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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浮云山上,桃花树下,寒风掠过干枯的枝桠,飘落满地萧瑟的秋意。
远远的,一个红衣男子正站在一个新坟前,默立良久。黑发随风凌乱在他的眼角眉梢,衬出一张绝世的面庞,与毫无血色的唇。
我抱膝坐得远远的,满心满脑全是念晚的音容笑貌。
路文非走了之后,夜剑离看了独孤白很久,轻轻一笑,抱起念晚便去了。我紧紧跟着,可这一路,他再也没有看我一眼。
眼见天色要黑了,他仍是这么默默对着念晚的坟。我心里难受,缓缓走过去轻声道:“夜……”
“我曾答应陪他一起到浮云山来看桃花。”夜剑离忽道。
我勉强微笑:“是么?”
“可我终究一次也没与他来过。”他虚弱的闭上眼:“念晚,你一定还在怨我。”
“他怎舍得怨你,他只想你……好好看他一眼。”我轻声道,端正的跪在念晚坟前,没有香火,没有陪葬,只是一个粗陋的木牌与一个孤零零的坟包。
夜剑离没有答话,又过了许久,他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我心中一直担心着他的伤势,这下再也顾不得其它,冲上去握住夜剑离的手,急道:“你……身体怎样了?”
他轻轻一挣,手便从我掌中滑开,我愣在原地。
“我身子还好。小纪,天要黑了,你快些回宫吧。”
夜剑离已经站起身,我仍是愣着,没有听清楚,抬起头却已经看不到他的脸,心里突然泛起刺骨的凉意。
“今日你与独孤白大婚,恭喜。”他背对着我:“或者应该叫……大嫂。”
凉意开始结冰,将逐渐冷却的心生生扯碎。我颤抖着问道:“你说什么?”
“我还有事要回绝地谷。”他始终不肯回头看我:“你……快些走吧。”
“夜剑离!”我喊道。
他肩膀一颤,竟有些站不稳。
“你要赶我走。”我呆呆的,竟没有哭:“为什么?”
暮色升起,衬得夜剑离仿佛那天地间最后一抹丽色。他没有动,只是淡淡的道:“要你走便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
夜剑离,你大爷的!
那一刻,愤怒凌驾于理智之上,我狂奔了许久,却完全不知该去哪,两腿一软便坐倒在地,他以为我是那种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女人么?
那天阳光的味道,夜剑离弯起的唇角,羞涩的笑意与轻轻的一个“好”字,一直支撑着我走过这许多天,可他却……莫非他一直在戏弄我?
我狠狠的捶了一下地面,眼泪就堵塞在鼻腔里,竟然流不出来,呛得脑子昏沉沉的。夜剑离……夜剑离!我中了那蛊毒,路文非那个混蛋……没准我下一秒就死了啊!
死了,便再也看不见你了。
这场面有些熟悉,那年我遇到强盗,便也是在树林里嚎啕大哭,夜剑离从天而降,清丽绝尘仿佛神祗。
我想着,突然心念一动,夜剑离的伤……难道?!
夜风呼号,山中响起莫名的野兽叫声。我跑回念晚墓前,却已经不见了夜剑离。
他走了。
我心中一空。
突然不远处有树枝响动,我急急的奔过去,却见夜剑离斜倚在一颗树下,身体痛苦的蜷起。
他歪歪扭扭的走了几步,完全靠密集的树干来支撑,全然不是他在我面前的“还好”。突然身形一顿,站立不稳便摔倒在地,咳了几声便不动了。
我吓得魂飞天外,冲过去托住他的肩膀,已然明白了他为何要赶我走,眼泪顿时夺眶而出。
我将外衫脱下罩在他身上:“夜剑离。”
他虚弱的睁开墨玉般的眸子,眼里已没了光亮。
“你是个混蛋。”我轻道:“你明知我会难过的。”
“难过一时,”他咳了咳,笑道:“总比难过一世好得多。”
我心中一紧:“你……还能撑多久?”
“换作其他人,早就死了。”他摇摇头:“伤及肺腑,我封了自己的八脉,也只能拖个三两天而已。”
“不会的,”我终于忍不住哭出声响:“你一定要撑着,我带你去找长生,他是神医……”
“我自己便是半个神医,”他居然还有心情臭屁:“我的身体,我最是清楚不过,怕是……不成的了。”
我刚要说话,夜剑离却伸出手抹去我的眼泪,动作轻柔得像是怕我碎了一般,笑道:“让你走你偏不听,现下你不是更难过?”
我摇摇头哽咽道:“我只是生气罢了,你竟要赶我走,还叫我大嫂,如果你不是这个样子我非揍你一顿不可……”
夜剑离没有说话。
我抱住他,伏在他耳边轻声道:“你活一天我们便在一起一天,你活两天我们便在一起两天,要是能活三天就更好了,我们上山去做土匪,我是土匪头子,你是压寨夫君……”
夜剑离笑起来,气息又乱了,喘了半天才恢复平静。
“你是个傻瓜。”他突然流下泪来。
“我是。”
我笑出了奇怪的声音,将脸埋在他颈中,低声道:“你以为你聪明到哪去?”
“我自是比你聪明。”
“哼,也不知是谁刚才可怜兮兮的。”
“我都让你走了,是你自己要回来。”
“……你还是死了安静。”
“纪展颜!”
“夜剑离!”
……
第二日下午,浅草崖。
长生蹙起眉头,收回搭在夜剑离脉上的手,微微摇了摇头。
他离开白府时告诉我他会回到浅草崖,我当了一身的首饰换了点银子,买了辆马车便没日没夜的赶路,终于找到了他。
“有办法么?”我紧张的望着长生。
长生沉吟良久,仍是摇了摇头,我的心猛然荡到谷底。
夜剑离笑了笑,扶着墙壁缓缓的走了出去。
我刚想追出去,长生却突然开口,说了一句话,然后只剩我瞪大的双眼与死一般的寂静。
夜剑离坐在那里,红衣铺就一地风华,像是随时会飞升而去的神。
我走过去坐在他旁边,没有人说话。就这么一起坐着,像是想要分享彼此的呼吸。能多一刻,便更少一刻了。
有白色的晶莹一点一点飘落,沾了衣襟便化了开,很快消失不见,一如我与夜剑离。
竟是雪,算算也是该下雪的时候了。我低声唤道:“夜剑离。”
“嗯。”他应了一声。
“下雪了。”
“……”
“很美呢。”我笑了笑:“你喜欢雪么?”
“嗯。”夜剑离却没有睁眼,低声道:“我怕这是我看的最后一场雪。”
酸涩涌上眼角,我强行忍住,笑道:“怎么会,不要乱说……”
他身子却一晃,软软的倒在我怀里。
我抱住他,用尽全身的力气。
“展颜。”
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
“嗯。”
“我不想死。”
“……我……知道。”我咬住嘴唇忍住狠狠的心疼。
“我们不治了吧,去你说的地方,去做土匪。我要和你看许多这样的落雪……我们会有许多小孩,长得要像我,不能像你……”夜剑离闭上眼喃喃道:“我不想死……我想同你在一起……直到很久很久……以后……”
他轻轻吻住我,红唇冰凉,晕开一片浓浓的绝望。
我心魂俱醉。
为什么偏偏这样,我们好不容易在一起了,为什么会这样!
生离死别,原来这四个字是这样撕心裂肺。直到今天,我才知道真正爱上一个人的感觉,你看到他皱起的眉,想要不顾一切的抚平。你看到他伤心的眼,穷尽生命也想化开这片伤痛,恨不得代他受苦。
若死的是我,该有多好。
我本就不存在于这个世界,可夜剑离……
我咬咬牙,终于下了狠心,颤抖着握住夜剑离的手。
“你不会死……”我微笑起来,这些天一直没有过这样轻松的笑容:“你答应我,好好的活着……”
“你……”夜剑离瞪大双眼,显然不明白我在说什么。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我没有回答他的话,掏出一片白布轻轻捂住他的唇:“你知道下一句是什么吗?”
夜剑离陡然挣扎,他不甘的望着我,眼中俱是不解。可他太虚弱,最终只能缓缓的闭上眼睛。
“下一句是……”我的眼泪滴在他的唇角,哽咽道:“下一句便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可是,原谅我,夜剑离,我终是无法与你,白头偕老。
因为我爱你。
所以,此时此地,决不能让你死去。
作者有话要说:文笔有限,没法更悲了TOT
写得自己很难过,压抑啊压抑……
啊,大家相信我,会是好结局……被pia飞~
第八十五章
清晨的苏州城,淡淡的凉气席卷了整个早春,柳枝初芽,寒露微霜,别有一番安静意蕴。
街上的各种小摊小贩纷纷架起行头,准备维持新一天的生计。阳光渐盛,照得人们口中呼出的白气很快散去,流露出一丝暖意来。
可此时,偏偏是忘忧楼最清闲的时候。
玉臂轻抬,罩上一层薄纱。镜中的女子一脸倦容,却是掩饰不住的倾城丽色。她微微偏过头,看了眼凌乱的床铺,这些男人,枕边说得好听,天亮了还不都偷偷跑回了家,前一刻的山盟海誓,下一刻,便都风轻云淡了。
镜中这张如花的容颜,又能风光到几时?
她摸上自己无暇的脸,呆呆的陷入了沉思。
敲门声响起,不待女子应声,门便“吱呀”一声开了半扇,探进一张圆圆的小脸。
“胭脂姑娘,桃儿来给您收拾房间啦。”
绝色女子点点头,忽的又想起,问道:“怎么又是你来打扫,小纪呢?”
“……小纪她——”桃儿咧开嘴,笑得有点尴尬:“还在睡。”
“哦。”胭脂呆了半晌,突然反应过来,刷地站起:“这丫头还有没有规矩,你可是冬雪姐姐的丫头,总让你来替我收拾屋子,太不成话——”
“姑娘莫恼,桃儿是自愿来的,况且我家姑娘也不知道——”
“我去找那个死丫头!”
美人只批了一件罩衫,风风火火的便出了门。只留桃儿一个人持着一个扫把,扫了几下,突地笑出声来。
小纪啊……
你又有麻烦啦。
忘忧楼,忘忧忘忧,何为忘忧?
这里永远都是男人忘忧的地方,却是女子水深火热的牢笼。
前院的老鸨关了大门,呵欠连天的抖开香粉呛鼻的手绢,一时睡眼朦胧,差点被迎面而来的倩影撞下楼去。
“哎呦喂——”老鸨瞬间精神了:“我的胭脂呀,还让不让妈妈活了啊……”
“妈妈您没摔着吧?”胭脂费劲力气扶起有些发福的老鸨。
“姑娘走哪都是娴静的可人儿,怎地今儿个耍起性子啦?”老鸨奇怪的很。
“妈妈,您看这都几时了?小纪竟然还没起床……咱们忘忧楼还有没有规矩!唔——”胭脂还没有说完,嘴上便多了老鸨几根短粗胖的手指。她贼兮兮的四处张望了一番,末了才压低声音对胭脂道:“我的小姑奶奶,你可记得上月来的那个陆公子?”
胭脂心中一动,那陆公子丰神俊朗,气度偏偏,举手投足间俱是霸气,楼里的姑娘们都争着抢着要陪他呢。可那公子偏偏点了自己,着实让她面上有光,得意了好一阵子。
“记得啊,妈妈的意思是?”
老鸨扁了扁嘴:“那公子一看便是有权有势,来了咱楼里一下便点中你,当然啦,姑娘是咱楼里的头牌,可那公子除了喝酒,便是看着那纪丫头,是也不是?”
胭脂顿时脸上有些挂不住:“那公子定是脸皮薄了些。”
老鸨一愣,却也觉得胭脂说的在理。确是有不少文人公子自诩高洁,寻了佳人却不做乐,只是吟诗作对,附庸风雅。来了店里点头牌的有的是,但点了头牌却只瞧着丫鬟看的可不多,何况这丫鬟长得普通得紧,看了一眼绝不会有兴趣看第二眼。
可老鸨经历的风浪毕竟多了,懂得凡事无绝对的道理,于是风情万种的一笑:“那我随姑娘去看看。”
胭脂只批了一件单衣,已经冷得有些发抖,看到粗使丫头住的土坯房便毫不犹豫的钻了进去。
一时间,她与老鸨都以为这房里没人。
然而,扑面而来的热气中夹杂着一丝轻微的鼾声。老鸨向前走了几步,猛地在通铺的床被中发现了一只伸出来的脚丫子。仿佛刚刚感应到门口涌进来的凉气,那脚丫的大拇指动了动,刷的缩回了被窝里去。
动作之快,有如鬼魅。
老鸨怔了怔,胭脂却娇喝一声,上前一步把被子刷的掀了开。
只见一个只着单衣的女子,撅着屁股蜷缩在床脚。可能是失去被子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