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问完这话雨煌就咧开嘴角笑了:“我不过是累了,一路上杀的人太多,有家老小想去告密顺手也被我宰了,那个五岁小孩的哭声一直在我耳边扰的我心烦,哪有功夫听你们说这些闲话。”
他说话音刚落秦潋就愣住了,他有些战战兢兢的靠近雨煌问:“那如果我有告密念头,你会杀了我么?”
雨煌笑了一声,秦潋就发现自己耳畔的一缕头发掉了下来。
当晚的万花谷太平安宁,除了秦潋,做了一晚上噩梦。
他把自己罩在被子里,满背的冷汗,耳朵里全是雨煌那声渗人的笑声。第二日他顶着黑眼圈去见师父拿药,孙思邈笑呵呵的问他今日还去照顾那病人么?秦潋咬牙切齿的说还去,做人要迎难而上,怎么能半途而废。
自己不把他吓得做噩梦决不罢休。
雨煌并不知道那人打着怎样的小注意,每日还是坐在那里皱着眉头,任由他推门进来,任由他不耐烦的把自己衣服脱开,然后把满盘的药往桌案上用力一砸。
“自己上药,还等着小爷伺候你?”他说这话时故意显得面目狰狞口气猖狂,头发也特意挽了起来,不让他再有可趁之机。
秦潋自以为自己的动作足够威慑他人,没想到那个半死不活的家伙只是微微抬了抬头,反问了他一句:“你师父没告诉你,我肩膀上有伤,两只手臂动不得。”
“说……说过。”秦潋防备的点头。
雨煌看着他又笑了一声,“那你让我自己上药?我看你不仅医术不精,脑子长得也不大好。”
秦潋抬起了眉毛,盯着他看。
雨煌又看了他一眼,低声开口:“难道没有人告诉你,你穿黑色衣裳很难看?”
“有多难看?”秦潋美舰跳动着问。
雨煌打量了一会儿道:“简直是——令人发指。”
第二日晚上,月明星稀,万花谷一片安宁,唯独秦潋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雨煌那个家伙的的确确长得极为好看,可天生一幅好面孔又如何?况且自己是个男人,又不是做皮肉生意的下等人,论起来,自己这种仁心天下悬壶济世的大夫比他好强上太多。
秦潋劝慰了一阵便躺在床上准备睡下,醒来时天已大亮,他顶着满眼的血丝上了三星望月见师父药王,孙思邈对他还是微微笑着,递给他一杯暖茶。
“此茶安神顺气,解暑下火。”
秦潋看着茶,无言以对。
他这一日好好打扮了自己,以免在被那个嘴上不饶人的家伙挑出什么毛病来。果然,他这一日进门之后雨煌错愕的看着他,许久说不出话来。
“怎么?小爷我今日可好看?”秦潋颇为自得的问。
雨煌愣了许久面前这个穿的一身金银亮的人眼睛发疼的家伙,才勉勉强强说出一句话:“我只是让你别穿黑衫,没让你穿的像个屯钱的土财主。”
秦潋有些气恼的大吼:“你说我这也不是,那也不是,你这人怎么这么挑剔!”
雨煌略显忧伤的用手扶住了额头:“那你不必来照顾我了。”
“为什么?”秦潋叉着腰不服。
雨煌叹口气:“我有眼疾,一瞧见你便犯病了。”
俗话说凡事有一有二无三。秦潋发誓第三日再去见他,自己便乱箭穿心不得好死。但等他在谷中对着练武木桩发了好一通脾气,却又想起师父对自己说的话来。
“他并不坏,只是世事所迫,才从枝头上颠沛流离至如此地步,他杀的人多,想杀他的人更多,算起来,其实他根本没做错什么,便引得倾天大祸。现在他身上的伤重,所有经脉都有受损,只要一动便全身筋骨发疼,因此只要你能做,那便帮他做了去。
“他眼睛有疾,不能瞧亮光,时常头疼发作,夜里睡不好,因此白天你也别多去打扰他,若他想休息,你便退出去,莫言其他。
“他年纪尚轻,算起来还比你小一岁,如此劫难下来脾气难免暴躁古怪,你也需多担待。
“你为医者,除了医身体发肤之疾,更重要的,是要医心头之病。”
医心头之病。
这么一念一想,终究还是可怜他,舍不得他,现下谷中关于他的谣言越传越盛,无人愿意靠近他的卧房,更别说照顾他饮食起居。秦潋叹了一口气往潭水里扔了颗石子念叨。
“你看吧,全天底下,还是小爷对你好。”
这日垂暮,秦潋总算又上了三星望月取药,一脸慷慨赴死毅然决绝的表情。孙思邈将晚餐和夜间涂抹的药膏递给他,对他赐了四个字。
“孺子可教。”
秦潋带着师父的夸赞再次迈入那扇厚厚的木门,暮色从窗户中溢入,将整个房间照耀的有些金碧辉煌。那个叫雨煌的怪胎正盘腿坐在椅子上,他闭着眼睛眉头紧紧的蹙起,若不是他的手指会微微有些动静,秦潋必定会以为他睡着了。
秦潋轻手轻脚的进门,将东西放在他身边,看了看四周耀眼的光,特意去将窗帘都拉下来。一刹那间房间内似乎有些阴暗,但暮色被过滤的异常柔和。秦潋想要在他身边歇歇,却发现他的眼睛已经睁开,正盯着他看。
不过这一回,并没有盯的他背脊发冷。
“怎么?不乐意看到小爷?”秦潋揉了揉鼻子。
雨煌抬起了眼,摇摇头:“不,那光照的我眼睛发疼。”
他顿了顿又说:“谢谢。”
秦潋在夜晚的无数设想中也曾思考过雨煌对自己说谢谢的境况。在那些设想里,他大多是端着一副医者父母的威严,大度的摆摆手道:“应该的。”然后接受雨煌赞叹和感激的目光。
但实际上听到这声谢谢的时候,秦潋的确父母仁心大发,一瞬间觉得感动与成就翻江倒海般涌来。但做的时候,他却夸张的惊叹了一声,然后盯着他拖长了音调质问:“没想到你这个王八蛋还知道感谢人?”
他说完这话便后悔了。王八蛋,哪里来的形容词。
雨煌听到这句骂反而笑了,问道:“难道在你眼中,我就是那种脾气乖戾毫无人性的怪物?”
“是啊。”秦潋毫不犹豫的答。
秦潋说完这句话又后悔了,他发觉雨煌眼中的光闪了闪,又垂了下去,暗淡成一片死寂。
“是吗。”雨煌没有生气,只是淡淡的回应了一句,句尾还卷着一句极轻的、刻到人骨子里的叹息。
秦潋见不得他这个样子,便想坐下来安慰他,但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他用极低的声音说着一些话。
那些话是他在一个个数着自己杀了多少人,其中有多少老幼多少无辜,有多少跪下来求他放过自己。
“但没有办法,若我不杀他,他们就会告官,我就要去坐牢,然后秋后极刑,三千六百刀,一刀都不能少。”
雨煌的眉毛重重的拧起来,他的声音发颤,似乎带着呜咽的哭腔:“我刚逃出枫华谷,本以为回了长安再转道青岩是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可谁知道夜晚在农家借宿,他们却将我认了出来,在我菜里下迷药寻摸着用我换那几千两赏钱,还好我发现得早,慌张中便杀光了那家人。
“等我到了长安,遇见一个舞姬在街头卖艺,我可怜她将身上剩下的银两相赠,没想到她居然是神策府的暗卫,我被她偷袭,肩膀上的伤也是如此而来。
“没有办法,终究只能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将知道自己行踪的人都除尽,这才活着到了万花谷。”
他顿了顿,又开口:“不过一路上无辜者甚多,你若说我是狂徒,也没有什么错。”
秦潋看着他,不知该如何劝慰,师父教了他许多东西,却从没教过他如何解释杀人是对的。
但是那句医心头之病在他脑袋内旋转不休,他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很呆的话:“反正小爷我就是觉得你是对的,管你杀了多少人呢。”
说的没有任何道理,甚至有些绝情,像是那恶人谷的做法。但在如此处境下,秦潋也无计可施。
雨煌又抬起眼来看着他,眼神很复杂很微妙,秦潋瞧不太透。他只好挠挠头说句对不起,自己并不善于劝人,雨煌却笑了,嘴唇翘起,惬意而舒适。
秦潋才发现,他笑的样子,要比他蹙着眉头的样子更漂亮。
“我现在不饿,待会儿我在吃晚饭,你知道我伤重,喂我可好?”雨煌像是在与他打商量,虽然还是那副冷冷的样子,但秦潋就是觉得温和了许多。
“那我现在做什么?”秦潋问,他并排坐在雨煌旁边,发现雨煌正抬起头看着帘外升起的月光。
“你帮我把帘子拉起来,陪我看月亮怎样?”雨煌问,“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秦潋走过去将帘曼拉开,月光倾斜,宛如一池冷秋之水。秦潋的轮廓也被淡蓝的月光笼罩,清静安宁,单纯灵动。
“秦潋。”秦潋说道,他走过来,拉起雨煌的手掌,在那骨节修长的掌上仔仔细细的写下两个字:“秦国的秦,水光潋滟的潋。”
“水光潋滟?”雨煌轻轻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章 花隐(2)
万花谷收留了一个怪人的消息,渐渐的传远了,便传到了纯阳宫。
这一日苏幕想去太极广场找烛尘说些新听来的消息,今日她听来最新最严谨的消息是:万花谷收留了一个身受重伤脾气古怪的人。
有些旁敲侧击猜测的消息是:
“师兄,听说前阵子通缉越狱的那个雨煌,被万花谷药王孙思邈收留了。”
苏幕本又想用这消息换烛尘的一根糖葫芦,却发现太极广场已经不见了烛尘的影踪。她急匆匆的去四处找,却又碰见了在一侧看书赏雪的于睿,于睿浅浅笑着说:“他去万花谷了。”
苏幕有些讶异,问:“什么时候回来。”
于睿看着苏幕:“不知道,或许,就不回来了。”
苏幕连忙追下山门,落满了雪又化去让阶梯变得滑脚,她跌跌撞撞跑到山脚下,却只看见马蹄印印在雪地里,雪还未落满,空气中似乎还带着余温。
匆匆而去,还没反应过来,便没有了踪影。
“烛尘!”苏幕涨红了脸,对着他去的方向大喊:“你说好了做我的师兄!迟早……迟早你得给我回来!”
一路上奔波而行的烛尘自然不知道身后有人在喊他。待他几天后迈进万花谷的时候,已经风尘仆仆满身尘土了。
他将到谷中才有心休憩,换下了道袍,着了一件玄色的长衫,在万花谷弟子中也算不得打眼,头发还未全干,便索性披在了肩上。那时正是黎明,万花谷的弟子大都刚起,正在做着早晨的功课,或是诗文歌赋,或是武学医术。烛尘顺着花海一路往上走,他突然发觉自己连如何去问如何开口都不知道。他只是听见了在纯阳宫拜神的香客的闲言碎语,而那些话不过是——听说万花谷中藏了个凶人,仅此而已。
他刚想找人询问雨煌的下落,就听见一个极轻快地少年的声音在身后喊。
喊这个名字。
“雨煌,你怎么出来了,身体不是才好一些么?”他似乎很亲切很熟稔的将手放在了烛尘肩上,笑吟吟的想让他转过来:“我说了让你好好歇息,你的眼睛不好,天亮之时就……”
秦潋话说到一半便愣了一下,面前的这个人与雨煌的样貌有十成的相似,但是却是完全不一样的神情,面前这个明明是一个不世出的公子,自有一副君子如兰的气度和绰约风华。秦潋觉得自己认错了人,但又不觉得世上会有这么想象的两个人,手掌搭在他的肩上,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秦潋只看见那个人微微一笑,不经意的侧了个身子让他顺势将手放下,对自己轻轻抱了个拳,用极温存的声音问:“不知阁下所说的雨煌现居何处?”
“你是谁?”秦潋问。
烛尘笑答,语气是欢悦的:“在下烛尘,是雨煌的孪生哥哥。”
同胞孪生,怪不得面目一致。秦潋有些疑惑,明明是这样关系亲切的两个人,一个看上去必定是顺风顺水人中龙凤,另一个却身负骂名人不人鬼不鬼……他带着烛尘一路上三星望月,心下有些狐疑,但想既然血脉相承,必定不会做什么太坏的事情。
烛尘跟在秦潋的身后走,他的剑配在腰上,总觉得越往上,周遭的人越是用防备的眼神看他。秦潋走了半晌也觉得心下疑惑,便站在雨煌的门口问他。
“你当真是雨煌的哥哥?”秦潋问。
烛尘轻笑:“我与他面目一模一样,难道这也做的了假?”
秦潋凝眉:“那他怎么从未提起过你?”
烛尘有些迟疑,道:“我们兄弟之间有些误会……”
“我不管你是不是误会。”秦潋看了一眼他腰上的剑,还是大声说:“总之,若是雨煌不高兴你进去,那么我只能送客了。”
烛尘点点头想要推开门,又听见了秦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