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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老说这么个累人的工作不适合她,她却觉得这样的工作恰好能磨练她的脾性,不要再那么尖锐锋利,宝剑收起来的日子也开始多于出鞘的日子。只是,她心里清楚她的个性不是说收敛就能收敛的。
离上次同学会已有一个多月了,期间一些老同学给她来过电话,问候了下近况,也场面上地说过有空再聚聚,再后来就没有什么音讯了。谁会真那么在意呢,人生在世,这几年她把虚情假意看得多了,面具笑脸见识得广了,自然不会把这种人际关系放在心上。做人不好太较真,总是顶真的话那就是和自己过不去,累坏了自己别人也不会心疼。只要有一两个真心相交的知己,那便足矣。
这一个月若说有什么大事,恐怕就是收到了来自辛梓的喜帖。
只记得当时接过那张喜帖的时候,人有点犯晕非要撑着办公桌才能站稳。
帖子选用了高贵的深紫色,烫金滚边,想必这对新人的格调很高,品味也不错。浅深没翻开来看,也没计划前去参加,她把请帖压在一堆卷宗下,按了按发疼的太阳穴,继续埋首于工作中。
不去想他和谁结婚,不去看他和谁结婚,不去理会他和谁结婚。也许是哪家名媛,也许是哪家碧玉,也许是哪个陪着他走过艰苦创业的女人。
而这下,他们真的要老死不相往来了。
周末,浅深难得有空在家休息,本想叫小白来家里吃午饭,谁料他说手头上的一个大型招标项目迫在眉睫,道了好几声抱歉,又委屈地哀嚎错过吃佳肴的良机。浅深便自己下厨给自己烧一顿了,她并不擅长料理家务,唯有烹饪还算拿得出手,空下来就琢磨新菜式,几年下来厨艺大涨,搞得连小白这家伙都不愿再下馆子吃饭老往她这里蹭饭。
坐在家里吃了饭,没事翻翻杂志听听音乐,通常这个时候浅深会把手机关上,让自己好好清净一天。如果事务所真的有什么急事找她会打她家里电话。相安无事到下午三点,正打算睡个午觉不料家里那个百年不用的电话竟然响了。
懒洋洋的接起电话,浅深问道:“喂,请问哪位?”
“你在哪?手机怎么关着!”
浅深一愣,对方怎么这么个气急败坏的口气?
“你在哪磨蹭呢,知不知道满大厅的人都在等你呢!”
等等,她有点晕,这是什么事啊,莫名其妙,不过她倒是听出来这个声音是宣玫的。
“什么满大厅的人,你在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梁浅深,拜托,今天是你自己大喜的日子,我们都在香格里拉等你。”宣玫边上似乎很吵,还有人在电话边吵吵嚷嚷
“你们搞错了吧,我自己结婚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浅深觉得好好笑,“咔嚓咔嚓”又咬了口薯片。
“我真是要被你搞疯了,那我们手上的请帖是假的啊。辛梓先生和梁浅深小姐的婚礼,白纸黑字写着呢。”
大白天的惊天飞雷,浅深差点把自己给呛死,甩手扔了薯片,飞快地从沙发上挺直腰板,总算是正经地问了句:“你们在香格里拉?”
“嗯。”
“我这就过来。”
挂了电话,她一头冲进书房从层层叠叠的卷宗里找出那张压得很平很平的喜帖,吹了口气,默念两声镇定,扯了封面打开一看,自己的名字赫然出现在她眼前。真是天底下第一大笑话,新娘子自己不知道要结婚了!
随手拿起外套,踩了双凉鞋,浅深一脚油门到底直奔香格里拉。这辆车还是小白替她选的,平时没注意,没想到真开起来还是挺快的,除了被红灯堵了两次,超车不再话下,二十分钟后平平稳稳地停在了香格里拉大饭店的门口。
浅深刚一下车,还没站稳就被冲上来的人连拉带拽地拖进了一间套房。
媛媛见人已到,立刻吩咐道:“快,给她化妆换衣。”
浅深见这架势立刻被惊出一身冷汗,她连连后退,退到墙壁无路可退了,只好拿手挡着欲脱她衣服的人,急急地问道:“这是干什么?”
媛媛以为她在闹脾气,立马软下口气劝慰道:“浅深,不要闹了,前面那么多人都等着你,辛梓可着急了。”
“可是,唉,你们等等,我还没把话说完。”
“先打扮好再说。”
“喂,别扯我衣服!啊,谁拉我头发!……”
速战速决,半个小时过去后,十个人围着一个人团团转了一圈,终于满意地退到一旁。媛媛和宣玫顿时眼前一亮,神情荡漾,眉梢都带着抹惊艳。
有人曾说梁浅深的美丽足以让男人刹那间爱上她,就算得不到她的爱也甘俯首落于其裙摆之下,哪怕她在此时诱惑你喝下一口毒,你都心甘情愿,还做着美梦细细品味。
这句话是当初追了浅深两年最后落败给某人的庄清许说的,后来他留下这句名言出国了。
宣玫此时再次领教了这番话的真谛,可不是吗,她做时尚杂志的总编那么多年,怎样的美人没见过,可此时的浅深却让她想不出有谁能够遮一比她的风华。
不过,被人欣赏的美人心情却不怎么惬意。想想自己这些年的修养还真是长进了,都到这个地步了竟然还没发火,反倒觉得想冷笑。婚纱很美,然而她不觉得该穿在自己身上。
“好了,很完美,太完美了。”媛媛激动地合掌感叹,“我们赶快出去吧。”
“等一下,你们说的换好衣服让我说。那么,现在该听听我的话了吧。”梁浅深倒是不急不徐地拉了张椅子,提了提裙子优雅地坐下,说话的口气不禁意间拿出了大律师的风范,气势十足。
宣玫和媛媛互看一眼,媛媛说:“你说。”
“首先,我不知道辛梓这家伙搞什么名堂,不过,我真不知道今天的婚礼是怎么回事。其次,我跟他这些年一点联络都没有,你们也不动脑子想想怎么就突然结婚了。最后,把他叫来,我要跟他当面对质。”
梁浅深此时还是非常镇定的,虽然事情的状况她还不太明白,不过,她不至于被这一出搞得晕了头,失了方向。
她和辛梓结婚,整个一笑话,这就是天下红雨,太阳从西边出来,地球停转都不可能出现的奇迹。
“浅……”
“你们还在这磨蹭个什么劲啊!”莫天满头大汗地破门而入,也不管什么礼数不礼数了,见着穿着婚纱的浅深拉了就往外跑。
这下,浅深一肚子憋的火有开始明烧的趋势,跌跌冲冲地踩着高跟鞋小碎步跑着,还得防止摔倒。
“莫天,你放开我,这事情有误会,你们都被辛梓骗了!”浅深懊恼地解释着,可莫天愣是一句都没听进似的一路向前,忽然一个急刹车,两人面前出现了一扇高大奢华的门。
“浅深。”莫天回头对她露出一个笑容,松软温和,“进去吧,他等着你呢。”
门被打开,满厅堂的掌声骤然响起。
这一刻,浅深确实被惊呆了。她从未想过自己结婚会是怎么一个样,或者说她不认为今生今世自己会有结婚的那一天,因此,她不会幻想结婚时该穿白色的还是粉色的礼服,也不会幻想结婚时要到教堂还是酒店,更不会幻想将要跟她牵手一辈子的会是怎样一个人。
梁浅深恐怕从来没有这么傻过,出神地看着这一室的光华夺目明媚轻扬,粉色玫瑰搭成的拱门,巨大的十五层裱花奶油蛋糕,缀满整个屋顶的红粉玫瑰花球,洁白的曼纱浪漫了一个宴会厅的空气,长长的红地毯像是到不了尽头,还有数不清的宴桌上被包裹得精美耀眼的水晶花束,看到这一切,她刚才还是一片清明的心瞬间恍惚起来,如此美好的婚礼,如果真是她的,似乎也不错。
“新娘子,请入场。”
见新娘愣在门口久久不动,充当司仪的夏季忍不住提醒一句。
梁浅深抬起头,这才领悟到自己在发呆,两个小花童拉着自己长长的裙摆委屈地等了好一会,正迷茫地抬头瞪着她。她连忙整理好表情,暗暗深呼吸一下,抬起脚镇定自若地朝前走去。掌声再次响起,数百只眼睛全盯在她身上。
而她只盯着前面一直站着的那个白色身影。
身材修长却清瘦,面容清俊却苍白,不笑的时候很刻板,可稍微笑一下,便柔情似水。
那个人一手贴着裤缝,一手放在腰侧,目光温柔渗水落在她身上便不再收回,淡色的嘴唇轻抿,保持着清雅的笑容。
十二问
十二问
梁浅深事件终于平息,校长出面和梁同学促膝长谈了很久,最后梁同学“改过自新”决定“重新做人”,“保证”不再惹是生非。所以,一个礼拜之后,一楼布告栏里贴出了一则处分通知,梁浅深又再次回到班里上课。
当她走进教室的时候,各路人马好像全都是X光扫描仪对着她一通狂扫,头发染回来了,虽然还是很嚣张的穿着自己的衣服,不过好歹校服罩在了外面。她目不斜视地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却看到桌子上已经摆上了笔盒和课本——有人占了她的座。
梁浅深真想对天长笑,几天没来难不成还当她真退学了。
“谁?”浅深抬了抬下巴问莫天。
莫天无辜地把脸从英语课本上转移到她身上:“那个……昨天刚转来的一个新同学。”
“哦?”浅深意味深长地重复了一遍:“新同学。”末了还阴阳怪气地拐了个音。
一摆手,课本笔盒刷地散落到地上,她有恃无恐地坐下,众目睽睽之下悠然地拿出自己的课本和笔盒。莫天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却说不出一句话。
“这位同学。”有声音在浅深后面响起,“这是你弄的吗?”
浅深不耐烦地一回头,忽地挑起眉别有意思地打量那个男生:“是我,有意见?”
新同学指了指地上的书和笔,本来也想发作,可一见到转过头来的浅深一时间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我,我是说,你怎么能随便把别人的东西乱丢呢。”
浅深一手托着脑袋,颇有趣地看着新同学一会红一会白的脸,取笑道:“这是我的位子,你占了我的位子还是你有理了不成?”
“你的位子?”新同学很茫然。
“莫天,你是哑巴吗,告诉他这个位子是谁的。”
战火转到莫天这里,莫天尴尬地左看看,右看看,结结巴巴地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们那边,怎么回事,打铃了,快坐下。”老班抱着一叠试卷走了进来。
“李老师,这位同学说这个位子是她的。”
梁浅深懒得抬眼皮看那个老妖怪。
“哦,梁浅深,你回来了。”状似惊讶一下,然后说,“你让一下吧,嗯……做到晓杰后面。”
“凭什么?”浅深一拍桌子,瞪大了眼睛望着老班,“这个位子是我的。”她死死咬住“我的”两个字不放。
老班跟浅深这么多次“血海深仇”,梁子早结大了,在全班面前梁浅深这么不给他面子,让他更加窝火,正要发作,不料新同学先开口道:“算了,我坐那去吧。”
一句话,庄清许同学在众人眼中的形象立刻高大闪耀起来。
梁浅深怡然自得的继续坐在位子上不理会四处扫射来的媲美机关枪的目光。
过了两节课,浅深才问:“那个家伙是谁?蛮帅的。”
莫天正在喝牛奶,差点喷出来,他斜过眼一副见鬼的模样。
“干嘛,你恶不恶心。”浅深嫌恶地躲到一旁看着嘴角还滴着牛奶的莫天。
莫天拿纸巾擦了擦,重新问道:“你是说庄清许?”
浅深继续翻看杂志,一边随口问道:“嗯,就是那小子,怎么学期末才转过来?”
“听说是刚搬家到这边。”撇了撇嘴,莫天问,“你觉得他很帅?”
浅深侧过脸看他,一脸高深莫测,最后来了句:“比你帅。”
话说,庄同学转来不到一个礼拜,立马上任学校的风云人物,和高他们一届的两位学长并列三大校草。浅深和其中一个学长有过一段暧昧,不过后来不知什么原因浅深忽然跟他翻脸,从此往后见面形同路人。
小庄实乃一个健康向上,生机勃勃,积极进取,英俊阳光的好少年,性格非常外向,口才滔滔不绝,成绩算不上最好却也是优秀,跟班上男生很快打成一片,这个人不仅讨老师们欢心,更讨女孩子的欢心,名副其实的白马王子一枚。
到了高二开学,文理分班。上学期期末的时候大家已经把志愿填报了上去,浅深没多想就报了个理科,然后第一天报到的时候发现班里有很多老面孔,莫天正冲她招手,辛梓低着头在看书,邵芝芝和宣玫在聊天,庄清许靠在桌上在睡觉。看到那些熟悉的面孔,浅深异常想哀嚎,为什么又和他们碰到一起了。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老班在几分钟之后出现了。新班级,座位重新排了一遍,真不知道是不是孽缘,莫天又跟浅深凑到了一起,不过辛梓坐到了浅深的斜后方,庄清许和搬到浅深后面。一切尘埃落定。
开学后,原来班上的同学基本上把梁浅深和庄清许两个人第一次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