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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约尔在赛马场上的第一次经历。
于是罗约尔说,“不是和猪待在一起,是和马。”令阿莉亚惊奇的是,他拿出装满钱的钱包,边数边往厨房桌子上放,他的动作,立即变得大摇大摆、自吹自擂。他感觉到自己就像汽车在结冰的路面上滑行一般。
阿莉亚很震惊,“罗约尔!你从哪儿弄这么多钱?”
“告诉你了,妈妈。是马。”
“马?赛马场”
此刻,阿莉亚盯着罗约尔,好像她从未见过他。
“你生活中发生了这样的事,罗约尔,你还这么做?去赛马场,在这个时候……”
罗约尔想了想,又拿回一张百元钞票,这样他钱包里就剩下600元给坎德西。租金付了三个月的,坎德西可以继续住在那儿,继续在国王乳品店上班,她是那里最受欢迎的女招待。
阿莉亚急切地说,“罗约尔,你没听见我说的话吗?你这忽然间是怎么啦?你喝多了吗?”
“不,妈妈。”罗约尔皱着眉头,把钱推给阿莉亚。他突然感觉像喝醉了,不知说什么好。还是个小孩儿时,他就经常为印在书上的字和字在纸上的位置而困惑,这在别的孩子看起来是正常的事,(他们的眼睛和罗约尔长得不同?)有时他把书倒着放,或者试着从边上竖着读。别的孩子和老师都以为罗约尔是在搞笑,想逗大家乐一乐。一个亲切的阳光般的孩子,有着金亚麻色头发和生动的蓝眼睛,还有那快乐的微笑?毫无疑问,小罗约尔?波纳比一直是人见人爱。
“阿莉亚,我能问点问题吗?”
罗约尔很少直接叫母亲的名字,阿莉亚。因此阿莉亚听到这样叫她时,僵住了。她说:
“我不敢想你要问什么。你显然已经喝醉了。”
“为什么你要给我起名‘罗约尔’?”
阿莉亚没想到他问这个,显然吃了一惊。
“罗约尔,”她把手放在眼睛上,似乎在回忆。她深吸了一口气,好像为回答这个问题等了很久,早想好答案了。“我想——肯定是因为——你对我来说,是我‘非常重要的’,我‘忠诚的’① 第一个儿子。”
“妈,钱德勒是您第一个儿子。”
“当然,我不是那个意思。但是你,亲爱的,你好像就是我‘忠诚的’儿子。你的父亲——”阿莉亚忽然间顿住了,僵在那里。但她依旧泰然自若,手平静地从眼睛处拿下来。她混浊的绿色眼睛,目光从不摇动,盯着儿子的脸。
罗约尔冷漠的说:“在伊利古堡赛马场,有人告诉我,那里曾经有一匹著名的马叫‘罗约尔宫殿’。当时是1940年代”。
阿莉亚局促地笑笑:“这个我不知道,我对赛马啊比赛啊一无所知。”
罗约尔说,“我不介意我与马同名,只要它是匹特别的马。还有比这更糟糕的事。”
罗约尔表现得好像要离开家了。奇怪他刚刚回家。他说:
“这钱是给你的,妈。为了婚礼的花销。你用自己的钱,花了很多。”
阿莉亚立刻说:“不,我不能要你的钱。不要你从赛马场得来的钱。”
“那就要从工作中得到的吧。我欠你的,好吧?”
“罗约尔,不。”
阿莉亚站了起来,她的权威受到了挑战,她在这间厨房里的统治权处在危急中。她注视着对手,好像自己在毫无防备的睡梦中被人袭击了一般。她把钱推过去,罗约尔站开了。一张钞票飘落在地上。罗约尔一直站在桌子的另一头。萨尤看着他俩,抖动着腰腿。
“这些钱不干净。我不能动。”
“妈,这只是钱而已,我确实欠你的。”
这么多年来,阿莉亚的积蓄都是一分一分从她的钢琴课中攒来的。如果有一处秘密财宝的话,那也是阿莉亚辛辛苦苦攒下来的,可能存在银行里,每一季可以获得一点微薄的利息,或者,罗约尔想,那点钱就藏在她卧室的梳妆台里。有一种感觉像汹涌而来的流感,强烈而确定:他爱这个女人——他的母亲,但他再也不能和她住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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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女人(18)
罗约尔摸了摸萨尤的头作为告别。狗抬起眼睛悲伤得看着他。
“告诉朱丽叶我不能再待下去了。妈,我会给你们打电话的。”
阿莉亚平静地说:“罗约尔?波纳比,如果你离开这间房子,就别再回来了,永远。”
“好的,妈妈。”
令人惊奇,罗约尔没吃晚饭就走了,尽管他已经饥肠辘辘。很奇怪,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他离开得如此匆忙,他的一部分,梦幻般的他,孩童时代的他,是这样不愿离开。他连澡也没洗,尽管他很需要洗一洗,妈妈也要求他这么做。他没有上楼收拾任何东西就走了。第二天早晨他回去的时候,他所有的东西都堆在门廊外,甚至堆到人行道上,——衣服、鞋子、靴子、断了琴弦的吉他、尼亚加拉大瀑布高中七六级年鉴、便携收音机、唱片机、几十张破旧封面的唱片。在一个牛仔靴子里,他沮丧地发现700美元整齐地用一根橡皮筋捆着。
这次,连萨尤都没出来欢迎他。前门锁着,所有的窗帘都拉着。
5
和我讲讲他吧?我们的父亲?
罗约尔,我不能。
不,你可以。钱德勒,说吧!
我向她保证过、承诺过不说的。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小时候吗?我们现在不是孩子了!
罗约尔,我——
他也是我的父亲,不光是你的。你可以怀念他,而我不能,朱丽叶也不能。
罗约尔我向妈保证过。他死的时候,警察来了,这些都在文件里。那时我11岁你四岁,朱丽叶还是个小婴儿。妈妈让我发誓,我——
他怎么死的?出了车祸?在河里?那时下雨了他车打滑了——他的尸体没有找到,是这样吗?告诉我!
我说过我不能说,她让我许诺过,不说他的,永远不和你说,也不和朱丽叶说,对别人就说我们出生前这就发生了。
但并不是这样的!我们当时已经是孩子了!你见过他的!告诉我,我们父亲长什么样。
她永远不会原谅我的,如果——
我也不会原谅你的,钱德勒!该死。
我向阿莉亚保证过,我不能食言的。
她利用了你还年轻。这就是我们为什么这么孤单。我们长大了,别人看着我们,就像怪物。我们就像会跳舞的瘸子,看起来很快乐,别人喜欢我们这样,这样别人就不用为我们难过了。真他妈的该死!我一辈子都这样了。
罗约尔,妈妈只是想为我们好。这是她的方式,你知道她是怎样的。她爱我们,想保护我们。
我不想被保护,我想知道。
没人可以阻止你去知道你能发现的东西,但我不是那个告诉你的人。
为什么她这么恨父亲?为什么她这么害怕他?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想要知道。
罗约尔我们可以见面再谈。电话里谈,太紧张了。
不,如果你不告诉我关于他的事,我就不想见你了。想到你知道我不知道的事,让我更难以忍受。
罗约尔,你从哪儿打的电话?
你到底问这干吗?从电话打的。
妈说你已经搬出去了。你取消了婚约,搬出去了?如果你需要一个地方住——
去死吧你。
罗约尔怒气冲冲地挂了电话。
6
“那是——在地下?”
“从技术上讲,是这样的。”
这有点让人吃惊。罗约尔站在市中心的公共图书馆。他站在图书馆带有多利斯型柱子的圆形大厅和流通桌前的空地上。地下,这说法不恰当。但罗约尔找的是“旧报纸”,存放在期刊附录的C层。
图书管理员怀疑但礼貌地打量着他。罗约尔可能流露出那种很少进图书馆的年轻人特有的神态。“您要找什么呢?”罗约尔咕哝着回答了一句,就走了。
罗约尔离开了图书馆灯火通明的一层后,他发现就剩下自己了。他的靴子在盘旋的金属楼梯上发出像马蹄一样笨拙的声音,一股令人窒息的锯末与下水沟混合的味道钻进鼻孔。他第一次感到惊惶不安,他到底要找什么呢?
从黎明就开始下雨。恬静轻柔的十月由温暖和煦、阳光明媚变成了秋意寒寒,还散发着湿报纸的气味。远处,安大略湖上的雷声不祥地轰轰作响,好像一辆大型的货运火车在积聚着水蒸气。罗约尔希望暴风雨可以坚持到他在图书馆查完资料再来临。
好像他的事情半个小时或者更短的时间内就能办完。
罗约尔以前还没有这样生过哥哥的气。事实上,他生每个人的气,他被从家里赶了出来,被逐出家门!也许他可以加入海军,他们正在招募像他这样的年轻小伙子。也许他可以换个名字:“罗伊”比“罗约尔”更适合。既然他现在已经19岁了,就剩自己一个人,谁的儿子也不是。如果你是罗伊,你就不用这么亲切的微笑,就不用总是吹着口哨唱着歌,拇指勾在腰带上。像一个詹姆斯?迪安翻版。你可以看着成年人——其他成年人——坦白地看着他们的眼睛,告诉他们你想要什么。
也许。
在C层,罗约尔感觉自己好像下到了潜水艇,期刊附录在一个完全漆黑洞穴般的地方。来访者要自己打开灯。罗约尔担心图书馆里边或者看管人把楼梯上的灯也关了,这就把他完全放在地下了。天啊,难怪他总想避开图书馆。
黑衣女人(19)
罗约尔摸索着找到开关,一片模糊不清的闪烁的银光从四面亮起。下水道的味道在这里更强烈。这种令人沮丧的味道,罗约尔从小时候当《新闻报》送报员时就认得出,油墨未干的劣制新闻纸的味道。罗约尔已经忘记了这种味道是让他多么厌恶,使他无助,也深深刻在他的灵魂里。
“这是我为什么恨你的原因之一。你走了,却让我来闻这样的味道。”
他穿过装满书和期刊的纸箱,纸箱堆得很高,有的齐肩高,有的堆到房顶。他们肯定都是要丢弃的,因为浸了水无法再阅读了。C层的地板是水泥地,布满灰尘。这里堆得到处都是书和杂志,好像被踢倒了一样。罗约尔想起波蒂奇路上的墓地。大多数附录都放在成排的未刷油漆的铁架子上,铁架子高得能挨住层顶。架子之间有狭隘的过道。架子是按字母顺序标的,但实际上秩序零乱。沾有水迹的书角破旧的1950年代的《生活》杂志和最近几期的《布法罗财经新闻》混乱地放在一起。《尼亚加拉新闻报》是罗约尔主要要找的目标,被放得到处都是,和《奇克》、《莱克瓦纳》等报刊放在一起。不同时期的报刊混在一起。一切都凌乱不堪,好像遭受了一场强烈的大风袭击。罗约尔想找到是1962年早些时候的,但从哪里开始呢?
是黑衣女人把他带到这里来的。她令他感到了强烈的厌恶。她曾经和他有过肌肤之亲。
罗约尔找到任何一期1962年的《新闻报》都可能要花上半个小时。而他手上找到的这一期,令他失望,是12月份的周日版。头版头条上没有任何和他父亲或爱的运河的案子有关的消息。罗约尔把报纸扔回地上坐了下来。
“妈的,我渴了。”
那一天他连一杯啤酒都没喝呢。下午还早。他还得再等等,等有点收获再说。
罗约尔知道了,他的父亲——德克?波纳比——和原先爱的运河的案子有关,但他不知道细节。早期那案子败诉了,爱的运河也成为当地的一个笑料。不过20世纪70年代时,罗约尔开始上初中,案子又开始了新的诉讼,可能具体的人不同了,换了新的律师,新的诉讼人。还有更多的诉讼案子,一些是直接针对除了斯万公司以外的其他化学公司的。罗约尔只是隐约知道这些事。他的朋友、同学有时会谈到这些事情,因为涉及他们的家庭。但他们对此的了解也是一知半解、零星片面的。罗约尔平时就很少看报,此时正在社会研究课上梦游打盹呢,对此并不关心、也不在意。钱德勒说他们住在波罗的海大街上生活得还可以;至少他希望如此。阿莉亚从不提这些事。如果风从东边吹来,她就关上窗户。如果煤烟弄黑了窗户窗棱,她也可以用纸把他们擦干。阿莉亚举起报纸放在一臂长的地方,用敬畏、蔑视的眼神浏览着标题。她预料人类会发生最糟糕的事情,但通常,这种最糟糕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这让她总有惊喜感。
你,至少还活着。
也许罗约尔正在领悟这一智慧。
翻阅着成堆的《新闻报》,还有《布法罗晚报》,《布法罗快报》,他们上面肯定也会有那个运河的报道,罗约尔手上弄得脏兮兮的。他看见了老鼠屎,种子大小的黑色小团,还有昆虫蜕下的皮,有时还会碰见迅速溜走的小虫。死亡的命运,可是我没有死。
翻看着以往的旧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