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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阳,你小舅没有不喜欢你。。。。。。”
“嗯。。。”
“他这些天对致远在意地多些,是因为致远还小,一不小心就容易头疼脑热地生病,而你是半个大人了,不需要他再时时刻刻地顾着你了,知道么?”裴宁心疼她小心翼翼的样子,却不得不微微板起脸来解释:“所以你这几天一直不高兴,就是因为觉得你小舅对你不好,所以在跟他生气?”
“我没有。。。。。。”舒阳见她板起了脸,反驳的声音竟染上了哭腔,眼眶也慢慢红起来:“就算小舅对我不好,我也不会生气的。。。。。。夫子说,是我娘亲读书读不好,小舅才会被卖掉的。。。。。。呜,你、你们都不告诉我。。。爷爷不说,小舅也不告诉我。。。。。。”
“小阳?”
裴宁一愣,倒是当真惊住了,没想到舒阳竟已经从周浅音那里得知了实情,难怪这些天一直闷闷不乐。
“我以前还说要跟娘一样对妹妹好,小舅他肯定不高兴了。。。说不定,还怕我以后也欺负妹妹。。。是不是?”
“傻孩子,当然不是,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和你小舅都知道,”怔愣过后,心里便涌起满满的柔情,裴宁把她抱到身前,一手揽着她,一手替她擦了眼泪:“你小舅没告诉你,以后也都不想告诉你,就是因为他从没有因为这件事怪过你。。。。。。对我和阿景来说,你一直就是我们的孩子,是致远最好的姐姐。。。。。。”
“真的?”
“嗯,当然,”裴宁看着她破涕为笑的样子笑了起来,捏着她的鼻子安慰:“好了,我们回去吧。。。今天你不是还跟巷子里的那些丫头约了出去玩么?”
“裴相公,我家姐姐昨天从山里过我们这儿来玩,拿了不少山里的野货来,虽说是冬天,可咱们也吃不了那么多,放久了也没了鲜味,你上我家拿点回来烧着尝尝鲜吧。。。。。。”门口站着的是巷东边王家大娘的偏房,正跟坐在院中剥豆子的舒景悦说话,一见裴宁从巷口过来,不由愣了一下,羞红了大半张脸:“哎,裴小姐也在家啊。。。。。。”
舒景悦也掉回头来,看到裴宁站在院门口朝他笑着,面上也不由露出一点笑意,朝那说话的男子迎上去几步:“多谢你了,王相公,不过你家里也是一大家子人,难得你姐姐送东西来,我怎么好要。。。。。。”
“哎,别推了,这有什么要紧的?你家舒阳平常有什么好吃好玩的,不也都想着我们家小茂么,还带着她学了几个字,我家妻主这几天都见着小茂就夸呢,”那王相公见他搭话,也改了刚开始有点拘谨的样子,慢慢熟络起来,看到裴宁身后不远处正是舒阳和几个小孩在玩耍,转头避开裴宁的视线,朝舒景悦腼腆地笑了笑:“不光小孩子高兴,还。。。唔,还连带着到我屋里歇了好几晚。。。。。。”
“咳。。。”
裴宁原本正听他们说话,听到这儿禁不住咳了一下,面上神情也有点怪异,舒景悦好不奇怪地朝她看了一眼,裴宁面上更是禁不住红了起来,朝他摆了摆手先进得屋里去:“我先回去看看,等饭得了再叫我吧。”
舒景悦没有拦她,等送走了王相公,又把米蒸下锅,菜切好放着,才回屋里去叫她:“裴宁,吃饭了。。。刚刚你那是干嘛呢?弄得人家王相公蛮尴尬的,以后说不定都不好意思再来串门了。”
裴宁正低头看着书,顺手接了他递来的茶杯,一口水刚喝进嘴里,又呛得咳了出来:“阿、阿景。。。你、你等会儿再跟我说话。。。。。。咳咳。。。。。。”
第六十二章人不如故
施恩和领情~
舒景悦颇有些莫名其妙的感觉,不知道她为什么一下子笑成这样,回想了一下,也没想通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只好应了一声,上去帮她拍背顺气。
裴宁咳了好一会儿才算缓过气来,见他又是担心又是不解地站在一边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也觉得好笑,伸手拉了他坐到自己身边:“没事,我就是没想到你跟他聊家常还扯那些事。。。。。。”
“那些事?什么事?”舒景悦还是不解,疑惑道:“他就是说了点他家里的事,有什么不好么?那我下次不跟他搭话就是了。。。。。。”
“不是,没有。。。。。。”裴宁连连摇头,一边伸手揽住他的腰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我就是有点不习惯,他是人家偏房?”
“嗯,王家大姐家里正夫年纪比她还要大上两三岁,听说这两年都不怎么出来走动了,王家大姐在外头行走做生意,大相公也没有办法跟着,身边没人伺候,就讨了王小相公做偏房,后来赚了钱回扬州,当然也就带回来了。”
裴宁一愣,这些行走商人在外面一趟就是一两年,家里正夫不能跟出去,买个小侍的人比比皆是,就算是没有多少钱的,也会花钱租个小侍在身边伺候。
这种事若是在话本小说里,那也就是一段连风流韵事都算不上的小事,她前世读的宋元话本里比比皆是,但现在到了现实中,却难免有些不适应。在她的观念中,出门经商是为了赚钱让家人过得更好,可这出门一趟就收了偏房带回来,恐怕再赚了多少银两,家里正室都很难高兴了。
“裴宁。。。你不喜欢我跟王相公在一处说话?”
“不是,你若是觉得他人好,跟你处得来,就不妨多走动些,我没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舒景悦见她若有所思地不言不语,便迟疑着问了一句,裴宁知道他心思敏感,忙摇头否认,安抚下他。看舒景悦还是有点不信的样子,只得叹了口气,无奈承认:“我只是觉得,王家大姐这样,对她家正夫是不是不太好。。。。。。”
“嗯。。。。。。裴宁,你。。。你真是心善。。。。。。不过她家夫郎年纪大了,又没什么精神伺候她,她娶了这偏房,也没丢开大相公不管,已经算不错了。。。。。。”
舒景悦靠在她肩上,声音有点低,也听得出有点犹豫,话说到这个点上,他又是这般欲言又止的模样,裴宁自忖也能猜到他的一些心思,只低头把他拥到身前细细看着。舒景悦其实比她要小了两岁,只是在这个世界,男子通常都在十六七岁成亲,超过双十年华还不嫁人,就显得太奇怪了。他们成亲的时候,他虽然不过二十有三,却一直觉得自己“老”了。
“阿景。。。。。。我们那里有句话,叫做衣不如新,人不如故,”裴宁低头亲在他眼角,甚至轻轻舔了舔那里的细纹,刻意闹得他红了脸,才扳着他的脸转向自己:“说的是,衣服不妨年年翻新,可是身边相处的人,却是处得越久越有感情。。。我觉得这话说得极好,好比我和你,处了这些年,只觉得你越发得好,却怎么也不会腻。。。。。。”
舒景悦被她揽着,听了这话自然是闹了个大红脸,埋在她颈边不动,隔了许久才低声道:“其实王家大相公也不过三十多的年纪,就总是不想动弹了,我腿脚上都是老病,到了他的年纪,说不准还不如他。。。。。。指不定哪天,就像周大夫说得那样瘫了。。。。。。”
“胡说!”他把头埋着,裴宁能感受到他说话的气息时而急促,时而迟疑,心里也疼得像是被人用针一寸寸扎了,反应过来,一伸手便搂紧了他:“胡说,以前叫你吃了许多苦,我悔都来不及,可现在日子也好过了,咱们好好地养着,定是会好的,你怎么偏还说这话来叫我难过。”
“我没,裴宁。。。我就是、就是有点怕。。。。。。从前日子那样不好,我也都可以过,现在只一想到要是瘫了,怕要连累你一辈子,心里就毛毛的。。。。。。”舒景悦忙着摇头,反手抱住她的手臂,整个人窝进她怀里:“你性子好,待人又厚道,我倒是不怕你丢下我呢。。。就怕,唔,就怕往后还要害你吃苦受累啊。。。。。。”
裴宁没有想到这几句话竟会勾得他想到那么远,见他眼泪掉下来湿了面颊,又是欢喜他跟自己交心,又是心疼他的害怕和无措,伸了手帮他细细地擦泪:“不会的,你看,今年冬天你腰上不是比前些年好一点了么,膝盖上也没有像往年那样钻心刺骨地痛,你定不会有事的,等以后,咱们还要一起看着女儿娶夫,给她带孩子呢。。。。。。”
“可我怕,有时候晚上醒过来,腰僵在那里翻不了,我就想你和小阳,还有小丫头以后该是怎么样,可越想就越怕。。。。。。”
“乖,不哭了。。。你以后醒了就把我叫起来和你说说话,好不好?”舒景悦往日从来不肯跟她诉苦,今天却不知怎么一发不可收,裴宁眼里一酸,几乎也要落下泪来,强笑了一下才忍住。刚成亲的时候,她知道舒景悦睡不好,容易做噩梦,一直是要守着他睡了才敢睡的,可这几年他们日子好起来,她也总是忙得倒头就睡,竟忘了他原本就是心思重的人,害得他这样自苦:“来,哭成这样,一会儿被小阳看到,定要以为我欺负你了。。。。。。”
舒景悦缩在她怀里,一时不肯动弹,裴宁拍着他的背让他平复了气息,见他仍是不肯动,便小心地抱起他塞进被子里:“那睡会儿也好,我出去扎花灯,等明天我们一起挂。。。。。。”
裴宁说着,才要出去,却被匆匆冲进屋里来的舒阳撞了个满怀,不由好笑:“你冲这么快做什么?不是在讨好隔壁家的那几个小子么?”
“裴姨瞎说,”舒阳气鼓鼓地反驳,看舒景悦正闭着眼睛躺着,立刻压低了声音:“都是裴姨啦,害得我差点吵醒小舅。。。。。。裴姨你快点出来,外头有人找你。。。。。。”
“谁找我?”
“就是上次那个你让我叫她沈姑姑的人,”舒阳小声报告,一边拉着她往外走:“快点快点,你再不去,她都要把小远妹妹吵醒了。”
裴宁从善如流地被她拉着出来,才看到沈眉正抱着女儿逗弄着,一时也觉得奇怪:“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说了后天才去店里商量开工的事么?”
“哎,裴姐,可算是找到你了,咱们已经把要用的木料石料都大概算计过了,”沈眉拉着她走到一边,递给她一张纸:“按照你画的图纸来算,这些就足够了,过了十五开工的话,咱们就得开始准备往工地上运料子了,你看。。。我们什么时候去跟房家谈?要么,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去吧?”
“这。。。也行。”裴宁稍一犹豫,便点头应了,关照舒阳对舒景悦说一声,见沈眉东西都带得齐全,便跟她一道,收了纸张往房家去。
舒阳只知道她出门有事,却并不知她去了哪里,舒景悦在屋中,更是不清楚状况,因此等她谈妥了货源的事情回来,两人都默默地坐在桌边,一言不发地望着桌上的饭菜。
“裴姨——”
“怎么了?怎么都没先吃饭?”
“你怎么到现在才回来?”
三人同时出声,各自说完,却又都静下来等对方说,相视之下,裴宁忍不住先笑了出来:“呵呵,一起吃饭吧,我快饿死了。”
舒阳一边答应着一边跳起来给她和舒景悦盛饭,舒景悦本来要拦着,裴宁却知道她是心里为前几天闹的别扭歉疚,并不阻拦她,反倒拉着舒景悦坐下来:“好了,来,好好坐着,让你甥女孝顺你一回不好么?”
舒景悦有点不解,但因为是被她拉着,也就没有再说什么,只迟疑着点了点头,晚上回了房,裴宁才把舒阳下午的话告诉了他。
“难怪她这几天老是躲躲闪闪的,原来是为的这个,周夫子也真是,这种事告诉她一个小孩子作甚么?”
“没事的,这也没什么,小阳是个懂事的孩子,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有什么想不通的地方,你放心吧,”裴宁依旧是好言安慰他,跟着便说起了跟房家谈的生意,转开了话头:“房东家的意思,竟是她自己家里不想再接活了,以后就专门在货源上博利,如果果真像她说的那样,我们的生意肯定还会更好一点。只是,我也猜不透她那番话里,有几分真心。”
“你不信?”
“也不能说全然不信,毕竟她家里跟我走了一批工头,要再接活,的确不如往常那样好,可是,到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才不过刚起步,她这样退让,看起来着实有点不正常。。。。。。”裴宁自顾自地分析完,还是摇了摇头:“说不清,说不清。。。。。。”
舒景悦低着头,一边弯了腰整理被褥,一边道:“那、我说一句,对不对的,你随便听听。。。要是说得不中听,你也别恼,成么。。。。。。”
裴宁自然是点头,想起他正背对着自己瞧不见动作,便转到他跟前,在床沿坐了下来:“你说,我听着。”
舒景悦铺好床榻,摆齐了枕头才在她身边坐下来,微微抬起脸来看她:“你不是说前段时间房小姐和她家表小姐闹了么?可能她们闹得伤了元气,现在只能做好进料这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