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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好了吗?”傅雅淡淡地问道,抵着邓好墨腰间的枪更加的用力。
邓好墨咬一咬牙,问道:“你确定只要我投降,你就能让你的然放过我?”
傅雅郑重地承诺道:“我保证你杀你,也不为难你的手下,但是你们要接受法律的制裁,是死是活,由法官说了算。”
“那不是废话吗?”邓好墨瞪大眼睛,里面蕴含着不甘的光:“横竖也是死,我何不拉上你们两个陪葬!”
傅雅眉头拧成了一根绳,她不知道邓好墨为什么这么倔强,事到如今还不知悔改,难道毁掉这个国家对她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吗?难道她的心里就再没有什么可挂怀的东西了吗?
“墨墨,你为什么宁死也要一直错下去?”傅雅心中烦乱,脱口而出地问出了这句话。
听到傅雅喊自己墨墨,邓好墨的身体不自觉地僵了僵,如果一切可以重来,如果时间可以倒退该多好,如果那一年,她没有离开帝都该多好,可是世上没有时光机器,已经发生过的一切都无法更改,她真的决定自己的忍耐快到了极限。
“阿雅,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画《迷踪之国》这个漫画吗?”邓好墨涩笑了一下,不等傅雅回答,又接着说道:“十三年前,我们举家移民,迁去国外定居,我虽然舍不得我的故乡,但是听到人家说外国怎样怎样好,我就很高兴地跟着家人过去了。可是根本就不是我想象中的那样,我的爸妈,原来不是我的爸妈,我所以为的一切,我所认识的世界,都换了个模样。在那个时候,我身边所有的人都陌生得可怕,没有人陪我玩,没有人陪我说话,直到有一天,我遇到了我的初恋,他是下人的儿子,但是他身上的气质却很吸引我,我们约好了要一起学习,一直一直在一起,可是好景不长,在我十七岁那年,我们的恋情曝光了,他们用他的生命威胁我,要我按照他们的要求去做,如果不然,他们就会杀了他。我怕极了,我完全没有了抵抗,他们要我学什么,我就学什么,他们要我杀谁,我就杀谁,他们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他们要我颠覆华夏国,我也毫无抵抗……”
邓好墨吸了吸鼻子,眼眶红红的,表情看起来异常的伤感:“可是他们还是杀了他,因为他们说,我是公主,我身上有高贵的血统,他配不上我!那一刻,我想死了的心都有,可是他们又告诉我,如果不站在世界的顶端,那么我想要的一切,我都不会拥有,包括我的漫画,包括我的爱人,除非我站在世界的顶端,所有的一切都任我采掘,我才会有自由的一天。”
“于是我开始画《迷踪之国》,美少女的复仇之路,也是我定的复仇之路,我要把世上所有的一切都牢牢攥紧在我的手中,我要让所有的人都匍匐在我的脚下,阿雅,你明不明白这样的痛苦?”
傅雅深吸一口气,听到邓好墨讲的这些,她确实很惊讶,她没想到邓好墨在国外竟是吃了这么多的苦头,遭了这么多的罪。可是那又如何,任何事情都不能成为犯罪的理由和借口。
“墨墨,你,你到底是什么身份,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你?”
邓好墨尖锐地笑了几声,“我是什么身份?阿雅,难道你还没猜到么?我就是前朝皇室唯一的血脉!”
“不,不可能。”傅雅惊讶得瞪大了眼睛:“你不是邓家的后人么?”
“我不是,我只是被寄养在邓家而已,当年的太子爷被秘密送到了国外,得以活命,我在生下来没多久父母就双亡,被送到了邓家寄养,并且完成我祖上的遗愿,复国!”
“墨墨,你疯了不是?前朝覆灭都快一百年了,复国谈何容易,你这不是找死么!”傅雅大口地喘口气,邓好墨的真实身份竟然是前朝皇室的后裔,唯一的血脉,这电影里面的桥段何时上演到真实生活中来了?
“没错,我知道以自己的力量,复国是不可能的,我也知道这是找死的行为,可是我的祖祖辈辈都让我去送死,我若是不去,岂不是不孝吗?”邓好墨冷笑一声,眼睛和鼻尖都红红的,脸上的肌肉不断地抽搐,也不知道是哭多一点,还是笑多一点。
这一副担子,她早就想扔下了,太平盛世的,复什么国呀?她压根就不想当什么公主,当什么女王,她只想她的爱人能够复活,只想安安稳稳地过完这一辈子。可是她没得选择,所有人都逼她,她没有退路,也许,死,是唯一的解脱。
这样想着,她飞快夺过傅雅抵在她腰间的手枪,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傅雅察觉到她的意图,飞快地用手腕一挡,只听得“砰”的一声枪响,邓好墨闷哼一声,就倒在了地上。
“墨墨,墨墨!”傅雅赶忙去扶起她,邓好墨的腹部开始浸出温暖的血,傅雅按住她的伤口,不住地唤她。
“小姐!”手下的人见邓好墨竟然选择了自杀,都震惊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对士兵们的捕获也失去了抵抗。
这一切说来话长,实际上都发生在眨眼之间而已,从邓好墨自杀,到她的全体手下被士兵们控制,实际上也不过短短半分钟而已。
“老婆,她留了太多血,快送她上医院!”雷子枫冲傅雅大喊道。
傅雅一个激灵,反映过来,抱起邓好墨就往外面跑,幸好他们来的时候开了车过来,傅雅将邓好墨放在车后座上,爬到驾驶座上,正准备发动油门,却被雷子枫拦住:“老婆,还是让我来开,你先去按住邓好墨的伤口,不然她会失血过多而死了。”
傅雅点了点头,又爬到后座去,从自己衣服上撕下一条布条,按在邓好墨的伤口上。
雷子枫发动车子,一边驾驶着,一边用蓝牙耳机给萧祈然打电话:“准备一下,邓好墨受了枪伤,我马上把她送过来,你们准备做手术!”
从工厂废墟到军区医院的距离并不近,雷子枫开着车子飞速地行驶在路上,过了大半个小时,才赶到医院,护士们七手八脚地把邓好墨送进了手术室,傅雅这才深深呼出一口浊气,只觉得全身无力,脑眼浑浊。
雷子枫扶着她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眼神里带着丝丝疼惜,“老婆,你不要想太多了。”
傅雅茫然地看了雷子枫一眼,眼神里面黯淡无光,连续三天,她每天都要坐在手术室的门口,心情忐忑而焦灼地等待着手术灯灭,前两天是因为傅烈火,而这一次是因为邓好墨。她的心里很疼,脑袋也很痛,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身边的人总是受到这样那样的伤害,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做才能让他们都幸福一点,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谁的对,谁的错。
邓好墨是个可怜的人,那么小的年纪就背井离乡,叫了十几年的爸爸不是爸爸,妈妈不是妈妈,爱了几年的恋人也突然离开了她,她背负着痛苦和无奈,像蜗牛背着笨重的壳一样,一步一步地行走在生存的边缘,她做的事情固然不对,可是傅雅却发现自己恨不起她来。
人谁无过,只是有些错误,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都是犯不得的。
“枫哥,你说,人活着为什么这么累呢?”傅雅喃喃地问道。
雷子枫轻轻地拍打着他的背部,像对待一个刚出生的婴儿那般轻柔,“老婆,人生在世确实要经历很多的不如意,可正是这些不如意,才让我们的脚步越走越稳,当你最终得到幸福的时候,才会知道珍惜。你不要想太多了,邓好墨的事情还有转机,虽然她多次想对烈火不利,但最终也没有杀死烈火不是,说到底,她也是个可怜的人。”
傅雅点点头,按照华夏国的律法,邓好墨目前为止所作的事,也罪不至死,只是可能下半辈子要在牢里度过了。
这也许是最好的结局。
不知道等了多久,手术终于结束了,萧祈然走出手术室,不等雷子枫和傅雅开口问,主动说道:“人没事了,只是子弹打穿了子宫,她这辈子都没法生育了。”
傅雅咬着嘴唇,眼圈一红,她生生忍住没有哭出来,人保住了就好,人保住了就好,她不停地对自己这样说道。
雷子枫一直紧紧地搂着她,承载着她身体的重量,两人没有说话,萧祈然深深叹出一口气,心里也划过一些怜悯,这样年轻的一个女人,却失去了生育能力,一辈子做不了母亲,这无疑是上天对她最严厉的惩罚了。
萧祈然对着护士吩咐了几句,然后叹着气离开,管他的,只要他家亲爱的曼曼平平安安的,他才管不了那么多的是是非非呢。
两人来到邓好墨的病房,看到她紧闭着眼睛苍白的小脸躺在床上,心里纵有再大的气也消了,毕竟,这个人曾经在童年的时候,给过傅雅无可替代的温暖。
邓好墨一时半会儿醒不了,两人又去了楼上傅烈火的的病房,傅烈火的嗓子好了一点,能发出细小的声音了,只是由于中毒,总是不停地咳嗽,看着他咳嗽的时候憋得满脸通红的样子,心里又是一阵绞痛,傅雅走过去轻轻帮他拍打着背部:“烈火,你还好吧?”
傅烈火忍住咳嗽,轻轻点了点头,用细弱蚊蝇的声音问道:“邓好墨……”
傅雅忙说:“邓好墨已经抓到了,她以后不会再来害你了,你放心。”
傅烈火摇了摇头,说道:“抓到就好……”
傅雅想了想,还是对傅烈火说道:“烈火,我,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只说出这一句,傅雅的脸就咻地一下红了,这个请求有点难为情,或许对傅烈火来说并不公平,但是内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告诉她,必须这样做。
傅烈火抬头看了她一眼,问道:“是因为邓好墨吗?”
“是,我知道她伤害了你,她不值得原谅,可是她已经得到该有的惩罚了,刚刚萧祈然和我说,她丧失了生育功能,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没有什么比这更残酷了。我想请你出面请求法官从轻发落,你是受害者,你的话法官一定会采用的。”傅雅说完,羞愧地低下了头,她想着,就算傅烈火不同意也没关系,至少,她已经努力过了,只求一个心安。
让她没想到的事,傅烈火只是稍微考虑了一下,就点点头道:“妈妈常说,要成为一个大人物,必须要先有容人之量,得饶人处且饶人,她虽然害过我,但是却最终没有害死我,我也不应该以怨报怨,我答应,可就是不知道爷爷会不会答应。”
雷子枫几步跨过去把傅烈火抱到怀里,搓着他的脸打趣道:“嘿,小子,讲起道理来一套一套的嘛!”
傅烈火在雷子枫的怀里挣扎了一下,发现挣不过,瞬间气得一张小脸通红,他可不希望雷子枫像抱小孩子一样抱他,他已经长大了好不好!
“烈火,谢谢你,真心地谢谢你!”傅雅拉过傅烈火的手,真诚地感谢道。
傅烈火一把将傅雅的手甩开,嘴里嫌弃道:“放开,肉麻死了!”
傅雅和雷子枫同时相视一笑,傅烈火这小屁孩虽然经历这一变故,但是他还是他,还是以前那个臭屁王。
这时段月容端着托盘推门进来,见几人聊得开心,不由得笑着问道:“在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傅雅笑着起身去接过段月容手中的托盘,说道:“三娘,现在想害烈火的幕后真凶已经被我们控制住了,明天就可以把门外的士兵和飞虎队撤掉了,你开不开心啊?”
“是吗?”段月容展颜一笑:“那太好了,小雅,子枫,这次真是多谢你们了啊。”
傅雅却尴尬地笑笑,把刚刚和傅烈火说过的话又重新和段月容说了一遍,段月容平时就是挺温和一人,但是听到傅雅说要放过伤害过自己儿子的人,当时就不高兴了:“小雅,我知道那个孩子也很可怜,但是因为自己可怜就能去伤害别人了吗,你也不要再为她说好话求人情了,法院该怎么判就怎么判吧。”
其实段月容这话说得也在理,俗话说,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她确实不应该也没有立场要求三叔三娘和傅烈火原谅邓好墨,但是只要一想到邓好墨马上就会被枪毙,她的心里就疼得厉害,也许,她确实是太优柔寡断,太善良了。
段月容见傅雅的脸色有些失望和难过,让软了语气道:“小雅,我知道你是个很好的孩子,我也不是揪着人家的错处儿不放的人,可是小雅,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次放过了她,她下次再犯呢?又有多少无辜的人被她害死?那些人找谁说冤去?”
雷子枫放下傅烈火,走过去楼主傅雅的肩膀,笑着对段月容道:“三娘说得对,可是邓好墨是雅雅小时候的好朋友,您也知道,雅雅小的时候朋友不多,难得有这样一个朋友,免不了会心软,您放心,我会说她的,这么善良,有一天还不被大灰狼给叼去吃了。”
说完,就搂着傅雅出了病房门,走到门口,傅雅突然推开雷子枫:“你刚刚说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