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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曲无间拿着钱离开单位不久,回到家里的财务主管因为担心工资款的安全,又折回了单位财务室。当他发现巨款被盗后,立刻报了警。当天晚上6点多,民警在火车站把曲无间抓获。
2005年12月21日,曲无间因为盗窃罪,被上海市普陀区人民法院判处有期徒刑6年,后被押回岳阳服刑。眼看再有3年就可以出狱,而北京警方的到来,让曲无间重获自由的时间变得遥遥无期。
9。 永远读不懂的两本书
2008年5月21日,湖南省岳阳市,大雨。
下了火车,刑警赵晓涛立刻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和同事向曲无间服刑的监狱赶去。赵晓涛是崇文分局刑侦支队现案队的侦查员,4年前,就是他和王文军一起出的现场。如今,当时的侦查员只剩下他还在队里。因此,队里派他和另外一名侦查员,专程到岳阳市押解曲无间回北京。
曲无间服刑的那所监狱在郊区,从火车站到那里要跨越一座长江大桥。大雨中,江面被笼罩在一片雾气里,来往的船都拉着汽笛若隐若现地在雾气中行驶着。赵晓涛对同事说,每次来岳阳,好像都是下着大雾。当时办案的心情也像大雾里行进的船只,在朦胧中行进却看不清江面的全景。而现在好了,案子水落石出了,可惜自己要连夜赶回北京,等不到出太阳的日子,见一见长江的真容了。
在监狱里,狱警和赵晓涛办完交接手续后,曲无间被狱警交到了北京警察的手里。他已经43岁了,和4年前的照片相比,胖了一些。他已经知道了北京警方的来意,顺从地跟着赵晓涛一起上了前往火车站的警车。
路上,曲无间问得最多的是食品厂以及刘伶的情况。赵晓涛告诉他,食品厂经他一折腾,险些破了产,不过现在缓了过来,并且成为了北京有名的企业。刘伶自他消失后没多久就辞职了。那个出纳员徐冉,还在食品厂上班,经过4年前的洗礼,成熟了许多。钱总还在负责财务,不过每次招聘,都要对应聘人员刨根问底,对重要岗位的人员还要做家访。听了这些情况,曲无间沉默了,看着自己的行李箱发起呆来。
和2002年第一次去北京一样,曲无间仍旧只有一个拉杆行李箱。里面除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外,还有一本《曾国藩传》和一本《三国演义》。
曲无间舍不得扔掉这两本书,即使是坐监狱。这是曲无间从青年时代开始读的精神食粮。过去,他常常在翻着这两本书的时候,幻想着自己有一天会成为大人物。进了监狱,他开始怀疑自己从这两本书里到底学到了什么?他不得不痛苦地承认,除了龌龊的骗人伎俩之外,成大功者的操守、信义、智慧和人生修炼,他一样也不具备。他常常回忆起在食品厂的生活,那时他有心爱的女人,有欣赏自己的领导,更有安稳的职业,可是他偏偏选择了做贼。每当回忆起这些,他就会想到佛家因果报应的理论:一个人只要做了什么坏事,尽管当时可能不会被发现,但是总有一天会为此付出代价。
开往北京的火车缓缓进站了,曲无间还在岳阳火车站的站台上冥想着。看着他呆呆的样子,赵晓涛说道:“别想了,咱们上车吧,北京的案子还等着你结呢!”
水之殇(1)
在北京朝阳区豆各庄乡的黄厂村,有一家叫做“乐园”的洗浴中心。在2003年5月15日之前,这是个不知名的小地方,但在这天之后,乐园洗浴中心成了让京城所有刑警永远不能忘记的地方。那天,乐园洗浴中心发生了一起令人发指的惨案——7条鲜活的生命被残忍地溺死在一个不足3平米的浴池内。从专案组成立到案件侦破的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我一直在全程跟踪采访,所以对这起重大杀人案的每一个细节都牢记于心。
1995年9月的一天,21岁的吉林省浑江市临江县人惠金波带着妻子周艳霞,悄悄潜入北京,在南城的刘家窑租了一间平房,住了下来。
因为杀人,他正在被警方通缉。命案发生在一年前的8月12日。那天他和他的同学,一个叫王洪斌的人,从临江县来到沈阳。在夜里11点多的时候,惠金波和王洪斌敲开一家亲戚的门,说是要“借钱”。几句不和,他就和王洪斌一起把他的舅母捆了起来,用电线勒死,抢了4000多元现金和手表等物品,逃离了沈阳。后来辗辗转转,惠金波、周艳霞逃到了北京。
他们到北京不久,北京下了一场雨。惠金波的命运,似乎和水有着难以言说的渊源。他的出生地临江县有水,鸭绿江从他的家乡流过。他父母给他起的名字里有水,这个水里有父母对儿子一生的祝福。逃亡中,惠金波不敢用真名,给自己起了个假名叫车玉波,也有水。
刚到北京,惠金波靠妻子在饭馆打工过日子。渐渐地,他在北京南城的城乡结合部蹚开了路子。他伪装得很好,成功地躲过了警方不止一次的盘查。这让他相信自己有能力长久地在“天子脚下”生活下去。几年过去,惠金波的手头有了一些钱。他用这笔钱租下了丰台区一个集贸市场的4个摊位,再转手租给别的商贩,当上了“二老板”。这几年是惠金波一生中“最好”的日子。他从平房搬进了楼房;他可以畅快地喝酒吃肉;他有了情人,而且不止一个;他还喜欢玩牌。
在他的牌友里,有一个叫大林子的和他关系最好。
大林子,大名叫李俊麟,比惠金波大3岁,是北京市朝阳区黄厂村人。1990年,李俊麟19岁,因为盗窃被判处6年有期徒刑。在监狱里,大林子学了一手理板寸的绝活,刑满释放回家后就开了一间*,*门脸上有一行醒目的大字:大林子板寸一绝。
有钱有朋友,惠金波太留恋这种自由的生活了。他把自己1994年8月12日做的那起案件假说是别人的案件咨询了律师。律师告诉他,像这种入室杀人案,即使是自首,最好的结果也是死缓。惠金波不想在监狱里过一辈子,更不想死,从此绝了自首的念头,只想如何把自己隐藏得更深,包括对大林子,他都没说过以前的事。但他知道不可能躲一辈子,这让他的内心变得更加残忍和冷酷。许多和他打过交道的人,都因他身上有意无意透出的狠劲儿而心怀畏惧。他不放过每一个得钱的机会,但从不会让钱长久地留在手里,他把到手的钱统统花费在吃喝享乐、牌桌和自己心仪的女人身上。
在惠金波逃到北京的第4年,他的好友李俊麟所在的黄厂村,一家名叫“乐园洗浴中心”的浴池热热闹闹地开张了。
乐园洗浴中心和李俊麟的*相隔不到200米。
这里原是一块空地。大约是在1998年,村里在这块空地开了个饭馆,叫乐园饭店。为聚拢人气,村里建议村民李培南挨着饭馆盖个浴池:“洗完澡的可以上饭店吃点喝点,吃完饭的也可以去浴池泡泡,松松筋骨,两全其美。”
水之殇(2)
李培南一家从父辈起就在黄厂村生活。父母生了6个子女,他排行第四,无论是家人还是村里人,都叫他“小四”。李家父亲死得早,是母亲把孩子们带大的。李培南娶的媳妇是河北易县人,是当地的一枝花,长得非常漂亮。
李培南找了家住垡头的李学增做浴池的合伙人,两个人投资60多万元人民币,于1999年在村西的那片空地上建起了一个建筑面积5000多平方米的洗浴中心——乐园洗浴中心。
李培南有一个嗜好——玩牌。有吃有喝又有洗的乐园洗浴中心,吸引了众多牌友,他们一玩就是一个通宵。惠金波也是李培南牌桌上的常客。
2003年春节期间,惠金波又上乐园玩牌。玩得高兴了,他到村里放鞭炮,和一个老汉发生了冲突。惠金波下手狠,三脚两拳就把老汉打成了轻伤。他怕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从此不再来黄厂村。
1。 失踪的浴池老板
2003年对北京来说,是多事之秋。
2月,有传闻说非典型肺炎传入了北京。3月,传闻得到了证实,北京开始大规模防治行动。乐园洗浴中心接到了政府有关部门暂停营业的通知,在4月24日挂出了“停业”的牌子。李培南给大部分员工都放了假,只留下锅炉工夫妇和两名服务员驻守。李培南夫妇也住在洗浴中心。
5月,非典已经基本得到控制,但是防治工作仍在继续。李培南的大姐李一萍非常惦记母亲,给住在黄厂村的母亲打电话:“妈,您上我们这儿住住吧。”5月13日,李培南开着自己的夏利车把母亲和女儿一起送到了大姐家,然后又开车回到了乐园洗浴中心。
14日午后,李学增来找李培南,洗浴中心的大门锁着,敲门,里面没人应。李学增顺道走进了李俊麟的理发店。
李俊麟一边娴熟地给他洗、剪、刮,一边和他聊着天。
李学增问:“瞅见小四他们没有?”
李俊麟说:“我昨天还瞧见他了呢。”
而此时,李培南的大姐李一萍也正在和另一个弟弟李付南说着小四和洗浴中心的事儿。
李一萍说:“小四把妈和孩子送到我这里后就回去了,现在我给小四打电话,手机、座机都没人接。非典闹那么凶,小四两口子能上哪儿去?再说浴池,他俩不在,怎么员工也都不在啊?”
两天了,没人和李培南夫妇联系上,乐园洗浴中心也不见有人进出。
情况蹊跷了。
李一萍说:“不成,咱得进乐园看看。”
尽管天已经全黑了,但李一萍、李付南叫上了李学增,三个人还是一块儿去了洗浴中心。李付南首先从洗浴中心的后院墙搭梯子翻墙进了院子。
院里和屋里都是漆黑一片,充斥着死一般的寂静。李付南摸索着推开洗浴中心的后门,打开灯,一眼就看见屋里的玻璃隔断碎了,女更衣柜的一个柜门开着,员工们的暂住证和身份证撒落一地。走到大厅,他看见了扔在地上的匕首、被撕碎的床单,还有胶条。李付南的心狂跳起来,跑出屋子大叫:“来人呐!快来人啊!”李学增听到喊声,也跳墙进了院子。两个人进了女浴部,看见几件丢弃在地上的女便装,再走进男浴室,小浴池里似乎漂浮着人,鼓足勇气定睛一看,看见了两具被捆绑的尸体!两个人跌跌撞撞跑出乐园洗浴中心,打电话向豆各庄派出所报了警。
2。 乐园成地狱
我再次采访朝阳公安分局刑侦支队的支队长隗甫杰那天,刚好是乐园洗浴中心案件发案6周年的日子。当我们同时意识到这一点时,都微微感到惊异。 电子书 分享网站
水之殇(3)
隗甫杰翻出了一个覆满尘土的黑色塑料皮笔记本。这个厚厚的笔记本里,有隗甫杰当年亲笔记下的这起惨案侦破的过程。隗甫杰小心地拂去笔记本上积聚了6年的灰尘,也拂去了这个案子记忆的灰尘。
6年前,隗甫杰还是朝阳刑侦支队主管重案队的副支队长。他清晰地记得,2003年5月15日晚上8点多,他刚进家,手机就响了。分局指挥中心通知他,乐园洗浴中心发现两具尸体,让他马上带人出现场。
他转身走出了家门,一边开车直奔黄厂村,一边通知重案队和技术队的相关人员。到达乐园洗浴中心,派出所的同志已经把现场封锁了起来。分局领导都到了。接着,市局刑侦总队王军总队长带着总队的侦查员和技术人员也到了。侦查员和技术员换上白色防护服,马上开始了工作。
侦查员径直去了男浴部。
男浴部有一个大浴池,一个小浴池,浸泡着尸体的是小浴池。
第一具尸体从水里被打捞上来了,是具女尸。李付南战栗着,认出了是洗浴中心锅炉工的妻子。
第二具也是女尸,这个22岁的姑娘是四嫂的表妹,在洗浴中心担任收银员。
尸体远不止报案时说的两具!
第三具浮上来了,接着是第四具、第五具……侦查员从这个浴池里一共打捞出7具尸体,排开在浴室的地上,四女三男,都被床单撕成的布条捆绑着手腕和脚踝,用胶条封着嘴,有的还被蒙着眼睛。最下面的两具尸体,面部的肌肉都扭曲了,表情非常痛苦。李付南失声痛哭着,后打捞上来的五具尸体,分别是四哥李培南和四嫂、洗浴中心28岁的锅炉工和他的母亲,以及一位男服务员。被杀害的7个人,年龄最小的是这个男服务员,才20岁,脸上的稚气还没有消退。最大的53岁,是锅炉工的母亲。
经法医检查,尸体没有明显的致命伤,7个受害者都是被面前的这池一米多深的清水溺死的。
很快,深夜里的黄厂村又响起了一阵警车的疾驰声。封锁线内,北京市公安局局长马振川、副局长阮增义面色严峻地来到了现场。侦查员迎上去,把口罩分发给领导。但领导们没有戴,大步走进了现场。
侦查员从领导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