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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的东西……”她想起来她那点行李。
“我已经叫人去拿到我这了。”郭宏图从容微笑,“你一时也没什么住的地方,现找又太麻烦,不如就先到我的房子将就一下。”
关晓发起怔来。
原来他早就知道她之前住哪里,并且现在已经无处可去。
他说让她到他的房子“将就”一下。她真是惶恐,城中人谁不知道,全城顶数他名下的地皮和房子最值钱不过。
“会不会给你添麻烦?”她小心地问。
“我像是怕麻烦的人吗?况且,你不是我的麻烦。”
这样的回答,让关晓几乎不安。
“医药费,以后我会还给你。”她小声地说。
“这点小钱,你还给我,我会当你是瞧不起我,或者想和我划清界限。”
关晓叹口气:“这点小钱,对你来说可能微不足道,可对我来说,是最后一点尊严。”
她看到她这样说完,郭宏图又开始用那种深沉地眼神望着她。
她心底再次浮起疑团。
他究竟为什么,会对她这么好?她憔悴沧桑,颓败黯然,何德何能禁得起他这样与众不同的对待?
直到郭宏图把她带到他的郊外别墅,她终于忍不住再一次问他:“你到底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如果你不告诉我,我真的没办法在这里住下去!”
郭宏图看着她,叹一口气,“你说你认得我,可你其实根本不记得我了。我说我认得你,也并非那次宴会上,你以孟东飞妻子身份出现。”他顿了顿,才徐徐说,“我认得你,是你曾经从我这里赢走过我的一匹马。唉,那时的我还可以勉强沾着年经的边儿呢,那时的你真是青春得夺目,简直让人痛恨!”
关晓胸口翻腾,像有什么在酝酿着喷薄欲出。久远的模糊的记忆,渐渐飘近,渐渐变得清晰。
蓦地,关晓抬起头,看着郭宏图,眼底有止不住的惊诧:“是你!”
※※※※※※
那是很多年前,她还在澳洲读书。她那时父母健在家境又好,整天无忧无虑,好动又爱玩。有一阵子她喜欢上了骑马,经常和朋友们去马场玩。她人很聪明,骑得多了,骑术渐渐变得很好,虽然不是数一数二,但在马背上的风采也足可吸许多人眼球。
那时有个华人老板也经常去马场玩,他比她们都大一些,英气潇洒,出手大方,常常骑完马就请他们这群学生去吃东西。他好像很喜欢和他们这些年轻人在一起,尤其是她。每次她说些什么,他总是会忍不住很开心似的笑。
她那时也真是会讲几个笑话的,身边人都愿意听她说话。
渐渐的,和他熟起来,她知道他在澳洲开了一家公司,是个有钱人。
有天这个有钱人牵了一匹马到马场。那马实在漂亮极了,她只看了一眼就无法自拔地爱上。她央求他,让她骑一下。可他说,这匹马好比武侠书里的汗血宝马,烈得很,不肯让人骑,除非那人可以征服它。
她不信,非叫唤着要试试看,他挡着,挑了几个男同学让他们试验给她看。结果真像他说得那样,那几个男同学被摔得很惨。
然而越是这样,她越被激起了倔劲,咬着后槽牙跟他说一定要试一下,就算被摔成开花馒头也会伤亡自负绝不讹他负责。
他听了哈哈的笑,一边把马牵给她,一边笑得眼若桃花开:“喏,给你!我还真巴不得你讹上我!”
她牵过缰绳忽然心念一动:“干脆我们打赌,我要是真能骑上它,让它听我的话怎么办?”
他呵呵笑:“我就把这匹马送给你!”顿一顿,连嘴角也笑出朵桃花来,“可你要是赌输了,又拿什么赔给我呢?”
她嘻嘻哈哈地和他闹:“那就拿我自己以身相许好喽!”说完踩着镫子毫不迟疑就蹿上马背。留他一个人站在一旁啧啧个不停。
年轻时可真是有无限的勇气,倔强也没有被生活给磨平,那时候她什么都敢做,做什么都敢坚持。她记得她当时骑在马背上,几次都险些被甩下来,可任那匹烈马如何撒蹄折腾,她就是牢牢抓着缰绳,说什么都不肯松手屈服。后来听同学们说当时他站在旁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紧张得不得了。
她那时听完只是莞尔一笑,只觉同学说得夸张。他那么潇洒不羁的一个人,谁能想到他紧张是什么样子呢。
一人一马就那么耗着,慢慢的,马终于不折腾了。它到底没有倔过她,温顺地认了她做主人。
那天傍晚,她骑着全马场最漂亮的马,在红彤彤的夕阳余晖下,恣意地驰骋了一圈又一圈。
等到下马时,她看到他在一旁咧着嘴笑。
她大咧咧地拍着马,问他:“怎么样,不错吧?”
他还是笑。
她忍不住揶揄他:“你怎么老是笑呢?你这其实是苦笑吧,因为要把马送给我!”她明知不是这么回事,但还是皮皮地调侃他,“唉,你看你啊,好好一匹马就这么拱手让人了,你这心里得有多苦!”
他笑得更开心了,跟着她一起拍着马背:“让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心里还真是苦!”顿一顿,冲她挑一挑眉,“所以,既然你从我这里牵走一匹马,也得给我留下点什么吧?”
她眨着眼问他:“那你是想要我留点什么呢?可先说好,闯荡江湖这么多年,我都只卖艺不卖身的!”
他简直已经笑不可抑:“把你的电话号码留给我!”
她眯起眼问:“要我号码干嘛?”
他耸耸肩:“想和你约会!”
她挑着眉,“你这样的人,不像没娶老婆啊!”
他居然很诚实地回答:“已经娶了第三次。”
她撇着嘴,有些不可思议:“哇!第三次了,好吓人呐!那你还找我约会?”
他很潇洒地摊了摊手,“只是觉得你总会让人很开心,所以有些,情不自禁!”
她笑起来:“我可不想接受一个有妇之夫的邀请!这样是不对的!”
※※※※※※
关晓终于想起了那一段青葱往事。
怪不得他讲给她的那几个笑话,听起来那么熟悉。那都是以前她曾讲给他的。
郭宏图看着她,嗓音幽沉:“那时候,你真是朝气蓬勃得让人移不开眼,尤其笑起来时,两个梨涡会醉倒马场所有的男人!”
关晓回忆着往事,忍不住微笑。
郭宏图也笑:“你还记得吗,说完那句话以后,你就那样,牵着马蹦蹦跳跳就走了,头也不回,把我一个人撂在那,失落得不行,甚至第一次对自己的魅力产生了怀疑。”
他的眼神有些莫名的炽热,关晓被他看得脸颊发烫,悄悄垂下头。
耳边听他唏嘘地说:“我那时候以为还可以见到你的,结果你应该是被我吓到了,虽然后来我常常去马场,却一次也没再遇到过你。”
关晓又抬起头,抿起嘴角。她后来的确是在躲着他,专挑他不常去的时间才去马场的。
“可你居然还记得我呢!”
郭宏图看着她一笑,笑容里充满他特有的不羁和潇洒:“关晓,你把自己想得太微不足道了!其实你对我的吸引,又何止你所知道的那一点程度!”
他的话说得如此直接,几乎叫关晓有些无措。
“我记得我告诉过你,我当时在澳洲是有家公司的,可你知道那是家什么公司吗?”
关晓摇头。她从来没有想过要深入地去了解一个多金的有妇之夫。
“就是你曾经实习过的公司。”
关晓一愣。
“没想到是吗?我无意间从人力那里看到你在我的公司实习,我很高兴,几乎有一种类似中了大奖的喜悦。我听人力主管说你表现得很优秀,我担心你会想去更好的地方,就让他一定要想办法留下你。”
关晓想起来人力主管的那番极力挽留。
他说她将来一定大有作为,成就绝不会低于那些高鼻阔眼的本地人。还说老板和他一样,也是个中国人,中国人跟着中国人干,前途说不定有多光明灿烂。
原来竟是这样。
“可是让人意外的是,等到实习期结束,你忽然就不见了,在答应了和公司签合同以后。”郭宏图似有无限感慨,幽幽地说着,“直到我跟陈岚妮结婚时,我本来是想戏弄孟东飞的,可没想到,居然看到了你。”他摇一摇头,叹口气,“连我你都瞧不上,到头来却居然会嫁给那样一个男人,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关晓心头涌起一种说不清的情愫。
这么多年,她内心沧桑潦倒,生活得几近绝望,却想不到会被这样一个人,一直放在心里的一个角落记挂着,让她在就快要忘了自己曾经模样的时候,一点一点唤醒她已经颓靡不堪的灵魂。
“可你怎么又变成A市的地产大鳄了呢?”
郭宏图不羁地笑:“当然是因为澳洲那里后来就赚不到什么钱了,于是我索性卖了那家公司,带着细软回来国内做房地产,渐渐地就做到了今天这个程度,也算小有成就。”
关晓微笑:“良田千顷不止,娇妻美眷无数,你又何止是小有成就!”
郭宏图听她打趣自己,不但不恼,反而眼神变得幽远:“你现在这个样子,总算和以前有些相似了。你那时,多么无忧无虑,快乐得让人想要把你占为己有!”他看着她嘴角的梨涡,幽幽地说,“当年那个女孩,笑起来甜甜的,嘴角有两个小小的梨涡,又纯又媚,那种介于女孩和女人之间的风情,迷人得简直像个妖精!”
关晓不由苦笑,那笑容几乎比哭还难看,“是啊,我也曾经那么无忧无虑过,快乐动人过!现在的我,一定很丑很沧桑吧?”
郭宏图看着她,点点头,又轻声说:“的确很沧桑。可是,却沧桑得让人心跳!”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假公济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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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宏图安排关晓住在他的别墅里继续养身体;关晓却无论如何也住不踏实;尤其面对着郭宏图毫不掩饰的好感,让她愈加局促不安。
她悄悄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挑了一天吃过晚饭,在微风徐徐的傍晚对郭宏图说明去意。
郭宏图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用眼神扫了扫她脚边寒碜的小行李包,努努嘴,“你就打算带着这么一丁点东西去一个遥远的城市;”
关晓苦笑一下;“我再住下去,总归是不好的,你有你的妻子;我不想打扰到别人的家庭。”
听了她的苦恼,郭宏图只耸耸肩,“没什么打扰不打扰的,也许你不知道,我前一阵子已经着手在办理离婚的事情。”
关晓有些吃惊。这是他第六次婚姻,他究竟是太追求完美,还是太把婚姻当儿戏。
“为什么面对婚姻,你可以这么……洒脱?”她迟疑着,终究是换了一个委婉的词汇。
郭宏图却不以为意地笑:“我知道你其实想说什么。没关系,我不介意别人的看法,所以在我想结婚的时候,我就结了,在我觉得跟这个女人没办法再共同生活下去的时候,就离。我并不强迫别人,却也不难为自己,所以在别人眼中,我是个为所欲为的另类。可是对自己的感觉忠诚一点不好吗?”
关晓怔忪起来。
对自己的感觉忠诚一点。她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和权利。
“这一次,你为什么离婚?”关晓有些忐忑,她不想这其中有她的原因。
“你大可不必自责,这跟你没什么关系,虽然我一直对你存着好感,但还不至于无缘由地始乱终弃。”郭宏图给她吃了定心丸,“当初我娶陈岚妮,的确是喜欢她身材好,可是她为了保持好的身材,却不肯生孩子。”
关晓想到陈岚妮在嫁给郭宏图之前是个模特,爱惜身材是难免的。
她自嘲地笑:“真巧,她能生却不想生,我想生却偏偏不能。”她眼神定定地望着郭宏图,想他知道,即便他离了婚,她也并不适合他,她根本生不出孩子,他不如及早收回在她身上花的这些心思,她已经欠不起这样一份情债。
郭宏图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你错了,能不能生孩子,我倒也不是很在意。她触怒我的是,不久前让我发现在我们筹备结婚的时候,她是怀过孕的,可她居然悄悄把孩子打掉了。”他顿一顿,面容上现出了一抹厉色,“并且,前不久她再次怀孕了,可她居然又私自打掉了孩子!”
“或者她有自己的什么原因?”关晓无法想象有不爱孩子的母亲,她想也许陈岚妮有什么苦衷。
郭宏图给自己倒了杯酒,问关晓要不要,关晓指了指额头上还未全好的伤摇摇头。郭宏图便一个人就着夕阳一边慢慢啜一边轻轻说:“原因吗?她倒是真的有自己那番原因。在我问她这件事的时候,她声泪俱下地告诉我,一切都是为了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