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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喜虫儿-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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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五子俯首下视,不由心内一惊,这一回师父写的竟是个“色”字。“这是……是颜色的色,咱北京人也把它读作‘色’(shǎi)……”他的话有些吞吐起来。
  “解释解释看。”
  “变颜变色,眉飞色舞……色艺双绝,重色轻友,还有……”
  “你仔细看看,这‘色”字头上也有一把刀,而且是一把双刃剑!”朱少文的神情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手点着桌子说道:“再看下面这‘巴’字,知道它是个什么东西吗?许慎《说文解字》言:‘巴乃虫也,或曰食象蛇。’《山海经》有语:‘巴食象,三岁而出其骨。’人心不足蛇吞象,色胆如天欲无边!我的话你懂吗?”
  这时,六五子方明白,孙丑子到底还是把自己在八月节做下的那件事告诉了师父,师父这次显然给自己留了面子,并未采取当众申斥的方式,而是借了解字说文向他敲了警钟!
  “我……”他的脸忍不住红了,像是灌下了一大盅白酒,“我懂了,师父的教诲徒弟再不敢忘。”
  “这就好。”说着,朱少文从身后拿过一根像人参一样的东西递到了他的手上,“这叫参三七,碾成末敷在伤口上,止血化瘀,最是管用的。你拿去吧。”
  六五子一时羞愧难当,不知该如何才好,见师父此间已合了眼靠在椅子背上,遂含着泪拿了东西转身走出来。
  他离开石虎胡同往自己家走。行至骡马市大街东口,忽听路边一扇支起的窗户里有人在喊他的名字:“六五子!爷们儿,贫有本……”
  他转回身看去,只见“醋溺膏”张太正站在一家小酒铺里向他招手。他想不清张太找自己干什么,虽说平日大家都在天桥撂地作艺,可彼此间却很少往来。
  他迟疑着走了过去,张太便一把拉住他在酒桌前坐下,只见桌上摆着煮毛豆、酱肘花、五香豆干、松仁小肚几样凉菜和一壶老酒,菜没吃酒也没动,看样子像是在等什么人。
  “张叔,您叫我有事?”六五子站起来忐忑不安地问道。
  “坐下!”张太脸上带着笑,手扶肩膀将他重新摁在椅子上,“要不说咱爷儿俩有缘,我这刚要动筷子,一眼就瞧见了你小子。我知道你刚从你师父那儿出来,对不对?可我敢说,你虽吃过饭了,却准定没喝酒,来,陪爷们儿我喝几杯。”说着,倒满一杯酒放在六五子跟前。
  

欢喜虫儿第三十章(7)
“这可不成,”六五子为难地把酒杯推了回去;“您是知道的,我师父不让我沾酒。”
  张太摇摇脑袋,嘿嘿笑道:“瞧把你吓的,‘男人不喝酒,枉在世上走’,这话你听说过没?你多大了,还什么事都听你师父的?不瞒你,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连儿子都有了。”
  “张叔,我真的是……”
  “这人哪,怕就怕自己小瞧了自己!虽说现而今你还是个学徒,可论起嘴皮子利索、脑筋转得快,咱们这一行里,除去你师父,还就数你了!”
  “您可别这么说,我还没满师,我还差得远呢。”
  “你瞧,刚才我说什么来着?怕就怕自己小瞧自己!我因为什么这么说知道吗?因为你在北京已经有了名气,年纪不大就已经成了响蔓儿!这不,前几天还有人作诗夸你们师徒二人,听我给你背背:‘白沙撒字作生涯,欲索钱财谑语发,弟子更呼贫有本,师徒名色亦堪夸。’其中这第三句是不是说你?你是不是贫有本?这又是不是在赞扬你?”
  六五子心中自是一阵狂喜,听得出来,这首诗显然不是张太现编现纂的,但口中却说道:“说真的,张大叔,我还小,还得学呢。”随手将酒杯挪到了自己跟前。
  “这话我爱听,是得学。可跟谁学,怎么学,你清楚吗?”张太将满满一杯酒倾进嘴里,然后亮了杯底。
  六五子犹豫地双手端起自己的酒,轻轻抿了一口,辣得他立时吐出了舌头,“这还不知道?跟我师父学呗。”
  “这你可说错了。”见对方用怀疑的眼光看向自己,张太的话随即转了弯,“当然,跟你师父学没错,可是,不能光跟他一个人学,俗话说:艺不宗一,你懂不懂?且不说他那点能耐本事不可能全教给你,‘走三步留一步,只怕徒弟打师父’,就说是全教给你,你也能全部学到手,一天又能挣几个钱?他会的那点儿玩艺只能上明地,明地的生意,刮风减半,下雨全无,人歇工,牙挂队,肠子肚子活受罪!没什么大出息!”
  “那您的意思是……”
  “饭吃多了能撑着,艺学多了受益无穷。我是说,光靠一个师父不行。”
  “可除了我师父,我又能跟谁学?”
  “跟谁学?跟你张大叔我学呀!”
  “您愿意教我?”
  “虽说江湖上有话,‘宁赠一锭金,不赠一句春’,可我看你是块材料,我愿意拉巴你一把。跟你这么说吧,你张大叔肚子里没别的,有的全都是活!先说我会唱码头调,我还会各种各样的山西小曲,什么晋中的、晋北的、晋南的,《孟姜女》、《苏武牧羊》、《妓女叹五更》……还有,光我会的那些个相声荤口,你一辈子都学不完!你知道我为什么起了‘醋溺膏’这么个艺名吗?醋,乃山西特产,溺,乃下三路也!”
  “我师父不让我学脏口。”
  “脏口?什么叫脏口?他那是妒忌,他哪是不会!荤段子就好比咱北京王致和的臭豆腐,闻着臭,吃着香!葱烧海参好吃不好吃?油焖大虾顺口儿不顺口儿?有钱的主儿成天价吃,吃烦了,吃腻了,他就要弄块臭豆腐换换口味。天桥这么多说相声的,凭什么就我醋溺膏自己个儿不做饭一天三顿下馆子?凭什么我张太长的人模狗样的,一些个花不楞登的大闺女却哭着喊着要嫁给我?就因为张大爷我会说荤口,能赚钱!”
  “这怎么就能……”
  “当然,光靠上明地、走堂会不成,我有我的绝招。得,今儿索性都跟你说了吧,你也不是外人。知道都谁请我吗?王府里的福晋、官衙里的奶奶、钱庄掌柜的姨太太,她们这些人专门好听这一口,听高兴了,听上瘾了,听舒坦了,还怕她们不大把大把地往外拽银子?说句痛快话,学不学?”
  “您容我想想,万一让我师父知道了,可就……”
  “这有什么,他说他的,你干你的,一头弦子一头鼓罢了。”
  至此,六五子真的动心了,胸口像是有一只小手在抓、在挠,一时痒痒得不行,“张叔,谢谢您给我指出了一条明道,您要真愿意教我,改天我一定找您,跟您学几段。”
  “改天干吗?你既然有心学,这会儿我就给你小子过一段。不过,咱有言在先,往后你成了气候,可不许把你张大叔忘了。”张太手摸着颌下的连鬓胡子,显得喜出望外、兴致勃然。
  “我这就拜您为师还不行吗?”六五子说着便要往下跪,却被张太一把拦下了。
  “爷们儿,咱就甭走这过场了,往后看你的孝心就行了。”张太喝了口酒,吃了口菜,边巴唧着嘴边说道:“今儿传给你的这快活叫《八得》,有几句总结你得先把它背下来,有道是:‘摸得闻不得,洗得晒不得,借得当不得,用得吃不得。’记下了没?”
  六五子默诵一遍,一脸茫然,“您说的这是什么呀?”
  张太眯缝了眼,一脸坏笑,欠起身贴着六五子的耳朵根子说了一个字,“小子,你琢磨琢磨,这东西能用鼻子闻吗?能拿太阳底下晒吗?有哪一家当铺会收它?谁吃饱了撑的啃两口这玩艺?”说完,嘎嘎地笑出了声。
  听得六五子脸涨得像块红布,臊么搭地低下了头。他想不明白,这样的话怎么能够在女人面前说出口?那些养尊处优的女人又怎么会喜欢这种难以入耳的玩艺儿?莫非真的是吃腻了香的,便会钟情于那臭的?
  

欢喜虫儿第三十章(8)
他端起一杯酒,学着张太的样,一下灌进嘴里,“张叔,要不,哪天我跟您上大宅门见见世面?您放心,挣了钱我必有一份人心!”
  “好说。不过,咱们最好是亲爷们儿明算账,三年内,你我二八分账,自然是你拿二我拿八,三年后,改四六。有意见吗?”
  “没,没。”六五子满口应承。
  张太心内好一阵得意,钱这东西真是块通灵宝玉,使在哪儿哪儿通!他原本以为怎么也得费上几番口舌、耽误几天工夫,没想到,一两个回合下来,便已将六五子稳稳拿下。他默默念叨着:朱少文呀朱少文,你要收徒弟、立门户,我便叫你有徒形同无徒,有门也似无门;你要拉帮结伙独霸相声这一片天地,我就叫你兄弟阋于墙、师徒自反目!这一年多以来,他可谓恨透了这位穷爷,同是说相声的,每日里穷不怕的场子观者如堵,而肯光顾他的人却几几可数,眼看着穷大爷大把大把的铜子往家拿,他便觉得心痒、手痒、牙根儿痒,由此,他便想到了“釜底抽薪”这句成语,憋下了今日这个坏主意。
  “那就这么说定了,咱爷儿俩瞅机会先把《八得》这段活顺顺,然后,我就带你去王府。”
  陡然,张太心生一念,今晚何不索性带六五子到风月场中逛一逛,以便让这未经世事的小子心甘情愿地落入自己的股掌之中?于是,沉吟半晌说道:“我说爷们儿,按说荤段子不适合你这种年龄的人使。”虽然他已经喝了不少酒,但他平日酒量甚大,通常一坛三河老醪也放他不倒,故而此时头脑依旧十分清醒,面对着这个涉世未深的青头小伙儿,钓线儿一寸寸放得极为谨慎。“因着什么呢?因为你对这男欢女爱的事儿还糊里糊涂、一知半解,你在这方面没有体会或者说体会不深,你就说不真,你说得不真,人家听了也就不信,话不明理儿不透,自然也就没有了趣味,没滋少味的段子又有哪个愿意听?我看,要不这事儿还是算了吧,今日哪儿说哪儿了,再者说,我也实在惹不起你师父,万一要是让他知道了,我吃罪不起。”
  见他瞬间变了卦,六五子着了急,“谁说我糊里糊涂?那天,我就亲眼看见……”
  “趴人窗户看人行房来着,对不?一不小心还摔伤了腿,是不?”张太诡谲地笑道。
  已经几乎忘却的羞辱与烦恼重又被这句话勾了出来,六五子的两腮一瞬间像烧红的火炭,他恨透了孙丑子,恨这丑东西不仅把此事告诉了自己师父,甚至还弄到了尽人皆知的地步。
  “瞧瞧,瞧瞧,还不好意思了。你可别怪你孙大爷,实话说,他这也是为了你好。他再三嘱咐我,不让我往外说,我刚才是顺嘴搭腔,一不留神就秃噜出来了……”张太如同拿了探子在搔蛐蛐的尾儿,巴望的就是过后这虫儿能开了牙与对手厮拚一场。“可话说回来了,这又算得了什么呢?人活一辈子图的什么?一就是这吃,二就是这色,连孔老圣人都说过,‘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到你这岁数不想女人,那就是他妈不正常,那就是缺心眼儿!话说回来了,你又没操孙丑子的闺女,他他妈管得着吗?”
  “我倒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张太等的就是这一句,“那好,既这么着,索性这会儿我就领爷们儿你去开开眼。”
  “您说什么?您要带我去哪儿?”六五子明知故问,由不得带出几分胆怯。
  “跟我走,出门往东几步道儿,那儿有我一个老相好。到地方你就知道了,跟你这么说,那玩艺儿,意思大了!”张太不容他再犹豫,结过饭账,扯上他便出了酒铺大门,一路走,一路哼开了撂地圆黏的小调:
  天怕无时地怕荒,
  人怕无运鸟怕枪,
  卖砂锅的就怕狗打架,
  害眼的就怕瞧太阳。
  罗锅子就怕仰面睡,
  抬轿子的就怕走泥塘。
  卖豆汁儿的就怕杵锅底,
  长秃疮的怕痒痒。
  开店的怕没客,
  窑姐儿就怕长大疮……
  张太搂着六五子略显消瘦的肩膀,兴致勃勃朝着“八大胡同”行来。
  提起八大胡同,大凡京城里的老住户,无论官绅,无论百姓,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它是北京城娼寮妓馆最为集中的地界,且生意兴隆,交易火爆,久而久之便成为了登徒子们心中飘扬的一面旗帜,正派人眼中一块肮脏不堪的抹布。按实际说,这一地域经营皮肉生意的胡同远远不止八条。不知是因为京都所处的四至八到、四通八达的特殊地理位置使然,抑或是什么别的缘故,总之,北京人格外青睐了四与八这两个数字,下馆子有福兴居、万兴居、同兴居、东兴居四大兴,买点心、买肉食有月盛斋、正明斋、天福斋、九龙斋四大斋,使钱有恒兴号、恒利号、恒和号、恒源号四大恒,听戏有三庆班、四喜班、春台班、和春班四大班。添衣置料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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