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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哪里放?”他轻轻撩开她凌乱的长发,她脸上的热气传递到他冰凉的指尖,一阵酥麻的感觉沁入心底,他猛然醒悟,匆忙将手收回。
“浅浅,你的心到底是用什么做的,为什么你可以潇洒地放手,冷眼旁观这一切,而我还在苦苦挣扎。”
浅深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觉,起初头疼得厉害,被灌下药后慢慢不再那么难受,可是依旧睡得不舒服。睡梦中光影交错,身在其中却不知道梦见的是什么,连日来的委屈袭上心头,令她突然好想念母亲。渐渐的,热气散去,梦境也安定下来,可她似乎听到远远的有个声音在低叹,轻吟着“浅浅”,那是谁,谁还会唤她这个名。
她很想说,不要再叫了,她听着好难受,好想哭,可她就是无法回应,只能任凭意识持续模糊,直到跌入最深层的睡梦中。
浅深觉得眼皮像是灌着千斤重的铅,她费了好大的劲才稍稍睁开那么一条细缝。屋里拉上了窗帘,只有细微的亮光,她又努力把眼皮撑起来一些,总算是把眼前的景象看了个清楚。
这不是她的房间,她的房间不会用这么沉重的黑灰色家具,身下的床也不是她的床,她的床上还垫着凉席,晚上睡觉的时候冷得她要把半条被子垫在身下还会发抖,而这张床那么温暖柔软,她还能感受到被子上干净的清香。可她处于半运作状态的大脑一时间想不出个所以然。
左侧昏暗的灯光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转过头,身子跟着动了动,不料隔着被子碰到了什么。她伸出左手拉开紧紧裹住她的被子,视线看过去,很快她混沌的脑袋倏然清醒。
辛梓脱了外套,穿着一件米黄色线衫趴在床边,似乎睡着了,他手中还握着一块叠好的毛巾。她这时候才发现她的枕头边躺着一块毛巾,大概是她转头的时候弄掉的。而床头柜上放着药箱,水杯,一盒药被拆开了放在一边。
他照顾了她一整晚吗?
心上被什么撞击了一下,然后如水面的波纹慢慢荡漾开去。卧室里安安静静,这好象是他们重逢以来最宁静的一次,此时的他身上的气息如此温和安宁,她不敢再动一下,生怕他一醒来便回到平日里的平淡遥远。
他浅色的发丝看上去柔软细滑,她不禁回忆起那舒适温柔的触感。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她心里催促:就摸一下。浅深屏息很慢很慢地伸出手,指尖在即将碰到的时候缩了缩,待确定他还睡着后才敢轻轻碰上。
“醒了吗?”
趴着的人动了下,浅深惊得连忙收回手,整个人立刻埋进被子里。
辛梓坐到床上,见她把自己埋得严严实实便上前去拉她的被子:“别蒙在被子里,出来让我看看有没有热度了。”
浅深无奈,挪动了一下稍微把头探出来一点,立刻有只手抚上她的额头。那只手凉凉的很舒服,浅深闭着眼等他试好温度。辛梓不放心,又拿来温度计给她测了下,确定体温已经退了下去。
他帮她重新把被子掖好,问:“身上还有没有不舒服?嗓子痛不痛,头还痛吗?”
浅深摇摇头,小心地睁开眼看他,他正有些担忧地注视着她。
“你等一下。”
辛梓把床头的东西收拾了下,出去后又端着一杯热水和一只碗进来。
“先漱漱口,我煮了点粥,你先喝点。”
他扶她起身,拿来一个大靠垫让她靠着,随后自己坐到床边的椅子上,拿起碗舀了一小勺粥对着吹了吹,送到她嘴边。
浅深愣愣地看着他一系列的动作,粥在嘴边了也不知道张口。
“不想吃吗?”辛梓奇怪地问道。
浅深立马张口,可下一秒就被粥烫得咽不下又吐不出。
“等下……你怎么这么急,快吐出来。”辛梓连忙抽出纸巾递到她嘴边。
浅深盯着他硬是把那粥咽了下去,随后才直呼气。辛梓没办法,只好又去倒了杯凉水给她。然后,再喂她的时候,他耐心地吹了好一会才让她吃。
气氛有些怪异,说不上不好,也说不上好,一个喂,一个吃,但都没说话,浅深不想说些扫兴的破坏这样的氛围,而辛梓也不知在想什么。
一碗粥差不多见底了,辛梓才开口:“这么冷的天还睡席子,请来的阿姨又辞了,体质那么弱还不好好养病到处乱跑,你一点都担心自己的身体吗?”
“无所谓,反正我在家里是死是活也没人管。”
想到他一连几日都不回家她就上火,刚才那一点点温情马上退居第二。
辛梓知道她在怄气,便不再火上浇油,只说:“阿姨在好歹能照顾你三餐,你连饭都不会烧这么呆在家里想饿死自己吗?”
“谁说我不会烧饭!”要不是在床上,浅深肯定已经跳脚。
辛梓露出一脸不信的表情:“你会?”
浅深瞥瞥他那碗粥,颇为自得地说:“我的烹饪技术可比你强多了,也许别的家务我不怎么精通,可烹饪我可是有研究过的。”
辛梓见她急于炫耀自己的样子,不禁失笑:“那我怎么从没见你做过?”
“你又没让我做,再说,你我都是在外头吃的多,做了也白做。”
辛梓垂下眼,想了会,低声说:“什么时候你做一次给……”
门铃声响起。
辛梓顿了下,将手中的碗放下说:“我去开门。”
浅深望着他走出房门,心想他刚才到底想说什么?不知是哪个该死的,真是会选时间。
过了会,那个“该死的”竟然上了楼跑到她面前,一看到她便说出非常欠抽的话:“你怎么这副鬼样子?”
浅深一愣,立马反应过来自己现在的样子势必恐怖,她本能地抬手理头发,那个“该死的”又说:“别着急了,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断了只手就别折腾了。”
“你那么多废话找死啊!”浅深喝点粥觉得气力恢复不少,便拿出三分之一对倪渊吼道。
辛梓站在倪渊身后,看了两人一眼,淡淡地说:“你们聊,我先出去了。”
倪渊自发地把一堆礼品放在地上,坐到床边的椅子上看着浅深心疼地说:“你看你,知道自己身子骨弱,还把自己折腾往死里折腾。还是,姓辛的虐待你?不行,我呆会带你去看医生。”
“你够了吧,我不想去医院,只是累着了,休息下就好。”浅深懒懒地缩回被子,斜着眼看他。
倪渊环顾了下四周,刚才他进来的时候就觉得有点怪,现在他猛地意识到怪在哪里了。
“你跟他睡一个屋?”倪渊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这间屋子里有很明显的男性气息。
浅深知道他误会了,可就是懒得跟他费唇舌解释,他总让她跟辛梓离婚,听得她耳朵都要起茧了:“你来就是看我跟他是不是睡一个屋?”
倪渊回复笑容,讨好地说:“当然不是,我实在是担心你,忍不住还是来看你。听说那次车祸真的很惊险,还好你没事。”
“这事你跟老头子说了没?”
“没有,不过……就算我不说,他大概也能知道,只是装作不知道罢了。”倪渊急忙为自己辩白。
“哼,谁管他,不要来打扰我就好。”浅深冷声说道。
倪渊看看她,不知道自己下面的话会不会换来她更多的冷眼,可话还是得说。
他斟酌了下,说:“再过一个月就是你外婆80岁的大寿了。他让我问问你,你去不去,如果你还是因为他不想去,他便不去,你去看看外婆,毕竟她年纪大了……”
浅深冷喝住他的话:“倪渊,这种事什么时候轮到你管了?”
倪渊脸色白了白,登时坐直了身子,不敢再多说一句。
“我跟你好说,并不代表我忘了你是谁,也不代表我心里有多喜欢你。你回去告诉老头子,不要以为替我除掉了那些人就以为给了我多大恩情,让他以后少管我的事。”浅深似乎不欲跟他再多说,闭上了眼睛。
“浅深,你别这样对我好不好,我以后不说让你生气的话了。”
等了一会,浅深没有反应,倪渊只好起身,临走的时候跟她说:“那你好好休息,我带来了些补品,记得吃。”
他走了之后,浅深才睁开眼轻轻叹了口气。
辛梓走进来,倚在门边看着她,浅深心一沉,她又看到他眼里的淡漠。
“没想到你跟谢总很熟,跟倪总更熟。”
浅深无力跟他争论:“你想说什么就直说。”
“没什么。”辛梓进屋收拾了碗筷,居高临下地对她说,“把病养好了,我想带你去见一个人。”
“谁?”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四十一问
四十一问浅深这次的病可谓病来如山倒,本以为休整两日便会没事,却不料每到夜里便高烧不退,睡睡醒醒,短短几日人都瘦了一圈,气色差得吓人,连带着每天照顾她的辛梓脸色也憔悴很多。
到了第三日,不管梁浅深怎么倔强,辛梓强行把她带到了医院。
浅深现在已是头晕目眩,脚踩浮云,头重脚轻,身体软得想团棉花,辛梓不得不半饱半扶地才将她带进医院。可这个时候正好是医院的高峰期,人来人往,喧闹嘈杂,里头的那股味更是让浅深险些把早上好不容易喝下去的粥吐出来。
“你坐着等一下,我去给你挂号。”
辛梓扶浅深在一处坐下,又帮她把歪了的围巾系好,才拿着病历前去排队。浅深最讨厌医院这种充满病菌和细菌的地方,无奈她这个时候一点气力也没有,脑袋都支不起来,又何来气力抱怨。
等辛梓再次杀出重围,拿着病历而返的时候,浅深正勉力撑着脑袋表情痛苦地看着他。
辛梓快步上前,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好歇口气:“好了,我们到楼上去等,来,靠我身上慢慢走。”
浅深听到这句话差点没晕过去,还要等,这得等到什么时候。她很想跟辛梓说,咱别等了,把小白他的私人医生借来用一用好了,她实在不想在这里苦撑。但是,她还没烧糊涂,明白这话可万万说不得。
辛梓带着她到了六楼,依照他的感觉她这次来势汹涌的发热很可能跟车祸的伤有关,所以他挂了骨伤科。一到六楼,浅深还没吸进去的气就全泄出来了——这叫个水泄不通啊,试问一天中怎会有这么多人缺胳膊断腿的?
辛梓感觉到身旁的人强烈的不耐烦,忙耐心地宽慰她:“这儿人是多点,你忍耐下,看好病我们就马上回去。”说完又往四处看去,寻找空座。
浅深这时已经无暇顾及辛梓这样反常的温柔,脑袋疼得厉害,她应付地“嗯”了声软绵绵地靠在他身上。辛梓有些急,浅深的手冰凉冰凉的,呼吸很沉很热,靠着他也很费力。他不时地四处查看,终于发现了不远处有人正要离开,赶忙扶着浅深过去坐下。
浅深坐下后长长出了口气,可还是觉得浑身难受,胸口憋着气,头昏沉沉的就要往下倒。辛梓赶忙在她面前半蹲下搂着她,好让她把头枕在自己肩上。
浅深靠在辛梓肩上,虽然姿势难受了些,可终究有了个依靠心里便不那么烦躁。医院里那股消毒水的烦闷味道逐渐被辛梓身上那股淡而干净的清香带走,浅深用力闻了闻,好像闻到了那久远的皂香味,很清淡也很宜人,恍惚间让浅深分不清现在是何时何地。
“你到底用什么洗衣服的?”浅深闭着眼睛,悠悠开了口,问了句没头没脑的话。
辛梓正在注意显示屏上叫号的情况,浅深忽然这么一问倒是没马上反应过来,半晌才答道:“洗衣粉。”
“你以前也是用洗衣粉?”浅深又闻了闻,这个味道让她觉得异常安心,身上好像也不那么难受了。
辛梓想了想还是不太理解浅深为什么问他这个,只是照实说:“以前用的肥皂。”
浅深低低笑了两声,可声音听上去还是软绵绵的,有气无力:“我以为你现在换高级古龙水了,没想到还是这个味道。”
辛梓心头有些梗,浅深离他很近,鼻息温热地扫过他的脖颈,她向来强势蛮横,可不知为何现在她说出来的话藏着淡淡的忧伤,只听她弱弱地继续说:“你说,我们是不是跟骨伤特别有缘?上次我崴了脚,这次摔了手,你上次背我去医院,这次抬我来医院。”
而那个上次,已经是八年前的事。
他心潮起伏,却一言不语,与其说他不愿意说话,不如说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浅深大概是烧糊涂了,不然这样的话她是绝对不会说出口的
想了想,他只有轻拍她的后背,温声劝道:“人难受就不要说话了。以前没见你身体那么弱,这次车祸没调息好怕会留下病根,等下医生看病的时候好好让他看看。”
浅深身子一僵,片刻后才模模糊糊地应了声。
辛梓蹲在那里腿逐渐发麻,浅深靠在他肩上已经安静很多,他不好乱动。好在过了一会轮到终于轮到他们,浅深不甚情愿地被带到医生面前,半睁半闭着眼睛看着那个白大褂。
医生对着梁浅深的病历看了会,问道:“车祸过了,石膏还没拆?”
“是,要再过一个礼拜才能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