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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喜虫儿-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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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华宫到了。这里原是乾隆皇帝弘历藩邸时的旧居,他即位五年后进行了重建,于东侧漱芳斋院内分别修筑了一个露天大戏台、一个室内小戏台,其后,便经常会同宗亲近臣在此筵宴、观剧。晚年归政后,亦时不时率领嘉庆皇帝一等君臣到这胪欢展庆。因此,百年以降,重华宫遂成了嘉庆、道光、咸丰、同治几代皇帝的欢娱消闲之所。
  小太监带着他们直接走进位于漱芳斋最北边的“风雅存”室内小戏台。阿彦涛还是第一次到这里来,看到“赏心悦目”的票友们也已经到了,正在抓紧组装十不闲架子、摆设灯屏、罗列乐器和道具,遂背了手朝着四周打量起来。小戏台坐西朝东,四柱一檐,台面不大,高有三尺,顶头是三字行书匾额,左右二柱有一副隶字对联,写道:自喜轩窗无俗韵,聊将山水寄清音。台下摆放着几组楠木雕花的圆桌、圆凳,两侧的墙上悬挂了一些名人字画。这里的一切装潢摆设与其名相符,显得十分精巧雅致。
  正待仔细观瞧,此时,却听门外有人高喊道:“圣母皇太后驾到——”
  闻此,哪个还敢怠慢,纷纷放下手里的活计,迎着大门自动地站成了两排,眼瞅着门帘挑起,遂齐刷刷匍匐在地上,低了头诵诗一般拉着长音呼道:“奴才们恭请圣母皇太后圣安——”
  走在前头的是四个太监,两个抬着靠背龙椅,两个提着明黄团龙软垫。四个侍女紧随其后,各自端着铜盆、皂盒、香帕、唾盂等物件。
  跪着的人们皆深屏了呼吸、深埋了脑袋,伴着环佩相互碰撞发出的叮咚声,只见一双双穿着缎子皂靴、五彩绣鞋、花盆底木屐的脚从眼前依次晃过。
  “都是自家的子弟,用不着这么多规矩,全都起来吧。”许久,才听到西太后发了话。
  阿彦涛感觉,那女人的声音拖腔撇调,透着一种矫情与做作。他觑目看去,只见慈禧梳着高髻叉子头,身穿黄色的锦缎外衣,上面绣着大红的蜀葵五瓣花,四周遭镶着金边,一串梅花形状的珠缨悬挂在纽襻上。听人说她已经三十出来了,却保养得仿佛二十出头的模样,尽管难称俊美,但论起风韵在女人堆里也应当属于百里挑一的人物。他奇怪地发现,五爷奕誴、六爷奕訢于一旁站着,而奕详的侧福晋却紧挨着太后坐在圆凳上,慈禧一面与她说笑,一面亲昵地握着她的一只手在轻轻抚弄。
  “老五,老六,准备好了就开始吧。”慈禧吩咐道。
  按预先约定下的,“赏心悦目”的子弟首先各就各位。一瞬间,欢腾的锣鼓耍着花点儿敲打起来,一忽儿激越,一忽儿舒缓,一忽儿似万马腾踏,一忽儿如流水潺潺,接着,一曲《万年青》唱响,歌颂的正是“大清一统万年”,吉祥话儿一句排挨着一句,欢喜词儿一行紧靠着一行。腔调儿也极是婉转悠扬,传播着动人的声韵醉人的音。
  阿彦涛无意中看到,枝儿似是始终在盯着他,目光里透露出一种显而易见的幽怨与哀伤。他的心一下子沉重起来,忙扭了脸,躲过了那一对火辣辣的眼睛。
  听了一段马头调,看了一档古彩戏法之后,慈禧叫了停。“不是说有一种叫‘逗哏’的玩艺儿最是招人笑吗?怎么这半天也没见着啊?该不是哄我玩儿吧?”
  奕誴说道:“哪敢呢,既是姐姐想看,叫他们立马开演就是。”说罢,朝阿彦涛吩咐道:“老阿,换‘逗哏’!”
  阿彦涛原本打算使《老老年》的,不料遭到了裕二福的反对,只说这个段子明显的是厚古薄今,太后听了心里肯定不痛快,一旦发威,咱就得吃不了兜着走,于是,便决定改用允歌新编的《八扇屏》。
  二人上台,由对对子引起。阿彦涛说出了一个“风吹水面层层浪”的上联,久久没有续下联,裕二福便对了“雨打沙滩万点坑”,并傲傲然借此教育了他一番,不承想,因一字之误,反倒让对方得了理,招惹了一场麻烦。
  

欢喜虫儿第二十七章(5)
裕二福:我给你对“雨打沙滩万点坑”!
  阿彦涛:这句怎么讲?
  裕二福:就是一场雨下在沙滩上了,雨点纷纷落地,打了一万个坑。
  阿彦涛:嗬!高才,高才!佩服,佩服!真是九州有圣,何处无贤!恕我小瞧。乱石之中,您是块和氏璧。蓬蒿之内,您是棵灵芝草。狗食盆子里怎么会有您这么一块坛子肉?浅水坑子里又怎么会有您这么一只甲鱼?
  裕二福:我说,你怎么出口伤人呀?
  阿彦涛:伤你?我还骂你呢!龙王爷是你们家亲戚,下雨就下一万点儿?你在沙滩上数着呢,就不许下九千九百九十九个点儿?也不许下一万零一个点儿?都下在沙滩上,大道上一点没有?下在石头上怎么办?你现钻一个坑?
  裕二福:这……这总比你没有下联强啊。
  阿彦涛:呸,你怎么知道我没下联?我是看着你讨嫌,我才故意没说。还什么“票友的肚,杂货铺,买什么,有什么”,你是大杂货铺,还是小杂货铺?
  裕二福:是……嘿嘿,小杂货铺。
  阿彦涛:那好,来包盐。
  裕二福:没有。
  阿彦涛:打二两香油。
  裕二福:也没有。
  听到这儿,慈禧竟已乐不可支,冲着台上说道:“对呀,老阿,问问他,既然称杂货铺,有针头线脑没有?有胭脂粉没有?人不可无知妄谈,难道说你们就没读过《笠翁对韵》?就不知道天对地、雨对风、大陆对长空?”
  奕誴知道太后心里欢喜,凑了趣说道:“姐姐这可是抬举他们,他们哪有这学问?”
  人们看到,遭到一场抢白的裕二福只好服软求饶,将自己认作了莽撞人、浑人、愚人,然而,却被对方搬出的一位又一位自称莽撞人、浑人、愚人的先贤比得无言以对、无地自容。
  裕二福:得了,这不成,那不成,您就拿我当个小孩子吧!
  阿彦涛:呸!我啐你一脸玫瑰露!你也敢比小孩子?
  裕二福:又怎么啦?
  阿彦涛:我说说,你听听。在想当初,大宋朝文彦博,幼儿倒有灌穴浮球之智。司马温公,倒有破瓮救儿之谋。汉孔融,四岁就懂让梨谦逊之礼。十三郎五岁朝天。唐刘晏七岁举翰林,汉黄香九岁温席奉亲。秦甘罗十二岁有宰相之才。吴周瑜一十三岁拜为水军都督,统带千军万马,执掌六郡八十一州之兵权,使苦肉,献连环,借东风,烧战船,使曹操望风鼠窜,险些命丧江南。虽有卧龙、凤雏之相帮,那周瑜也算小孩子中之魁首。这些小孩子你比得了哪个?
  裕二福:哪一个我也比不了。
  阿彦涛:我拿你却好有一比啊。
  裕二福:比从何来?
  阿彦涛:你是面茶锅里煮铁球——混蛋到底带砸锅。不成,今儿跟你没完!
  裕二福:你骂我几句就得啦。
  阿彦涛:得了你不吃去!
  裕二福:你瞧喂——
  阿彦涛:我瞧谁练啊?
  裕二福:你听啊——
  阿彦涛:我听谁唱啊?
  裕二福:别介啊。
  阿彦涛:别借,别借你过得去这个年吗?
  裕二福:算啦。
  阿彦涛:蒜辣?蒜辣你吃韭菜呀!
  裕二福:哟?
  阿彦涛:幺啊,翻过来它是个六。
  裕二福:嗬!
  阿彦涛:喝呀,你连汤一起扒拉吧!
  裕二福:我错了。
  阿彦涛:锉呀,铁铺买去。
  裕二福:您让我小。
  阿彦涛:刚满月?这我倒没瞧出来!
  此时,一帮太监、侍女已晃了肩站立不稳,听到太后叫了好,这才敢用手掩了嘴将肚子里憋着的笑喷出来。
  慈禧招了招手,把阿彦涛两个唤到跟前,说道:“亏你们是怎么练的,一口气说出那么一大通话,跟炒豆儿似的。难能可贵,实属不易。”随说随命总管太监安德海看赏。接着,又问道:“我听说,现时天桥、隆福寺一带,经常有人说笑话卖艺,叫个什么相声,你们和他们二者之间可有异同?”
  裕二福答道:“咱这‘逗哏’是清口清词,他们那相声是浑说浑闹,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慈禧点点头,“可是得这么着。子弟票房是乾隆爷亲手建立起来的,传到咱们这一代不能走了歪道,咱得给老佛爷争光不是?”她把脸转向了奕誴,“老五,你这票房是什么名号?”
  “醒世金铎。”五爷往前凑了一步。
  “醒世……金铎?不好,不好。”她连连摇头,“你们可知道铎是什么?那是打仗的时候才用的东西嘛。我大清朝难道还没受够战乱之苦?难道你们不愿意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天下太平?我给你们改个名吧,就叫它作………‘盛世太平’吧!”
  听慈禧如此说,阿彦涛心中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何为饰非掩丑?何为鲜耻寡廉?看看这女人就能知道。休往远了提,仅这十年之间,中国大地可曾有过一天太平?咸丰七年的中英第二次鸦片战争,咸丰十年英法联军攻占北京火烧了圆明园,不都是尔亲身经历?丧权辱国的《中英北京条约》、《中法北京条约》、《中俄北京条约》,不都是尔一力签定?战争的硝烟尚未散尽,这么快,尔便好了伤疤忘了疼?尔可曾到外面看过,田园荒芜,流民如潮,饿殍露野,一个“盛”字又岂能将衰败之相遮掩?他看了看慈禧太后,目光中充满了鄙夷。
  

欢喜虫儿第二十七章(6)
“今儿个就到这儿吧。”慈禧扶着枝儿的肩膀站起来,“‘赏心悦目’、‘盛世太平’,两个票房都不错……”
  一群人拥着西太后走了。阿彦涛招呼众人收拾了所用,依照原路往回返。刚刚来到西华门外,便看见自家的十几个农工呼啦啦围上来跪到了自己跟前,领头的满月未曾说话,已泣不成声、泪流满面。
  “二爷,了不得啦,出了大事了……”
  他不由一惊,心知必有大变,遂强压着惶恐问道:“到底怎么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啊?”
  满月咧着大嘴哭诉道:“咱的粥厂毁了!锅让人砸了,米让人抢了,棚让人烧了,牵着也让人抓走了……”
  阿彦涛吼道:“这他妈是谁干的?!”
  原来,早晨粥厂刚支起柴锅,还没来得及放水加米,便有十来个混混儿模样的人挤开灾民分别站到了锅前。他们每两个人合端一个洗衣裳用的特大号瓦盆,腰上插满了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粥牌。李牵着已然发现这一伙人来者不善,想起阿二爷临走时的叮嘱,遂叫过几个掌勺分粥的,悄悄告诉他们,今日可以不必限定一人一个竹牌三勺,尽量别惹出麻烦。谁知,开放时,这一帮家伙却不领情,扯着脖子叫嚷非要把“洗衣盆”加满。
  一个被人称作“麻爷”的指着掌勺的鼻子骂道:“妈拉个巴子,告诉你们阿二,少跟这儿冒充大头苍蝇,舍得起舍,舍不起别舍,既然想当婊子,就别想再立牌坊!三勺两勺就想把爷打发了,没那个门儿!”
  有两个混混儿借着拉扯牵着的当口,故意撒了手,将瓦盆摔到了地上,随后怪叫一声:“瞧啊,这小子不仅有粥不舍,反而打碎了咱爷们儿吃饭的家伙!你们说,这叫他妈的什么粥厂,纯粹就是收买人心、欺世盗名、哗众取宠!弟兄们,咱拆了这鸟粥厂吧!”
  一语未落,混混儿们便纷纷从腰后抽出了棍棒,先砸了粥锅,又劈头盖脑向着几个农工打来。
  手无寸铁的农工一面招架,一面四散奔逃。
  李牵着一时慌了,连连喊道:“几位爷有话好商量,别打人啊……”
  姓麻的抢上一步,发出一阵森森冷笑,“打人?打你是轻的……”说着话,猛不丁反转了身体,抡起一根碗口粗的木棒子,朝着紧跟在他身后的一个生得又黑又壮的混混儿头上砸去。那混混儿一个猝不及防,头顶立时开了花,红红白白的东西糊了个满脸,叫也没叫一声,便直挺挺跌仆在地上。与此同时,姓麻的将那根棍棒朝早已吓傻的牵着的手里一塞,指着他喊起来:“出了人命啦!快去报官,千万别让这杀人的小子跑了!”
  说来奇怪,此刻,一伙全副武装的官兵仿佛从地底下冒出来的一般,瞬间便将粥厂围了个铁桶也似,有人认识,那骑着马统领队伍的正是步军统领、九门提督奕详。
  不容分说,李牵着便被五花大绑押进了囚车。众官兵齐打忽地闯进棚中,将码放在里面的一袋袋大米全都抬到了他们预备的马车上,最后,一把火将席棚烧了个烈焰腾腾……
  听罢满月的哭诉,阿彦涛彻底明白了:好一个阴险毒辣的奕详,他这是出其不意、后发制人啊,他这是欲置我阿剌二于死地啊……
  想到这儿,他只觉胸口一热,喷出一口鲜血,仄身跌坐在西华门的石阶上。
  

欢喜虫儿第二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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