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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母絮絮的说,声音很疲惫,但一直没有停下来:“当年我和她爸爸去A城看她,她出了车祸孩子没有了,险些命也保不住。刚转醒,那些屈辱的照片又出来了,散布得漫天都是,当时整个A城都因这件事沸腾了。医院怎么还住得下,连医生和护士的眼神都开始异样,也不好好的给她看病。这件事是那个人的妻子撞她之前就预谋要发布的,看来她不仅想要跟弦子同归于尽,也没打算让他的丈夫好过。其实我倒不恨那个女人,觉得她挺可怜,也算被弦子害惨了。后来我们实在没办法,就把弦子接了回来。可是,这种事怎么藏得住呢。连网上都是,家里这边早就知道了,没人不戳她的脊梁骨。那段时间她的日子真的是不好过,我想,是得到报应了,可是,我们当父母的能怎么办,看她那个样子也是心疼得受不住。我们不敢送她去医院,就在家里养着,甚至都想过,等她身体养得差不多了,我们就搬家,找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生活。回来后,弦子整日把自己关在卧室里不肯出门,话也不说,两个月后,精神就有些失常了。我和她爸爸哪里还顾及得了那么多,把她送来医院,可是,两年过去了,不仅没有转好,反倒越来越厉害。现在她经常脑子错乱,都不知道自己活在什么时候,最多的时候感觉自己还在念大学,常提起你们三个。我们也是实在看不下去了,她当年的确做了错事,可是,毕竟年纪尚轻,算个不懂事的孩子,得到这些报应也该足够了。天下哪个当父母的,能亲眼看到自己的孩子毁掉呢。”
容颜心里一时颇多感想,这天下是没哪个父母想看自己的孩子毁掉。可是,段安弦不是两年前才毁掉的,早在她迷足深陷的那一天,就已经要准备毁灭了。她的家人却没想办法将她拉回来,任她到自食恶果的那一天,实则一切都已经晚了。那时的段安弦什么样,事过多年容颜依旧清析的记得。还有那几巴掌打在她脸上什么感受,她也没有忘记。段安弦用冷傲的嘴脸看向她的时候竟没有一点悔过,不知她当年怎么想,怎就认准了她不幸的一切就都是她容颜造成的呢?她只是她的一个朋友,又不是掌控她命格的那个神。段安弦这个固执的想法,很长一段时间都让她无话可说。
就好像一种共性的规律一样,坏人永远都有借口和理由。从来一双眼只盯着别人的不好,然后怨天尤人,即便做错了,也从不说是自己的错,还是将罪过累记到别人身上。不知这是什么道理?
他们没去病房,在医院的草坪上停下。那个晌午的阳光很好,容颜和沈莫言冲着段父指的方向看过去,段安弦坐在一张长椅上,脸上有微微的笑,看着一旁追逐的两个人发呆。
段母也在一边说:“那就是现在的弦子。”
容颜脑海中静静的,听到她这样说‘那就是现在的弦子。’她便下意识在心里问:“什么时候的弦子?”,莫非所有进来的人,时空都要跟着错乱的。她蓦然恍惚了一下,觉得这个笑容熟悉入骨,就像在哪一时见到过,像极了入校那一天,窗前坐着的如花美人,盯着宿舍后浓重的树阴,脸上便洋溢着这样的笑。当时她提了一个行李箱,装满了夏季的衣服,但仍旧不重,放下时没发出多少声音,以至于走过去了她都浑然不觉。容颜第一时间站到她身旁,也仅看到了一个侧脸,啧啧,真是个画一般的美人。后来学校疯传起来,大一新生里来了一个美女,就住101,然后没过几天段安弦就上位到校花的宝座,赢得大把粉丝的追捧。刘小还说过:“真羡慕弦子啊,长了张漂亮脸蛋,上自习不用占位,都有人主动让,真是好命。”
容颜这样看着段安弦的时候,依旧重温刘小的那句话,忽然悲凉,段安弦的确是个美女,但怎么也算不得好命。
是和以往不同了,容颜和沈莫言已经站她面前好一会儿,而她依旧盯着之前看的方向浅浅的笑。可是,那两个嘻打打闹的人早已经跑远了,不知她还在看什么。
段母过去叫她:“弦子,你看,谁来看你了?”把她的身子转过来。
段安弦视线上提,最先看到沈莫言,又移向容颜,怔了一下,眼中忽然流光异彩,跟之前的呆傻大有不同。一副欢快至极的样子:“呀,小颜,你跑哪里去了,我等你好半天了。”
容颜愣了下。没想到她还认得她,更没想到会是这么个欢快的表情。
段安弦已经拉着她坐过去,一切都那么肆无忌惮起来,好像还是那个纯真的年代。
段母在一旁很欣喜:“弦子,你都知道这些人是谁?”
容颜看着段安弦,却笑不出来。无疑要让段母失望的,段安弦虽然一口叫出她的名字,可是,明显精神是不正常的。否则怎会是这样的表情,即便不含恨,也该是无言以对才是。
果然,段安弦耍她的大小姐脾气,跺脚说:“妈,你说什么呢,这是小颜啊,我怎么不知道她是谁。你又忘记了,我不是带她来过咱们家么。行了,行了,你和我爸别在这里跟我们掺和了,我们玩一会儿回家吃饭。”
段母所有的表情都僵凝住。
段父无奈的叹口气拉拉她:“我们先到别处坐坐,让他们年轻人聊一会儿。”
两个老人前脚才迈出,段安弦扭头对容颜说:“你别在意哈,我爸妈就这样,他们可不是不欢迎你,老早还让我带你们来家里玩呢。中午给你们做糖醋排骨,我妈的拿手菜。”
容颜点点头:“好的。”手臂还被她紧紧攥着,看了一眼沈莫言,转头想问她:“你还记得这个人么?”都说看到刻骨铬心的人对一个精神患者很有作用。沈莫言该算一个了吧?段安弦就是为了这个男人处心积虑,误入歧途的。
没等她问,沈莫言已经弯下身:“你还记得我是谁么?”
他才一问完,段安弦大惊小怪的呵斥他:“沈莫言,你什么意思啊?当我神精病还是傻子呢?沈莫言我会不认得么?”松开容颜的手站起身,踮起脚尖拍打沈莫言的肩膀,一脸豪迈:“风云校园的沈莫言沈学子我要是不认得,那还能在学校里混了么。”然后邀功似的看着他:“学长,你看,你让我帮你牵线搭桥,我那么卖力。现在你和小颜成了,要怎么感谢我啊?要不是我,你能认识我们宿舍的‘觉主’么?”
沈莫言眯起眸子看她,半晌,轻微的笑笑:“等我跟小颜结婚的时候,请你去喝喜酒。”
段安弦嘟起嘴“切”了一声,老大不乐意的:“那样多便宜你们啊,再说,结婚怎么不得等到小颜毕业以后啊。以你的意思,几年后你才能报达我?今晚就得请,你看着办吧。”想想,又反口:“还是算了,等我们都回学校的时候再请吧,叫上小小和北北,人多了才热闹。”
沈莫言无声的和容颜对视一眼,到这一刻他们都已看出端倪,段安弦记得他们不假。可是,真如段母所说,她脑子里的时间已经错乱了。中间那么多的悲惨和伤害统统被她隐匿了起来,一段完整的时间被割裂,太过不堪的被她遗忘掉。那么多的时光被压缩省略后,还是那个肆无忌惮的当年。此时在段安弦的心里,沈莫言还是那个万众瞩目的风云人物,容颜也还是跟她同吃同住的姐妹。沈莫言喜欢上容颜,让她帮忙牵线。无论当年那个段安弦做了什么,这一个却这么义不容辞。
容颜看着她没心没肺的笑容,越发觉得命运的轨迹像个圆,转来转去又回到原点。白活了那么多的日日夜夜,到最后人心里想的,仍旧是当初。真是白折腾了那一场。
段安弦见沈莫言若有所思的不应声,怔了下,讷讷问:“怎么了?我这个提议很过份?那好啦,不想请就算了,大不了等你们结婚的时候我狂吃一顿,把这次的捞回来就是了。”
沈莫言凝了神,淡淡的:“请,怎么不请。”
段安弦像松口气,冲着容颜嘟囔:“他怎么变这样了,变脸比翻书还快,吓我一跳。”
容颜笑不出来,只弯了嘴角:“是么,他现在就这样。”
段安弦满脸不在乎,仍对沈莫言说:“学长,你先去别地儿呆一会成么。我跟小颜说点儿私房话,问问她你欺负她没有。”
沈莫言笑看容颜一眼,对着段安弦说:“当然没有,平时都是她跟我闹。”
段安弦一本正经:“真的么,那我帮你好好说说她。”
沈莫言转身走开,段安弦拉着容颜坐在草地上,蓦然安静下来,枕上容颜的肩膀静静的问:“小颜,北北和小小为什么不跟你们一起来我们家玩?是不是小小还在生我的气?”
容颜吓了一跳,不可思议的转过头看她。
“你……”她这样是想起什么了?
段安弦眸子宁寂,微仰着头的时候映出蓝天的颜色,汪洋大海一般。她保持着这个姿态没有动,继续说:“我知道小小一定生我的气了,而北北一直很向着小小,小小不肯来,她也一定不想来了。其实那天听到小小跟你说去医院打胎的事我纯是无心的,而且我也没跟任何一个人说啊。小颜,你得相信我。”
容颜微张着嘴巴,心还提在半空,一时感触零乱纷扰,也说不出是该放下还是怎么。当年段安弦果然听到刘小跟她的谈话了。后来那么大的一场灾难,在段安弦这里就这么告终了。
良久,容颜轻抚了段安弦的发:“没事,以小小的性格,她很快就不气了。可是,你得说话算话,谁都不能说。”
段安弦坐直了身子,目光坚定的看着她:“小颜,你说什么呢,小小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怎么可能把这种事情到处乱说。你放心好了,我会替她保守秘密的。”
容颜轻微点头:“那就好。”
段安弦又拉住容颜的胳膊,眼波是她看不懂的颜色:“小颜,你跟学长回去的时候,替我跟小小说声对不起。你看,我还在住院,可能一时半会儿也回不去。”话到此处还一阵懊恼:“我爸妈也真是的,我分明就好好的,他们非得让我住院。”
容颜一时思绪万千:“既然叔叔阿姨让你住院,那你就乖乖的,他们是你最亲近的人,肯定不会害你就是了。”
那天的阳光好极了,照在身上懒洋洋的,很久以后容颜还记得那个夏天的晌午。以为发生那些事后再不会跟段安弦好好说话,没想到却能像以前那样心平气和。拔掉刺的段安弦像个受伤的刺猬,靠着她的时候不仅不会感到疼痛,还隐隐觉得她很可怜。段安弦跟她说很多上学时的事情,早知道她头脑聪明,记忆力真是好得没话说。太多的细节容颜都不记得了,而段安弦却想得一清二楚。她说容颜上学的时候最怕冷,夏天床上也放着棉被,否则半夜的时候受不了,她说那时真怀疑她是否是在北方长大的。还说容颜最喜欢吃零食,一个月不吃饭也是常有的事,光吃那些都饿不死。
直到护士来叫她回病房吃药,段安弦才肯从地上爬起来。很舍不得容颜,拉着她的胳膊眼里萦萦不清的水汽:“小颜,你和学长先回去吧,我很快就能回学校了。你一定记得跟小小说,我对不起她。”
容颜安抚她:“好,我替你跟她说,也不是多大的事,你别太放在心上。快进去吃药吧。”
段安弦走出两步又回头,笑容很干净,是许多年前的不染纤尘。这一眼看得极深,许是她想记住容颜,最后却被容颜记得了。浸在满天下的日光里,一眼望到了头。
回来的路上沈莫言还说:“段安弦为她做过的事后悔了,那段日子想来她更不好受,所以才选择忘记。”
容颜看着窗外的景致,赞同他的话:“是啊,如果时间能重新来过,把这一段都抹去,回到上学的时候,我觉得段安弦不会跟我结恨,也不会甘愿给人家当情人,更不会有后来的事。”虽然时光不能倒流,但她是后悔的。
当晚他们回到A城,沈莫言把人送回公寓,走前嘱咐她:“洗了澡好好睡。”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容颜很疲惫,回来的路上吃了东西,但没什么胃口,一心只想睡觉。
才将爬到床上,迷迷糊糊的没怎么睡着,段家的电话就打过来了。说段安弦下午跑到马路上出了车祸,被一辆大卡车撞到了,直接拖起车轮下,辗得血内模糊。在她的遗书中看到,神智尚清的时候早为自己入了人身保险,受益人的名字是刘小。
段母在电话里哭得声音沙哑,容颜这端呆呆的听着大脑一片空白。嘴角微微的动了动,想笑,觉得这年头了还有人有闲心跟她开玩笑,竟还拿自己女儿的命当笑点,真是没意思。她挂了电话,躺回床上大笑出声,眼前一片迷糊,世界已经看不清楚。眼泪顺着一侧眼角拼命的涌下来,滔滔如泉。自己这是怎么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