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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思。时间还来引用的是普希会的诗句。
得及。她只要跨出一步,做出最后一个动作,两个生命就可以永远结合在一起,远走高飞。。。。。。正当她犹豫不决的时候,一声汽笛长鸣,火车开动了。
利特维诺夫向后一仰,伊琳娜摇摇晃晃走到一张长椅跟前,一下子趴在上面,这倒叫一位编外外交官大吃一惊。他是偶然来车站上转转的,跟伊琳娜素不相识,却对她发生兴趣,见她倒;在那里似乎昏迷过去,便以为她犯了神经性休克,认为自己有义务帮忙,这正是风流骑士应尽的义务。可是更令他吃惊的是,当他走上前去跟她说出头一句话,她便突然站起来,摆脱他向她伸出的手,向大街跑去,不一会儿消失在黑林山初秋时节乳白色的雾气中。
有一次我们经过一家农妇的小木屋,她刚刚失去惟一的爱一子,却见她心情平静,几乎挺快活的样子,这不免令我们大为惊奇。〃不用管她。〃她丈夫说,大约发现了我们的诧异,〃她现在已经麻木了。〃利特维诺夫如今也〃麻木〃了。利特维诺夫踏上归途的时候,他的心情也那么平静。他的精神崩溃了,感到绝望和不幸,然而他得到了休息,经过这一周的惊慌不安和精神折磨之后,经过一次次降临到他头上的打击之后,他得到了休息。由于他从来就经受不起打击,所以这些打击显得更加沉重。他现在的确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极力不去回忆往事,他最怕的就是回忆,他要回俄国去。。。。。。总得找个落脚的地方!不过他对个人前途再也没有什么计划。他已经认不出自己了,他也不理解自己的所做所为,仿佛真的失去了现在的〃我〃,一般说来他很少关心这个〃我〃。有时他觉得坐在火车上的不过是行尸走肉,只有当不可治愈的心灵创伤偶尔发出一阵阵痛苦的痉挛,他才想起自己是个大活人。有时觉得难以理解:一个男子汉……大丈夫!……怎么会让女人、让爱情摆弄到这种地步。。。。。。〃可耻的软弱!〃他悄声说,抖了抖大衣,坐得更舒服些,仿佛在说:过去的结束了,让我们从头开始。。。。。。过一会儿,他又苦笑起来,奇怪自己怎么会有这些想法。他抬眼望着窗外。天气阴暗而潮湿,虽然没落雨,但是雾气弥漫,低低的乌云布满天空。风向火车迎面吹来,一团团发白的水蒸气,有时光是水汽,有时又跟黑糊糊的浓烟混在一起,接连不断地从利特维诺夫坐着的窗前飞过。他开始仔细看这汽和这烟。只见它们一团接着一团不断地蜿蜒着,时起时伏,旋转着向后飞去,时而挂在草和灌木上,变换着形状,拖长身子,渐渐融化。。。。。。它们不停地变幻着,又万变不离其宗。。。。。。这是多么单调、匆促而乏味的游戏!有时风转换了方向,铁轨拐弯……整个烟阵突然消失,立刻又出现在对面的窗外;过了一会儿又把长长的尾巴甩过来,遮住利特维诺夫的视野,使他,看不到莱茵河畔的广阔平原。他望着望着,心里突然产生一个奇陉的念头。。。。。。他一个人坐在车厢里,没有人打扰他。〃烟,烟。他念叨了几次,于是他突然觉得一切不过都是烟,他这一生,俄国的生活,所有的人,尤其是俄国人一一切都不过是烟。一切都是烟和水蒸气。他想:一切都似乎不断变幻,新的人物、新的现象到处都层出不穷,而实际上一切依然如故;一切都匆匆忙忙奔向什么地方,却没等到达目的地便消失得了无痕迹;一变风向,都跑到另一边去,然后在那边又是无止无休,惶惶不可终日……真是毫无必要的游戏。他想起近几年亲眼看到的许多轰轰烈烈的事。。。。。。不过都是一团烟,他悄声说是烟。他想起在古巴辽夫住处的那些热烈的争辩、讨论和叫喊,在其他人那里也是一样,不管他们地位高低,进步或落后,年老还是年少。。。。。。都是烟,他念叨着,都是烟和水蒸气,他最后还想起将军们的那次野餐,想起其他一些官员和其他一些话及议论……甚至想起波图;金对他的说教。。。。。。都是烟,烟,不过是烟而已。而他自己的追求和情感、尝试和梦想呢?他只挥挥手,不了了之。
这时火车不停地向前飞驰,拉什塔林、卡尔斯鲁厄、布鲁赫扎尔早已落在后面。右侧的山峦开始向后退去,消失在远方,然后又靠拢过来,只是不像从前那么高,上面树木也稀少。。。。。。火车猛然来个大转弯。。。。。。到了海德堡。火车开进站台的廊檐底下。传来报贩的叫卖声,卖各种杂志,甚至有俄国杂志;旅客们在自己的座位上收拾东西,然后到月台上转转;然而利特维诺夫没有离开自己的座位,仍然低着头坐在那里。突然有人叫他的名字,他抬眼一看,原来是宾达索夫把脸伸进窗口,后面还有……也许是他的错觉?……不,果真如此:都是在巴登的那些熟识的面孔:有苏汉奇科娃、伏罗希洛夫、巴姆巴耶夫;他们都向他靠近,宾达索夫喊:〃皮夏尔金在哪?我们都在等他;不过没关系,你这个小子给我下来,我们都是去见古巴辽夫的。〃
〃是呀,老兄,是呀,古巴辽夫正在等待我们,〃巴姆巴耶夫重复说,凑到前面,〃下来吧。〃
利特维诺夫如果不是有沉重的负担压在心头,早就该火冒三丈了,他瞥了一眼宾达索夫,一声不吭地扭过脸去。
〃告诉您说,古巴辽夫真住在这里。〃苏汉奇科娃喊道,她的眼珠子似乎要蹦出来。
利特维诺夫仍然一动不动。
〃是呀,你听我说,利特维诺夫,〃巴姆巴耶夫终于说,〃这里不光古巴辽夫一个人,这里有一大批最优秀、最聪明的年轻人,都是俄国人……他们都研究自然科学,大家都有高尚的信仰!就是为了他们,你也该留下来吧?比方这里有一位。。。。。。唉,我把他的姓给忘了!不过这人可真是个天才!〃
〃别管他,别管他了,罗斯季斯拉夫·阿尔达利翁内奇!〃苏汉奇科娃插嘴说,〃别管他!你们都看到了,这算是个什么人;他们全家都是那样的人,他有个姑妈,一开头我以为她挺通情达理,可是前天我跟她坐一趟车来,在这之前她刚去巴登,你瞧!又急忙跑回来了……嗯,我跟她坐在一起,问她是怎么回事。。。。。。你们相信不相信,从这个高傲的老太婆嘴里一句话也没问出来。真是叫人讨厌的贵族脾气!〃
可怜的卡皮托琳娜·马尔科芙娜竟然变成了贵族!她怎么也想不到会受到这种羞辱!
利特维诺夫一直默默不语,把脸扭过去,把帽子卡到眼睛上。火车终于开了。
〃总得说句告别的话吧,你这个石头人!〃巴姆巴耶夫喊道。〃这也太不像话了!〃
〃废物!笨蛋!〃宾达索夫大叫起来。火车开得越来越快,他 可以不受惩罚地破口大骂:〃吝啬鬼,软骨头,小不点儿!〃
最后这句话不知他是现场发挥,还是从别人那里学来的,只是看样子站在旁边的两个年轻人听了正中下怀,他俩也是研究自然科学的,没过几天这种骂法就出现在当时海德堡出版的俄语期刊上,期刊的名称叫〃史实〃,又叫:〃上帝不说猪也不吃〃。利特维诺夫又在念叨原来那个字眼:烟,烟,烟!他想:〃如今在海德堡的一百多名俄国留学生,学的大都是化学、物理和生理,对其他科目不感兴趣。。。。。。再过上五年连五个人都剩不下,讲课的还是那些教授。。。。。。风向一变,烟也跟着换了方向。。。。。。烟。。。。。。烟。。。。。。〃
快到半夜时,火车经过卡塞尔。随着黑夜的降临,难以忍受的愁苦像鹞鹰一样朝他头上扑来,他偎依在角落里失声痛哭。泪水滚滚而下,许久也不能减轻他的痛苦,反而像针扎在心上,使他痛苦不止。正在这个时候,在卡塞尔的一家旅馆里,塔吉扬娜正躺在床上发高烧,卡皮托琳娜·马尔科芙娜坐在她的身旁。〃塔妮娅,〃她说,〃看在上帝的面上,让我给格里戈里'米哈伊雷奇拍个电报吧;你就答应了吧,塔妮娅!〃
〃不,姑妈,〃她回答说,〃用不着,别害怕。给我喝口水;马上就会过去的。〃
果然,过了一周之后她就恢复了健康。两个女人又继续赶路。
利特维诺夫在彼得堡和莫斯科都没停留,直接回到自家的庄园。他见到父亲不禁大吃一惊:父亲变得老朽不堪,邋里邋遢。老人见子归来分外高兴,风烛残年的人所能表现出的高兴莫过于此。他立刻把破败的家业全部交给儿子,又勉强支撑了几周就离开人世。只剩下利特维诺夫孤零零一个人,住在破旧的耳房里,怀着一颗破碎的,没有希望,没有劲头,也没有钱,他着手经营自己的家业。许多人都知道,在俄国管理庄园是件苦差事。我们不必再花费笔墨去写利特维诺夫有多么艰难。至于改良和革新当然无从提起。他在国外学到的知识不知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够派上用场;穷困迫使他挨过一天算一天,不论在物质上还是道德上都得做出大大;的让步。新办法难实行,老办法又不起作用;不善于经营的人偏偏遇上敷衍了事的人;日常生活乱得一团糟,好像烂泥塘。只有〃自由〃这个伟大的字眼像上帝的圣灵在水面上飘来飘去。首先需要忍耐,但是不能等着受罪,而要埋头苦干,坚定不移,有时还难免使用一点儿手腕,耍点儿滑头。。。。。。这对利特维诺夫来说,处在他这种状态就更勉为其难了。他连求生的欲望也微乎其微。。。。。。哪来的四处张罗、拼命工作的劲头?
然而一年过去了,两年过去了,到了第三个年头,伟大的思想逐步得到实现,变成具体的东西:播下的种子生根发芽,不论是公开的还是隐秘的敌人再也践踏不了它。至于利特维诺夫,虽然不得不把大部分土地按对半分成的办法出租给农民,也就是说采取简单的原始经营方式,不过他还是办成了几件事:工厂恢复了,又雇五个工人开个小农场……农场先后用过四十名工人……还清了主要的私人债务。。。。。。于是他的精神大为振作;他又渐渐恢复成原来的利特维诺夫。当然他始终未能驱散藏在内心深处的忧郁,变得老成持重,把自己关在狭小的圈子里,断绝从前的一切来往。。。。。。不过,死气沉沉的冷漠不见了,他生活在活。人当中,一举一动都跟活人一样。从前受到的诱惑也无影无踪:在巴登所发生的一切好像一场梦。。。。。。那么伊琳娜呢?连她也变得暗淡,利特维诺夫只是隐约感到她的形象渐渐被雾所包围,在这片雾的后面隐藏着某种危险。关于塔吉扬娜,偶尔也传来一些消息。他听说她跟姑妈一起住在她家的庄园里,离他家大约有二十俄里,过着平静的日子,很少出门,几乎闭门谢客,不过她心情安宁,身体健康。五月的一天,天气晴和,他正坐在自己的书房里随便翻翻最近一期彼得堡的杂志,仆人进来禀报说他的舅父来了。年迈的舅父跟卡皮托琳娜·马尔科芙娜是表兄妹,不久之前去看望过她。他新买一座庄园就在利特维诺夫家旁边,正往庄园那里去。他在外甥家住了一天一夜,讲起许多塔吉扬娜的情况。舅父走后的第二天,利特维诺夫给塔吉扬娜捎去一封信,这是他们分手之后的第一封信。他恳求能恢复书信来往,还希望知道他们能不能有见面的机会,难道他要永远放弃这种。想法?他激动不安地等待回信。。。。。。回信终于来了。塔吉扬娜友好地回应了他的问询。〃如果您突然想起要看看我们,〃她在信的最后说,〃我们欢迎您来,俗话说,就是病人如果在一起也比孤独一人好。〃卡皮托琳娜·马尔科芙娜也附言问候。利特维诺夫高兴得像小孩子似的。他很久以来没这样开心过,他突然精神一爽,看到一片光明。。。。。。就像朝日东升驱散了黑夜,轻风伴着阳光吹遍复苏的大地。利特维诺夫整天都笑逐颜开,连到地里巡视和向下人发号施令也带着笑容。他立刻开始准备出发,两周之后他便走在往塔吉扬娜家的路上了。
一路上他走得很慢。马车穿过乡间的小路,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只有一次后车轮的铁箍坏了,找到铁匠焊了又焊,铁匠一边焊一边骂铁箍,也骂自己,到底也没修好。幸亏我们这里铁箍就是坏了也能走路,因为路面〃软和〃,也就是泥泞不堪。然而利特维诺夫在路上却有过两三次有趣的邂逅。他在一个驿站上赶上当地调解法官会审法庭开庭,首席法官正是皮夏尔金,神态俨然梭伦和所罗门:他的演说洋溢着高深的智慧,而地主和农民对他都毕恭毕敬。。。。。。皮夏尔金的外表也很像古代的圣贤:头顶上头发全落光了,发胖的脸上凝结着一副品德无比高尚的神气。他欢迎利特维诺夫光临〃敝县……恕我采用这种大胆的说法〃,然而由于得意他激动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不过他还是透露一个消息,说的是伏罗希洛夫。这位在光荣榜上有名的勇士到底返回军界,向他所在的团的军官做过一次报告,不知是关于〃佛教〃还是关于〃动力学〃,大约是这类题目。。。。。。皮夏尔金也记不清楚。走到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