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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冬儿这一撞乃是挟怒而发,力道绝对不轻,若不是他闪避及时,就绝不是流鼻血这么简单。杨广气得跳脚,却又无计可施,眼睁睁看着她得意洋洋的坐起来招呼侍女服侍梳洗。倒把伐陈归来威风八面的大元帅晾在一旁,无人理会。
杨广暗道命苦之际,那边的燕婉早使个眼色,遂即过来三个侍女送上盥洗用品,小心翼翼的伺候王爷。
一时事毕,燕婉指挥着侍女们整理寝殿。而负责料理公主膳食的阿欢、阿乐走了进来请示。萧冬儿随随便便说了两样自己素日里喜欢吃的,自顾自往日常用餐的偏厅走去,却连眼角也没飘杨广一眼。
杨广为之气结,本打算跟上去好好教训教训她一下子,却看到心腹王义在门口探头探脑,只好招呼他进来问话。
用过了早膳后,横竖左右无事,萧冬儿便动了出门逛街的心思,吩咐欢乐二女准备衣服,她二人也是活泼的性子,在宫廷里闷的实在难受,一听主子吩咐,忙不迭的找来了轻便春衫,带上了足够的银两后,三人慢条斯理的行向宫城东门。守门的禁军将士看到三人亮出的腰牌后,二话不说便放了行。
出的门来,萧冬儿一双眼睛便再也没有休息的时间,终日窝在宫廷里看着那一角天地,还真是憋气。此刻行走在大兴城内的坊街上,才真正的放松了一把,再也不必顾忌什么规矩礼数,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一面走一面肆无忌惮的欣赏天子脚下的盛世风华。
隋文帝在汉代的长安城东南营建新都,定名为大兴(此名源于他在北周时的封号),城市总面积达到了84。1平方公里(相当于现在西安城的7倍),绝对是是中国历史上最大的都城。城市平面呈横置的长方形,东西宽9721米,南北长8652米,一共分为三重城池,而萧冬儿这段时间停驻的是位于北面的宫城(占地面积约为3。11平方公里),也就是皇帝以及后妃们居住的大内禁宫,而大内禁宫又分为皇宫、太子东宫和供应服役部门的掖庭宫三部分。
出了大内禁宫,外面的部分就是前朝的中央官署,俗称为皇城(占地约5。29平方公里)。皇城的外面就是以南北东西四行划分的坊市,属于民间百姓以及官宦人家居住的地方,号称有108坊,每坊内容千余户,如果按照一户有十二三人计算的话,大兴城的民居内至少可让上百万人安居乐业(这还不包括宫城里面的贵胄)。
此外就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长安东、西两市了,东市在城市轴心大街朱雀街之东的第三条街(也就是皇城东面第二条街),西市在朱雀街之西第三条街(皇城西面第二条街),各占两坊之地,其中店铺馆舍接踵比邻,但凡世人能够想到的物件都能在两市上买到、见到。而这也就是萧冬儿特别吩咐侍从多带些银两的原因。
两个侍女正逛的忘乎所以,萧冬儿却停下了脚步,定定看向从对面书画社里走出来的人,眼神瞬时变的复杂之极。
原来是好久不见的李靖!
李靖依旧英飒俊朗,身边的女子更是满脸娇嗔温馨,活脱脱一个浸在蜜罐里的幸福小女人,想必是他的新婚夫人吧。
萧冬儿只觉得眼睛干涩:为什么他可以如此快乐!?不期然间,两道闪电似的目光迎上了她的,萧冬儿勉强扯出一丝僵硬的笑容,李靖仿佛怔了怔,随即挽着那小女人大步走过来。
萧冬儿的手指隐在袖里,早已握成了拳头,两只眼睛在二人身上转个不停,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李靖忽然开始后悔了:虽然两人分手的时间并不长,但在此期间发生了太多的变化,一时之间还真不知该从何说起。
萧冬儿道:“没赶上李大哥新婚的宴席,小妹实在是遗憾之极。”
李靖叹道:“其实倒是该恭喜你才对。”
萧冬儿不等他说出下文,急忙打断道:“还没请教嫂子的名讳。”
那甜甜蜜蜜的小女人早觉出两人间诡异的气氛,忙不迭的开口:“妾身姓张,在家时父母唤我出尘。”她的外表也确实有飘然出尘的仙姿。
萧冬儿微笑应道:“真是郎才女貌,羡煞旁人。”
张氏左顾右盼下,始终摸不透夫婿与这位“小妹”的关系,却知道不会简单,方才的愉快心情也自然而然消散了不少。萧冬儿目光落在她与李靖交握的手上,隐在面纱后面的嘴角已经牵出了一丝彻骨的冷意:如果说牺牲我的终身幸福可以让所有人都快乐的话,那么索性大家一道儿下地狱好了!但这绝对不是妒忌,只不过不愿意见到别人拥有比我幸福的人生!
欢乐二女见到主人不走,也只好返回等着。
萧冬儿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淡淡道:“虽然没有赶上婚宴,但现在补上礼物还不算晚。”说到这里指了指旁边的侍女:“她们俩一向对大哥你仰慕有加,那日别后就常常在我耳边念叨,听得我头都大了,现下巧遇未尝不是缘法,小妹索性作个主,将她二人奉与兄台为妾,也算完结了一桩大事。如何?”
她说的并不完全是扯谎。因为欢乐二女确实对李靖有仰慕之情,闻听此言后顿时羞红了玉靥,更显得娇柔可爱了。
李靖的脸色还没变,那张氏就早气白了脸,怒道:“你还真是个好妹子。”
萧冬儿却没有正眼看她,视线飞过她头顶飘向远处:“承蒙夸奖,感激不尽。”
李靖凝神看了她半晌才道:“你、你这又是何苦!”
萧冬儿视线仍在远处,似笑非笑道:“难道你想拒绝?!”
李靖忍不住循她视线回望,只见杨约带着几名侍卫快步走来,到了萧冬儿面前后躬身行礼道:“公主急唤下官前来,究竟所为何事?”
张氏涌到口边的话顿时缩了回去,险些一跤跌倒在地上:公主!?
萧冬儿笑得甚是得意:“本宫只想麻烦小舅舅你帮忙置办些女儿家的嫁妆,因为这两位美人儿就要嫁入李公子家了。”
杨约吃了一惊,扭头看看李氏夫妇,心道:好个不祥公主,还真是会给人制造麻烦!人家新婚不满半月,你就送上美妾两名作贺礼,分明是唯恐天下不乱!
张氏眼见局面无法挽回,心里早不知气成什么样子了,偏偏又得罪不起公主,只好咬紧了唇,委屈的泪在眼眶里不停的打转。
李靖终于还是开了口:“公主的好意李某心领了,却万万不能承受。只因在下生平不二色,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张氏心里一热,忍不住捉住了夫婿的衣袖。
萧冬儿心里直比千刀万剐一般,声音却还是斯文从容:“看来大哥对嫂子当真是情深似海,令人羡煞。遗憾的是我刚刚听说一个不幸的消息。”说着朝杨约点了点头:“小舅舅,官场上的事情还是你来说好了,我要为她们选几件上好的珠宝。”
杨约无奈的应了声后,走到李靖面前,凑到耳边低声说了两句,李靖的脸色立刻变的铁青。张氏随即感到夫婿的手指变得比冰还冷,惊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李靖转过头来,缓缓道:“令尊枉法事发,已经被圣上裁准罢官下狱。三个月后就要解入京师问斩了。”
张氏顿时晕了过去,幸亏李靖反应快,才没倒在地上。
杨约叹道:“你现在还坚持不纳妾么?”
李靖望向萧冬儿的背影:“我已经对不住一个人了,又怎么可以再继续错下去呢?你还是转告公主一句:她的好意在下消受不起,惟有来生再报。”
远处萧冬儿的身子悚然打颤,定了一定后才继续向前走,但是眼泪已经无声无息的滑落,直到此时,她才真正绝了对李靖的指望。
欢乐二女却不知自己的幸福憧憬已经烟消云散,兀自兴冲冲的奔进珠宝店内挑选合意的首饰。后面的萧冬儿悄悄抹掉了泪,加快了脚步。
杨广听说这件事后,好半晌没说话。
杨约则在堂中不停的兜圈子,偶尔长吁短叹。
片刻之后,杨广才笑了出来:“冬儿的法子虽然纯属小孩子家淘气,但却未尝不是个联络韩大将军的好办法。”
杨约心里一沉:殿下的意思是??????
杨广拍了拍手道:“宇文大人你有什么好办法没有?”
屏风后面立刻走出来一个当朝的贵胄:宇文述。他是杨广最赏识的文官之一,深沉练达,智计过人,见问后抚了抚自己的胡须,温言道:“前几日韩擒虎因为纵容下属淫乱陈宫女眷之事被免了爵邑之赏,听说他正为此老大的不愉快,偏偏而今又多了个姻亲犯法的大麻烦,想必此刻正急于撇清呢。”顿了顿:“此事包在下官身上。”
杨广道:“那可就得辛苦你一趟。”
宇文述却道:“些许小事,不足挂齿。”说罢悠哉游哉的去了。
杨约却忍不住打个寒颤:宇文述出马的话,就算是天也能变成地来踩。看来李靖是要错到底了。而他与萧冬儿的恩怨只怕一时半刻解脱不得,这究竟是缘还是孽?
李靖夫妻两个回府后,生平头一次促膝谈心,气氛份外的和谐融洽。张氏心里乐的什么似的,本以为这位只晓得读书习武,却没有想到他对自己的深情一直埋在心里,自动自觉的下厨洗手做羹汤。
李靖则回了书房读书。
书中日月长。
等到他再抬头时,月亮已经爬上了中天,奇怪的是娇妻并没有过来招呼自己用膳,纵然是做山珍海味也不应该花这么久呐,李靖心下狐疑不定,遂起身踱向东侧的厨舍望了一望。里面似乎还在忙碌,没情没绪的转过身来正打算离开,但是一股子忽如其来的恐怖意念骤然浮现,三步并两步冲进厨房,刚才在里面晃悠的人影已经不见了,只留下张氏月缺花残的尸骸。
李靖伏下身去,缓缓阖上娇妻惊惧的眼睛,眼波一扫,只见她手指里似乎还抓着什么东西,仔细看时才知道是自己以前送给萧冬儿的同心结。
作者有话要说:
第16章英雄情结
开皇九年夏、四月丙午,陈国皇室贵胄以及文武百官并乘舆服御、天文图籍等大批文化艺术物品在诸多隋朝将士的押解下抵达京师,在此之前隋文帝杨坚专程赶赴骊山,主持展览会似的“献俘”大戏。那时候萧冬儿还在洛阳,并没有亲眼目睹那场空前绝后的大型展览会,但是这时候自然不同,因为陈国君臣已经被押送至隋都大兴城,等着送往太庙举行祭祖献俘大典了。
身为伐陈主帅杨广未来王妃的她自然有资格观赏大典,而且还是“二圣”特别吩咐过一定要出席本次盛会的重要人物,萧冬儿心里就别提有多乐了,暗暗思量:这才叫老天有眼呢,虽然目前情场失意,但别的方面信息量却是空前的丰富,不枉自己来大隋朝旅游一遭了。或许这就是有所得必有所失吧。幸好自己早已不是没有了爱情就活不下去的小女孩!
这日一大早还没等她梳洗完毕,前些时皇后派在自己身边传授宫廷规矩的丁尚宫就踱了进来,身后还跟了不下二十人之多的侍从队伍,人人手上都有东西捧着,五彩斑斓,华丽之极。萧冬儿只觉得头大如斗,敢情古代的王妃娘娘确实不好当,平日里的行头少说也有十公斤重,怪不得一个个都四体不勤呢,整日里穿戴这许多好玩意,换了谁都没法活蹦乱跳!
而自己自打来到这个古老的年代后平日里一直穿着适合运动的胡服便衣,还真是没穿过正儿八经的衣衫,更别说是如此隆重的王妃礼服了。再想想自己还得跟这身行头打上一整天的交道,萧冬儿便觉得头大如斗。
丁尚宫早已摸透了这位的脾气,也不浪费自己的唾沫,径直吩咐侍女们上前伺候穿戴,或许是因为晋王爷乃此次大典上的主持之一,所以对于萧冬儿就更是特别严格的修饰了一番,除了参与大型朝会才可以穿的青色瞿衣(上有十行锦鸡花纹)等装备外,头上更缀了不少名贵的簪钗首饰,系蔽膝、大带,腰悬白玉佩,末了还给硬生生套上一双精致之极的绣花靴,算是稍稍补偿一下自己的不平衡心态,其实是为了免除晋王妃在大庭广众的场合下出怪露丑的不安定因素。
如此一番整理穿戴下来,等在外面的几个贴身侍女早已望眼欲穿。
丁尚宫在独孤迦罗身边服役多年,深知皇后娘娘的欣赏品昧,所以又特地叮咛了萧冬儿几个必须注意的要点,萧冬儿诺诺连声的答应着,随即站了起来。宫女们都屏住了呼吸,深深震撼于经过她们全心全意合作塑造出来的绝世尤物,萧冬儿却觉得自己的鸡皮疙瘩又要出来游行了:为什么要这么样看着自己?仿佛是什么鲜嫩可口的冰淇淋似的!难道她们都是同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