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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回家……”他说。
姜辰轻轻吸了下鼻子，揉了揉小天的脸，喃道：“回家了，回家了。小天，乖乖的，不哭不闹，好不好？”
小旭天点点头，环顾四周。
姜辰搂着小旭天，赶往言若的奶奶家。
屋子里，静悄悄的，人们自动给姜辰让了路，姜辰站着，看着言若，和言若的奶奶。
“小若啊……小若……”奶奶颤抖着手，眼角落了泪，摸着言若的头。
言若跪在床头的水泥地上，双手握住奶奶干瘦的手，哭喊着回道：“奶奶，我在！小若在！小若回来啦！”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奶奶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小若了……”奶奶哽咽着，有气无力，手却紧紧的与言若的手相握。
言若大哭着，万分后悔。
“奶奶！都是小若不好！都是小若不好！”她哭喊着，松开奶奶的手，往后挪了几步，咚咚的磕头。
言山慌忙拦住言若，“小若，好好陪奶奶说会话，别犯傻，别犯傻啊！”
“是啊，陪你奶奶说会话吧。我们走吧？让小若好好陪陪奶奶。”
一屋子人散去了，只留言若他们一家子，还有搂着小旭天的姜辰。
奶奶！不要丢下小若！（4）
这时，奶奶看见了小旭天。
屋里在场的人，也都看到了小旭天。
小旭天使劲咬着手指，两眼噙着泪花，愣是不敢出声。
一时间，都明白了，这是小若的孩子，这孩子，跟小若长的那叫一个像啊！
“小若啊，宝宝叫什么，名字啊……”奶奶向小旭天伸着手，费力的说道。
眼里的心疼，让姜辰浑身不住的颤抖。
言若慌忙起身，一个晃荡，又倒在地上。
额头破了，鲜血直流。
小旭天张开嘴哭着，却没有一点声音，伸着手臂要妈妈抱。
言峰扶起女儿，言若将小旭天搂了过来。
“奶奶，他，他叫旭天，他叫旭天，姜旭天……”言若哭着，抱着小旭天。
奶奶缓缓眨了下眼睛，半晌才哭着喃道：“怎么不是，林啊！怎么不是林旭天啊……怎么不是林啊……旭天……是小扬的儿啊！是小扬的儿啊！”
言若哇的哭喊，仰头大哭，撕心裂肺。
奶奶啊！您什么都知道了吗？
她好想说是姜辰的儿子，可是，她竟然说不出来了！
姜辰定定的看着，看着言若的奶奶，奶奶的眼睛，看着他，定定的看着他。
“年轻人……谢谢你啊……谢谢你照顾小若了……谢谢你啊……”奶奶颤声说着，感激的语言，是用歉疚的眼神说出来的。
姜辰握住奶奶的手，没有说话，只是，眼泪却落了出来。
不知怎的，这一刻，姜辰浑身冰冷，冷到骨子里。
从那眼神里，他知道，奶奶不接受他……
言若搂着小旭天，忙道：“小天，叫太奶奶，叫太奶奶！快叫啊！叫太奶奶！”
小旭天哭着，鼻涕泪水一把，口水也流着。
小旭天的小手摸着言若的额头，流着血的额头。
鲜血吓到他了，言若抬手就胡乱的抹着额头上的血。
白色的大衣，沾染了鲜红的血，刺眼，刺心。
言若搂着小旭天，让旭天看着奶奶，晃着他道：“快叫太奶奶啊！快叫啊！”
奶奶！不要丢下小若！（5）
小旭天哇哇的哭着，眼睛都没有睁开。脸憋得通红，小嘴儿也紫了。
秦玉兰抱过小旭天，走出了屋子。
言若又跪倒床头，趴在床边不住的哭，握着奶奶的手，不住的说：“奶奶，我回来了，小若回来了，小若不孝，小若不孝。奶奶，您不要丢下小若。咱们说好了的，您要长命百岁的！您是要长命百岁的！”
言若的哭声，越来越凄厉，声音，越来越绝望尖细。
死亡的气息，弥漫在这屋子里，她害怕，她好害怕。
言峰和言山看着老娘，他们知道，娘真的撑不下去了。
自从小若不辞而别，老娘就受刺激，卧床不起。
已经有一年了，老娘都没有像今天这么清醒过。
他们知道了，老娘吊着的这一口气，就是等小若回来。
如今，小若回来了，娘恐怕再也撑不下去了。
言山和言峰都跪下了，两眼含泪的看着娘。
王梅也跪下了，低着头不说话。
姜辰也作势去跪，奶奶却突然抬手道：“别！孩子……别……别跪我……”
姜辰曲着的腿，僵硬在那里。
他抬头看向言若的奶奶，那眼里，是慈善的笑，是温和的笑，却带着最深最深的歉意。
言若扭头，抬头望着姜辰，哽咽道：“你先出去吧，没事儿的……”
姜辰顿了一下，站直了身子，深深鞠了一躬，迈着沉重的步子，出了门。
院子里，秦玉兰流着泪哄着小旭天，小旭天不哭了，在擦着秦玉兰的眼泪。
言鹏在打电话，通知叔叔婶婶和兄弟姐妹回来看奶奶。
小旭天看见姜辰，乖巧的低声喊了一声爸爸。
姜辰苦笑着应了一声，说儿子乖。
秦玉兰搬了一条凳子，“孩子，坐吧。”
姜辰说：“妈，您坐吧。”
秦玉兰将头埋进外孙的脖子里，双肩不住的颤抖。
一声妈，她再笨也知道怎么回事儿。
奶奶！不要丢下小若！（6）
小若说这孩子是她的未婚夫，她一时间根本不知道怎么接受啊。
三年半来，日日夜夜念着女儿，想象着团聚的那一天，可怎么都不会想到是今天这个情景啊！
姜辰不再说什么，不知道还能说什么。谁都想不到会这样……
屋子里，奶奶从枕头地下摸出一个东西，握在手里。
“儿啊，你们出去吧……娘，没事儿……让娘，跟小若……说……会儿……话……”奶奶虚弱的说，笑的很灿烂，很慈祥。
言山和言峰深深的看了一眼娘，然后起身，出了门。
屋子里，就只有言若和奶奶了。
奶奶让言若将她扶起来，靠在床头。
奶奶摸着言若的额头，将言若的帽子取下来放在床边，干枯的手指，轻轻摸着孙女的额头。
“傻孩子啊……傻啊……真是傻啊……”奶奶颤抖着手，颤着声，流着泪，心疼的搂过孙女。
言若哭着，张着嘴无声的哭着。
她知道，如果不是她的突然离开，奶奶不会卧病在床的！
她知道，奶奶，奶奶，好像真的要离开她了……
“小若……答应奶奶一件事……好么……”
言若不住的点头，“奶奶，您说！您说！”
然后，言若看见奶奶的手，伸开。
言若屏住了呼吸……
奶奶的手中，静静的躺着一枚戒指……蓝色宝石镶嵌在白金戒指环里……
“小若……奶奶，奶奶只认小扬，只认小扬……小扬……旭天的爸……旭天……是，林，旭，天……”奶奶说着，抓紧言若的手，捏着戒指，要给言若戴上。
言若哭着，脑子一片空白。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是这样！
戒指为什么会在奶奶的手里！
为什么奶奶只认林扬！
林扬到底做了什么？
三年半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三年半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见到那枚戒指……
奶奶！不要丢下小若！（7）
奶奶的眼睛，有些浑浊了，却死盯着言若左手无名指上那一枚戒指，死盯着。
“取，下来……”奶奶费力的说。
言若回过神来，盯着手上的戒指，第一反应就是捂住戒指。
“奶奶……奶奶……可不可以……”
“取，下来……”
言若嚎啕大哭，然后失力的问，为什么……为什么……奶奶为什么要小若戴那个戒指……
是他不要我的……是他抛弃了小若的！
是他不要小若的！
小若为什么要戴他的戒指！
小若不要！小若不要那枚戒指！不要！
奶奶也颤抖着身子哭，大声喊道：“小若！”
言若愣了，院子里的人，也愣了。
那一声小若，力度有多大？要用多少力气？
那一声小若，带着多少无奈？？带着多少心痛？
言若愣了，怔怔的看着奶奶。
“小若……奶奶，要亲自，为你，戴上，这枚戒指……奶奶撑了这么久，就是，要替小扬，把你找回来……奶奶，要，亲自，为小若，戴上，小扬的戒指……否则……奶奶，死不瞑目……”
奶奶说着，抓过言若的手，将那枚姜辰的戒指，取下来，握在手里。
言若呆了，整个人已经没有了意识，愣愣的看着奶奶，将那枚蓝色戒指，戴在了，左手无名指上。
那枚戒指，还是那么合适……
那枚戒指，好生刺眼……
“小若，别哭……”奶奶说了一句，气若游丝。
言若抓住奶奶的手，央求道：“奶奶，你别走，别丢下小若！奶奶要小若做什么，小若都做！奶奶不要走！好不好？好不好？”
奶奶笑了，然后这个时候，小旭天过来了，将秦玉兰教给他的话，说全了。
“太奶奶……我是，林旭天……”小旭天说。
奶奶笑了，然后，握着言若的手，落在了床边……
死寂，片刻的死寂后，言若尖叫不断……小旭天哭声不停……
我不听！我什么都不想听！（1）
所有的人都呆住了。
所有的人都静了下来。
所有的人都知道，奶奶走了……
言若伏地大哭着，小旭天坐在地上，抓着妈妈的衣裳，憋着气的哭着，小脸发紫，长大了嘴巴却没了声音。
小小的他，哪里知道生离死别……
姜辰站着，定定的站着，看着人们慢慢的走进奶奶的屋子。
此时此刻，他像一个外人，融入不到这个大家庭里来。
农村对他来说，是陌生的。
这个家族，看似都很亲切，可那亲切却似乎与他无关。
当丫头说他是她的未婚夫的时候，他清楚的看到了言若的爸爸妈妈的表情，以及在场很多人的反应。
那一刻，犹如一道闪电从晴空划过，然后被言山的惊慌给遮盖了过去。
言若被言峰搂出了屋子，小旭天趴在言鹏的怀里，呜呜哭着。
姜辰迎着言峰，想扶住言若，却突然被人给推到了一边。
“若儿！若儿！真的是你！你真的回来了！”一个男人抱住了他的丫头，大声的喊着，将他的丫头死死的搂在怀里。
姜辰愣愣的看着这个男人，眉头蹙了起来。
从侧面看，这是个年轻男人，可是，他的头发……白了大半……看起来很是沧桑憔悴。
言若木然的抬头，然后兀自摇着头，摇啊摇啊……
姜辰有点无措，有点冷了。
这个时候，小旭天喊着爸爸，四处找着姜辰的身影，而后伸展这手臂，哭着朝姜辰的方向挣扎。
姜辰走到言鹏身旁，搂过小旭天，摸着他的头，从口袋里拿出手帕，小心的擦着他的眼泪。
“爸爸，爸爸，妈妈，妈妈，不哭……不哭……”小旭天噙着眼泪，在姜辰和言若之间，不停的看来看去。
然后姜辰看着言若推开了那个男人，慢慢的走了过来。
“辰，你先抱着儿子回家吧。鹏鹏，带你姐夫回家。”言若说完，看向弟弟道。
言鹏看了看姜辰，又去看那个男人，这时，姜辰更加确定了，那个男人就是她的曾经。
我不听！我什么都不想听！（2）
林扬看着言若，然后转身，往奶奶的屋子里走去。
屋子里的人，给林扬让了路，林扬就直直的跪了下去。
连连磕了三个头，林扬道：“奶奶，对不起，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您，安息吧……”
然后，林扬起身，对屋子里的人弯了弯腰，出了屋子。
言若闭着眼睛，抓着姜辰的手，愣愣的站在院子里，心痛到无法呼吸。
这一切，太突然了，都太突然了。
太多的疑问在脑子里，旋啊旋啊，让她有点头晕。
接下来的三天里，言若一直跪在灵堂前。
她没有流泪，却比流泪更痛。
身旁，跪着一行人，有爸爸，有叔叔，有伯伯，有姑姑，有很多很多姓言的人。
只有林扬一个人，不是他们家族的。
言若自始自终都无视林扬的存在。
姜辰一个人，在言若的家里，照顾着小旭天，无人问津。
三天里，姜辰米粒未进，只是将小旭天照顾的好好的。
腊月二十七的夜晚，言家人偷偷将奶奶下了葬，没有火化。
在人们将奶奶的遗体抬进棺材的时候，言若晕倒在地，眼角挂着泪，嘴唇发紫，很深的牙印，已经渗出血来。
言峰让言鹏将小旭天给抱了来，然后他亲自背着女儿，一起跟着殡葬队伍，往南面田地里走去。
小旭天一脸惊恐，不敢出声。
林扬身穿孝服，一直跪着。
人们挖开了爷爷的坟头，将奶奶的管材与爷爷的放在了一起，将两位老人合葬。
天很黑，没有一颗星星。
“都不许哭喊，若是被人举报，就完了。”言山擦着眼泪，对在场的人下令道。
人们都没有吭声，他们怎么会不知道呢。如果不是言家的威望，他们都不敢不火化奶奶的。
人们陆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