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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么?你太好了!”闪闪眼睛亮了一下,发现这个沉默腼腆又霸道的少年实在是一个体贴的人,忍不住凑上去在他颊上亲了一下。音格尔的脸忽地红了,手一震,磨着的短剑割破了手指。
“哎呀。”闪闪心疼地叫了起来,连忙拉起他的手,含到了嘴里吮吸。
“别这样……会被人看到的。”音格尔低声,脸更加红了。
“嘻嘻,我才不管。”闪闪露出捉狭的笑意,轻轻舔着他的手指,眼色盈盈。她最喜欢音格尔的这种表情了。很多时候,这个纵横大漠的盗宝者之王都是冷漠镇定的,指挥着一群豺狼一样的手下,有令人不敢置疑的决断力,霸道而独断——但在独处的时候,他就变成了一个腼腆的孩子,脸红的时候非常秀气可爱。
她伸出舌尖故意舔了舔他的掌心,咯咯轻笑。音格尔脸颊浮出了淡淡的红,忽然反手扣住她手腕,将她拉入了怀里——就在他快要吻到她的一刻,帐子被出其不意地撩开了。
“请问……咦?抱歉抱歉!”进来的人一看里头如此暧昧香艳的景象不由吃了一惊,抬手挡住眼睛下意识的退出,却砰的一声和后头进来的人撞了满怀。
闪闪没料到这个时候会有人不告而入,大吃一惊,登时满脸飞红,一下子闪到了音格尔后面。音格尔脸上的血潮却在刹那褪去,霍地抬头看着闯入者,眼里腾起了冷意——他一手将闪闪拉到背后,另一手已经握紧了那把刚磨好的短剑。
“怎么啦,慕容?”后面进入的人被退出的那人踩了一脚,不满地推搡着他进帐,“见鬼了么?踩到我了!——音格尔少主不是在里头么?”
音格尔看着那个俊秀文雅的陌生公子被推进来,眼里杀气已经弥漫。然而不等动手,猛地看清了他背后的第二个来人,失声:“西京将军?!”
“是啊,九嶷一别,好久不见了,”西京朗朗一笑,看着盗宝者之王和躲在他背后的少女,“闪闪也在?咦,怎么脸那么红?”
闪闪本是个羞涩的少女,只在自己的那位更腼腆的情郎面前才如此活泼,此刻看到两个男人直闯进来,早羞得一溜烟躲到了帐后死活不肯出来。
慕容修来自中州,颇重礼法,此刻也觉得尴尬,便咳了一声带开了话题:“将军……”
“哦哦,对了,说正事儿!”西京回过神来,猛的一拍手,大马金刀的在帐中坐下,目光炯炯地看着音格尔,“少主,你来到空寂大营也算有段时日了,觉得飞廉怎样?”
“飞廉?”音格尔愣了一下,脱口回答,“当然不错,是个好汉子——难怪真岚殿下飞书于我,要我答应出兵相助空寂城。”
“噢……”西京似乎松了一口气,转头看旁边的慕容修,两人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似乎达成了什么共识,“果然。”
“怎么了?”音格尔蹙眉,有些怀疑地看着他们两人,“你们千里迢迢,半夜前来,难道只是问这个?”
六、秘密(10)
“嗯。”西京一拍桌子,回头看着慕容修,“慕容,你看怎样?以前碧那么说,未免有私心的嫌疑。如今连少主都那么推许,看来我们料得应该没错——飞廉这个人,可以合作。”
慕容修缓缓点了点头,沉吟不语:“那么说来,计划的可行性又大了一分。”
“什么计划?”音格尔极是敏锐,立刻看了过来。
“合作对付破军的计划。”慕容修轻声开口,声音冷而锐,看着音格尔脸色刹那一变,“是的,我们是来和你商量一个绝密的计划的——你也知道对方的可怕,若是让他获得云荒,各族都只有死路一条!如今只有联合所有的力量,才能对付他!”
“怎么?”音格尔还是不明白,西京便侧过头,附耳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嚓”,一声轻响,音格尔手里的短剑直坠落地。盗宝者之王脸色一变,抬头看着站在一旁的中州人,眼神凝聚:“是你的主意?”
慕容修无声地鞠了一躬,眼神凝定。
“呵……呵!”音格尔发出了轻轻的冷笑,不知是惊诧还是愤怒,“不愧是中州来的商人,这种主意你也想的出?”
“不敢。”慕容修笑了笑,眼神不动,“少主莫非想骂在下一顿?”
“啪”的一声,金色长索闪电一样卷来,将他脸侧的帘子抽得粉碎。音格尔冷冷看着他,声音冷酷:“你可知道,你的提议违反了盗宝者最重要的准则?我们只取宝,不惊动死者;要我去做这样的事,实在过分!”
“我知道是过分。”鞭子在脸侧一寸之处掠过,慕容修不躲不闪,俊秀脸上依然保持了微笑,“但少主是个明理的人,应该也知道在下这个计划也是不得已为之——不这样,怎能除去那个破军?”
音格尔冷笑:“活人做不到,就要去惊动死者么?”
“是,”慕容修反而坦然,丝毫不以为耻,“活人是做不到了——这个云荒上的活人里,已经找不到可以压制破军的;而唯一能牵制他的人,已经在这个古墓里死去——所以,我们必须借用“那个人”的力量!”
“……”音格尔沉默,脸上神色复杂,“可凡事不可做绝。”
“是,但若对破军留情,便是给我们自掘坟墓了!”慕容修继续点头,声音沉稳有力,一步步的开始说服盗宝者少主,“这个计划虽然代价极大,但也有相当的把握,皇太子和龙神都已认可——只是若得不到少主的支持,便满盘皆输了。”
音格尔垂首沉吟,显然也在权衡轻重,迟迟不答。
“真岚皇太子承诺:此次少主若是恩于空桑,日后复国,便封少主为大漠王,将霍图部空出来的领地划给少主,”慕容修侃侃而谈,将条件一项项抛出,“到了那个时候,乌兰沙海上的盗宝者便可以安定下来,不用再掘墓为生——岂不是好?”
音格尔神色微微一动:任何珍宝在他眼里都微不足道,然而,这样一个扭转全族人命运的机会,却是千载难逢!
许久他吐出一口气来:“即便是我答应,湘与飞廉也未必会答应。”
“这个少主不必担心,”慕容修从容回答,“湘和飞廉那边,碧已经过去协商了,相信很快便会有结果——少主只要做一个决定:参与,或者放弃?”
音格尔沉思了片刻,抬起头,少年人的眼睛里有着不相称的冷定和决断,定定凝视了两位深夜访客半晌,终于吐出了和全族命运攸关的两个字:“参与。”
“好!要的就是这句话!”一直没有开口的西京蓦然叫了一声,按剑而起,“少主快人快语,不愧是大漠上的豪杰领袖!”
“诛魔之事,天下均应同心协力。”音格尔他微微冷笑起来:“何况,我欠真岚殿下一个人情,又怎可袖手旁观?”
三位男子在大漠的夜里相对而笑,将手交握在一起,明知此刻开始便是进入了一场有死无生的恶战,彼此眼里却都闪烁着睥睨天下的豪情。
内室帘子一动,闪闪探出头来吃惊地看着外面三个男人:“你们在笑什么啊?”
六、秘密(11)
音格尔一怔,脸上的笑容忽然凝结了,眼里的豪情蓦地黯淡,下意识地转过头去。
“没什么。”音格尔轻声道,语气有些烦躁,“男人说话时女人别插嘴。”
“哼。”闪闪撇了撇嘴,然而也习惯了这个盗宝者之王的霸道,便缩回了帘后,悻悻离去。音格尔却盯着那一片尤自晃动的帘子,有略微的失神。
“怎么?”西京有些纳闷。
“西京将军,”他看着前方,眼神却仿佛穿越了这片薄薄的布帘看到了极远的地方,声音带着某种空茫,“如果在这次的计划里,我不能生还……你能保证我母亲和闪闪一生的平安么?如果我不在,也不要让任何人欺负了她们……可以么?”
西京怔了怔,一时没有回答。慕容修递了一个眼色,示意他应该马上答应下来稳住对方。然而空桑的将军顿了顿,却蓦然发出一声朗笑,断然摇头:“这我可不能答应你!”
音格尔霍然回头看着他,脸色苍白:“不能?”
“我才不会替你照顾她们——你的老妈,你的女人,要照顾就自己去照顾!”西京朗笑,拍了拍少年的肩膀,“你如果不放心的话、就算到了黄泉路上也要爬着回来!别妄想别人会替你背这个包袱!”
“……”音格尔一震,觉得内心有某种热潮涌动,令他无法说话。
慕容修也松了口气,微笑:“将军说的是——若少主不求生先求死,此次计划便十有八九要败了……而那么多人也将会白白的牺牲。”
音格尔无言点头:“我明白——那让我们就立刻开始吧。”
慕容修看向了帐外,轻声:“碧那边,也该差不多好了。”
西京忽地沉默下去,脸色变得沉郁悲凉,看向了西方——那是怎样一个艰难的使命,他都不敢想象此刻那边帐中的惨烈情景。
-
碧站在飘摇的风灯下,灯光明灭照着她苍白的脸,手里的利刃闪着水一样的冷光。
她已经将那个极秘的计划和盘托出,讲给了躺在病榻上的同僚听。在叙述到最后的时候,她极力想稳住自己的情绪,然而脸色却比刀光更苍白,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榻上那个人面目溃烂,四肢皆腐,只有独眼里闪耀着狠绝的光,定定盯着她,却比她更镇定。
“动手!”湘勉力仰起身子,侧头看着同族,“快杀了我!还迟疑什么?”
“叮”的一声,匕首从碧手里落到了地上。
“我做不到!”暗部的队长发出了绝望的嘶喊,抱住了自己的头,“我做不到啊……湘,我怎么、怎么能对一直并肩战斗的人下手!”
“是,我们一直并肩战斗——所以这一次也是一样!”湘的声音却冷定不容置疑,“碧,不要迟疑,砍下我的头来!既然你们需要它,就马上砍下它!”
碧颤栗着俯下身,从地上捡起了匕首,脸色苍白如死。
“咳咳,堂堂暗部的队长,对着一个残废的同族,怎么会怕成这个样子。”湘低哑地笑,轻声鼓励,“碧,不要有任何负担——你是了解我的,应该知道我是为能有这样一个死法而欢喜的……这样的死去,总好过不人不鬼的残废过一生。”
碧的眼神慢慢变了,她和湘相识百年,自然也是明白这个同僚的刚烈绝决的性格,也知道在此刻这样的情况下,她已然是心甘情愿的牺牲自己的性命。但是……
“那么,湘,冒犯了。”碧深深吸了一口气,握紧匕首,踏了一步上前,一手握住了湘的头发,一手便转过锋利的刀刃、贴着颈部肌肤切入!
“记住,一定要杀了破军!”在刀光割入咽喉的瞬间,湘厉声吐出最后一句话,“否则,我便是白死了!”
“好!”寒光在颈侧一闪即没,碧下手干脆而利落,只是一刀便将头颅割下。
血从腔子里喷涌而出,有少许溅到了她的脸上——鲛人的血是没有温度的,然而那一瞬,冷冷的血却仿佛烫穿了碧的心脏。她伸手接住湘掉落的头颅,看着溃烂面庞上那只尤自睁着的眼睛,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发出了再也无法控制的低声哭泣。
六、秘密(12)
她们二人,同为复国军战士,几度出生入死,上百年的艰苦岁月里结下了外人无法了解的深厚情谊——没想到、到了最后,却是由她来动手斩下她的人头!
她抱着湘的头颅在飘摇的风灯下低声哭泣,只哭得全身颤抖,却没发现背后的帘子悄然撩开,一个人走了进来:“湘,今天的药吃了么?你……”
话语终结在一瞬,来人怔在了原地,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碧?!”
——即便是不曾回头,他依旧第一眼就从背影里认出了她。
她……她怎么会在这里?这个复国军的女间谍,不是已经在得手后背弃他回到了大营么?怎么会三更半夜的出现在遥远西荒的大营里!莫非是他又做梦了?……所有话冻结在咽喉里,飞廉只觉的眼前一切都变得模糊了,无数喜怒从心头呼啸而过。直到她转过身来时,他才从震惊中醒来,竟不能语。
“飞廉,”她却远比他平静,似乎早就做好了重逢的准备:“好久不见。”
“你……杀了湘?”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发现了她手里割下的那颗头颅,“你来这里的目的……竟是杀她?!”
碧回头看着他,缓缓点头,眼神悲哀而沉重。
飞廉定了定神,努力克制着心里汹涌的情绪。她的回答显然如一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