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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丽叶笑了。“罗约尔正在要那些他认识的新朋友称呼他‘罗伊’呢。要是他让我们也这样,该怎么办?我永远都不会叫的。对于我来说,他永远都是‘罗约尔’”。
钱德勒照朱丽叶说的做了,他去了四号大街罗约尔的公寓,坚定地敲了敲门。当罗约尔打开门的时候,两兄弟彼此吃惊地盯着对方,什么也没说。后来罗约尔尽力笑着说,“哦,见鬼。原来是你。”钱德勒说,“该叫你‘罗约尔’还是‘罗伊’?我可以进来吗?”罗约尔脸都红了。“当然。请进!我可没想到任何人会来。”
罗约尔一直在餐桌上读书,在一本有螺旋装订的笔记本上做记录。他写字像孩子一样,写得又大又认真。他读的是平装版莎士比亚的《哈姆雷特》。他把这些推到一边,拉出一把椅子给钱德勒。
罗约尔竟然读起了《哈姆雷特》!钱德勒笑了。
这是个舒适的厨房,比桌子大不了多少。台面上整齐地摆放着几只洗干净的玻璃杯,几只盘子和一些不锈钢的餐具,为罗约尔的下一顿饭准备着。屋子里还有做饭的味道,那种柔软的,粉状的,容易烧焦的强烈气味——燕麦吧?从一扇稍微打开的碗橱门,钱德勒扫视了一眼,里面有一些罐装的汤,一瓶西红柿汁,一盒贵格牌燕麦。他的心已经移到了弟弟身上,就好像他是一个已经离家出走的孩子正在勇敢地模仿大人做家务一样。在他旁边,罗约尔惊奇地看到,他那当中学老师的哥哥看上去那么的不确信,闷闷不乐,眼睛发红,这可真是少见。钱德勒的下巴刮的很马虎,他的夹克斜扣着。他正在张嘴吸气,刚急匆匆地爬了两层楼梯。罗约尔二话没说,从靠近有两个燃烧器的炉子旁边的低矮冰箱里拿出了两瓶啤酒,兄弟两个面对面坐在一起,靠在上面贴有福米卡家具塑料贴面的旧桌子旁。罗约尔吹嘘说,那桌子是他花了五美元在固纬店① 里买的。
他们坐在桌旁,促膝谈心了好几个小时。那个时候夜已降临,罗约尔六扎啤酒已被消耗殆尽。
钱德勒用低低地、颤抖地声音告诉了罗约尔,他在过去的几个星期内所了解的关于父亲的一切。罗约尔也告诉了他在过去的几个月内自己所打听到的一切。
钱德勒说,“天哪!有时候我感觉他好像只是在某一天突然间消失了。我还记忆犹新呢——”(钱德勒到底想说什么?他困惑地摇摇头,无语。)
罗约尔说,“不。好像很久了。就像妈妈试图让我们相信的那样,好像我出生之前就发生了似的。”
“不是你的错,罗约尔。你当时才四岁。”
“四岁足以记得一切事情了。但是我什么也记不住。我一直在努力,但想不起来。”
“也许这样更好——”
“别这么说!狗屁。”
罗约尔双手粗暴地捋了捋头发。钱德勒可以看得出来,他一直在想这件事情,在折磨自己。他缓缓地说,用那种痛苦的更像是钱德勒而非罗约尔的方式说。“整个冬天,我一直做着关于他的奇怪的梦,但是醒来的时候,却什么也记不得了。我可以感觉到是什么样的梦,让我心情郁闷,但就是记不住。”
钱德勒在想,是的。他也曾整夜整夜地做梦,但却什么也记不住,只留下愤然、失望的感觉。
罗约尔说,“爸爸不应该死的,他不应该就那样死掉了。有人说,也许他是被杀了。”罗约尔声音在颤抖。
钱德勒浑身僵硬,感觉到心在突突地跳。
出现这种情况的时候,他会重复他所说的话。他知道情况会是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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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质(17)
罗约尔抬头看看钱德勒,眯起眼睛好像看到一束强光。他喝干了最后一滴温温的啤酒,用袖子擦了擦嘴巴。“然而我试图从梦中醒过来。我的整个人生,是场梦。或者说是别的什么玩意儿。我曾是那个妈妈爱着的‘罗约尔’,很多人也爱着。过去我总觉得自己不够坚强,但我现在很坚强。”罗约尔离开厨房,拿回来一个东西让钱德勒看。“我从没用过这个东西,”他说。钱德勒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枪?罗约尔有把枪?那支枪带有扁扁的管子和核桃木的手柄,泛着油蓝色的光,大概九英寸长。罗约尔说,“这是我老板的。他有不止一把‘火器’。他把这个借给了我。我有带它的许可证,别担心。他亲自带我去了他管辖的区域。但是,钱德勒——我从没有用过他。”
钱德勒觉得有些眩晕。“罗约尔,天哪!这里面装子弹了没?”
“当然装了。但是保险已经上了。瞧?”
罗约尔把保险拉下又推上。拉下,推上。他也需要刮脸了。短短的胡子茬儿在他的下巴上就像是云母。
钱德勒这样想着,打了个冷战“我弟弟手中握着死亡”。
罗约尔说道,“给我们上文学课的教授说,如果在戏剧中出现了一杆枪,那么,在某个时候,必然会有人开枪。作者不能给观众错误的期待。但是,生活中,我不相信这一套。”
“对,生活中不会的。”
“你可以手持一把抢,像是拿一个实用的物件——锤子、钳子。某个人赖以生存的工具。但是你没有必要开枪。”
钱德勒轻轻地推了推罗约尔的手。“罗约尔,求你把那东西拿开。确定保险拉上了,放到一边。”
“就是给你看看而已,钱德勒。我绝望的时候,也许会开枪。假如知道了一些关于父亲的事情让我感到绝望的话。如果,你瞧——你认为我应该感觉绝望的话。”看到钱德勒不吭声,罗约尔说,“但是我一点也不绝望,不是吗?仅仅是理论上的。”
钱德勒还是一声不响。他深吸了一口气。
罗约尔接着说,紧紧盯着他,“不过我不知道目标是什么,是谁。”
“谁?豪威尔。”
“谁?”
钱德勒笑了。“我们就像是一对鹰。嗬。嗬。我想我是醉了。”
罗约尔大笑。“三罐啤酒。没人喝三罐啤酒就会醉了的。”
“空腹喝,有可能啊。”
“我给你说过为什么会有枪,是不是?那是工作需要,为了防身。”
“什么工作?”
“我在帝国讨债公司做兼职,为其他公司代收欠款的公司。我经常开车跑来跑去的,经常上门服务。有时候我也收车,摩托车。电视机,洗衣机,两个人一起工作。我老板是个人物,曾是海军和中量级拳击手。他说他曾和乔伊?马克西姆交过手。‘以往’认识父亲。不认识的人对他的印象不好。但实际上他却是‘人中君子’啊。”
钱德勒的视线被罗约尔手中的枪给转移过去了。他越看越觉得丑陋。然而他笑了,“我的小弟弟。小弟弟拿着杆枪。”
“这是杆三八式的史密斯?韦森转轮手枪,六个枪膛。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我老板说了,如果你带了武器,你就要对你带武器的健康负责。”罗约尔把枪放在手掌上,像是在掂量它的重量。“他手下的人有的被打,有的被刺,在大街上被追或者是在车里被拖出来,射中头部、膝盖、屁股。但是这种事情不会发生在我身上,因为我从来不惹是生非。到哪儿都不惹事。”
“但是,罗约尔——枪?你可是个大学生啊。”
“我是!但不是全日制的,也许到明年才是吧。在帝国的工作只是临时的。我感觉应该尽可能地报答妈妈,我离开她和朱丽叶连个招呼都没打。我好像在奔命。”罗约尔看到钱德勒继续以厌恶、惊讶的眼神看着那杆枪,就把枪收了起来,等他回来的时候,笑眯眯的,用梳子在梳头。“咱们离开这个鬼地方吧。”
他们离开罗约尔破旧的赤褐色砂石大楼,朝着第四大街匆匆地走去,好像是刚刚从被囚禁了几个小时的潜艇里释放出来一般。钱德勒高兴地深吸一口气。他和罗约尔又一次成为了朋友,重归于好!他爱罗约尔,他会试图忘掉那杆枪和它所代表的意义。从安大略吹过来的风,把四分之一英里远的尼亚加拉大峡谷成片的雾气吹过来,打湿了他们温暖的脸庞。
他们去杜克烧烤吧吃饭,伴着烛光晚餐的是1960年代的摇滚乐,声音把钱德勒的耳膜快要振破了。罗约尔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跟着音乐晃动,虽然她好像几乎听不到音乐。他们现在谈论的是些不很严肃的话题。他们一直在微笑,笑得像是老朋友。这晚之后再回过头来看,这次谈话对于他们来说是很稀奇的——两个人在位于波罗的海大街的家之外,在母亲的掌控之外重新互相依靠。钱德勒问了罗约尔在尼亚加拉大学的课程,问他自己一个人住,是不是有些孤独,罗约尔有些尴尬地回答说是,但是转念又说不孤独,他确实有时候感到孤独,但坦白地说他还是喜欢一个人住,感觉最终长大了,人生最重要的时期刚刚开始。“了解一些父亲的情况,知道吗?这才刚刚开始。”
钱德勒点点头,愿意相信他说的话。
罗约尔说,“我有时候想念坎德西,还有妈妈,朱丽叶……但那时没有结婚,我敢肯定我没有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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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质(18)
“你从来没有结过婚,罗约尔。你当然不会想念她了。”
“想到婚姻。要24小时爱一个人,并且对她忠诚,这个让我很有压力。”
钱德勒想法正好相反。他喜欢有这种压力。他在想象那会是什么样子。
罗约尔淡淡地说,“朱丽叶告诉我,你和梅林达分手了。你想她,对不对?”
钱德勒顿了一下。“快想疯了。还有她的孩子。”
罗约尔惊讶地摇摇头,好像孩子离他还远着呢。
“其实,梅林达挺好的。家里总有个护士是个好事儿,妈说过。”
“妈说过?”
太好笑了。钱德勒揉搓着他的下巴,惊讶地发现他的胡子茬儿。今天是什么日子?难道早上上课前没有刮过胡子吗?
他们两个谈了许多许多,像好朋友那样感到难舍难分。虽然今天是星期三的晚上,钱德勒还要备明天的课。(作为初中科学通论课的教师,他越来越忙了!德克?波纳比对他儿子的期望会更高的。)还可能有紧急电话从危机干预中心或是撒马利坦打过来,钱德勒志愿在周末服务。他不能忍受自己一个人胡思乱想!他一直在想,如果给梅林达打电话,她会不会不说话就直接挂掉。
我不能跟一个不顾自己死活的人在一起。
不是这样的。这不是真的。
尽管已经过了晚上11点钟,饭店里依然几乎是高朋满座,人声鼎沸,烟雾缭绕。旋转门把饭店和杜克吧连了起来。这个地方是尼亚加拉大瀑布市警察和医务人员经常光顾的地方。在柜台后面,油乎乎的烧烤架子旁边坐着一个身材高大的平头男子,他看起来很笨拙,又很面熟。(梅威瑟尔家的人?或者是同一个街区的人)他不断地看着坐在小隔间里的波纳比兄弟俩,看着他们吃饭;但是当钱德勒和他对视的时候,他皱了一下眉,转身走开了。那个年轻人身高大概有英尺,体重应该有220磅吧。然而他在柜台后面,显得灵活而协调。钱德勒很好奇,这个人到底是谁,罗约尔告诉他:巴德?斯通克劳普。
“他的父亲是尼亚加拉警察局的警官,曾被打成重伤,不得不提前退休。他们住在驻防街。巴德上学的时候高我几届。中途辍学,现在算是这里的厨师。”
“他是厨师?”
“喜欢吃辣椒吗?巴德是做辣椒的高手。”
钱德勒已经就着一些松散的蚝油饼干吃了一碗拌过的辣椒。他刚开始的时候饿得手直发抖。他很少会注意到辣椒,除非好吃得要命。罗约尔推了他一下,“如果你喜欢吃的话,告诉巴德。这是他叔叔的店,他可以随便拿的。”钱德勒向这个穿着灰白色厨师服的大块头年轻人示意了一下,告诉他自己喜欢辣椒;可是斯通克劳普脸刷地红了,绷着脸,突然间离开烧烤架消失在了厨房里。罗约尔笑了。“斯通克劳普很害羞。他可以打破你的脑袋,却不愿意坐下来说会儿话。”
外面大街上,两兄弟在分手的时候犹豫了一下。钱德勒的车在一个方向停着,罗约尔的公寓却在另外一个方向。从河边吹过来的雾气越来越重。天被云遮住了,什么也看见。他们一直对于那个重要的话题避而不谈。现在罗约尔压低声音,声音微微颤抖地说出了钱德勒已经猜到他要问什么的话:“钱德勒,嗨,有人说爸爸是被杀的,你觉不觉得有些蹊跷?”
钱德勒深吸一口气。“不觉得。”
“不觉得?你不觉得吗?”罗约尔有些惊讶。
“不,罗约尔。你问我,我会告诉你,不。”
钱德勒不会再多说这个事情,他就准备了这些话。
罗约尔盯着他,若有所思。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