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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成器轻轻的呼出了一口气,这些话已经压在他心中很多年了,今天难得遇到一个自己想要向她倾诉的人,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一个在寒冷的黑夜中走了太久的人,终于看到了炉火一样,不顾一切的就只想扑上去,再也不肯离开。
“再后来,三弟也长大了,我就发现,他也想当皇帝,而且也很适合当皇帝,所以我就下定了决心,如果有一天真的拿回了皇位,而三弟也想当皇帝的话,那我一定不跟他抢,我一定不让那种手足相残的悲剧,在我们兄弟间上演,为了这个,我宁可让出皇位。这就是我过去的想法。”
“你过去的想法,难道,你现在的想法又有改变了吗?”明珠问道。
李成器的身子微微侧过了一些,去专注的望着眼前的花枝,然后才答道:
“后来,你给我讲了你的故事,而我又亲眼目睹了你遇害之后,霓裳羽衣突然消失的情景。你可能并不知道,在你被上官婉儿用毒酒杀害了之后,我在大半天的时间里,一直都抱着你的尸身……”
明珠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圆了,她还真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事情。李成器继续说道:
“那时,你的心口一直就有一点温热,直到霓裳羽衣消失之后,温热才彻底消失,所以,我就总觉得你的灵魂一定没有死,一定是带着霓裳羽衣回到了你曾经对我说过的那个地方。那个时候起,我就下定了决心,当我帮父皇和三弟稳定住皇位之后,我放弃一切去找你,不管天涯海角,也不管是前生还是来世,只要有一线希望,我就要找到你。”李成器的声音越来越轻了,“我自己一个人在母亲的墓前发过誓,今生今世都不会跟三弟抢任何东西,可是我没想到,这辈子能遇到你。所以,你回到了你的世界,对我来说,是一个好消息,因为那个世界里没有三弟,只要我能找到,我就有可能和你在一起……”李成器后来的声音已经太轻了,明珠都听不到了,李成器久久都不敢回头,因为他也被自己这大胆的表白震惊了,他从来都没有想到过,他,李成器,竟然有一天,会对着一个女孩子说出这样的话来。
而明珠也呆住了,虽然李成器后面的话她并不是听的很真切,但是女孩子特有的敏感,让她已经想到了李成器说的都是什么。明珠一时间只觉得手足无措,一个来自于像李成器这样的男人的表白,总比来自于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人的表白更让人心慌意乱。
两个人一时就僵持在了这里,过了很久,还是李成器打破了僵局,只见他微微振作了一下精神,声音也变得清晰了不少:
“明珠,对不起,跟你说这些,你这次回来,一定还有不少麻烦吧,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吗?”李成器说着话,就回过了头,望向了明珠,这还是他今早,第一次正视明珠,这一看,李成器不禁又呆住了,刚刚才伪装起来的从容和洒脱,立时就又土崩瓦解了。
第66章 感君情意长
昨夜,李成器见到明珠的时候,她刚刚救了自己的命,正要去救三弟的命,而她现在又生的那么美,再加上这种力挽狂澜的气魄,让李成器由衷的觉得明珠的美丽中更多了威严的风度,像女神更像观音,在她面前只可一味的臣服,而不能有任何亵渎。也正是因为心中的这种印象,才让李成器情不自禁的说出了自己的心底的秘密,是啊,李成器再完美,也不过是一个凡间的男人,一个凡人怎能够在观音的面前隐藏自己的心思呢?
而当李成器这一回头,他却吃惊的发现,明珠和昨晚又有不同了,此时她的手中没有了那件神秘至极的霓裳羽衣,她的眉宇间,也没有了昨晚那种凌厉的霸气。晨曦照在明珠的脸上,她的皮肤好像是透明的,焕发着一种动人的光彩,而她的眼睛却像一头刚刚闯出了树林的小鹿那样,波光粼动,却又惶恐不安。李成器是男人,而且是一个非常成熟的男人,所以他一眼就看出,是自己刚才的话惊扰到了明珠!现在她再也不是那个救了自己兄弟、而马上就要去挽救大唐江山的神了,她只是一个普通的,面对着自己的表白不知所措的少女。一种轻微却甜蜜的疼痛击中了李成器的心,他再也把持不住了,一个箭步就走到了明珠的身边,伸开双臂就把她拥入了怀中,在她耳边轻轻的说道:
“明珠,对不起,我吓到你了,别为我刚才说的那些话忧心,一切都没有变,你只要记住,不管你想要做什么,我都陪着你,不管你有什么目的,我都会帮你去实现。”李成器的声音很轻柔,可是说出来的,却是掷地有声的誓言。
李成器的话打动了明珠,也唤醒了她的理智,她终于想起自己今天一早就想方设法把李成器约到这里的目的了。明珠轻轻挣脱了李成器的拥抱,向后退了半步,急促的说道:
“王爷,时间不多了,我们长话短说,我的确是故意让猎狐大哥纠缠住李隆基,想和你单独谈一谈。”
一看明珠要说正事了,李成器也就强迫自己从儿女情长中挣扎了出来,问道:
“究竟是什么事情,为什么还要避开三弟呢?”
“其实这倒不是我信不过临淄王,主要是因为,有些事情,他不知道根底,我怕他理解不了。你还记得我那次夜里在湖边跟你说过的话吗?我说我其实不是方家人,而我现在已经知道了,我的确是方家的子孙。”
明珠的态度分外的郑重其事,可是李成器却对这一点不以为意,他深深的望着明珠:
“明珠,说实话,我并不太在意你到底是不是方家人,我在意的只是你这个人。”
明珠轻叹了一声:
“你可以不在意我到底和方家有没有关系,但是这件事对我来说,却很重要,因为我是方家人,所以我的身上就多了很多很多的责任,就注定了要冒很多很多的危险。”
李成器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你接着说吧。”
“我想,既然我已经确定了就是方家人了,所以我上一次回大唐,和守护神们联手做计,冒充方家人的的事,也就不用再向别人提起了,包括临淄王。”明珠目光热切的望着李成器,等待着他的回答。
李成器很严肃的答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免去守护神的欺君之罪,你放心吧,这件事,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绝不会再向第二个人提起。”
明珠的脸上露出了笑容,由衷的说道:
“谢谢你。”
李成器忽然正色的望着明珠,说道:
“明珠,你能答应我一个要求吗?”
“什么要求,你说?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会答应。”
“你一定能做到,从现在起,再也不要跟我说这个谢字……”
“啊?为什么?”明珠有些不解又有些好笑,她不明白,李成器这样一个大男人,怎么会纠结于这样的细节小事。
可是李成器的神情却是分外郑重的,他的声音有些低沉:
“明珠,你刚才也说了,你既然是真正的方家人,那么就注定了,你要承担很多责任,冒很多风险,而我也说了,无论如何,我都会和你在一起。但我也知道,也许有一天,你还是会回到属于你的世界去,我们两个最终的结局仍旧是天各一方,所以,我不去想未来究竟会如何,我只希望,在我们两个在一起的这段日子里,你能待我如亲人、如兄长,兄弟之间,是不用提这个谢字的。”李成器言犹未尽,却不想再继续往下说了,因为他相信,接下来的话,即使他不说,明珠也全都能懂:
‘兄弟间尚且不用谈谢,爱侣之间,当然就更不用言谢了。’
明珠心中一热,一个男人发誓要不惜一切的来帮助自己,已经让人感动了,而如果一个男人在不惜一切的帮助了自己之后,却不要求任何回报,甚至为了不给自己压力,还要刻意隐瞒起自己的初衷和情感,这份深情厚谊,又怎是一个感动,就能说清的啊。
明珠做了下深呼吸,压抑住了心中的感动和眼中一个劲儿想要涌出了泪水,说道:
“好了,这一点说清楚了,那我们接下来的计划,不如就和临淄王一起商量吧。”
李成器点了点头:
“这样也好,节省时间。对了,你让猎狐用什么借口,把三弟缠住了,他可不是那么好骗的人。”
明珠咯咯一笑:
“临淄王肯定是不好骗,但是有忘忧女姐姐在,还有谁是骗不了的。”
“那倒是。”
明珠接着说道:
“猎狐现在正在跟临淄王爷商量,他出手拿下太平公主,再由忘忧女姐姐冒充太平公主,这样,假太平公主当众宣布拥护你们父子,一下子,就天下太平了。”
“啊!”这回换做李成器大吃一惊了,“你们,这……”
“怎么了,你觉得这个方法不好吗?”明珠忽闪着大眼睛问道。
李成器瞠目结舌,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不能说这个主意不好,听起来这个主意似乎很有效,也很简单,可问题就是,它太简单了,简直就是一场孩子的游戏。皇权的更替,似乎不应该用这么儿戏的方式来解决。
李成器认真的想了想,说道:
“这件事不能这么处理,太平公主在朝中经营多年,自有她自己的一大批势力,忘忧女冒充太平公主,可以冒充的了一时,冒充不了一世,到时候,真要被太平公主的拥护者们看出了破绽,再被其他别有用心的皇族利用,就会又是一场极大的灾难。而且,还有那个对我们李家虎视眈眈的对头,他的本事那么大,忘忧女假冒太平公主这件事一定骗不过他的,到时候,他也会用这件事来大做文章。”
李成器想到的这些,恰好也正是李隆基想到的,所以,当李隆基听到了猎狐的计划之后,就开始认真的给他解释,这个计划为什么不可行。
李隆基并不知道,其实猎狐根本就不关心这个计划是否可行,他关心的只是能不能有效的拖住李隆基一会儿,让明珠把事情跟李成器解释清楚。现在看看时间差不多了,猎狐就对着忘忧女使了一个眼色,说道:
“时间不早了,你去看看明珠起来了没有,叫她过来,我们再一起商量商量。”说着话,他又看向了另一个守护神,“你也去把寿春郡王请来吧。”
两个人都明白猎狐的意思,就分头出去了。李隆基并没有发现猎狐这一番布置中的玄机,因为他现在的心思一下子就被明珠填满了。昨夜那惊鸿一瞥,已经让李隆基心促神摇了,一想到马上就又可以见到明珠了,李隆基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有些颤抖了。
李成器先到了,又过了一会儿,明珠才和忘忧女一起款款而来,而当李隆基透过门上的纱帘,看到了明珠的身影之后,就已经情不自禁的站了起来,朝着门口走去。
明珠就这样披着一身霞光朝他走来了,她的身材依旧那么高挑,但是比起过去来,多出了玲珑的曲线。虽然她的身形还不似一般的大唐贵妇那么丰腴,但足以体现出一个未婚少女最美的风姿了。现在的明珠是一张标准的鸭蛋脸,一头乌黑的长发都梳到了脑后,露出了她那么宽展、白皙的额头,不知怎的,李隆基觉得明珠的脸型尤其是额头,都和则天女皇隐隐的有些相似,不知道是因为她们两个都是美人的缘故,还是因为她们两个都拥有着那种高昂的态势,那种她们所特有的骄傲的神态,使得她们的头颅永远都是高高昂起的,俯视着一切,同时也受到了所有人的仰望。
虽然明珠现在的容貌和过去天差地别,但是唯一没有变得,就是明珠的那双眼睛!
她的眼珠仍旧那么黑、那么亮,那么深邃,而她的眼神,仍旧是像一团黑色的火焰,熊熊的燃烧着!
第67章 住在道观里的公主
明珠还没有走到门口,就遇上了李隆基那热切的目光,这一次,她终于看出来了,李隆基的目光中那波涛汹涌的情意。可是虽然看出来了,但是明珠却有些无法理解,因为她也可以理解一个男人爱上了一个女人,可是却想不明白,一个家里面妻妾成群的人,用这样的眼神看女人,该是什么状态,在明珠看来,最妥帖的说法应该是——色狼!
所以说人对人的印象一旦形成了,是很难更改的,同样身为皇子,同样是家里已经娶妻纳妾,可是刚才李成器的表白就打动了明珠,而李隆基此刻这脉脉深情就成了色狼的标志。
考虑到接下来还得跟李隆基合作,所以方大小姐非常大度的决定不计较李隆基那‘色迷迷’的目光,和不合礼仪的行为了,都没跟他打招呼,就从他身边大摇大摆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