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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北小镇的悲情往事:树下-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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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斗,你帮我把牙洗洗。”
  “你自己洗吧。”见七斗为难,火塘在一旁解围。
  “我手笨,洗不好。”七斗解释着。
  “你是怕碰那些牙齿,这样将它们泡在碗里,就像死人的牙齿一样,是够让人害怕的!”苏大娘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伸进碗里,将牙一颗颗地重新安在嘴里。不久,她又是红口白牙的人了。
  七斗拿着鸡毛掸子帮苏大娘掸箱子和炕面上的灰尘,猫被灰尘扰得跳到窗外去。在靠近烟囱的那面火墙上到处是臭虫的污血,墙角上还吊着蛛网,苏大娘并不是个爱清洁的人。七斗边干活边说:
  “苏大娘,都说你会算命,你能帮我算个事吗?”
  “我又不是神仙能掐会算,别人这样说是抬举我呢,你小小孩伢,不要算什么命。”
  “我是给别人算呢。”七斗一甩辫子说,“有人说鄂伦春人的马队偷了成老师的皮箱,我怎么也不相信。你算算看,那是期末考试的头天晚上,星期天,有闪电雷雨,白天时没日头。”
  “我不用算,鄂伦春人是不会干这种事的。”苏大娘说,“早先我那死鬼当放映员的时候,我坐着他的马爬犁跟他去鄂伦春人那儿放电影,他们简直热情得过了分!不管你会不会喝酒,能喝多少,只管往你的嗓子里灌,客人不吐就不罢休。那时我正怀着孩子,硬着头皮也得喝,结果喝得肚子成了酒桶,把个好端端的孩子给活活泡下来了,不然,我现在是十四个孩子呢。”
  “真的?”七斗瞪大眼睛问,“你差一点有十四个孩子?”
  “那还有假。”苏大娘的口气渐渐平静下来,“我这辈子最爱的就是生孩子。”
  “你不累吗?”
  “不累。”
  “你少了一个孩子,不恨鄂伦春人吗?”
  苏大娘回忆起了什么似的,她张大嘴笑着说:“我还在那里有了一个孩子呢,还得谢谢他们呢。”
  七斗听了苏大娘的话心里十分敞亮。看来,鄂伦春人真的没有干这种缺德事,朱大有稍有头脑就不该怀疑他们。七斗想起朱大有故弄玄虚地询问鄂伦春人马队经过的时间的事情,就更觉得他拿着可怜的纸和笔猜测别人的短处是多么的可恶。
  七斗从苏大娘家回去时已经很迟了。她一人独行,想着苏大娘讲的故事,不由得心惊胆战。苏大娘说山上的每一棵树下都有一个树精怪,精怪专在夜间行动,他们并不害人,只是在夜间还魂,跳跳舞、走走路而已。他们比较喜欢捉弄人,有时敲敲住户的房门,有时拉拉夜行人的衣襟,人在明处他们在暗处,对他们是无法提防的。七斗越想越觉得害怕,而越害怕越要去想,如果不是青蛙的叫声给她壮了胆,她真不知该怎样走回家,她非常后悔没让火塘送她回来。
  姨妈家的屋子被折腾得乱七八糟,姨夫坐在炕沿上吸烟,两个表弟唯唯诺诺地立在墙角,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情。七斗因为一路受了惊吓,回来又见这一幅情景,只当是撞见了鬼怪,头脑晕晕的,似乎要倒下去。姨妈见了七斗后没有好气地说:
  “你那姥爷捎信来了,他要死了,让我带你去看看你的熊样。”姨妈正在往一只旅行袋里塞换洗衣裳,七斗发现自己的背心和裤衩正在被装进去。姨妈喋喋不休地说:
  “明天一大早我们就动身,你早点睡觉吧。”
  姨妈说着将手指上的戒指退下来,放在一个手绢包里,仔细裹好,收回柜里。
  七斗回到自己的屋子里觉得胸很闷,便打开窗户,凉风习习灌进屋子,这才觉得好受了些。窗前的稠李子树已经结出了一串串青色的形如葡萄的果子,等到秋天,它们成为紫色时,就可以吃了。秋天时,她会不会回来呢?七斗不知道自己会去多久。
  她躺在炕上,想着自己的姥爷。那是母亲的亲生父亲,直到现在,他还不知道自己女儿的死讯,他只知道他的女儿始终病着,不能回去孝敬他。现在姥爷也要熬干油了,他也将去一个无法找到归途的地方。七斗想起了那次葬礼,那个有滴水声的正午,母亲被四匹红马领走了,现在四匹红马又回来接她的姥爷。看来每个人的家门都停着四匹红马,它们随时准备着出发。
  葬礼之后春天过去了,夏天也快过一半了,母亲墓地的草不知长了多少呢。七斗忽然很热切地怀念母亲,她把头埋在被子里,伤心地哭了。她的耳畔再一次响起马蹄声,马蹄声从春天一直跟到现在,也许还要永久跟下去呢。
  鄂伦春人的马队还不回来,七斗却要去参加姥爷的葬礼了。七斗无限伤心,她一直哭到黎明出发时分,这时天已微明,四野却一片静寂,她跟在姨妈身后到公路上等候长途汽车。一路上七斗听到断断续续的狗叫声,山里雾气弥漫,树精怪好像正躺在树下大口大口地喘气,他们夜晚出游归来毕竟太累了。七斗坐上汽车后一直把眼光投向路两边的树丛,她看着树下,树下的景色使她生出无穷无尽的幻想。她想,葬礼之后,母亲一定是去那里了。
  阳光把大路漆得亮堂堂的,七斗仿佛听到了大路尽头马队归来的声音。
  

第二章 在斯洛古小镇(1)

  从惠集到三河的公路因为受暴雨侵蚀而塌方了一段路面,长途汽车不得不就近停靠在一个叫维康甸的小村子。大家要在这里过夜,等待天明时养路工人把路面抢修好。
  七斗跟着姨妈从车上下来时肚子里已经空空落落,天正值黄昏,小小的维康甸因为陷在山坳里,看上去就像一只金盆子一样搁在那儿。乘客因为劳累和归心似箭显得很不耐烦,抱怨声不绝于耳。
  司机把大家带进一家旅店,店里不太干净,显得阴暗潮湿,但主人的热汤热水却令人眼红,乘客们卸下背囊后就像一群饿狼似的冲上去,缓解自己脾胃的紧张。一盆热馒头和一大锅热汤很快就没了踪影,姨妈吃得汗水淋淋,七斗则因为跟不上趟而吃得心慌意乱,她半饥半饱,肚子里就像装着一只活鸟,要看好它才会使肚子充实,而它一旦飞出去,她便空空荡荡了。饭后的体热驱使着人们来到屋外,空气湿度适宜,风也凉爽,黄昏过后天空的色彩呈现着深紫,是休息的最好时刻了。
  乘凉时七斗认识了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他鸭梨形脸,肤色酱红,家住斯洛古,是采购员,这次出去订货,这是完事后打道回府。斯洛古,这个第二章在斯洛古小镇蹩脚的名字在七斗听来是一个十分荒凉、寒冷的地方。有民谣这样说:斯洛古,斯洛古,一年多半是冬天,老鹰不在此地过,兔子不在此拉屎;斯洛古,斯洛古,一家女人十家求,光棍汉儿遍地流。
  既是认识了同路人,七斗就向他打听是否认识自己的姥爷。
  “你说吧,只要是斯洛古的,我没有不认识的。”
  “我姥爷叫张文昌。”
  “张文昌?这么说你是张文昌的外孙女?”
  “嗯。”
  “那你母亲是张玉兰了?”
  “嗯。”
  “我说嘛,看着你觉得眼熟,你长得真像你妈,脸庞、身段、眉眼,处处都像!”采购员兴奋得紫涨着脸,只管由着性子说,“你妈小时最爱生病了,我和她是小学同学,还是同桌,她三天两头就要感冒发烧,她缺了课都是我给补!”听他的口气,似乎与七斗的母亲是至交呢。
  姨妈发现七斗正与一个人起劲地聊天,便离着老远呵斥她:“不要见了谁都多嘴多舌的!”
  七斗听了,心中不快,她小声对那人说:“你不认识她吗?她是我姨妈。”
  “想起来了,她叫张桂兰,从小就很厉害,后来让你妈妈介绍了个对象,才离开的斯洛古。”采购员压低声音对七斗说,“你怎么跟姨妈一起回去,你妈呢?”
  七斗低下头来,暮色中她的脸庞看上去有些朦胧。她回忆着那个不同寻常的下午,那是她生活中出现一个大裂缝的日子,母亲就抓住这个机会从裂缝中走掉了。七斗的耳畔又响起了红马行走的蹄声,这蹄声有时像雷声一样轰隆隆地来自一个十分遥远的地方,有时却又像正在敲响的鼓声一样激越地响在她面前,已经困扰她许久许久了。七斗抬起头来望着曾经非常熟悉她母亲的人,不知该怎样把母亲的死讯告诉他。
  姨妈终于认出了故里同乡,她声音高亢地叫着:“锁柱,是你,你这是去哪儿了?”
  “我这是回斯洛古,赶巧碰到了你姐家的孩子。”
  “七斗,快叫叔叔。”姨妈笨手笨脚地拉着七斗的手说。
  “我刚才叫过了。”七斗抬眼看了一下姨妈说。
  “再叫一声也费不了你的口舌。”姨妈有些窘,讪讪地说,“七斗才过继给我,还有些生呢。”
  姨妈的话音一落,七斗就马上离开了,因为她料想姨妈接着要讲到母亲的死,讲到那个下午和随之而来的葬礼。
  叙旧使姨妈与锁柱的谈话很快就出现了停滞,因为他们谈到了许多熟知的人的死亡。看来锁柱已经知道了七斗母亲的死亡消息,他从姨妈身边离开时神情十分悒郁。夜色苍茫,七斗觉得自己身上的衣服有些薄了,周围一片露水的气息。七斗抱着双肘慢慢地朝旅店走,这时采购员从七斗身后绕过来,轻轻地召唤七斗说:
  “你饿不饿?”
  “不饿。”七斗轻轻地回答。
  “冷吗?”
  “有一点。”七斗抖抖颤颤地说。
  “让我来暖暖你。”采购员躬下身,将七斗揽入自己怀里,七斗觉得一种不同寻常的温暖涌遍她全身,她被感动得流泪了。
  “我真为你难过,七斗。”采购员慈爱地说,“如果你在姨妈身边过不服,就到斯洛古来,我能养活你。”
  七斗哽咽着点点头,然后飞快抽出身来跑回旅店。那一夜七斗的眼前老是出现闪烁的阳光,有时是绿色,有时是紫色,有时又是红色。大炕上的乘客不时发出梦呓声、打鼾声、放屁声、磨牙声,空气十分混浊,七斗觉得自己像是被腌进了陈年的咸菜坛子一样难受。二
  天将明时长途汽车又满载乘客出发了。维康甸很快被甩在汽车的屁股后面,看上去就像弃儿一样。被修复的路面依然危机四伏,汽车行至此处必须空车前进,乘客们下车步行走过危险路段。七斗边走边望着前面左右摇摆的客车,它随时都有下滑和翻车的可能。那一刻七斗觉得司机是个非常了不起的人,就跟鄂伦春人一样了不起。
  到了安全地带车速开始加快,赶星期五下午这班船的人都忧心如焚,因为汽车在维康甸整整耽误了十个小时。那班船的起航时间是下午五点钟,如果不加大油门是无法赶上末班船的,那么去坊河、兴林、一条沟、门徒和斯洛古的旅客不得不在三河镇停留三天时间,等待下星期的那趟船。谁都不愿意把钱财和精力浪费在节外生枝的旅途中,所以许多乘客不停地催促司机:

第二章 在斯洛古小镇(2)
“再快一点!”
  司机不满地唠叨:“我也想快点,别以为我想在这路上逛风景,可我也得为你们的命负责,再快,就会出危险了。”
  一般来说驾车者不出讳言,出门在外的人就更忌讳听到这样的话。世上最重要的就是命。人们想,命没有了一切都是徒劳的。所以,再也没有人催促司机超速行驶了,但大家的目光却流露着焦灼,人们目不转睛地盯着道路的前方,希冀三河镇的码头能在奇迹中出现。
  七斗夜里休息不好,再加上早晨水米未沾,她觉得头晕眼花的。汽车因为开得快,加之山路坎坷,车身不停地颠簸,人们就像许多蒜瓣被装进一个蒜缸里一样被一个无形的东西捣来捣去的,呕吐声接连不休。七斗不久就觉得胃里有什么东西一抽一抽地直往嗓子眼儿顶,她把头伸向车窗外,呕着。天非常晴朗。路两边的树木像队列严整的士兵一样一一从车窗外划过,好像无数支队伍正在秘密撤退。
  许多荒凉的村庄被甩在身后了,许多白桦林出现了一瞬也被甩下了,还有一条幽蓝的河水也在车速中消失了踪迹,汽车发了疯似的朝前飞驰,似乎要飞进云彩中了。中午时本该停靠在一个小镇稍事休息,但司机说服不了大家。因为归心似箭产生的种种理由,使大家不得不忍饥受热继续煎熬。到了下午三点左右,车忽然间停住了,一只轮胎因为磨损过度而爆胎了,真是愈急愈添乱。汽车坏在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人们嘟哝不休。七斗被折腾得昏天昏地。她毫无食欲,当她看到姨妈吃馒头咸菜时就像看到狗吃屎一样作呕。她没有力气设想这些乘客是否有福气会赶上本星期的末趟船,她现在只想找一片阴凉地方美美地睡上一觉。然而车很快就抢修好了,七斗又随着大家回到车上。车厢里十分闷热,苍蝇乱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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