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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绣眉如墨 完结-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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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绢儿多有不信,柔儿叹了一口气道:“妈妈的心思,我们这些为婢的人怎么可能知道,你且要放宽心养好伤再说。这次起火,说是幸运也可,毕竟无人受伤。说不幸也可,那件宫中委制的礼服非同小可,却是给丁妈妈留了件大麻烦解决。”
“二姐会帮你求情的。”银珠说得极没有信心。
倒是绢儿放开了,笑道:“管他明朝如何,我且过好今日再说。”患难见真情,如今她对于二姐是否会帮她已经不是那么有自信了。
就这般绢儿住在杂房里,一住便是七八日,平日自有柔儿与银珠好心送来药。同屋还住着另外三位不过十七八岁的女使,名叫迎儿、春儿、秋儿,对于绢儿住在她们屋里虽表现得无太大排斥,却极少与绢儿多说话,倒是柔儿央得迎儿多加照顾绢儿,这才让迎儿偶尔与绢儿说道几句,端水送茶了几次。
至于那件宫中委制的礼服,倒也亏得丁家与少府监所的少监微有私交,才从绫锦院里又取了件青锦,这才了去一件大事。而其间多有大姐、月娘帮助,才将被毁的其他绣品,赶制出来。
绢儿的心情也由最初的惶恐不安转为麻木,倒有股随波逐流,无欲无求之味。反正到这个世界已是最坏的结局,再坏点又何尝不行,只要活下去,终有一天,会摆脱这般受人摆布的命运。



豆蔻梢头春色浅第三十五章谈心

那日春日天气正好,迎儿将用面作的枣饼飞燕,串起来插在门楣,便笑盈盈离开,不一会同屋里的几位女使皆不在房间。
等到午后,柔儿端来了果饼,带着歉意,道:“因今日是寒食节,禁用火,只能吃些果饼,也不能与你熬药。凉药食了伤身,今日你只得暂停食药。明日是清明,少不得今日要准备扫墓踏青的物事,便不能多陪你。”
绢儿自是谢过柔儿,见她离开后,便小心翼翼扶着边下了床,靠着墙挪动,行走起来伤口结疤的位置依然隐隐开始痒痛,可见伤口在愈合中。
“你这是做甚底?”一直未露面的二姐今日终于出现。
绢儿心中自有一股暗气,也不理睬她,只顾自挪步走着。
二姐一把扶住绢儿,责道:“你如今伤口未好,休要胡乱动。”
绢儿见二姐神态自若,就像是一切未曾发生过一般同自家说话,忍不住冷笑:“没想到二姐还关心我的死活。”
二姐细看了一番,见绢儿稚气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满,眼中多有怨意,有些了悟,便皱眉头道:“休与我置气!你小小年龄那里懂得其中微妙,那日就是我求妈妈饶你也是无用的,不如挨上些板子,消了丁妈妈的气,你才能继续留在这里。”
绢儿心中有结,不会听二姐多解释。在她看来,自己以诚待二姐,二姐却未有诚心待自家,虽火因自家而起,但这段时候相处的情意却不应因火而灭,不求情也就罢了,这几日却未曾来看过自家一眼,如今露上了一面,开口却又是这般冰冷口气,实让人心冷心寒。
二姐见绢儿扭过头不语她多说,也有些动怒,道:“今日我特意寻了个无人的时候来找你,自是有话与你说,你却这般模样,是做给谁看?”
绢儿见二姐完全不明了模样,自已先是愤愤不平,复而气馁,转眼一想,这二姐平素就是一幅不善交际为人的模样,最初与邓大娘来时,不是也吃了她的一张冷脸。她向来只考虑自身,从未为身边人多想,却是本性。自己暗生气,何苦来哉。
绢儿为二姐开脱了一番,心中稍顺了一点,却依然不看二姐,嘴里道:“我是要去入厕。”这时二姐脸上终于露出尴尬表情,扶着绢儿到屋角用屏风隔出放木马子的地方。
待绢儿解过手,从屏风后走出,却见二姐站得老远,一脸憋气难受的模样,心中暗笑:“你平日连自各的那股味道都受不了,如今让你闻了我的臭味,却也算是为我解了气。”心中虽这般想,绢儿还是艰难地弯下腰,盖上木马桶盖。
见绢儿盖上了桶子,二姐这才吐了一口气,待绢儿洗了手后,快步将她扶回床上。绢儿却不愿多躺,靠着床,扶着墙,推开窗户,一股清新的空气吹了进来,才发现屋外起了绵绵细雨。
二姐犹豫了半会,终于开口道:“你这次挨打,也是我连累了你。”
绢儿惊讶二姐说出的话,以及难得的软弱态度。
“前几日我偷偷回了莲花阁,只因楼上的物事都被清理了干净,已看不出火是从何处起的。但我猜想绝不会是因你未熄烛火的原因。”二姐低头细声道:“想来这火烧得蹊跷,平日我素来睡得浅,稍有些异常便会醒来,绝不会出现屋里着火起烟,也没有感觉。”
二姐这般说来,绢儿一细想,倒也发现了些奇怪的地方,如今真要烛火引起的火灾,也是放烛台的桌子或桌子旁边最先烧起来,但当时自家被柔儿叫醒的时候,恍惚记得火团的位置却并非身边。再说自家居然不知不觉趴在桌上睡着了却也是古怪。
越往细的地方想,绢儿越觉得可疑,回想那晚里发生的一切,忍不住吸了一口冷气,脱口而出:“难道那安神香有问题?”
“什么安神香?”二姐不解的问道,她自是不知道自家睡后还熏了香的。
虽绢儿对于居然能如此心平气和同二姐谈话的自己,颇有自我唾弃。但却也知此事关系极大,也就没了与二姐闹别扭之心。将那夜因担心二姐睡不着,而熏香的经过道了一遍,最后总结道:“细想那晚的一举一动,二姐睡得沉,我也睡得沉,会不会是被人下了迷药之类的东西,比如那安神香,指不定那不是安神之用而是迷糊人之用。”
二姐扶额皱眉自语道:“安神香,虽能让我熟睡,却不至于昏睡,我被叫醒后,感觉是有些昏沉沉的。”
绢儿惊叹道:“我醒来也是昏昏沉沉,反应迟钝。”
二人对望,皆有了些心得。知道了一点线索,绢儿却烦恼:“若那香真有问题,必然起火之事也有古怪,是否是有人在作怪?若是,那人又是谁?”
二姐冷笑,胸有成竹道:“既然门窗皆是关好,外人是不可能进这阁里。而这莲花阁里只住着四人,你我皆非,能下手的人自然不是柔儿,便是银珠。”
绢儿不可置信,叫道:“不可能。”
二姐嘴角扬起,一脸嘲讽之意道:“你是个傻丫头。要知有时连自家的亲人也不能轻信了,更说不得那些无亲无故的旁人。这次横祸,指不定是有人见我对你稍好些,便当你成了绊路石子、眼中钉,恨不得一除为快,再加上某些人的挑拨,受人利用,才惹来这场无妄之灾,即害了你,也伤了我,真正是一石二鸟。”
绢儿定下神,暗思量道:“有人?某些人?二姐的意思是说不止一人对我们有恶意。柔儿或银珠看我不顺眼,然后又另有人挑拨他们对付我,顺便也对付了你。这对她们有什么好处?”
“不必对她有什么好处,只需对我有坏处,便达到目的。”二姐道。
绢儿无言以对,难不成这庄里还有损人不利已的爱好者,“二姐说得这般肯定,想必心中已有人选,难不成是月娘?”绢儿试探一问,在她内心却并不相信,会有人真为了一些吵闹而放火害人。
二姐俏脸含霜,咬牙切齿道:“月娘且不是这种人,在我看来指这次火灾少不了会有大姐出的一份力。”
“叶大姐?”绢儿有些跟不上二姐的想法。



豆蔻梢头春色浅第三十六章贺礼之说

二姐叹道:“虽说我与月娘素来是恶言相对,但她却是个嘴利心软、直来直去的人,如此阴险毒辣之事却不像她所为。本来我并未怀疑大姐,毕竟她平素从不与人为难极可亲,若不是这次火灾换地方住时,被我发现银珠藏了支应是大姐所有的三蝶步摇玉钗,我竟然不知她与银珠私下有交往勾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心机深沉。”
绢儿有些脸红,小声道:“应该不会吧。我也收了大姐一只跳脱。”
二姐扬眉,不屑道:“那就更可疑了,难不成她见了每位庄里姐妹都送物事,我看她有这般心思却没有那财力。必是有目的的送,比如莲花阁中的人,其中用意我是心知肚明。”
见绢儿还想不透的模样,二姐正色道:“我的话你细想就明了了。时辰不早,我先回去了。如今你不在我跟前,且要小心些,待妈妈气消之后,我再央她让你回来。”
绢儿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只点了点头。
临走时,二姐迟疑了小会,一脸勉强,低声道:“那日并非我不愿救你,实是为你求情反是害了你。这庄里只有极少数人知道,火灾是丁妈妈要紧的命门,只因二十九年前当时京中判官宋大官使人煮药而引起了一场大火,事后官家便勒令停肇火主责者宋大官的职务,同时罢免三司使。而因火灾而失职的宋大官便是丁妈妈的尊亲。”后边的话二姐也不多说,让绢儿自体会便是。
见着二姐单薄身影消失在雨中,绢儿有些心潮起伏不定,免不了回想自家在这里的生活,倒让她惊叹发现,不过是到这丁家几月的时间,自己又是生病,又是从坡上跌倒,还差点被拐,如今又是差点被烧,除非是自家正霉运正头,不然就是被人惦记着,否则,那有那么多巧合的灾事等着自家。
脑海中一时闪过相处的众人,一脸冷漠拒人千里之外的二姐,怨色说着同人不同命的柔儿,羡慕之色望着绣女的银珠,以及可亲的大姐、犀利的月娘。
她们谁是可信者?谁是可恶者?
绢儿彷徨不知何处是安心之所,望着屋外春雨,只望这场雨能将自家的烦恼焦虑冲刷走。
再过了七八日,绢儿勉强已能行动,跟着同屋的几位女使一起做做些扫地打水等等粗活,被使得如陀螺般转个不停,自是不如曾在莲花阁里悠闲舒服。
转眼间已是四月牡丹皆开花,花枝灿烂,气韵富贵。绢儿身上的伤已经是大好。
这日洗过牡丹阁里众绣女的衣服,绢儿冻得手足冰冷,回到屋里见迎儿坐在床上正绣手绢,也顾不得许多,央道:“姐姐帮我到些热水,让我暧暧手。”结触一月时间,绢儿与迎儿自是亲近了许多,才知迎儿虽看来内向少话,却也是位直率侠义的小娘子。至于同屋的春秋二女却依然少有说话,彼此有些隔阂。
迎儿起身往盆中倒了些热水,道:“你又被巧姐支出洗衣了。”
绢儿不语只能苦笑。巧姐是专管洗漱打扫众女使的小娘子,也不知是什么原因,最初相见便感觉对方有些敌意,嘴里说是顾及绢儿身子有疤伤不便多走动,便好心安排一些无须走动过多的活,实质上那些无须走动的活也是极累人的。
“你这手绢是绣给谁的?真精致。”绢儿细打量迎儿手中正绣着的丝绢,手绢正中飞鹤驮桃,针线绣得又密又紧,甚是绣技不错,忍不住赞道。
迎儿笑道:“再过二十几日便是丁妈妈的生辰,这是送她的寿礼,也是我的一片心意。”
绢儿一脸诧异,抓了抓头,很是苦恼道:“我竟然不知道有这事,难不成庄里每位姐妹都需送礼。”
迎儿脸上露出诧异之色,“你不知吗?那你平日绣甚底?”
“那是送我家哥哥的扇套。”因火灾原因,绢儿那件绣了大部分的扇套自是找不到,她只得重新再绣,不过这次也算是轻车熟路,比初次快上许多。
迎儿了然地点头,告诉绢儿,“其实送给丁妈妈的绣品不止是贺寿,更是一次筛选的机会。丁妈妈会借机查看家中小娘子们的绣功,若送的绣礼被妈妈瞧上了眼,保不定那位女使便可入绣阁为绣女,若是阁中绣女绣品不佳,也有可能会被赶出绣阁沦为粗使女使,所以这段时间大家皆是用心绣花,只望丁妈妈能喜欢自家的绣物。”
绢儿这才明白过来,难怪前几日春秋二女一见自己进屋,便神色古怪地收起了他们的针绣,想来是怕被别人知道了送丁妈妈的贺礼,超了她们去。
绢儿还是半信半疑,“若说女使成为绣女倒也说得过去,为何绣女也会转为女使,这不合情理,且知绣技再好的女使也比不得整日专心针绣的绣女们。”
迎儿苦笑道:“谁说不可能?你身边便有一位这般倒霉之人。”见绢儿多有不信,迎儿看了看四周无人,低声道:“柔儿本也是绣阁中的绣女,却不知是为何原因,二年前被赶出绣阁,服侍起二姐了。就是因她这般遭遇,自此后那些绣女本分认真了许多,皆担心重蹈覆辙。”
绢儿惊讶失声道:“竟有这样的事,柔儿姐姐从未说过。”
迎儿点了点绢儿额头,揶揄道:“这般伤心事,柔儿岂能说得出口。”
聊了小会,迎儿又专心于她手中的针绣。绢儿也回到自家床边,不免思量:是否随从大众,也绣上件贺礼。但当拿出自己送哥哥的那件扇套后,低叹一声,摇头道:“还是不去凑着热闹,我手中这件礼物还未有个完结,再说。”绢儿苦笑着看自己双手,不过一月的功夫,原本还算干净光泽的小手因时常冷水洗物,不仅粗糙而且还裂了细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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