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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下士这样一本正经地用第三人称说话,像一个老学究一样,倒是非常有趣。但是我才不耐烦学他的口气,我还是喜欢直截了当地称你我。
我问他,你刚才在看什么?
猫下士的回答总是有点出乎意料之外。他说,我在看远方。
远方有什么?
那是一种譬喻。他很好脾气地耐心解释,远方指的是过去。他顿一顿,有点多愁善感地说,远方有失落的友谊。
咦?我有点好奇地问,猫下士,你也有过去?以为你不过是一只北鼻猫,没有历史的哦。比如我吧,我的过去就乏善可陈。
哼。猫下士Miu Miu有点不屑,说,猫不一样。每只猫都有可歌可泣的历史,跟年龄无关。不过,别担心,你跟我在一起一定也会有即使不非同寻常,也会难以忘怀的经历的。
哦。我虽然有点怀疑,但是不忍打击猫下士的自信,就顾左右而言他,问,你刚才在看过去的什么呢?
猫下士的眼珠骨碌碌转了一圈,然后把嘴扁一下,说,看失去的友谊哦。然后,思考关于天长日久那回事,最后,就有点伤怀。
我揉揉眼睛,有点困惑地看着他。
他便解释,说,不管你信不信,我是一只经验丰富的猫。跟人一样,经验丰富了之后,势必会有一些伤心的经历,这是难免的。
我打岔,自言自语说,那我怎么办,日子一天天过去,我会不会也有伤心的经验呢?
那是一定的。猫下士说,但是那不重要,伤心过了,学会丢开就好了。不过,你先让我把话说完。
猫下士说,我在猫学校念幼稚班的时候,碰到过一只很想跟我做朋友的小猫。在一个下雨天的下午,她撑了一把画满小鱼的小伞,追上我。把她自己的小伞收起来,挤到我的伞下来,眼睛亮亮地说,我们作好朋友吧。
哦。我说,听上去蛮动人的。
猫下士说,是啊,我们的友谊就在那一刻开始。但是,也许你不知道,猫的世界里时间过得很快。长话短说,我变成下士之后,之间发生了很多事情,我也从一个地方走到另一个地方,增长了很多阅历。有一天我再碰见那只小猫,她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就是做出一副跟我不认得了的神气。我的心咯一下,在一瞬间碎成了很多小碎片——当然后来又恢复成完好如初的样子了——但是真叫人伤心,猫下士我也想找一份天长地久的感觉啊,不知道有没有可能。
我伸出手指去,摸了摸猫下士的额头,他趴下来,将毛茸茸的脑袋靠在我的肩膀上,默默地睁大眼睛,然后从喉咙里发出打呼噜的声音。我想,他是在把伤心拋开去。就像他说的,伤心不要紧,只要懂得丢开去就好。
猫下士跟我这样开诚布公,我们的友谊便很容易地开始了。不是上级对下级的冷冰冰的关系,是温暖的友情——那是一种暖洋洋的东西,能照亮彼此的心灵——这是猫下士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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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周围忙碌的理性世界
妈咪说,我们仿佛生活在一个候车室里。
爸比说,现在有牛奶中尉和猫下士,即使是候车室,也是温暖的候车室。
我瞪大眼睛,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大人们的话里用那么多比喻,真让人摸不到头脑。我还不习惯大人们说话时的自作聪明。
不过,我现在已经明白那两个大人对我有特殊的意义,对我百看不厌的人是我的妈咪和爸比。猫下士对我的发现不以为然,扁扁嘴,理理胡子,说,当然是他们了,还能有谁?整天大惊小怪的,好像没见过大世面一样——不过是一个小北鼻嘛——虽然是中尉,但也是一个小北鼻而已。话说回来,看着倒也蛮温馨的,就不多加批评了。
我使劲推推自以为是的猫下士软绵绵、毛茸茸的身体,请他闭上嘴巴。他把头枕到尾巴上,打了一个大呼噜。
妈咪和爸比都不是出生在这个城市,但是偏偏碰巧因为工作的缘故在这个城市停留下来,这就是人们通常说的外派人员。所谓外派,就是非永久性地在一个地方停留工作,但是停留的时间又长得足够值得把一个家安顿下来,租房子,买家具,买牙膏和米,把衣橱挂满,把杂志塞得满房间都是。但总是会离开吧,可是又往往不确定是哪一天,所以,妈咪才会说生活像在候车室。
但是究竟会离开到哪里去呢?猫下士说,即使是我的妈咪或者爸比也说不清楚。他很内行地说,现在的人都这样,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不断地离开,看上去好像很自由喏,其实不过是从一个地方忙到另一个地方,在路上的时候,也未必好好看风景。这样子生活简直跟紧张兮兮的小老鼠没什么两样,整天一路小跑,好像我要追他似的,不知道时代不同了,我猫下士才没空跟他们周旋。不过,人类当然不能跟小老鼠们相提并论,只是我也不明白,是什么追着他们,忙忙碌碌,停不下来。
妈咪和爸比的确很忙,大概这也是他们把猫下士请来的原因之一。猫下士为此觉得骄傲。他是一个敬业的猫咪,他说他之所以被选中成为我的伴侣,是因为他们家族成员与外派人员家庭为伍的特殊技能,在他们家族之中,这样的职业已经成为传统。他的曾曾曾祖母在“外派人员”这个词语刚刚成型的年代,就开始了这样的职业。
猫下士跟我讲他的曾曾曾祖母的事。那是19世纪20年代的巴黎,“外派”这个词在这个艺术之都非常时髦,所谓的外派人员大多是美国媒体记者,与同时涌向这片艺术圣地的艺术家们混为一体。
跟现在不一样哦。猫下士Miu Miu这样跟我说,现在“外派”这个词几乎代表的是金融机构,而且最时髦的目的地变成了亚洲中国的周边地区,而非像我我曾曾曾祖母时代那样充满了艺术气息,比较容易体验各种各样的灵魂震荡的经验。我曾曾曾祖母的职责是陪伴一个叫作海明威的大作家的北鼻。我的曾曾曾祖母有个鼎鼎大名,叫作F。 Puss,非常神气的名字吧。这个叫作海明威的人,创造了一个词语用来概括他们那一群人的状态,叫作“迷失的一代”——灵魂过度震荡,照我猫下士看,也真的很容易晕头转向哦,但是听上去也很罗曼蒂克哦,好像很疯狂,很堕落,很刺激,我曾曾曾祖母跟那些艺术家在一起,真的过了一段多姿多彩的日子哦,不像我,镇日坐在一个钢筋水泥搭成的新城市里,一点历史感也没有。不过中尉不要误会,我没有抱怨的意思,不过是觉得时代真的不一样了,而发出一些感慨。我猫下士不过是觉得这样的商业社会有点闷而已。难怪我的曾祖母说对了,她说,商业社会是比较理性的社会,稳定之余,各种事件的前因后果都比较容易有理可据,这样总是少了些趣味。中尉,你在的这个城市,可不就是一个商业社会中的商业社会,一个纯粹理性的世界,凡事大家都衡量利害关系,而不是像我曾曾曾祖母时代那样,身处异国,为着灵魂、爱情,不惜痛楚,迸溅眼泪,结果我的曾曾曾祖母也目睹了好几起心碎的事件,让我扼腕哦。猫下士说完这句话,用圆滚滚的前爪握在一起,摆出一副遗憾的表情在脸上。
我看着猫下士,打了个哈欠,觉得他有点唠叨,但是,看见他温柔的毛茸茸的圆脸,硬是做出一副见闻广博的样子,想必是要逗我开心,我就觉得很温暖。不过,我也突然感觉到我的妈咪和爸比的确是在理性地忙碌着。在我看不到他们的时间里,我跟猫下士在一起,然后按照他们给我制定的日程表过日子,日复一日,日子过得并不坏啊。
听不懂猫下士说话的贝贝姨
我的保姆贝贝姨是一个虔诚的教徒,每个星期天都要去教堂做礼拜。那是她的社交大事,每次必定精心打扮。平时,她跟我和猫下士做伴。猫下士见多识广,去过教堂,看过圣经,照理可以跟贝贝姨讨论一些有关宗教的观点,但是他们互相不能够沟通,贝贝姨听不懂猫下士的话,只是把他当作一个小玩意儿,咪咪地唤他,好像招之即来,挥之即去,让猫下士Miu Miu觉得备受折堕,而心中愤愤不平。他跟我抱怨说,即使听不懂我说话,也应该知道我不是一个普通的猫咪啊。前两天,看见米老鼠的画,她还指着跟我说,老鼠啊,要不要去捉老鼠,这个老鼠够大吧。——这简直是对我的侮辱,第一,我不干捉老鼠这样的勾当;第二,我也知道米老鼠和老鼠是有分别的,而且为什么要故意把一只老鼠指给我看呢?我是品味高尚的猫下士,我欣赏的东西比起老鼠来,有格调多了。
我摸摸猫下士Miu Miu的头,安慰他,他还是气鼓鼓地从鼻子里出着长气。我问他,为什么贝贝姨会听不懂你说话呢?
他突然浑身一震,用非常伤感的眼神看着我,那眼神好像在说,怎么,你不知道吗?
嗯?是为什么呢?我继续追问。
因为她是大人啊。猫下士吞吞吐吐地似乎有话没有说完。我捅捅他,他将身子挪开去一点,眼睛的瞳仁放大,看上去相当地多愁善感,他期期艾艾地终于说,唉呀,中尉也有一天会变成大人的。
什么?我吃了一惊,问,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我变成大人之后,会像贝贝姨一样听不懂你的话?
猫下士Miu Miu将脑袋枕在前爪上,眼睛骨碌碌转一圈,道,这也不太好说。大部分的成年人都会丧失明白猫下士的语言的能力,但是,也有很少很少一部分人可以成为例外。
哦?我很感兴趣,问,究竟要怎样才能成为例外呢?
猫下士有些为难,说,这不好说喏。首先大概要爱猫吧,然后,还要有……有……有……想象力……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总之非常复杂。不过,如果中尉长大以后听不懂猫下士说的话了,猫下士会非常非常伤心的。
我“哦”了一声,扯扯他的耳朵,安慰他说,不要担心,我会努力的,不管需要做到什么,我一定会努力的,以后,我要做一个能听得懂你说话的大人。
猫下士看上去好像开心了一些,但是眼睛里面还是有些怀疑。我便问他,那么我的妈咪和爸比听得懂你说话吗?
他们听得懂一部分,但不是全部,不过,若他们什么也听不懂,我才不会答应他们到你们家来呢。猫下士得意地说。
这下子,你可以放心了。我拍拍他的背说,这种事都是有遗传的。我变成大人以后,也一定会仍旧听得懂你说话的。
猫下士摆出一副等着瞧啊的表情。看来他的确还是有些担心,我告诉自己要努力一些,不要让猫下士失望了,中尉说话要算话,因为到底是中尉啊,一诺既出,驷马难追。
猫下士去窗台散步的时候,贝贝姨拿着奶瓶来喂我,她看着我大口大口地吸奶,突然说,你的那只猫,这两天好像对我有意见,看见我就昂首挺胸,爱理不理的,你问问他是什么原因?告诉他,虽然他是一只特别的猫,但是到底太趾高气扬也不好。我听不懂他说话,但是他在闹脾气,我是看得出来的。猫下士要和婉、可亲、谦逊才好,跟他说说,不要跟我闹脾气了,我们和好吧。
猫下士大概听到这番话了,远远地转过头来朝我做了个鬼脸。他应该觉得贝贝姨的这番话让他很有面子,因为他的脾气不是乱闹的,他也希望听不懂他说话的人能明白他的心意,他也在努力地要与别人沟通啊。
贝贝姨到底还是善解人意的人。
我的新朋友是一对双胞胎
我交了两个新朋友,是一对双胞胎。是贝贝姨先看到他们的,她说,好可爱的两个北鼻噢,刚好可以跟我们的中尉一起玩。我听说还有别的北鼻,连忙把头从推车里探出去,想看一看那究竟是谁。
原来那是一对双胞胎。他们也在看我,是两个小小的小男生,长得一模一样,穿着一看就是出自同一品牌的不同款式的衣服
——猫下士很有真知灼见地说,现在讲究不对称之美。他们看样子好像比我大一点,不过好像也没有比我懂得更多。我的猫下士坐在我的推车下面的小兜里,这时候也好奇地把他毛茸茸的脑袋探出来。两个双胞胎看见我的猫下士,立刻露出羡慕的表情,我很得意,因为猫下士跟我说过,有猫下士做伴是很体面的事。
双胞胎呀呀叫了两声,伸出手,好像很向往地想要去摸猫下士,猫下士的虚荣心得到满足,满意地把头缩了回去。我有些不解,问,不是说猫最好奇吗?是双胞胎耶,怎么会不想多看两眼呢?
猫下士Miu Miu把头伸出来的时候,毛茸茸的眼睛上居然好像有点湿润,他有点不好意思,但强词夺理,说,这种事,不知道中尉听谁说的。猫哪里就是好奇的动物?中尉对这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