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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什么也不怕了。当了一场兵,连对象也被人游说了地主的儿子,我窝不窝囊?”“程田,哭什么呀,你这个邹顺萍还没折腾够你呀,嫁地主的儿子,做小地主婆,是不是自己找的!”任少辉阅信,对程田哭鼻子的行为生气得很。
“你任少辉真是铁石心肠。你没见邹顺萍,扬尘掉下来也砸破了脑壳,遇到这种事,她不找我,找谁呀!”“你程田也算男人,真正的男人,在部队混了这些年,除了命没给部队,什么都给部队了,那苦那累那么多委屈和无奈,也没见你掉泪呀。现在倒好,为一个做小地主婆的女人掉泪,值得吗?”“少辉,你住嘴,我不准你侮辱邹顺萍。我想去湖北救邹顺萍,恨不得今天就出发。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真的没法向自己交待了。”“哎,你可不能当张飞呀,等着。人家邹顺萍也没让你找呀!再说,现在都是十二月初了,过几天老兵退伍就开始了,你要为邹顺萍的事闹,退伍名单中保准有你。”“少辉,如果退伍,你把退伍费借给我,不管怎样,我也要去找邹顺萍。”“程田,你必须考虑你现在或者将来退伍之后的身份,即使作为曾经的邹顺萍的朋友,你帮她也得有点儿智慧,否则会把事情弄得一团糟。”“你不要说智慧不智慧,你说我现在回去几天,领导能批吗?”“不会批的。这个时候,这么多年,年年是这样。”
“那就写退伍申请!就以身体有病要求退伍作为理由吧。”“也只能这样喽,可不能后悔哟。”“不后悔。”“你有可能娶邹顺萍吗?”“如果她离婚了,我会。”“离不了呢?”“我等。”“那好吧,如果我退伍,我把退伍费全部给你;如果不退伍,我还有三十多元的津贴费也给你。不管是退伍或者不退伍,都希望你把这事处理好,既不要伤人也不要伤己。”“我听明白了。”
晚上,程田约了李望清,申请退伍。李望清没有想到程田会提退伍的要求。程田从四川探亲回来那阵儿,情绪还不稳定,但后来很快就没事儿了。李望清想,老兵们探亲回来思想有波动,应该是正常反应。一年甚至几年不回家,回家了,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自然不会少,有些事儿是经过努力能解决的,更多的事儿恐怕也是仅仅知皮不知根说说听听而已。但战士对父母兄妹有一种特殊的感情,在他们的心中,除了部队的事儿,家里的事儿就是大事儿,至于婚姻的事儿,战士看得更是神圣。探亲找个对象,在部队三五年,连接触女性尤其是未婚女性的机会都没有。因此,战士探亲还有一个重要目的,就如同候鸟,是要回到故乡寻找伴侣的。
“要是不同意你走呢?”李望清问。其实,连队还没有正式跟李望清谈退伍的事儿。要是谈了,就好跟程田对话了。程田当了六年兵,上半年才入党,提出申请,你就同意走,听了多伤心,那么小就来了,可能连喉节也没长就到部队了,到了走的时候,该有多少的情怀难以释放,有很多复杂的心绪掺和在里面。“我坚决要求走。”“隧道处于攻坚阶段,连队还是需要你们这些老骨干。还是两种准备吧!”“排长,我就是要走,没什么可谈的了。”“那我把你的情况向连队反映吧。”李望清心里想:“看来,程田是下决心要走了。”
宣布退伍的那天夜里,天一直下着雪。程田的领章和帽徽按规定交给了连队司务处,明天九点,他和连队另四十一名退伍的老兵将坐敞篷的解放车离开玉希莫勒盖。老兵们互相在串门儿。天南海北,来到一块儿,朝夕相处好几年了,在玉希莫勒盖都有几年了,明天分开,从此,将天各一方,再聚首只有在梦中了。一排的祝惠和邵东退伍了,潘天明也退伍了。确定他们三人退伍前,余喜财同谭兵有一次长谈。
“关于今年老兵退伍,你有什么想法?”“我还是希望把几个骨干留下。”“你说的几个骨干太笼统,能不能更具体一点儿。”“就是把三个班长和副班长留下。”“你的想法同李望清的一样。留老兵,你想过没有,你排里的这些老兵都是服役五年以上的同志,在现有的岗位上,除潘天明之外,都有两年多时间。应该说,他们为连队建设做出了重要贡献,可是再留他们一年,又要压一批人,而这些老兵管理的那一套很难再有突破,导致管理技法适应不了不断发展的形势和情况。再说,你们排里的一个班长,除了任少辉有管理能力之外,其余的都属于实干型,隧道施工,一个班一个班,一个兵一个兵,当班长会干能干还不行,必须 要把大家的积极性调动起来,协调行动。不然的话,不可能有高效率。”
“连长的意思是祝惠、邵东、潘天明走。”“他们三人走,是肯定了的。再说谭兵,你的兵龄比他们几个都短,如果他们不走,你也没法放手干。还有你跟我谈过的几个准备重点培养的班长苗子,今年用要比明年用好,况且用好了可以继续用两到三年。”“就是担心换多了骨干,工作衔接不上。”“用人,其中重要的一条就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如果当事人认为该提拔了,你提了他,他认为是应该的,无形中失去了一股原始的最为难得的动力。如果给你的提拔,没有让当事人料到而又突然来临,当事人往往心存感激。这样的用人到底优劣,不看即明。让他们走吧,走了提几个起来,同你铁心干。”“他们三人走了,可惜,也不太公平。”“带兵重情不用情,绝不可以感情用事,理智的用人就是不讲均衡,不讲情面,把应该做的事交给符合组织原则能够实现目标设想的人,是最佳选择。在连队,当水平和公平发生摩擦的时候,就是衡量干部作为干部领导水平的时候,当领导真要有铁石心肠。在连队久了,你就会体会到连队的艰难。很多事有时不能按照理性的原则去思考去办。”
“连长,你讲的,完了之后我慢慢儿理解吧,但潘天明,是不是可以留下呢。今年上半年,他是得到了团里奖励的人。”“谭兵啊谭兵,你是从副班长破格提起来的,现在是二十三级干部,不能还是副班长的心态和作派。潘天明是安全员,是做了一些有贡献的事。但更多的战士,贡献更大,没有得到表彰奖励,不是也没入党提干,还不是走了吗?有时候,更多的是机会。农村有句俗话,运气来了,门槛也拦不住。从潘天明当班长的实践看,他是专说不练,时间长了,就带不好一个班。对于这种普通能力,普通表现的人,还是让他走吧,留下的老兵,应该是精英中的精英,咱们八连上山到玉希莫勒盖几年,比打仗还紧张,没有体能智能和意志,很难在同职、同班中出类拔萃。你不信把八连、一连、机械连、团指的干部们排一排,看我说有没有道理。”“连长,你说的精英,还是少数,更多的还是些普通的人。要不是在玉希莫勒盖,我还真想不到连队还有那么多令人终生难忘的人和事哩。我的排里的几个骨干还是比较支持我的,我也在用心同他们配合,对于他们的去留,我服从组织决定。但我需要向连长说明的是,祝惠、邵东、潘天明都是好人,尔后,只要他们像在八连这样努力,肯定会成为人上人。”“其实,我也舍不得他们走啊。尤其潘天明,从八连到一连,来回折腾,让他走,有些兵会说我们做干部的不近人情。可是,让他走,也是一种需要,抉择的时候也不容易,累心啊。”
程田好几天睡不着,牙发炎红肿,疼得像针刺似的,为此,炊事班为他做了病号饭,可这病号饭面条,煮得像鱼脑髓似的,他一看气不打一处来:“在部队最后一次饭了,炊事班这样整,不是有意跟我过不去吗?”程田这么一说,就有好几个老兵过来看。“兰祖成真是坑人。”“把我们退伍的人当成什么了?”“兰祖成,你看你们做的病号饭吧!”“怎么成这样了呢?我就去给你重煮。”“重煮,不行。你兰祖成必须向我道歉。”“好,我向你道歉。你程田之前不是这样的啊,刚宣布退伍,就成爷了。”程田冲过来,一手扯住兰祖成,一手抓起饭盆,摔到飘落的雪花之中:“兰祖成,你刚才说什么,我还真的想当一回爷们儿。”“大家看啊!我可没有动手。”“程班长,你就别闹了。”“真是看在你们这些兵的份儿上,否则,跟兰祖成不客气。”
雪如花,纷纷落下。雪在被高高的操场上的灯光照看,仿佛千万个精灵在飞舞。
兰祖成从雪地里捡起脸盆,亲自为程田下了一大碗肉丝面条。他把面条装在刚才被程田摔了的饭盆之中,又用另一只盆盖好,来到老兵们集中在一起的一排帐篷之中程田住的帐篷:“程田,这是重下的面条,对不起,让你饿坏了。”程田躺在铺上,像触电似的弹起来,望着一脸平静的,半夜里围着雪白围裙的兰祖成,久久没有一句话。
程田回到了老家。父亲说:“回来了,也不是坏事儿,像你这样的壮劳力,靠劳动,也能过上好日子。”程田没有吱声,父亲说的好日子,是什么呢?“你走了六年吧,像你在部队这么长时间,是不是政府可以把你安排到工厂当工人呢?”“当不当工人,不是我说了算的,种种地,也没有什么了不起,像我们这些农村入伍的兵,退伍了大都修地球。”程田的父亲用一双有些混浊的眼睛望着儿子,不认识似的:“啥子修地球?”“修地球就是种地。”“田,你大了,又是部队锤炼回来的,修地球不修地球,我管不了,也不想管了。我只想你早点儿找个媳妇儿成个家,我这辈子的大事就完成了。”
“先不说修地球的事,爸爸,我还有点儿事儿要去湖北,今天就走。”“是去找战友,还是。”“挺重要的事儿。”“是找那个邹顺萍吗?”“怎么会呢?她不是结婚了吗?”
程田来到了邹顺萍的家。经过树林时,程田站了许久,冬日的松树林依旧绿绿的,有一大群麻雀从程田的头顶飞过,转眼间落进了远处的树林,靠松树林的农田里,是种的油菜。这些油菜在冬日的阳光下,把一片一片叶子摊在有些发灰的地里。显示出蓬勃的生命力。
邹顺萍的母亲见到程田,先是一愣,接着抽泣。程田坐着,卷着从新疆带回的莫合烟。他想问什么,又不知从何问起。邹顺萍的母亲还在抽泣。程田突然感到不应该到邹顺萍家里来。于是,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小袋葡萄干,放在用两块板子拼的桌子上起身往外走。程田一路忙乱地赶到了邹顺萍嫁人的地儿。这是一个只有二十几户人家的位于丘陵地带的小村。村的东边约一公里之处是滔滔的汉水。村的四周只有农田上的塬形成的路同外界相连。湾里的房由土砖垒成墙,屋顶上盖着一片又一片深色的青瓦。汉水流过的地方是高高的土堤,土堤上的杨柳一排又一排,从坡底下一直铺到堤埂之上。“不像想象中的荆州。”
邹顺萍的家中没人。程田就在门前拴牛的草棚旁边等。有一位牙齿几乎掉光的大娘走过来,程田忙低下头问邹顺萍家的人到哪里去了。“给地里挑肥去了。”程田就往大娘指的方向找。找到村中间,见一伙人正在刨打拆了房被推倒的墙,有些人正用扁担挑着装满土的苑子往湾外走,又有一些人挑着空苑子从村外回来。劳动的官垱的人看见了程田。这个一身军装的人是来干什么的呢?是新兵吗?新兵刚去部队;是军人吗?又没有戴领章、帽徽。一时间,人们停止了劳作,注视程田。“你找谁呢?”“找邹顺萍。”“找她呀,刚挑土走了。”
邹顺萍挑着空苑子过来了。程田没有动身,他只是远远地看着。邹顺萍走近了,她站住,扁担从肩上掉下来:“是程田,是程田哥来了。队长,我娘家来人了。”“请假,要扣工分的。”“程田哥,你领我回四川吧。”刚进门儿,邹顺萍就哭了。程田站着。这时,有个腰弯弯的男人进门儿来:“邹顺萍,队长让你快去出工。”“啥子出工,我都请假了。”男人一屁股坐下了。程田想,这大概是那个地主的儿子吧。“你别听邹顺萍的,她有病。”“你是邹顺萍的男人吧?”“队长找你的麻烦我不管。”邹顺萍显得六神无主。一会儿望望门儿;一会儿挠挠发;一会儿又望望程田,一句完整的话也没有。
“你别怕,我去看你妈了。”“看我妈?”“是。邹顺萍,你嫁到这地儿一年多了,怎么就不回一次家呢?”“哪儿有钱,哪儿有脸啊。是他花六百元钱把我买来的。欠的债有三百多元,还不清。还有那个矮队长,也是个禽兽。程田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