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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怎么汇报,商量来商量去主要是不能把老马抛出去。抛出去老马那就没人干活了,这工程就永远歇菜了,核潜艇长波台那就要下马,毛主席恐怕要失眠了。
再就是:否定了老马就等于否定了老王老卢他们自己,起码他们就算执行了错误路线,是犯了大错误了,那年头执行错误路线还了得!弄不好这革命就白革了哩。
这么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因为历史的经验值得注意,而且军队当时正在调班子呢。历史上一到调班子老王老卢就都很微妙。
老王微妙在他提得太快了。老王作风正派打仗勇敢,是著名的二百五,在这之前理论水平低是有名的,过去二百五点没什么,顶多是个酒桌上的谈资,但一仗成名之后,老王蹿得太快了点,一下子就提起来了,而且提得猛了些,你要说大家对王山魁进步得过快就一点没想法,那也不实事求是。
老卢的情况恰恰相反。他是提得慢了些,过去跟他一起革命的,年龄都比他大,都以为他是红小鬼,进步的机会还多呢!结果老卢就成了红军干部中最小的,解放干部中最老的,两头都不沾,所以一到调整班子,首先就要考虑把老卢往哪边摆。
所以你说没人希望他俩犯个错误,以便顺势就把他俩整上一整,给同志们腾个位子出来,那也不实事求是。
共产党解放军怎么了?那也是唯物主义者。毛主席说过:党内无党帝王思想,党内无派,千奇百怪嘛!
所以这不他们俩终于就有了事了。如今他们俩总算把个事情给搞砸锅啦!
多年之后,老卢同志在*里就写:当年就有人准备以马建成同志为突破El,来搞乱长波台工程。把马建成同志当成整我、还有王山魁同志的突破口。
这么说也是有根据的。是实事求是的。
当时刚把情况汇报上去,上面就派人下来了,而且派的不是政治干部、不是组织干部、更不是技术干部,而是保卫干部。
保卫干部是干什么的,老王老卢能不知道吗?
一听来了保卫部的,王山魁就面色铁青,一言不发了。
人家一来就训话,说:“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们还捂着、盖着,为什么早不汇报,为什么早不请示!你们一个政委、一个司令员,还有这么多军人,成天就在这里睡大觉?叫你们来是干什么吃的,你们除了成天围着马建成的指挥棒转,一切惟命是从,你们究竟还干了些什么!”
卢政委还是知道组织原则,还是知道这时候该说什么,就柔中有刚地说:“整个建设方案是经过集体讨论的,是建设委员会同意的,在技术上依靠总工程师是中央军委和建设委员会的意见,我们忠实地执行了军委的决定,我们也认为这个决定是正确的,是应该坚持的。”
干部瞥了他一眼,根本就不吃这一套:“这并非问题的关键!关键是你们还是怕教授、怕知识分子,自己心里没有底气,耳朵根子太软,不敢坚持原则,我问你们:都放手给那些技术人员,还要党的领导干什么?!还要你们这些政委司令员干什么?!”
王山魁听他这么说,火立马上来了,冲他嚷道:“你!一下车就叽哩呱啦的,你也要允许我们说话嘛!”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红海洋 第二章(35)
干部气势汹汹地说:“说什么?你们还能说什么!事实胜于雄辩!这么一个盲目的方案,你们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让它通过了,现在的结果是南辕北辙、措手不及、欲速则不达,这个方案已经给工程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损失,事实已经足以说明,起码是不排除这个方案的提出者,主要就是马建成,有蓄意破坏的可能!”
王山魁觉得这不就是要整人嘛!一下子就坐不住了,就拍桌子:“这根本就是肆意推断,这是捏造!”
干部倒是平静地说:“是不是肆意推断必须经过组织审查才能有结论,这不能感情用事!我知道让你们做这个决定是痛苦的,但是,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我们建议从现在起停止马建成的工作,并且对他前一段的工作进行审查!”
王山魁火冒三丈:“你不能这么建议,还有,你的这个建议是错误的,也是不能接受的。”
干部毫不相让:“不接受也要接受!马建成的历史本来就不清楚,现在组织上对他进行审查是必要的,王司令员,你就不要固执了!”
王山魁比他还硬:“我说不行就是不行!现在工程设计进入到关键的阶段,撤销马建成的工作势必军心大乱!”
老马这会儿干什么呢?老马这会儿也开会呢。不过过去都是老马召集技术人员开会,这一次是全体技术人员团结起来,召集老马开会。
会议的主题就是让老马认识错误,或者说,说服老马自己主动把错误担起来,知识分子想事就是简单,以为老马把错误承认了,老马再主动辞职了,事情就算完了,所有的人也就没什么责任了,万事大吉了。
他们根本不明白,老马一倒老王老卢都得倒,不仅如此,甚至党中央国务院里面有人也会被牵连,老马弄不好就要进秦城监狱去了,而且只要老马进去,他们一个个都好不了。
当时他们可想不到这些,就想眼下只能把老马牺牲了就算了。
知识分子到底不是搞政治的,比技术比知识行,要是比搞政治,别的不说,比王司令个二百五他们都差远了去了。
还有知识分子面子嫩,本来商量好了的,可是关键时刻打头炮的一个工程师先就开不了口了,说:“我是马总的学生……我不说。”
说完,他看了看大家,会场上一片沉默。
终于有个胆大的就红着脸说:“好,既然大家都不说,那我先说,算是抛砖引玉!过去,都是马总在这里召集我们大家开会,今天呢,是大家要求开这么个会,请马总来参加,事情到了这个田地,把话直说了吧:现在只有把原来的方案推翻了,按照总图重新来了。”
第三个也就顺理成章接下来了:“那就先要把安装好的设备都拆除了,损失就不用说了,这虽然是背着石头倒上山,但山穷水尽,也只能这么干了。”
第四个工程师也说了话:“从总体到局部,先从总图干下来,尽管也可能遇到局部的设计问题,包括已经生产好的一些零件废弃,造成一定的损失,但是,那也不是我们设计安装的事情啦,遇到问题我们可以请示上一级的领导,比把责任担在我们这些人身上要好一点,大家别怨我多心,因为我们毕竟是些搞技术的,有些同志,像我吧,说没有一点出身和帽子的压力,也不实事求是,这几天我心脏病都犯了……马总,这里就我岁数大一点,我说句肺腑之言,仅供你参考啊,你还是……主动要求……从这个总工程师的位子上退下来吧,这样,首先对你自已有好处啊!”。 最好的txt下载网
红海洋 第二章(36)
绕了半天总算把根本问题说出来了。然后大家就都眼巴巴盯着马建成。
马建成就冷笑:“同志们的意思我明白,我不是不想退,而是说,如果我们一切从头再来,不但损失不可弥补,而且在技术上更没有保证!这不仅仅是说把现在的一切都拆掉,那就是整个工程要下马!”
这么一说大家就又想到自己的责任了,下马了我们怎么办?等于我们都犯了错误,一辈子都要背上黑锅了。
第一个工程师突然哭了起来。
第二个工程师劝他:“哎呀,哭什么嘛!”
他说:“我能不哭吗!拆!你们说得容易!长波台那是座电子城堡,光零件有几万个,堆在一起那就是座山呐!原来没组合起来是废铜烂铁,说是组合对了就是金山银山,可是如今组合成这副样子,组合成压在我们头上的一座大山了!你们还怨我急,我看你们都急糊涂了!你们说这座山怎么拆?能拆吗?除了炸了它,根本就没办法拆!”
众人都望着马建成。只好又反过来问他:“马总,这可怎么办呢!我们这些人都是跟着你干的,你总得拿个办法啊!”
马建成也正想哭呢!可是看到会场上已经哭了好几个了,自己再哭也没什么新意了,所以就强忍悲痛把眼泪给咽了。
哎呀呀,老马过去没主过什么事,就特别希望主点事,没想到自己头一次主事就主了国计民生、千秋万代这么大个事。主了事老马本是幸福得很呢,可是到今天他才知道,主事就是担责任,事主的越大责任担的就越重,过去老马是活得太轻了,觉得自己这辈子没分量。如今老马可是觉得活得太重了,如今是千斤重担压得他欲哭无泪呀!
老马过去没有自由就知道热爱自由,可是到今天他才知道这自由原来是有代价的呀!代价是什么呢?代价就是自己的全部身家性命。
老马不糊涂,想到这里他就摸摸脑袋,心里话马建成马建成,要是搞砸了你就是有十个脑袋明天也一发都砍尽了!
想到这里他就自我埋怨,我怎么就这么二百五,我就干上这个了我!
想到这里突然就说:“钱老!钱老!是他推荐的我呀!找钱老!找钱老!整个方案我跟钱老反复请教过,他老人家抱病还征求过其他专家的意见呢,现在只有向他求助了。”
工程师们一喜又一悲,说:“可是钱老毕竟没有具体参与安装,具体的情况他也不熟悉啊。”
但反过来一想也只能如此:“也许正因为我们这些人陷在里面,头脑反而不冷静,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啊!现在也只能上西天去求如来佛祖了!”
老马是个自由分子,自由自在惯了的人,向来是个来去不定性格,眼下想起钱老爬起来就奔火车站了。
他根本就没想请示汇报,根本就不知道部队有纪律,长波台基地是秘密单位,他要是这么跑了那就是叛逃了。
他更不知道那边基地指挥所正为他的大脑袋的去留问题进行着生死辩论呢!那保卫干部如果把他带走了,弄不好就是取了他的首级呢。
这一点别人没想到,老王老卢这种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可就不会想不到。
长期革命斗争的经验告诉他们只要一个脑袋保不住那就有可能一串脑袋保不住了。他们是共产党人,唯物主义者,共产党人和唯物主义者与知识分子的区别在于:前者总是从一群人的利益考虑问题,而后者往往从个人的角度考虑问题。这也就是说:前者能从马建成联系到自己,从老马的脑袋联系到自己的脑袋,这就叫从联系的角度看问题,从联系的角度看问题而不是从孤立的角度看问题,从集体的角度看问题而不是从个人的角度看问题,这就叫唯物主义与唯心主义的区别。
红海洋 第二章(37)
所以保卫干部就问:“卢政委,你的意见呢,党的领导并不等于放权不管!”
卢政委立马就先把集体给抬出来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公事公办:“我赞成王山魁同志的意见,这个问题上,我们基地党委是一致的!”
干部苦口婆心地说:“事故调查组必须对事故责任人进行审查,考虑你们的意见,我们可以把马建成带走审查,这样不会给基地的工作造成大的影响。”
王山魁突然烦了,一下子就摊了牌,脸红脖子粗地说:“不行!要想带走马建成,你们这个事故调查组,级别不够,你给我拿军委手令来!”
干部说:“调查清楚了,军委的手令自然会有的。”
王山魁冷笑:“可是你现在没有!没有军委手令?休想!我就挡在这里,我看你们谁从我身上踩过去!”
话到这里就没什么说的了,屋里静场,大家都在默默地抽烟。因为再说下去就是拔枪动武了。
还真是差点就拔枪动了武。
因为就这会儿,外面一个士兵突然跑进来,对干部说:“报告!马建成跑了……”
干部猛地就站起来:“什么?”
士兵报告:“有人看见他……说他已经去火车站了……”
干部高声说:“长波台的机密他了如指掌,不经请示就跑了,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快去追!抓回来!”
卢政委也站了起来,说:“不要乱……”
王山魁一脚就把椅子踢了,大喝一声:“都老实待着!这里我当家!我说了算!”
干部冷冷看了他一眼,啪的一声就把手枪拍在了桌子上,说:“你当家?王山魁同志,你冷静冷静!你好好想想这个责任你负得起负不起!听我的,立即行动!” 士兵应道:“是!” 这时卢政委突然站起来,喊了一声:“来人!” 外面传来声若洪钟的呐喊:“有!” 彭向前率领大批战士在外面正严阵以待。 干部一下子就愣了。 王山魁就说:“嘿嘿,这屋子外面埋伏的队伍,都是抗美援朝的时候,跟美国鬼子交过手的!——今天,没有我的命令,谁走出这个屋子,就把谁捆起来!”彭向前回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