利落,揪疼过你的头皮吧?既然你能给他学习的机会,为什么不能给我?难道他是你干哥哥,我就不是?”

为了出梗在胸口的那口气,他今天就是要为自己争到梳头的权利,秦颂忿忿地想。

战火蔓延,升级到余然待人处世的态度上。

“你——”余然一语堵塞,双眼微瞠,对秦颂转移话题,将所有矛盾的根源推到她一人身上的文字功底,佩服到极点。

“子敬,做饭的时间到了,你来帮我打下手吧。”方扬不着痕迹地替她解围。

秦颂一愣,自从搬来余家住,他还没亲自动手做过家务事。平时衣物被褥都是余奶奶晾晒的;饭菜是方扬做的,方扬不在也有余奶奶做;房间是余然帮忙收拾的……

“方扬哥哥还给我做饭吃,你会吗?”余然小人得志,斜睨了一眼呆愣在原地的秦颂,得意洋洋地跟在方扬的身后,进入厨房间,陪着做饭。

“有什么了不起?我现在不会,不代表我永远不会。你等着,我马上学了给你做。”最后三个字特意加重音量。

大概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在外人面前彬彬有礼的小绅士,一到余然面前就破功了。秦颂冷哼一声,劈手夺过余然手中的围裙,系在自己腰间,决定向新好男人进发。

38 六艺

六艺是古代儒家要求弟子掌握的六项技艺,礼、乐、射、御、书、数。这六项中,唯有礼仪这一项成了余然数年之内都挥之不去的噩梦。不!应该是说一条由底端缀有铃铛的彩带拼接而成的腰带,成了她噩梦的根源。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余然只要在乞巧殿的时候,腰际就要系上一条专门用来训练女孩子如同弱柳扶风般身姿的腰带。这或许是她过于活泼跳脱的举动所引发的一场悲剧。用余然的话来讲,素客和幽客认为作为乞巧殿小主人的她,必须从各方面贴近她们高贵优雅的织女娘娘。於是,她的一举一动都需要严格要求。

余然迈着细碎的小步子慢吞吞地走在布满奇花异草的游廊内,她是被素客和幽客赶出来练习走姿的。起因是由于她害怕动作过大,会导致垂挂在腰际的铃铛响个不停,然后造成她礼仪一项永远都过不了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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