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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北小镇的悲情往事:树下-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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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年岁上讲,栾老太太远远超出了靳开河的女人,可栾老太太却更显年轻。她是一个很心宽的人,从不大喜大悲,面上的表情多是平静,她晚年的这种从容沉着的确与众不同。听说她曾跟过一个大资本家,在旧上海坐过剧院的包厢,吃过南京路的所有馆子。上海解放后,那个资本家只身逃往新加坡,她落得个人财两空,名誉也丢了。她怀了孕,便去乡下的远房亲戚家,嫁给了一个断臂的老兵。新婚不足两个月,那个男人在与人赌吃时活活被撑死,她成了寡妇,而第七个月时她生下了栾水玉。此后她再也没有嫁人。现在,她屋子里的那口描金的梳妆匣子还装着不少她在上海时用过的念物:香水手帕、檀香木梳子、小耳杯、烟壶、漆木筷子、玛瑙手镯以及一些陈年的胭脂、香粉、头饰、眉笔、口红等。当年栾老太太穿扮起来,还不知怎样妖娆呢。七斗曾见栾老太太在一个太阳天里把梳妆匣搬到院子中,捧着坐在竹椅子上翻腾了半晌,后来天阴时她又把它捧回去了。三
  开学了。第一天学生报到,打扫教室,缴学杂费。六年级的班主任仍是成美娣。她刚从上海回来,臂上戴着黑纱,听说她母亲患肝癌去世了。她比过去更显瘦,嗓音细得几乎听不见她在说什么,好像她肿着喉咙。她已经结了婚,新郎就是胡胜飞,然而从他们身上看到的是丧气,而不是喜气。七斗和同班女生擦完窗户之后就去墙壁前看本学期的课程表。她发现每周有三个下午是劳动课,而原来却只有一个。劳动课的时候,他们得去田里干活,队长最欢迎这些廉价的劳力了。因为没有正式开课,所以上午十点钟就放学了,七斗便提早回家。
  七斗一进院子就觉出了一股格外的寂静。栾老太太通常是坐在外面的,可那天她却关在屋子里,也许她在守着梳妆匣回忆过去的好时光呢。因为没见到栾老太太,七斗觉得有点特别,所以她在开自家房门时小心翼翼的。姨妈去队里干活了,两个表弟还没回来,姨夫一大早就给别人家掏灰去了。门没有锁,七斗推门时听见猫“喵喵”地叫着。七斗闻到了一股烟味,她走进里屋,见姨夫正盘腿坐在炕头狠着劲抽烟,兴许是抽了一个时辰呢。七斗没有想到姨夫会这么早回家,她很后悔自己没在学校多耽搁一会儿时间。
  当她正要转身出去时,姨夫忽然说:“七斗,你用抹布把炕抹抹,这上面的灰太大了。”
  七斗小声地“嗯”了一声,然后到厨房里取抹布,等她进来干活时,姨夫就从炕上下来,出了屋子。七斗暗暗松了口气,以为姨夫走了。本来嘛,他的活不可能这么早就干完,兴许他是犯了烟瘾才回来的呢,不过,他在别人家不会连烟都混不出来吧?
  七斗正寻思着,忽然听见了屋门上闩的声音。门闩平时都不用,所以锈了,不大好使,如果没有力气,还挂不上呢。门一定是被闩住了,七斗听到了试探推门的声音,闷闷的,看来门关得很紧,七斗便心慌起来。为了掩饰自己的恐惧,她把头朝着炕里,背对窗户,半蹲着,装作仍在抹炕。然而,她很快听到了脚步声,接着,炕面上显出一个晃动的人影,虽然从那里看不出眉眼来,但七斗知道那是姨夫。姨夫从背后将七斗抱住了。七斗挣扎了一下,大声喊着:“你放开我!”
  “别嚷!”姨夫咬着她的耳垂低声而严厉地说。
  “外面有磨剪子的人……”七斗哆哆嗦嗦地说。
  “就是磨刀的也不怕。”姨夫说完,松开七斗,往掌心吐了口唾沫。七斗想起打石头的人在抡大锤前都有这种举动,心中的恐惧就更加强烈了。
  姨夫再一次抱住七斗的时候,七斗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就要不跳了。她挣扎着,把她十几年来攒下来的力气全都用上了,可她仍然没有挣脱出姨夫的怀抱。她感觉到无能为力了。她哭泣着,语无伦次地寻找着各种有可能逃脱灾难的借口:
  “我还没有把炕抹完……”
  “班主任老师一会儿要来家访了……”
  “栾老太太的竹椅子忘在咱家的窗台下了,她马上要出来晒太阳了……”
  然而姨夫什么也听不进去了,他一意孤行地脱着七斗的衣服。七斗就像舍不得晚霞消逝一样拼命护卫着自己的衣服,一旦那些跟晚霞一样好看的衣裳被*,黑夜就会随之而来。所以七斗竭尽全力争取不让衣服脱落,然而她的反抗跟小羊反抗饿狼一样无济于事。

第三章 邮递马车来了(4)
七斗大声喊着:“救人啊……”
  姨夫连忙用手捂住七斗的嘴,之后他才措手不及地把七斗的两只袜子团在一起塞进她的嘴里。七斗的四肢被姨夫紧紧捺住,她觉得自己仿佛被绑在了木桩上一样难受。姨夫紧紧地压在她身上,跟一堆散发着强烈灰土气息的废墟一样。七斗喘不过气来,只是不停地流泪,但她很快被一种撕裂般的痛苦给笼罩了,因为这巨大的、突如其来的痛苦她已经不能流泪了。她仿佛看见了一只寒光萦绕的斧头在锐利地砍伐一棵白桦树,白桦树渗出新鲜甘醇的汁液,白桦树倒下了。接着,一驾马车慢慢地驶来,七斗看见了四匹神色忧戚的红马,她还听见了沉重的马蹄声。
  姨夫终于放开了七斗,他用布衫擦了擦汗,面上呈现着一股酒喝过量的表情。接着,他慌里慌张地把七斗拉到一边,然后用抹布将七斗躺过的地方擦了擦。七斗发现那上面有血迹,她忍不住又哭了。
  表弟在七斗出事之后不久就回来了,他一进屋就听见自己的父亲在冲他吼:
  “快去抱柴生火,午饭还没有谱呢。”
  姨夫看来是饿了。
  姨妈随之也回来了,她一进屋就先舀了一瓢凉水,“咕噜噜”地喝了一气,然后冒着虚汗问姨夫:
  “七斗还没回来做饭?”
  “她病了。”姨夫说,“刚才一回来就倒在炕上睡了。”
  “天,她还会生病?”姨妈叫着,吧唧着脚丫片子进了七斗的屋子,“哟,还蒙上被子了?”
  她走到炕边,将手伸过去,拉开被头,看到了一张泪眼蒙眬的绝望的脸庞。她试了试七斗的额头,很烫。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心里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便问姨夫:
  “七斗从学校回来时哭着?”
  “我没理会。”姨夫说,“既是病了,就心焦,掉几滴猫尿也值得大惊小怪的?”
  “说得也是。”姨妈捅了捅灶坑的火,说,“一会儿给她吃两片药片,兴许是伤风了。”
  “我看也是,这不,我给她打了几个鸡蛋。”
  “天哪,你怎么私自就打了鸡蛋,那可是留着八月十五包韭菜馅饺子的啊!”
  姨妈一屁股坐在地上,觉得七斗的病使她亏透了。四
  天傍黑时七斗才清醒过来。她昏睡了一个下午,头十分昏沉。她挣扎着坐起来的时候更觉得下身疼痛,自己将来是否很难走路了?七斗想起了正午前发生的事情,浑身上下都在颤抖。她觉得口渴得厉害,就跌跌撞撞地进了厨房,舀起凉水便要喝。姨妈发现后夺过水瓢说:
  “锅里给你温着小米粥,你病了,不能喝凉水。”
  姨妈显出很体贴的样子,这让七斗有些感动。七斗盛了一碗粥,几口便喝光了,额上冒了些虚汗,觉得清爽了些,便接着盛第二碗,喝完两碗粥后,她觉得力气又回到身上了。姨夫不在家,说不定又上哪里混吃喝去了,两个表弟晚饭后都出去玩了,家里独有她和姨妈。七斗想,要不要把白天发生的事情告诉姨妈?在她想来,姨妈嫁给姨夫,就是要单独占有和姨夫睡觉的权利,现在姨夫和了她,姨妈若知道肯定要被气疯的。七斗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就觉得没有必要向姨妈报告此事。何况,学校里若知道她跟了姨夫,说不定会开除她,同学们都将嘲笑她,她还怎么见人呢?
  七斗来到院子,晚霞苍老了,天边只有一线暗紫。那暗紫竟是那么动人,七斗看了半晌,才收回目光。栾老太太又坐在了院子中的竹椅上,不过她手里没拿着扇子,而是擎着一杆烟袋,她抽得优雅,烟气也显得迷蒙。栾水玉正在给花浇水。朱大有大概躺在屋子里看古书,他喜欢看古典小说,尤其爱看“三言”,听说,那里的文字丑着呢。朱大有之所以敬着栾老太太,主要原因是她通古博今,她讲起《西厢记》、《红楼梦》和《*》等,头头是道,从主子、老爷到太太、小姐、丫环,从住宅样式到服装和餐具、四时节气、人物纷纭的关系,无不知晓。朱大有在外总是一脸严肃,但回到家里却喜欢在故纸堆里沾粉惹蝶。书都是栾老太太的,除了七斗一家人知道外,再没人知道他们还窝着这样的书。听栾老太太讲,早年她有更多的书,后来烧了绝大多数,所剩无几了。
  栾老太太看见七斗后,屁股在椅子上拧了拧,然后她把板凳旁边的白瓷痰盒拈起,斯文地吐了一口,清了清嗓子,招呼七斗说:
  “过来,我看看你的病。”
  看来,她已经知道七斗生病的事了。七斗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磨磨蹭蹭地过去了。栾老太太拉过七斗的胳膊,就像举着根蜡烛要点燃一样的自如,她把七斗的手臂放在自己的膝上,然后为她号脉。七斗的心狂跳不已。她想,若是栾老太太有很高明的医术,诊出了那事,自己该怎样应付呢?她想抽回胳膊,可是为时已晚,栾老太太的中指和食指已经像一对孪生兄弟一样搭在了脉上。栾老太太微闭着眼睛,两个嘴角渐渐下落,似乎在思虑着什么。
  “你受了惊,出了什么事了?”栾老太太肯定地说。
  “我看见一条白森森的影子跟着我,从我放学回来的路上就跟着,我向左转,它也就转左,我朝前走,它就跟着。”
  “哦。”栾老太太应着,“你不用吃药,你现在是丢了魂魄,静养便好了。”栾老太太说完朝屋子里喊,“水玉,把我盒子中的银针取来,七斗的太阳穴上该有一针了。”

第三章 邮递马车来了(5)
“嗳。”里屋栾水玉应着,很快,银针就取来了。
  栾水玉说:“妈,外面黑,进屋扎吧。”
  “扎针用不着光线,手一搭便知了,你不必跟着看。”
  “嗳。”栾水玉听话地回屋了。
  栾老太太拈起银针,先按了按七斗的太阳穴,觉得位置恰到好处了,就一闪劲将银针扎入。七斗觉得一阵闷疼,跟着就是麻酥酥的感觉,像过电了似的,只觉得一口痰直从心底往上涌,她尽量忍着。栾老太太转了一会儿银针,忽地抽了出来,对七斗说:“你吐口痰吧。”
  七斗低下头,张嘴便要吐,栾老太太赶忙拿起痰盒,然而已经迟了,七斗的痰像块玉一样圆润地脱口而出了,正落在栾老太太的手臂上,七斗慌得不知如何是好。栾老太太安慰说:“不碍事,只要吐了就好,你就不觉气闷了。”
  栾老太太将那口痰清理干净后,又洗了手,才重新坐到竹椅子上,这时七斗已觉神清气爽了。只是下身还在疼,走动时尤其疼得厉害,但她想已经瞒过了栾老太太,算是过了一个大关了,心中还算平和了些。
  栾老太太说:“你单薄了些,要多吃粮食。”
  “我吃得不少。”七斗小声地说。
  “你看看你姨妈,那坯子,从来不闹病绞灾,一天到晚能吃能喝的。”
  栾老太太一讲起姨妈,就有一种不满情绪。她肯定看不上姨妈,尽管她说她身体好,但这不一定就是夸她。
  “在斯洛古的亲戚家里,我看家里的人大多是瘦的。”七斗说,“我舅妈瘦高,我姥姥精瘦,我舅舅黑瘦,我的弟弟乳儿是黄瘦的。不过,有个叫福根的瘦孩子,他的娘却像姨妈一样胖。”
  “是吗?”栾老太太显得很有兴趣,“你姥姥也是瘦的?”
  “没您看着富态。”七斗终于选出了一个适合栾老太太的词,“您是吃过大上海的馆子的。我姥姥年轻时跟着姥爷东奔西跑的,她要干许多活。”
  “她生孩子比我多,自然就要累。”栾老太太叹了口气,摆了下手,示意七斗不要再讲下去了。
  七斗不知道哪句话又惹起了她的伤心,便觉不安。正当她琢磨着该怎样将功补过时,忽然从隔院传来一片杂乱的脚步声和人语声,原来是靳开河回来了,许多遇见他的人都跟着来到他家,邻居们也来打听消息。
  七斗听靳开河说:“我亏了有这样一个乱摊子的家,怕家人没个照应,又属于烟囱维修不当走火,就让我一年监外执行了。”
  “监外就等于没事,反正商店也烧得个蛋精光了,押你也没用。”七斗听出这是姨夫的声音,她的心跟着就是一阵疼痛。
  栾老太太听出了事情的原委后,就冲里屋说:“水玉,你关了那戏匣子吧,那京戏是走了味的,你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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