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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象中小姑姑一直都是沉默寡言的。住在自家府邸时,阿玛也偶尔谈论过他的一姊一妹:“从小,姐姐就是个孩子王,额娘身体不好,她七八岁就帮忙料理家务。我、小妹和叔叔家的堂弟妹们全听她的话。她既擅长领头,为人又公允,孩子们都服她。那时候咱们郭络罗家在盛京,你玛法是盛京皇宫的大总管。咱们家是当地的名门望族,有很大很大宅院和成片成片的山林。孩子们经常去山里玩儿,那时候我才九岁吧,还打过两只小貂,给姐姐做了个围脖儿,她最疼我了,一直带着不肯换下来……康熙十四年,十六岁的姐姐进京选秀,临上轿时,我们都哭了。姐姐没掉一滴眼泪,反而笑着安慰弟妹们:‘现在满洲亲贵们都在北京城里了,咱们郭络罗家留守盛京、偏安一隅也不是长久之计。总有一天,全要到京里去。’她从小说一不二,果然,两年的功夫,就晋了宜嫔;又逢选秀年,她托身边的嬷嬷捎话出来,叫阿玛放心地送妹子进宫。果然,靠着嫔主子的力量,小妹顺利地选上了贵人。翌年,后来居上的小妹先诞下皇六女,几个月后,大姐的长子五阿哥也平安降生了。接下来的几年里,宜嫔晋封为宜妃,接连诞育九阿哥、十一阿哥两位皇子。咱们郭络罗氏合族都蒙荫皇恩,迁居京城,只留下一些年老的包衣守着盛京的老宅和产业……说起来,阿玛能娶到你额娘,还是皇上赐给宜主子的恩典呢。否则,安王爷的东床快婿,哪里是寻常贵族能奢望的?”
父亲的话里只是一带而过地谈到了小姑姑,可见小姑姑给自己亲哥哥留下的印象都是浅浅的。许是姑姑太出色了吧,在她光彩的掩映下,小姑姑的一切都是那么平淡无奇。我一年有四五个月住在宫里,竟也鲜有和小姑姑说上话的时候,虽然她就住在翊坤宫后身的偏殿里,和大姑姑比邻而居,却鲜见小姑姑的身影出现在正殿里。偶有遇见,她的话也总是那么少。
小姑姑只有一个的女儿,蕤玉(皇六女蕤玉序齿排第四,人称四公主),蕤玉已经到了及笄之年,个子只比我高出半头,还是个小姑娘的模样,性子也很安静,轻易不言语。但究竟是年轻的女孩子,也有活泼好动的一面。她额娘身边过于沉闷,她便常常溜来姨母的正殿里,来找我、表哥还有十阿哥胤俄,兄弟姐妹们聚在一起玩耍。胤禟、胤俄兄弟俩可活跃啦,用皇阿玛的话说,是“两只浑身是劲儿的小黑熊”。胤俄比表哥年幼两个月,母妃是康熙第二任皇后钮祜禄氏的妹妹温贵妃。他和表哥从小好得蜜里调油,亲密无间,宫人戏称为双生子。
在皇上回京的前三天,我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上午和从上书房逃课出来看我的表哥、十阿哥胤俄说了会儿话,中午困了个长长的觉,醒来后,倚在雕花镂空的楠木窗前,把两只手缩在旗袍长长的袖口里,很是暖和。初夏的阳光暖烘烘的从旗袍的高口领子钻进去,晒到颈窝里。想着表哥今天晚上用膳时候说的“汤师傅又夸我来着,说我做的文甚好。皇阿玛回来一准大大嘉奖,到时候我把赏赐的玩意儿全给你,让你快些痊愈。”我莞尔一笑。又想起后来,我问姑姑:“八格格的病好些了没有?我只顾着自己养病,好久没去看她了。”姑姑表情黯然地说:“你受伤的那天夜里,八格格就薨了,姑姑怕你难过,没告诉你。小格格才三个月大,又没个封号,内务府担心快入暑了,摆久了不好,早已安排奠仪下葬了。”心里忽然觉得堵得慌,那么可爱的小生命,一个月前佟皇贵妃还笑眯眯地摇着她的小摇篮,我摇着拨浪鼓逗她玩,她笑着钻进她额娘怀里。现在却已经躺在冰冷的坟墓里了。
越想越难受,忽然觉得殿前的花荫下立着一个人,像是梦里飘出来的幽魂似的,在阴翳里一动不动。一刹那间,我看清楚了,是小姑姑。她的前刘海长长地垂着,俯着头,脸庞的尖尖的下半部只是一点白影子。至于那隐隐的眼与眉,像是月亮里的黑影。虽然尚未到黄昏,可是我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好像太阳要落下去了,天快黑了──已经黑了。她默默地立在花荫之下,心里的天好像也跟着黑下去,说不出来的昏暗与哀愁……
这是小姑姑的内心第一次有些分明的摆在了我面前。少女时代的我,人生第一次以敏感的直觉触碰到了深埋在宫墙内的悲剧——虽然只是微微触及边缘而已。
康熙三十三年五月初,在外出巡四个月之久的皇上总算回宫了。翊坤宫里上上下下于两天前就已打扫一新准备接驾。晚上,姑姑迟迟不让摆膳。我和表哥肚子饿得咕咕叫,又不敢嚷嚷吃饭,不禁抱怨皇阿玛怎么没个信儿。姑姑瞪了我俩一眼,我们只好安静了。瞅见小茶几上有碟子龙凤呈祥花样的绿豆糕,就开始玩解皮筋儿,解不出来的人罚吃糕,俩人都不时装作解不开结,于是就一块接一块地吞下绿豆糕。
戌时都已经过半了,殿里的西洋自鸣钟响了8下,殿外总算传来了一声惊喜而悠长的“皇上驾到——!”期盼已久的姑姑露出了欣慰笑容,整了整衣裳,迎上前去。我和表哥忙撇下那半碟绿豆糕,一溜烟儿地跑窜过去。
“皇上吉祥!”“皇阿玛吉祥!”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刚刚走进来,立刻就被妻儿的问候包围了。我好奇地看着他,和记忆中一至,他高高的个子,身形偏瘦,却显出孔武有力的体格。长相只是一般,但是整个人的气质让人完全忽略掉他不算出众的外表,深深的折服于他独有的魅力中。此时,他一改朝堂之上的庄严,完全是一身居家的轻便打扮,洋溢着好丈夫、好父亲的浓浓温情。
“臣妾好久不见皇上,皇上瘦了。”姑姑脉脉含情地说。“朕看你也削瘦了不少,禟儿,是不是你在上书房不好好念书,惹母妃生气了?”“不是,儿臣很听话的,前几日顾师傅还夸赞了儿臣呢。是雪霏受伤了,母妃为她担心,操劳了些。”表哥扯上了我。我赶紧回禀:“皇阿玛,都是霏儿不好,从台阶上摔下来,跌伤了,害姑姑忧心,照顾了好些日子。”康熙转向了我,说:“皇阿玛临走时再三关照你不要到处乱跑。你不听话,现在还疼吗?”“回皇阿玛,霏儿好多了。”
很快,丰盛的晚宴摆了上来,我和表哥都目不转睛地看向康熙,他笑笑:“哦,两只馋猫等急了,看来朕不先动筷子你们也不能吃,”他夹了一块胭脂鸭脯。我们俩迅速地拿起了筷子,康熙和姑姑都笑了。
“这胭脂鸭脯,是朕路过江宁府的时候叫他们飞马送回宫的吗?”“回皇上的话,正是那个。臣妾尝着觉得很好,没舍得一下子吃完,放在冰窖里冰着。这会子尝起来,虽不及刚到的时候,还是挺鲜美的。”我一听,忙夹了一块,一种似曾相识的滋味儿涌上心头,尚未细想,又被其它美味吸引了。
康熙又问起我受伤的事来,我只顾用膳,姑姑代我一一作答,提到去承乾宫一事,姑姑面色凄然地说:“小格格刚刚落地不久,就这么去了。唉。佟娘娘难受得好几天都滴水不进、哀恸过度,最近时常传召太医……皇上在臣妾这儿用过饭,请往承乾宫看看姐姐吧。”“朕下朝之后已经去过,赏了东西给她,安慰了一番,所以才这么晚来。”“皇上驾临翊坤宫是臣妾的荣幸,只不过,佟姐姐那儿刚刚没了孩子,想必更需要皇上关心。”“你真盼着朕去佟妃那儿?”“臣妾不敢说谎。”“那你怎么一直不摆晚膳,让两个孩子这么饿着?不是等朕是什么?”“皇上……臣妾不是预备着您万一过来么,”“呵呵,你这点小心思朕还看不出来?只怕朕不来,你们娘儿仨不知要等到什么时辰。”“朕知道,你是想朕了,朕也想你们想得紧啊。几月不见,你虽清瘦了些,却也更俏丽了。禟儿的个子高了半寸,也不知学问进益了没有。雪霏丫头受苦了,等会儿多拿几件喜欢的玩意儿……”
一片其乐融融中,晚膳继续着。几十年后,我遥想那天的情景,依然历历在目。好像康熙、宜妃姑姑、表哥还是那样坐在我身边,还是那么言笑晏晏。然而,很多事早已是过往不复了。
第一章: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七夕节
皇上回宫后,接连三天都摆驾翊坤宫,我和表哥常常环绕在他身边叽叽喳喳。然而第四天晚上,刚要用膳的时候,大太监梁九功匆匆进来,回禀道:“皇上,刚刚承乾宫的公公启奏:皇贵妃下半晌陡然晕厥了过去,太医看了脉象,说是不好。”康熙匆匆而去,姑姑搂着我,满脸忧色。
之后的两个月,关于佟皇贵妃病重的传闻甚嚣尘上。姑姑作为嫔妃里拔尖儿的,由皇上亲口指定权代理皇贵妃执掌后宫。多年来,宫里的事务大体都是姑姑处置的,皇贵妃不过挂个名儿;如今正式接管了,本该悠然处之,却一反常态地忙得焦头烂额,不肯落下一丝半点的错处,事无巨细都打理得井井有条。
于是,关于皇贵妃身后的地位继承人的问题日渐明朗,以至于资历颇深的妃嫔跟前的答应们碰见了小小的我,都会忙不迭福身问候。姑姑再三关照,非常时期千万不能人前失礼,以免落下把柄。我虽然不是很懂,却也谨遵,看到宫里的主位们总是规规矩矩地跪下请安。
很快,七月七日到了。这几年的七夕女儿节,我总是在外公家过的,这是第一次在宫里过节。细想一想,往年最早五月底,至晚六月初,外公家总要派人来宫里接我过去。那是外公在世的时候定下的规矩:我应该在安亲王府过夏天和秋天,立冬之后方才由由阿玛接回郭络罗额附府。新年嘛,三十、初一在自家过,初二起就得各处拜年。元宵节前后,姑姑会派老嬷嬷接我进宫,一直住到入夏为止。今年因为跌伤了,一直拖着没回安王府,外祖母只能不断地遣嬷嬷来看我。刚刚痊愈,偏又赶上皇贵妃病危的多事之秋,着实不便开口提回家。
皇贵妃身子不豫,后宫没人敢庆祝节日。到了晚上,我独自一人闷闷的站在院子里的葡萄架子下,有点想家想阿玛,有点思念外祖母,有点埋怨姑姑近来忽视了我。就这样怔怔地出着神,远远的,一个声音响起:“哎,霏儿,你看——!”
我抬头一看,小坡上,表哥和十阿哥分别提着一盏小小的灯,冲我跑过来。“送你的!”表哥说。我低头一看,这灯笼不同寻常,上下俱封了口,明明不通气,居然还一亮一亮的,却又没有烛火的燥热感。“怎么样,我们俩费了两个晚上,亲自抓了好些萤火虫,又特制了了这个密封的灯笼,把它们装在里面。这样,你大夏天打灯笼也不会觉得热了。”“谢谢表哥。”我强颜欢笑。“咦,好好的七夕节你怎么不高兴呢?”胤俄是个直脾气,立刻发现了我的不对头,表哥也疑惑不已地打量着我。
“皇贵妃病了,宫里到处闷闷不乐的,我觉得没意思。”“你要怎样才有意思?”“要不咱们出宫吧?以前外每逢七夕外祖都会带我出去玩,后来他不在了,舅舅们也会带着我和表哥姐一起出门看戏。你们都不知道,街上可热闹了。”
从未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出宫的我们,趁着姑姑在承乾宫那边忙碌,悄悄拿着她宫里嬷嬷出宫采办的牌子,由表哥的两个贴身侍卫赶着马车,神不知鬼不觉地混了出去。
大家做了一件破天荒的事,高兴得忘乎所以。“哎,十阿哥,你怕不怕?”我问。“我才不怕呢,明天的课业我早写完了。额娘准我过来找九哥玩儿的,晚点回去没什么。”“课业写完了?就凭你……恐怕又是你的伴读捉刀的吧?”表哥调侃他。胤俄的脸涨得通红:“九哥也太瞧不起人了,我胤俄天不怕地不怕,还能奈何不了这点课业?倒是你,要是被你额娘知道带着表妹溜出宫,就等着受罚吧。”“自己学业不精,还有理了!”“表哥们别吵了,我有个主意考考你们。”“什么?”“你们各自说说歌咏七夕的诗吧,一人一句,看谁说得多。”“好!”表哥立刻答允。“说就说,怕了你不成!”胤俄也强作胸有成竹状,气势十足地说。
“我先来,”表哥朗声道:“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
胤俄的脸由红涨紫:“你把我的抢掉了!我……我少不得再想会儿。”表哥又道:“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胤俄道:“那是前日汤师傅讲的什么《长恨行》里的,我也知道!”我扑哧一笑:“这是《长恨歌》!”表哥说:“连霏妹妹都看出你是个绣花枕头了,还不早点认输。要我说,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