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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绣眉如墨 完结-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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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儿脸微红,瞪了一眼绢儿道:“我好意教你,你又拿我打趣,本想再细说给你听,我且住口不理你。”
绢儿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每次见锦儿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便有打趣她的念头,这也算是“孽缘”吧。
“啊!姐姐不要恼妹妹,都是妹妹的不是,且饶了耍嘴的妹妹。”绢儿细哄锦儿,装出如小狗讨好的可爱模样,倒让锦儿忍不住,弹绢儿额头一下,道:“谁家生出你这样古怪的女儿。等过几月,再做妆粉时,我且叫你在旁边看,你便知道了。”
冬日见到,天气转寒,绢儿虽已换上夹层的袄子外边套了件旧时的褙子,却依然感觉冷意。本以为是因寒从足下起,便套了二双布袜,却还不见好转。娘子看绢儿整日小脸泛白,很是怕冷模样,便将自己旧时穿过不用的一件银红色厚袄子给了绢儿。
绢儿央得巧儿姐帮她改小,巧儿应下,不仅巧手将袄子改的正合适,还借着余料给绢儿单作了件护领。
绢儿不再冷得打颤,自然很是高兴。见她上身穿着厚袄子,下套件布裙,裙里穿着裈再套了件开裆膝裤。宋人的裤子大多为开裆裤,并在腰后开口,两端系带,其裤管很大,腰也不是量身而裁。而在开裆裤里宋人还可穿上一件有裆的小短裤叫做裈,在绢儿眼中其实便等于现代的内裤,只是裤脚稍长了些。
绢儿也偷偷小改了些,只将腰后开口系带改在身前,也好方便平日系带,至于其他方面便不敢轻易修改,一来手艺不佳,二来孩童长大极快,若是改小合身,身量再长些便不适穿,被别人知是自改过,须吃笑话。
见绢儿躲在房里独自一人得意洋洋显摆。绫儿很不以为然,这天还没到大寒之时,绢儿就已是过冬装扮,再以后如何办?
这些时候,张家娘子准备着过冬的衣食,以及佃客收租的后继事情,忙得脚不粘地,连跟着身边的锦儿与巧儿都不得闲,有时绫儿与绢儿也需在旁搭手。
谁料这忙的时候,张二郞又来了。
绢儿见张二郞穿着一身直身黑色大衫,头戴方布,表情很是高兴,身后跟着一位妇人,梳着单螺鬓,插只银钗,鬓后别了朵粉红大绢花,上穿松花色艾绿领抹罗衫,外套半旧艾绿镶边月白绣桃花锦面对襟褙子,下穿桃红暗花折枝八幅纱裙。妇人容貌虽一般,却胜在眉目间几分媚意,行走起来,婀娜多姿,柔弱无比,特别是当那妇人跨过门坎时,露出绸面粉莲的绣花鞋时,更是让绢儿一愣,生平第一次看见活生生缠小脚的女子。
娘子见张二郞的到来,脸色微有不悦,却不多话只坐在椅上,让绢儿端出点茶待客。
张二郞叉手拜诺:“谢谢哥哥、嫂嫂。”坐下喝完点茶。
那位小娘子也叉手道:“官人、娘子万福。”
娘子笑道:“叔叔今日为何这般客气?这位小娘子又是谁?”
张二郞立刻口若悬河、眉飞色舞道自家姻缘终来了。其主题便是:自家与身边小娘子一见便恨晚,决心与她结为百年好合,只是有少许的问题,一来小娘子无嫁妆,二来自家钱两不足,难以筹办婚事。故希望大哥资助一二。
张家娘子听着二郞夸张之言,嘴角露出一丝嘲讽。而张大郞听弟弟有成婚之意,很是高兴,便一口答应,“大姐,且取二十贯钱。”
听到大哥的话,二郞脸上出现喜色,张家娘子却欲言又止了半会,最后却未说话,只回房取钱。
巧儿见娘子回屋脸色不佳,便叫出一直跟在其后的绢儿,“娘子为何气恼的模样?”
绢儿小声道:“张二郞带了位小脚娘子来,说娶妻需要钱两,官人才让娘子取二十贯钱。”
娘子正从盒中取出十七两银子,算了一番这些银子折钱足二十贯钱多有余,却突听见屋外隔着门帘绢儿的话,脸色一变,厉声道:“绢儿进来。”
绢儿听娘子口气不悦,心中一跳,瞧了一眼巧儿,却见巧儿一脸愤色很是生气的模样,便有些疑惑。
大娘坐在床边,见绢儿进屋便道:“你说是小脚娘子,可看清了吗?”
绢儿点头道:“那位娘子跨门提裙时,正好露出脚,又小又尖。”
娘子一听,立刻怒意难压,坐在床上细喘气,道:“锦儿,你去请来官人。”
巧儿进屋,忙安慰娘子:“娘子,无须为张二生气,且消气,吃杯茶。”边说边与绢儿使眼神,绢儿忙将桌上备好的点茶端到娘子面前。
吃了一口茶,娘子的脸色微好些,却还是一股恼意下不去。
一会大郞进了房,见娘子如此模样,还未开口,娘子剐了一眼大郞,小怒道:“自家们辛苦攒下的家产都尽给了吃钱的二郞,这样的日子如何能过。”
“大姐,为何生如此大的气。”官人却是不解,道:“我难见二哥如此用心,他若娶了娘子,家里便由他娘子操持,自然安稳住,不再在外晃荡。”
娘子站起来,道:“什么正经家的小娘子。平日他哄骗你要钱却也罢了,今日居然领回一娼门杂户,是欺自家们都是瞎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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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称谓,宋时,同一家的兄弟,一般以辈份叫,比如辈行老二的兄弟,不管是哥哥或妹妹,都会叫他二哥,如老大是男子,老二是男子,老三是女子,那二个哥哥,甚至包括父母,会称那位老三为大姐。真是古怪让人混乱的称谓。
关于钱两,本我在原文是用二十贯钱,后细一查资料,一枚铜钱,即一文一般为3、4克,二十贯一算足有至少几百斤,如果一下拿出这么重的钱,也太夸张了。再一细查,虽宋已有交子这类古纸币,但最初只是在部分地方流通比如四川,后在1107年由宋徽宗将交子改名钱引,这才有了普遍流通性,所以纸币也POSS掉了。宋也有银子,只是流通币是“钱”,一般是以银折钱来用,一般一两银折为钱要高于1000文以上,所以这里还是可以说得通可用银子。



豆蔻梢头春色浅第十三章初见亲人

“大姐休得胡说,若旁人听了须吃玩笑。”官人惊讶忙道。
娘子却泣声哭道:“奴家是正经家的女儿,如何能与娼门杂户出来的人为妯娌,士大夫雇杂户女为婢都有遭弹劾受降职之罪。张家虽不是官户,却也是清清白白的良户,如何能不顾脸面娶杂户为妻,连作妾都不可。”
大郞听了脸色大变,犹豫半会,“你怎知那小娘子是杂户。”
娘子用手绢擦干泪水,冷笑道:“她一身劣香,手指纤纤,足缠小脚,除是做小姐行首营生的又会是谁。岂不知平常家的女儿需做家事,自不会缠脚添不便。若是无须做事的贵家女儿,怎会还未下聘就不顾女儿家的脸面到未来夫君哥哥家。何况,还称无出嫁的嫁妆。”(行首也是指妓女,有红牌的意思。)
大郞一番思量,却还是拿起桌上银两离开。娘子见况微恼,巧儿慌忙规劝娘子,娘子却低声道:“大哥纯善,却偏有这样的弟弟,真是家门不幸。”
过了半会,见大郞失魂而回,脸色不佳。
见娘子扭头不去理睬他,大郞道:“二哥都承认了,为钱而找娼妓做了这场蹩脚的戏。”
娘子转过头,恨恨道:“即便如此,你且还给他钱!”
大郞苦笑道:“二哥也是无奈之举,昨日夜里他与城里一位质库老板的儿子为瓦里一位行首争风打了起来,一时失手,断了那人的鼻子,怕被送到官府吃板子,才想着要些钱两到外乡躲避一二月,担心因在瓦舍争风惹恼我而拿不到钱两,才找出如此荒谬的缘由。”(在宋朝,质库是指当铺。)
娘子无奈道:“都是大哥平日宠他才这样。”
见娘子有些气消,大郎忙哄道:“我知大姐大义,虽见二哥有气,也不愿送他见官。”转而叹道:“回想二哥小时,玉般孩子,教书的老师只需讲一遍,他便能将书倒背如流,那时村里都道张家以后要出个大官。却不想他如今这般模样”
且不说官人与娘子在房里细聊,就说一直站在门外听里边动响的绢儿,见绫儿站在院门口向她招手。
“你家妈妈来看你,现在后门等着你。”
绢儿一听,却有些惊慌失措。
绫儿误解绢儿,直安慰她道:“妹妹放心,姐姐且不会说出去。再说张妈妈不是个狠心的人,不会恼你私见家人。”
绢儿犹豫了半会还是去了后门。其实这些日子她费心旁敲侧击,加之平日说话间邓大娘与娘子都或多或少透露出来绢儿身份的言语,倒让绢儿对这具身体本身有了些认识,所以去与她的亲人见面,虽有些气不足,但也不至于退缩。
骆二娘见平日一向亲近自己的女儿,如今却呆呆地站在门边,表情有些生陌,毫无久未见面的喜悦之意。不仅心中大悲,忙上前,搂着女儿,泣声道:“都是妈妈的不是,姐儿受苦了。”
云哥(骆子竹的小名)病好以后,骆二娘便细算过,家里虽有二十亩地,偶尔农事忙碌便请邻居家帮忙,自己勉强自耕自种应付过来,只是地薄一年只不过出粮食不足二十七石,除去各种税赋,以及付邻居家帮耕的粮食,一年不过余下粮食不到十五石,家中三人一年便要食去十石,余下的五石卖出去,须知贱卖贵买,也不过得钱三贯,一月平均下来只有二百文的余钱,而家里还需开支布匹、油盐酱豉姜椒茶,云哥的药钱,读书给老师的束修,细一算捉襟见肋,难以为生,只得卖女,一来减轻家中负担,二来却也不舍女儿跟着受苦。细打探那些需要使女的主户,终选中了张家,叫来赵牙婆,将女儿带了去,如今看来女儿脸色红润,衣着得体,虽手有些粗糙,便也看出被人好相待了。
“娘子,官人都对我很好。”也许是这个拥抱,激发了沉睡在绢儿心中原属于身体本人的情感,她不自觉泪流满面。
骆二娘细抹干女儿脸上的泪,将怀中布裹塞入绢儿的手中,细细道:“天寒,你却最是怕冷,娘改了件厚衣,且用来御寒。”
绢儿不自觉道:“衣服足”话在这里断了,她见二娘眼中含着温柔且热情的光盯着自己,却是拒绝不了,只得抱紧了衣服,转说道:“我会记得穿的。”
骆二娘脸露喜色,又细细嘱咐道女儿,小心身体、须听娘子官人的话,这一番唠叨的话如涓涓细流带着温润之意流入绢儿心中。
绢儿安慰道:“妈妈不用担心,女儿一切安稳。”细看却见骆二娘身上只穿了件薄灰色麻布袄子,里穿黑色布衫子,下穿件满是补丁的布裙,脸色枯黄,抚mo着自己脸的手指虽之前被呵了热气,却还是冷冰粗糙,绢儿忍不住有些心酸,现在看来自己虽是被卖,却衣食无缺,倒也活得有些无忧无虑、没心没肺。
“姐儿平日就不爱说话,如今在别人家,说虽可少说,活却不能少做。”骆二娘继续嘱咐着。
见女儿听话点着头,骆二娘顿了顿,道:“云哥也来看你。”扭过头,指着十步之外一颗大树,表情有些讨好之色,“姐儿不可责他,卖你都是娘的不是。云哥却一直愧疚因他的病拖累你被卖掉,说无脸见你,只敢在暗处看你好否。”
“女儿,知道。”绢儿明了,骆二娘是担心女儿对云哥有隔阂。
绢儿走了过去,便见最初来这个世界看见的那位男孩,虽面容瘦弱苍白无血色但五官生得极好,一身旧罗衣已洗得发白,苍白的脸见绢儿走近便微发红,气息也有些急促,神色慌忙从怀中掏出一块布,伸直手道:“妹妹平日里喜食鸟蛋,我正好在树上捣到些。”
打开布,却见里边放着几枚鸟蛋。
绢儿捧着布里的蛋,却不说话,男童手掌条条划伤,想是爬树伤的。
骆子竹见乖巧的妹妹不说话,急急地说道:“妹妹且忍耐,等哥哥有了钱,便立刻赎回妹妹。”真情实意一表无遗。
绢儿点了点头,过了小半会道:“我且等着哥哥来接我回家。”
骆子竹大喜,高兴点头道:“君子之诺重千金。”说罢牵起妹妹的手,走到二娘身边,对着骆二娘道:“母亲。”
骆二娘眼瞪大了,要知因自己是云哥父亲之妾,一直以来他都称自己为少母,今日却去少直接叫母亲,岂不让骆二娘惊讶,但立刻她明了子络的心思,忍不住捂住口,眼眶泛泪。
骆子竹红眼道:“母亲一直爱护关切子竹,视如已出,若非如此,我早已离人世。从今以后,我便有二位母亲。”说罢,跪下磕头。
骆二娘忙哭着扶起云哥,抱在怀中痛哭。绢儿在旁边想起自家的亲人,忍不住也流下了泪,一时间三母子哭成了一团。
待各自心情平静,二娘心痛道:“姐儿,快些进屋,外边天冷了。”见绢儿多有留恋之色,道:“过些时日,我与云哥再来看你。”
绢儿止住了哭,难得能如此畅快的大哭一场,情感算是发泄了一番,倒让一直沉重的心绪平静空灵了许多,“妈妈,你等我去去就来。”
过了一会,绢儿跑了出来,将一件绣得极粗糙的大香袋交到二娘手中道:“这是女儿绣的,妈妈且拿去,当个想念。”
二娘一看香袋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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