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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大家都这样说,那我也不好闹大了,于咱们专卖店的声誉也不好。上头追究下来,还得说我们的不是。那就这样吧,有衣服赔衣服,没衣服就赔钱。”
我有些惆怅地下楼,看见宋令韦的车还在下面停着。走过去敲窗,说:“哎,你怎么还没走?一个人躲车里发呆呢?”他将手里大半截烟掐灭了,说:“想一个人静静,不过没好去处。”我说:“你不回去上班了?”抬手看了下手表,才八点钟。他这个工作狂转性了?不是每天不工作到大半夜不放手吗?他微微呼出口气,说:“觉得累了,不回去上班了,想随便走走,散散心。”
我的心口忽然有些软,像被火暖暖地烘着一样,笑说:“我正好要去买东西,你要不要跟着去溜达溜达?”他推开车门笑着走下来。我本来是准备去附近的小店里买床单、被罩、枕巾等床上用品的,可是那些地方人太多,太闹了。于是笑说:“我虽然在这家商场工作,不过还没逛过。上去转转怎么样?晚上人少,音乐低下来,气氛正好,而且里面的暖气足够舒服。”绕了个大弯往另一边走,我们工作人员平时走的都是员工通道,很少从富丽堂皇的正门进去。我笑说:“以客人的身份在这里逛,感觉还满新鲜的。”
绕过一楼的珠宝大厅,直接上二楼的女装部。他问我:“想买衣服?”我笑说:“是呀,买不成就当散散步好了。”他挽住我的手,柔声说:“想买什么样的?”带我走进一家品牌女装店。我连忙说:“我不喜欢这家的衣服,乱七八糟的。”他指着另一家问:“那家的衣服呢?”我摇头:“也不喜欢,花里胡哨。”连问了几家我都不中意,他没好气地说:“林艾,寻开心是不是?”我笑嘻嘻地说:“不是你自己说要瞎逛的吗?”
然后指着对面的橱窗说:“我喜欢她们的衣服。”他看了眼,以为我又逗他,说:“那是职业套装。”我说:“我就喜欢阿曼尼的套装呀,干练优雅,美丽自信。我特想穿着干净利落的白衬衫和裁剪得体的套装,坐在办公室里每天朝九晚五地忙着上下班,忙着通宵工作,忙着出差,忙着和客户应酬,忙着接各种各样的CASE。可惜我现在根本用不着穿她们家的衣服上下班。”我只不过是专卖店里一名默默无闻的小库管而已,连穿套装的机会都没有。
我盯着模特身上的套装发呆。他停下脚步,轻轻扳过我的脸,牵起我的手说:“想穿就可以穿。”带着我走过去,对迎上来的小姐说:“我们想试试模特身上的那套衣服。”我缩着头吐舌头说:“不大好吧?”但还是兴冲冲地跟着小姐进去换衣服去了。白色尖领衬衫微微敞开,衣服款式简单,裁剪合身。只有一个扣子的职业外套将腰部线条完美地凸显出来。裤子利落地垂在脚上,显得腿很直很漂亮。我将散落的头发扎成长长的马尾,利落地扫在背后。对着镜子满意地说:“像不像一个事业有成的白领精英?”
宋令韦站在后面满脸的笑意,抱胸说:“林艾,你本来就该是这个样子。”拿出卡递给站在旁边的小姐。我一把按住他的手,说:“干吗?你想讨好我我还不乐意呢!”甩头进试衣间换了下来,不管跟在后面的小姐黑着一张脸,拉着他就往外走,说:“我又穿不了,买回去供着呀!”他拉住我笑说:“来我公司工作怎么样?这样你就可以穿中意的套装了。”
我摇头:“穿不符合自己身份的衣服会很不舒服的,甚至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所以比较起来,我现在这样不是也很好吗?虽然我觉得自己很倒霉,在一个小小的专卖店工作都会惹出这么多是非,先是被人威吓,后又被人诬陷,不过我不喜欢当你的下属。”我不喜欢成为他的员工,如果世事不是那么离奇曲折的话,我现在应该和他站在同一条线上,彼此平视,齐头并进。
他没说话,忽然将我脑后束发的发带扯下来,笑说:“这样好多了。”我惊讶于他在大庭广众之下毫不避讳的亲密举动,有些不适应地退后一步,红着脸小声呵斥:“干吗呢你,大家都看着呢!”他叹气说:“林艾,我总想讨你欢心,使你高兴,可是无奈地发现所有想做的对你全然没用,我有的你不屑,你想要的我不知道有没有。”听着他这样一个人说一心一意想讨好我,我简直抑制不住,内心深处高耸的城池轰然倒塌,仰起头满脸期待地问他:“宋令韦,你可会对我好?将我随时随地放在心口上?”他回答:“我想对你好。”
我还来不及分析他话中的意思,听到有人在耳朵底下叫“喂”,吓了一跳,气恼地说:“操曹,想干什么呀你!又不是土行孙,从地下冒出来吓人吗?!”他没回嘴,看看我,又看看宋令韦,表情有些奇怪。我不理他,没好气地问:“你怎么会在这里?”他好半天才说:“我专门来找你的,珠珠说你今天只上半天班。从楼上下来,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随即转身对宋令韦说,“令韦,你认识续艾?”那眼神怎么觉得那么奇怪呢,我又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我一见他就没好气,推着他嚷嚷:“我就不能认识宋令韦,我认识他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呢!你千方百计,巴巴地跑过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他看了我半天,愣愣地说:“现在忘了。”我气得无语,转身下楼。
听到操曹在后面说:“哦,对了,令韦,既然碰到你,顺带说一声,我爸下个月过寿,问你有没有时间。”宋令韦问是哪一天,我一听到他们这些高干子弟说这些迎来送往、觥筹交错的事就心烦,反正跟我没关系。站在路边上拦下一辆出租车,操曹愣愣地拉住我:“干吗一个人回去?”我板着脸对他,眼睛却看着宋令韦:“关你什么事!”可怜的操曹,还不知道我为什么大发脾气,其实不过是恼羞成怒罢了。谁叫他好死不死偏偏那个时候不识相地钻出来,我立即像被人踩到小辫子一样跳起来冲他胡乱开火。
大半夜的倒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我想我一定是为情所困了,真是太没用了!宋令韦那心思,什么都摸不准,我一个劲地闷头瞎折腾什么呀!偏偏被他吊着,怎么都丢不开,真是自讨苦吃!活该呀活该!
第二天刚去上班,操曹像一尊大门神一样拦在我前面,我皱眉:“你干吗呀?一大早摆脸色给我看!”他没像往常一样赔笑,而是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问:“你和宋令韦什么关系?”我觉得他这话问得奇怪,说:“我和他什么关系,又不关你的事!”他有些着急地说:“续艾,你别给我打哈哈,你们俩昨天晚上表现得那么亲密,你实话告诉我,到底有没有和他在一起?”我翻着白眼:“你不是和宋令韦从小就认识吗?干吗不去问他呀!”其实我也想知道他怎么回答——有些不好意思地想。
第十九章当头一击
他正色说:“我昨天就问过他了。”我一惊,连忙问:“那他怎么说?”操曹皱眉看着我满心的热切,冷冷地说:“他能怎么说,他早就有女朋友了!”我当场呆在那里,全身如坠万年不化的寒冰雪洞。
我犹自反应不过来,呆呆地看着他,问:“操曹,你说什么?”他将我拉到一边,严肃地说:“续艾,不管宋令韦对你是真情还是假意,他已经有女朋友了。是连首长的千金,现在在欧洲留学,双方的家长都同意了的。我昨天质问他和你的关系,他先是沉默,然后只淡淡地说这事和我没关系。”
我觉得世界上的事真是荒谬至极,就好像在听别人的故事一样,仿佛跟自己无关痛痒似的——心痛得简直麻木了!他还在一边絮絮叨叨地说:“宋令韦一直都有许多的女朋友,可是自从两年前和连心交往后,再也没有和其他女人来往,看得出来是认真的。他会和你这么纠缠不清,说实话,我有些吃惊。可是不管怎么样,他是有女朋友有结婚对象的人。续艾,我不希望你受到伤害。”
“伤害?我凭什么要受到伤害?我跟他什么关系都没有!你想太多了!”我愤怒地吼叫,企图掩饰自己浑身不堪的狼狈以及羞耻——背叛!随即迁怒于他,“我受不受伤害,又关你什么事了!一个大男人,又不是长舌妇,学得多嘴多舌!”这么恶毒的话,他竟然能承受下来,没有掉头离去。眼神里居然还有怜惜之情,柔声对我说:“续艾,你要发火就发吧,我没有多管闲事,这是你的事,我想要为你好。可是如果这也做错了,没有关系,你想怎么样都行。”
我忽然惭愧地抬不起头来,这年头还有谁肯真正为我好?连我自己都不在乎自己。我再怎么理智尽失也不应该朝他发火,该愤怒的另有其人!我低下头,内疚地说:“操曹,对不起,我不应该对你乱发脾气,幸亏你不计较。”他笑说:“没事,我说这样的话确实有点挑拨离间的味道,可是我是真的希望你过得好,希望你高兴,希望你快乐,所以也不介意你冲我开炮。”
我扯着嘴勉强笑了一下,说:“操曹,谢谢你为我好,我会记得的。”转身要走。他立即拉住我的手腕,有些着急地问:“你去哪?”我深深吸一口气,冷静地说:“不去哪,找宋令韦说清楚。该说的总要当面说清楚!”他还是拉着我的手没放,满脸都是担忧的表情。我故作洒脱地说:“放心好了,有什么好担心的!我也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女孩,总不能任由人家欺负玩弄!”
甩开他的手,咬牙切齿地说:“我现在就去找宋令韦算账!他就是风流成性的陈世美,我也不是好欺负的孤女!”他看了看我,终于没阻止,只说:“你去哪找他?他还没来上班。”我没回答,推着他说:“你先给我回去,这是我和他的事,你别插在里面。”他欲语还休,微微叹了口气,说:“我晚上再来看你,带你去吃热气腾腾的火锅。”我点头,他才走了。
径直来到他公寓楼下,大楼的保安竟然不让我上去!我气得火上浇油,对他们说是宋令韦的女朋友,找他有事,把身份证拿出来给他们看,然后扬长进去了。他们虽然有些为难,倒也没有阻止。直接上了二十九层,调整呼吸,“砰砰砰”地砸门!过了好一会儿,宋令韦才衣衫不整地爬起来开门,睡眼惺忪,有些惊讶地说:“林艾,你怎么来了?”我一见到他,所有积聚的感情全部爆发出来,又悲又苦,又气又怒,咽下喉咙口涌上来的苦涩,本来想一巴掌打过去的,可是最后还是忍住了,省得打痛了自己的手!
压着满心的火气大声骂:“宋令韦,你存心玩我是不是?有女朋友了还来招惹我?你就把我看得这么下贱!我虽然不是当年的林艾了,没权没势,孤苦无依,可是也不是你的玩物!你想要花天酒地,随便勾搭女人,也不要来找我!你当我是什么人?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吗?你也太小看我了!”实在气不过,斜着眼不屑地说,“哼——宋令韦,你又有什么让我林艾看上的!金钱?权势?我林艾又不是没见过!到头来还不是呼啦啦似大厦倾,树倒猢狲散!你有什么了不起的——”越说越伤心,想到自己十年来遭遇的一切,说到后来禁不住有些哽咽,怕声音泄露太多的悲痛,怕他知道自己对他太过在乎,立即打住不说了。侧过身去,微仰起头不再看他。
他任由我劈头盖脸大骂一通,站在那里一直没说话,甚至连一句解释都没有,就那样怔怔看着我,仿佛想将我看够一样。我越发绝望。怪不得他的态度一直暧昧不明,躲躲闪闪,原来他只不过想这样罢了,也只是想和我偷偷摸摸,见不得光而已!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掏出心去任人践踏!自作孽,不可活!多说无益,我转身便走!不就一臭男人嘛!没什么大不了,没什么大不了!
就在我快要转弯的时候,他忽然开口了,说得似乎有些艰难:“不,林艾,我没有随便勾搭女人,我只不过——一直以来,我只不过想勾搭你——”我的心被捅了一刀,他说这话又有什么用!难道我应该感激涕零吗?他继续说,“我知道我没什么让你看得上的,世人眼中我有的,你都不屑。所以我越发担心害怕,林艾,你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其实,你也什么都不知道。”
我蓦地转身,看见他眼底来不及隐藏的痛苦纠缠,汪洋般深邃的眼中的的确确倒映着我清晰的身影。满心压抑的悲痛忽然恣肆地泄露出来,我摇头用尽全力说:“我只知道,如果你没有资格来招惹我,就请放我一马。”他看着我的眼,低声说:“不,林艾,何止是你,如果可以,我早就放自己一马了。如果可以,我早就不再去招惹你了——不必等到今天,不必如此难舍难放。”
他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