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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斛珠-第1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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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亚宁不声不响的,站到暴龙的隔间前。
    这匹暴脾气的母马,曾经给他小腿上留了一道月牙疤痕。
    他扶着栅栏,说:“霹雳的小马崽儿刚断气。”他目不转睛的看着暴龙,因为这句话说的太用力,太阳穴处几道青色的血管突了出来。
    叶崇磬走过来,拍了他的后背一下,没有出声。
    暴龙对着董亚宁打了个响鼻。带着味道的液体喷了他一脸。董亚宁接过叶崇磬递上来的手帕,抹着脸,靠在栅栏边。
    叶崇磬抱了手臂。
    董亚宁从下到上的打量了下穿了骑马装显得格外帅气逼人的叶崇磬,似乎是想笑一下,说:“我看Money短时期内是没办法跟暴龙试试配种了。”他说着转头看一眼暴龙,从暴龙的眼睛里看不出一点温柔和顺来。他看看暴龙被Money咬伤的脖子,摇了下头。
    “了解。”叶崇磬说,“这事儿算了吧。不能勉强。”
    “这门儿生意到此为止,砸了我也认了。拉郎配的买卖真TM不能干,这份儿钱能赚我也不赚了。”董亚宁有点咬牙切齿的说,“你说散养就挺好,我还骂你……”
    “亚宁,意外。别想多了。”叶崇磬说。看看情绪恶劣的亚宁,他问:“昨晚就没睡吧?”
    董亚宁揉着眉心,点头。
    “我也没有。”叶崇磬转身扶着栅栏,“想了很多事情。”
    董亚宁看着他,过了一会儿,转开了脸。
    气氛忽然之间就变的僵了,莫名其妙的。
    他想起了上次两人关于Money的谈话。脑海中电光石火间,闪过了很多念头。个个都带着倒刺儿勾着人心,却又好像个个都是空白的。
    清早马厩里的味道,混着潮湿的雨气,他陡然间感到气闷。
 
  

第十七章 风雨浸染的荆棘 (三)
    他没有跟叶崇磬提起,那日在后台,叶崇磬和屹湘到来之前,只有崇磐和他两人的时候,崇磐就问过他,万一有一天,既生瑜何生亮的来一回,哥们儿间的和气伤了,怎么办?崇磐是说笑的语气,他听出来他不是在说笑。所以后来崇磐怎么借题发挥,他都只是看着,绝不接下招。
    他不是怕什么。是直觉的不想让叶崇磐“如意珠儿手中操”。
    他想,叶崇磬也未必不晓得他堂哥的心思。只是他有另一重算计。看不穿的,也许只有她。但她也应对的很好。实在是好……
    “老叶,磐哥来意不善吧?”他问。
    “瞒不过你。大伯计划退休。”亚宁问的直白,崇磬答的清楚。
    “原来如此。你要怎样?”董亚宁又问。他但愿叶崇磬的磊落来自他的自信。
    “目前,静观其变。”叶崇磬拿马鞭拍着掌心,安稳的说。
    董亚宁摇了下头。
    一旦生变,这……崇磐看的非常透。崇磬也未必不明白。想必,他早已在等着这场难以避免的争斗上演了。
    “这个我不太担心。”叶崇磬说。兄弟阋墙是世上最让人不忍的惨事之一。可无论如何他们都姓叶。即便他没有十分把握令彼此都全身而退,自有那只无形的手掌控局面,状况必然不至太不堪。他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他看向董亚宁。
    董亚宁伸手过来,握了下叶崇磬的肩。
    “老叶,我能理解。”他笑了下,手攥成拳。尾指上一点光,被他压下去。“我得走了。”
    “你等下!”叶崇磬叫住董亚宁。
    但董亚宁没等叶崇磬再说什么,便快步离开了。
    走的大步流星,气度从容。
    叶崇磬走到门口。
    董亚宁上车前对着他挥了挥手。
    离开时车子甩了一长串的水花。
    叶崇磬站在雨帘下,站了好久,不曾动一下……
    董亚宁上了高速油门便踩到了底。
    雨下的大起来,同向行驶的车子开的都有些小心翼翼,他却不管。超过了一辆又一辆的车。
    音响被他开的很大,几乎要听不到外面汽车鸣笛声,震的鼓膜发颤。广播节目里一男一女两位主播正在互相调笑,刚刚从非洲大陆回来的男主播不停的在讲着犀牛的笑话,女主播笑声清脆甜美,就在两人的笑声间隙,女主播播着今天早晨的资讯:“……下面这一条……”她念着,停了一下,发出一声惊叹。
    董亚宁看了下后视镜。
    对这位爱笑的女主播他有着模糊的印象。她的笑声和她本人一样的甜美。
    “这会不会是本年度时尚界最大的丑闻呢?我不太确定。但我本人对这条资讯的主角一直很有好感……你也可以说是崇拜,对的……这是一条网友从微博艾特我的新鲜资讯,最早来自Twitter和facebook……时尚界教主级人物、传奇设计师VincentWestwood被曝患有艾滋病。”
    广播里出现短暂的停顿。
    董亚宁的车子飘了一下。这个英文名字非常熟悉。
    “据可靠消息,VincentWestwood长期接受鸡尾酒疗法。早前有猜测他是双性恋者,同时拥有多名异性及同性密友。Vincent在伦敦还有有一名私生女,已成年。其母是酒吧女郎……目前他公开承认的亲密朋友,是同属一家公司的……这个名字听众朋友们或许并不陌生,LW大中华区设计总监,VanessaXi。太震撼了……VincentWestwood因为丑闻再次成为媒体焦点。但所有消息并未经他本人证实。他所属的公司发言人以涉及**不方便代表其发言为由拒绝记者进一步采访的要求……各大媒体使用形容词最多的是unbelievable。的确,太令人难以置信了……下面让我们听一首歌。”
    “BingBand的《OnceMore》。”男主播接上说,“前阵子,有传言说BB的一位主唱与Vincent过从甚密……无风不起浪。”
    董亚宁握着方向盘。
    阴冷的眸子里闪了一点寒光。
    他伸手关了音响。
    那极具冲击力的乐曲却好像还留在空气中,蝉鸣似的……
    到家的时候,他看到站在客厅落地窗前等着他回来的爷爷。
    他对着爷爷笑了笑,这一笑,才发现自己刚刚一直紧咬着牙关,牙齿都酸麻了。他搓着下巴,弯腰拍了拍旺财。
    旺财沾了雨水的背毛,粘手。
    *********
    邱亚拉去敲侄女的房门,只听到她语速很快的在讲英文,便没有打扰她。
    转身看到从房间里出来的潇潇,她做了个去吃早饭的手势。潇潇指指妹妹的房门。
    “在讲电话。”邱亚拉轻声说。
    潇潇看了眼那扇紧闭的房门,恰在此时,屹湘声浪抬高了些,“好大的脾气。”
    邱亚拉撇了下嘴。
    “您干嘛这么看着我?”潇潇发觉姑姑在打量着自己,“我头上长角了?”
    邱亚拉伸手捏着潇潇的耳朵,一扯,说:“小子,还一副毛都没长齐的样儿呢,竟然就要结婚了。”她身材短小,珠圆玉润,抬手够到潇潇耳朵处,多少有点儿吃力。潇潇只好弯了身将就姑姑,脸不由自主的就红了。邱亚拉见状拍拍他的脸,“一转眼,你都成家立业了,我怎么能不老。”
    潇潇低着头,靠近邱亚拉的耳边,轻声的说:“姑姑不会老。”
    “不是不会老,是还不能老。”邱亚拉斜睨侄子一眼。他们站在廊下,雨下的这么大,尽管是五月天了,还是很凉。
    “在我心里,姑姑永远是那个样子,白衬衫蓝布裙赫本头红皮鞋,坐在窗前的摇摇椅上,随手一本书,张口便能背一段十四行诗。”潇潇搂了姑姑的肩膀,紧紧的箍一箍。
    “真肉麻。”邱亚拉故意皱着眉头。
    “姑姑。”
    “干嘛?”
    “要是有好男人,还是嫁了吧。”潇潇说。
    “跟你爸一个腔调。我有Allen。”邱亚拉不耐烦的说。她回头看了一眼屹湘的房门,恰在此时,房门开了,屹湘从里面出来。潇潇也回头,听姑姑用低的不能再低的声音说:“倒是湘湘……湘湘,吃早饭了。”。
    他们俩都看到屹湘脸上有些发红,显然情绪并不好。但屹湘若无其事的跟他们道早安,他们俩也就装作没有看出来。
    餐厅里,邱亚非夫妇已经坐下来。
    屹湘最后一个进屋的,她先看了看父亲,像往日一般,正在翻当日的报纸。

 
第十七章 风雨浸染的荆棘 (四)
    父亲在早餐桌上看的通常都是最新的英文大报……屹湘看到父亲在母亲提醒他说开饭了别再看报的时候,将手里的报纸一叠,放到了一边去,似是不经意的,在说开饭的同时,看了她一眼。
    屹湘没有避开父亲这一眼。
    明明父亲目光中应是没有明显探究的意思,她却觉得自己受到了一种无言的责备。这让她特别的难受。饭桌上惯常的安静,也让她难受。
    她食之无味的将面前的一碗粥吃了,沉默的坐在那里,在想着怎么开口说自己要出门去——外面雨淅淅沥沥的下着,丝毫没有要停歇的意思。明天就是潇潇结婚的正日子,她本打算今天多花些时间在家里——她看了看潇潇。这几天潇潇忙的,显得清瘦了很多。发觉她在看自己,潇潇抬眼。她咳了一下。
    “干嘛?”潇潇问。
    “湘湘。”邱亚非在这个时候开口叫了女儿一声。
    屹湘忙转头看父亲。
    “有事就去忙吧。”邱亚非温和的说,“车子修好了没有?没修好的话用我的车。”
    潇潇听到父亲罕见的让湘湘用车,笑着说:“本来这几天人多事杂的,您车出去也太惹眼了——车早修好了。我昨天就是用它接的姑姑。”
    邱亚非点了下头。
    屹湘起身出去。听妈妈嘱咐她早点儿回来,她点点头。
    她一离开,潇潇便问父亲:“怎么了?”
    邱亚非将手边的报纸推了下,说:“去处理一下——别让湘湘知道。”
    潇潇打开一看父亲折叠报纸的位置,立刻明白父亲的意思。他起身时顺手要带走报纸,却被邱亚拉一把摁住。潇潇见状便没再耽搁,匆匆走开了。
    邱亚拉等潇潇走远了,才翻看报纸。翻的迅速,报纸被她拨的哗哗直响。越响越让她心烦意乱。她终于将报纸翻到了底,对沉默的兄嫂说:“难怪湘湘的脸成了那颜色。我看她倒不是在乎自己名声多臭,在乎的是你这个父亲会更没脸面吧?”
    邱亚非脸上微微变色,没有立刻出声。郗广舒看了看丈夫。
    厨房勤杂从里间出来,刚踏进餐厅一步,见这里的气氛不对,急忙又退了出去。屋子里又恢复了安静。
    邱亚拉并没有因为兄长的沉默住嘴,她继续说:“你现在也知道心疼这孩子了?还是只能用这样隔靴搔痒的招儿。我告诉你,晚了!你现在做什么能减轻这孩子受的苦?”她话里的每个字都在发着狠,会咬人似的。“可这样一来,人家更会说,邱家纵容女儿,湘湘不知自爱。”
    “亚拉。”郗广舒叫了一声。
    邱亚拉看看嫂子,又看看兄长,说:“我知道这些年你们不好受。叫我说,也都是你们应得的。她不怪你们是不怪你们,你们要心安理得了,还怎么配做人父母。”邱亚拉手背抵住鼻尖,抑制着自己激动起来的心绪,“当着湘湘的面,我总是维护你们的。我自己都觉得可耻。如果我当年在……”
    “亚拉。”郗广舒隔了桌子,握了邱亚拉的手,紧紧的握着,“亚拉,湘湘是我们的女儿,没有人比我们更难过。”
    “难过?”邱亚拉冷笑了一下,“该难过……哥,嫂,她能回来不容易。你们跟我保证,以后,谁也不能再那样伤害她,可以吗?”
    “亚拉,我保证。”郗广舒说。
    邱亚拉说:“你保证没用。”她转向了邱亚非。
    “亚拉!”郗广舒拽着邱亚拉的手,被邱亚拉挣开了。
    邱亚非注视着妹子,问:“这样的保证没意义。”
    邱亚拉脸色更难看些。
    “都这个年纪了,还是照样任性。你这样,日后,让我怎么放的了心?”邱亚非问。
    “好了好了,亚非,少说一句……亚拉,你时差还没倒过来吧,回房间休息下。”郗广舒忙说。
    邱亚拉盯着兄长。
    邱亚非那冷静自持的面色,和深沉犀利的目光,从始至终都没表露出他情绪的变化。
    邱亚拉想,就在昨晚,兄妹俩多时不见之后照例的争执中,也是她点燃战火、继而一通乱吵,兄长的态度总是克制的,像戴了一副人皮面具似的——她叹息一声,说:“算了,说了也没用。我不说了。我再说最后一次:但愿不会再有这样一天,但如果有,不管谁说什么,我是不会忍气吞声让人欺负湘湘的。”她站起来,走到门口的时候,恰好遇到回来的潇潇。
    潇潇看到姑姑面有愠色,悄悄的站住。他看了眼餐厅的方向。
    邱亚拉瞪了他一眼。
    潇潇笑了,说:“姑姑,注意和谐、和谐。”
    “狗屁。”邱亚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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