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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业遗恨-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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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冬儿心里一动:“请他到正堂稍坐片刻。”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萧冬儿换了正经衣裳出来会客的时候,李靖已经喝了至少四盏茶,面色显然不大对劲。许久不见,萧冬儿心情固然是复杂之极,而李靖却兀自沉吟,半晌后方道:“看在过去曾经相识的面子上,王妃娘娘能否告知在下一件事?”

    萧冬儿眼见他神色古怪,不由自主联系到刚才的怪事,缓缓道:“还请李公子明言。”

    李靖一字字道:“张出尘在哪里?!”

    萧冬儿眨了眨眼睛:“这话说得古怪,我与尊夫人素无交往,又怎么会知道她的下落!何况她不是已经过世了么?难道死人会从棺材里跳出来逃跑不成!?”

    李靖气急败坏道:“我可不是来跟你斗嘴的。”说着把一物抛至萧冬儿面前:“这难道不是你的?”

    同心结。

    萧冬儿目光转冷:“想不到李公子居然是鸡鸣狗盗之徒!”

    李靖声音却更冷:“那么请问一句你的丫鬟为什么会跑到我的家里冒充贱内呢?”

    萧冬儿霍然而起屏退了侍从,将装了蛇肉的盒子送到他面前:“你看看这个再说不迟!”

    李靖接过来看了,愕然道:“这、这不是宇文大哥饲养的药引子么?”只听萧冬儿冷笑:“盒子本来是放那东西的。”说着指了指同心结。

    李靖倒吸了一口寒气,这才约略明白萧冬儿何以如此气愤。因为“彩虹”的毒性远甚于赤练,中者绝对活不过半盏茶时刻,何况此刻所见至少有六七条之多。

    萧冬儿低声道:“不要告诉我,你对你的那位结拜大哥一无所知!”

    李靖却顾左右而言他:“你真的不知道贱内的下落?”

    萧冬儿心里委实说不出是什么滋味,静了静才道:“请随我来。”

    再看到张出尘后,李靖的表情反而平和下来,抬手拔出嵌在她胸腹间的凶器,淡淡道:“果然好剑!”

    萧冬儿扁了扁嘴:“何以见得?”

    李靖顺手取过尸骸上的发丝,轻轻吹向剑锋,发丝立刻中分。

    此时在侧的唯有尉迟明月与萧冬儿,见状后都睁大了眼睛:难道这就是传说中吹毛可断的绝世利器!?

    李靖徐徐道:“你我的恩怨就此一笔勾消,以后也不要再见面了。”

    萧冬儿心道:但这回可不是我去找你的!

    尉迟明月却长了张刀子嘴,早忍不住道:“喂、喂、喂,你是不是搞错身份了?这里是晋王府,可不是你们李家!”

    李靖连正眼也没看她,拿着兀自滴血的宝剑往外就走。

    尉迟明月又叫:“拿走凶器就可以一了百了么?你想的美!”追赶的趋势却给萧冬儿拦住:“难道你就看不出他是去找线索吗!?”

    李靖蓦然回首道:“好自为之。”

    萧冬儿心里毫无来由的一酸,低声应道:“彼此彼此。”忽又想起一事,忙追出去叫住。李靖茫茫然回过头来,只见萧冬儿目中似有水光荡漾,声音也低沉如水:“希望你能守口如瓶,千万不要到处张扬此事。”

    “你放心,李靖还不至于至此下作。”

    萧冬儿一时间找不到什么话好说,只得递过一块手巾:“阁下还是把剑上的血清理干净吧,省得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李靖犹犹豫豫着接过去后,再无停留之意。而萧冬儿也只能目送他离开。似乎只能做到这步为止。毕竟如今一切都已变了,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这能算是不负此生?

    第18章今我来思

    再次回到大内琼花苑,萧冬儿的心情与过去大大的不同了,颇有沧海桑田的感觉:独孤迦罗对自己可谓是疼惜之极,但那真得是对自己好吗?只怕未必!一大半原因是因为她的正经嫡孙正好在自己肚里,另外一半原因自然是乐平公主对母亲的怨恨。

    人们的情感世界或许单纯,但一旦牵涉到了王朝的变迁兴亡,就永远不可能善始善终。乐平公主的儿子也就是曾经作过北周末代皇帝的那位不久前已经作了古,听说也是得了场“急病”。这里面的缘故就不是局外人能够明了的了。

    打那时起,乐平公主就拒绝进宫面圣,全心全意守着自己唯一的女儿过日子。每每想到这里,独孤迦罗就止不住的流泪,伤心于女儿对自己的永不谅解。

    这日清晨起身后看到窗外乳燕在雌燕带领下试飞,欢快的鸣唱声分外刺耳,正打算吩咐侍从将鸟巢捣毁之际,晋王妃缓缓走了进来。

    比起出嫁时,她显然更具福相,视线随即落在萧冬儿微微凸起的小腹上,招手道:“阿华,过来陪娘说话。”

    萧冬儿凝眸看去,只见这位母仪天下的皇后比自己成亲时苍老了不少,不免暗生怜悯之意,也不在意她认错了人,应声到了身边。

    独孤迦罗揽着儿媳妇的肩膀,眼泪一滴滴溜下来:“每次想你的时候,娘就让眼泪流出来一点,但却不敢哭。生怕一开始就止不住。你为什么来得这么迟?难道你还在怨恨娘不成?”

    萧冬儿只觉着自己的眼睛也有点发潮,低声道:“孩儿不是在这里吗?孩儿一直都在这里啊!”

    独孤迦罗紧拥着她的手骤然放开,似乎从幻梦中惊醒一般,喃喃道:“原来是你啊,我、我想必是有点糊涂了。”顿了顿又道:“我特地从洛阳招来了位名医,你要不要先瞧瞧?如果合意的话,就留下他作御医好了。”

    “他叫什么名字?”

    “宇文无伤。”

    萧冬儿深深吸了口气,好不容易才压抑住心头的悸动:“孩儿也听说过此人医术了得,堪称再世扁鹊。”

    “那么母后就将他转赠与你好了。”说着拍拍儿媳的脸:“你看你,成婚都两个月,还是这么瘦。回头我叫人给你多炖点补品,好好养养身子。”

    萧冬儿只好道:“多谢母后恩典。”看看她显然没有多说话的意思,便自动自觉地施礼告退。独孤迦罗也不挽留。

    出的殿门,迎头遇上来请安的太子妃元氏昭华,忙客客气气的见礼,却没想到杨约不知打哪里冒了出来,似笑非笑道:“两位娘娘在上,下官这厢有礼了。”

    因为他是天生的宦官,如今又在三省之一的内史省当差,时常出入大内禁宫,也不是什么稀罕事。若不是碍着越国公杨素的面子,太子妃根本连正眼也不会看他,冷冷应了一声后正想走开,就听见那厮又道:“下官刚才得了皇后娘娘的口谕,太子妃难道就不想听听么?”

    太子妃只好站住。

    杨约还是那么一副阴阳怪气的态度:“皇后娘娘说晋王妃如今身子贵重,这段时日索性免了日常的繁文缛节。”说着截住萧冬儿下拜的趋势补充道:“也就是说娘娘您打现在起不需要对任何人行礼,以免动了胎气!”

    太子妃的脸色立刻变了:夫妻俩好不容易才说动了二圣将晋王杨广赶走。却没想到这位晋王妃还真是天生福命,新婚尚未满月就怀了嫡孙。现如今又光明正大的免了礼数,分明是要越过自己的头去了!

    萧冬儿开始磨牙:独孤迦罗这道旨意哪里是为自己好啊,分明是把人往火坑里推嘛!

    杨约目送着太子妃一行人去了,才整了整仪表,道:“恭喜恭喜。”

    萧冬儿恶狠狠瞪了他一眼问道:“王爷有书信来么?”

    杨约叹道:“你真是个鬼灵精!”说着摸出在怀里藏了半日的信函。

    分手虽然有两个月了,但他隔三差五的总会来信慰问,信中的内容备极缠绵,道尽了相思情不说,还有新作的诗篇附上,果然不负他文才风流之名,可惜的是萧冬儿对于时空相对论固然是有研究,但却不怎么欢喜这种文绉绉的腔调。

    杨约笑道:“有什么话说么?信使还等着呢!”

    萧冬儿却要想了想才有答复:“麻烦你转告信使一句:请晋王爷保重身体,好自为之。”随即道:“你知道宇文先生来京师当御医的事情吗?”

    杨约定住脚儿,诧异道:“他不是好好的呆在洛阳么,怎么会来京城呢?!”

    萧冬儿叹了口气:“你不是是耳报神么?怎么有连你也不知道的事情了?!”

    杨约皱了皱眉:“因为我真的有点摸不透这个人的底细。”静了片刻:“不过我这就去查查看,一有消息便过来禀报。”

    萧冬儿看看身后跟随的都是心腹,遂压低声音道:“玄感表哥这段时间在做什么呢?”

    杨约目中奇光一闪,张嘴欲言却只是吸进去两口槛外的花香,片刻后缓缓道:“我明白娘娘的意思了,下官告退。”

    萧冬儿看着他急匆匆离去的背影,长长出了口气,停步欣赏甬道旁姹紫嫣红的月季,心情却是恶劣之极,完全无暇思索宇文无伤与杨玄感等人的可疑,暗暗思忖:杨广到底是什么意思?表面上看起来对自己非常的恩爱缠绵,但是真相呢?迄今为止,已经收到第九封信了,但是每封信函上都存在截然不同的香味。他一个终日忙于处理州府政务大事的贵胄,怎么会有闲情逸致淘弄胭脂花粉!?不由得想到他名标史册的好色荒淫。

    宇文无伤这时候却在李靖家里喝酒。

    他二人相交多年,感情深厚,所以这趟进京,别的朋友都可以不通知,但是李靖却不能不见。却没想到他府上气氛肃杀。略一探问方知弟妇张氏没了。

    宇文无伤叹了口气。

    李靖却道:“我打算离开京师游学。”

    宇文无伤再叹一口气:“情”之一字当真令人无话可说。

    李靖再斟满一盏酒:那么小弟就用这盏酒提前为自己饯行了!

    宇文无伤正打算再说,李靖却伏在几案上睡着了,几乎同时,眼角瞥见一道人影闪过,似乎很有点熟悉。宇文无伤顾不得说话,急忙转身追出。他人才一消失,酩酊大醉的李靖就抬起头来,两只眼睛精光四射,哪里还有半点醉意!

    杨玄感回到家的时候,父亲正在和小叔杨约对弈,间或低语数句,神色似乎不大温和,也不知是因为棋局上斗的如火如荼,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依着礼数,他还是上前看了两眼。

    不料杨素冷冷道:“又到哪里去会朋友了?”

    杨玄感应道:“因为临时宇文大人见招,所以”

    杨约微笑道:“不知道贤侄你说的是不是这位宇文大人?”随着他的话音,房内的侍女缓缓挑起深垂的帐幔,只见宇文述正作元龙高卧之态。

    杨玄感愣了愣才道:“孩儿说的不是这位。”

    杨素猛抬手掀翻了棋盘,怒道:“别以为你私底下做的事情可以瞒天过海!”

    杨约叹了口气:“大哥别急,有话慢慢说嘛!”

    杨玄感瞅了宇文述两眼后低声下气道:“其实孩儿是去拜访新近入宫为御医的宇文无伤先生。”杨素也瞧向宇文述,后者似乎是大梦初醒的模样,款款伸个懒腰,随即坐起身来。据说宇文无伤是他的远亲,其长子宇文化及曾经在宇文无伤门下学艺,然而此人又是晋王最看重的臣僚。几重线索联系在一起,这位出身于代郡的著名才子宇文述就很有点扑朔迷离了。忽又想到萧冬儿对宇文无伤的怀疑,杨素只觉得心里直冒寒气:如果他们兄弟真是北周余孽的话,那么所图绝对不小。偏偏自己一时冲动下唤了他前来佐证,以至于现在骑虎难下。

    杨约却道:“宇文大人想必已经将方才的情形看个通透了吧。”

    宇文述道:“我刚刚睡醒,并没有见到什么啊。”

    杨氏兄弟对视一眼,心头浮起阴霾。杨玄感则道:“如果没有别的事,孩儿便告退了。”

    宇文述走到散落在地的黑白子附近,一面俯身去捡,一面淡淡道:“有些事情需要从长计议,操之过急的话只会坏事的。您说,对不对呢?”说着将捡起的数枚棋子送到杨约面前,杨约只得伸手去接,但是脸色立刻变了。

    宇文述送到他手上的是棋子没错,但落到自己手里的时候居然化为了齑粉。而他的人已经慢条斯理的走了出去。

    杨约看着自己手里的黑玉粉末,忍不住深深叹了口气。

    杨素则又坐了下来,沉吟道:“想不到此人除了文采出众外,居然还有出类拔萃的功夫。果真不可轻忽了事!”

    杨约道:“那么小弟应该怎么回禀晋王妃呢?”

    杨素只是看着空荡荡的棋盘:“实话实说!”

    萧冬儿可谓安逸之极,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之外,还有无数的营养品来调理,很快就符合时人的审美标准,如此一来可就累苦了周围服侍的仆役,不但过去的衣服全都穿不上了,而且日常使用的物事也在皇后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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