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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摇皇后 天下归元-第2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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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阴沉沉的,已近黄昏,孟扶摇在村口驻马,手搭在眉梢,看了看日头,道:“见鬼的天气,八成要下暴雨。”
  “我的意思是从镇后头的山上走。”钟易道:“听说最近大皇女的‘紫披风’就在附近活动,咱们虽然不怕他们,但也不必和这些狗子冲撞,闹大了一路上也麻烦,只是镇后头这个山包大概没什么挡风遮雨的好地方,大雨天气露宿着也挺难受的。”
  孟扶摇回头看看长孙无极,她知道自从上岸后长孙无极已经和隐卫联系上,一旦进山没地方遮雨,他们还好避避,苦的却是长孙无极那些时刻守候在外的隐卫,长孙无极自然明白她的意思,道:“安全为上。”
  孟扶摇却一挑眉道:“什么东西,逼得我东躲西藏?大雨天也露宿在外?不干!”
  她一指镇子里一家张灯结彩唢呐齐鸣的黑瓦白墙人家,道:“好像在办喜事?紫披风再嚣张,也不好平白无故冲撞人家喜事吧?咱们去扰一杯酒去”,
  孟扶摇鞭子一抽,当先过去,在门前下马,对着笑呵呵迎客的红袍老儿便是一揖:“恭喜您哇。”
  “托福托福——”老者一个躬习惯性的鞠下去,抬头看见几人陌生脸孔,怔了一怔,这镇子就这么大,里外人人熟悉,一看这几位就是外来客人,老人赶紧又是一躬,“不知客人是……”
  “路过,来你家随喜。”孟扶摇回首,铁成立即递上一袋金子,孟扶摇白他一眼,这夯货,是要给人家招祸么?伸手从袋里摸了枚金叶子,笑吟吟奉上:“随个礼,老丈莫嫌弃。”
  “哎呀使不得!”出乎孟扶摇意料,那老者看见金叶子,一伸手便推了回去,“客人不嫌弃乡野粗陋,光降小儿纳新妇之礼,已经是莫大欢喜,怎好再收您的礼,使不得,万万使不得。”
  孟扶摇倒怔了怔,心想一枚金叶子便是寻常农家三年生活费,这老儿居然毫不动心,真是难得,这回倒真的多了几分欢喜,收回金叶子,道:“如此叨扰了。”
  “客人是不是错过宿头?”老人关切的道:“晚间吃了酒,便在这里歇下吧,好的没有,干净屋子还是有几间的。”
  孟扶摇又谢,老者便叫一个粗眉大眼的小伙子带他们进去,孟扶摇几人在满院穿红着绿的人群中走过,衣着神情气度迥异乡人,引得人人侧目而视,大姑娘们一眼眼的瞟长孙无极和钟易,发出一阵阵不明意义的笑声。
  孟扶摇喃喃骂:“花痴!”
  钟易笑眯眯凑过来道:“你什么时候对我这样笑一回就好——”被孟扶摇抬手拍了回去。
  和那少年攀谈几句,知道这家姓李,当地殷实富户,诗书传礼之家,祖上做过官,因为不满朝政混乱告老还乡,薄有积蓄买了几亩田,一代代踏踏实实经营下来,如今家业兴旺,只是子嗣上单薄了些,今日独生儿子娶新妇,四邻八乡都请来吃喜酒,不计礼物,红纸包一把挂面都照收恭迎,纯粹就是为了一个热闹欢喜。
  那少年带着几人穿过三进院子,直入正堂,正堂里只有三席,坐着肥头大耳的男子,那少年介绍说是本地县太爷,两边是乡正里长等头面人物相陪,说着便请几人上座,和县太爷同席。
  孟扶摇很坦然的拉着长孙无极上座——她坐上座习惯了,正常情况下人家想她去坐还要看她高不高兴呢。
  她这一坐,四面立即起了嗡嗡议论之声——几个风尘仆仆的旅人,除了相貌好些从头到脚也没什么起眼的,居然李家老儿请上主桌!请上主桌也不过是李家家风好,客气,会看眼色的人都该推辞,这人倒好,竟然大喇喇的就坐了!
  孟扶摇对那些嗡嗡嗡视若不见,大碗喝酒大块吃菜,和钟易推杯换盏,长孙无极没喝酒,他脸色有些疲倦,孟扶摇担心的看看他,有点担心他是不是练功过度了。
  酒过三巡,新娘子出来敬酒,身姿窈窕弱柳扶风,孟扶摇笑眯眯看着,眼神里满是赞赏,她是以女子的眼光欣赏另一个女子,不想本就看她不顺眼的人顿时越发看不顺眼——这小子,轻薄!
  县太爷自矜身份,昂着首瞟了一眼里长,那里长会意,起身斟了一杯酒过来,递到孟扶摇手边,道:“贵客吃个酒儿。”
  孟扶摇伸手去接,那人却突然手一斜,一杯酒便要泼到孟扶摇脸上!
  酒液泼出,满桌的人目光齐齐一跳!
  孟扶摇冷笑。
  她只将筷子轻轻一点。
  将要倾倒的酒液突然凝住。
  众人眼珠瞪大如牛眼,惊恐的眼神中,只看见那酒液在泼出那一刻突然凝结,凝成半透明冰霜,并发出结冰才有的吱吱嘎嘎细声,而孟扶摇的筷子在手中不过是一截普通竹木,递出手的时候便成了一双冰霜裹住的冰筷,那冰筷点在酒液之上,一层白霜飞快的蔓延开来。
  那白霜越蔓延越大,延伸上酒杯再渐渐爬上里正僵住的手,众目睽睽下,他的手突然变成“冰手”。
  里正早已呆住,半晌“啊”的一声惊叫,孟扶摇筷子点在他手上,笑眯眯问:“我这个戏法,喜欢不?”
  “妖人!妖人!”满桌人都惊恐的蹦开,尖叫着将椅子撞得七倒八翻,只有那个县太爷还勉强维持着一县父母官的风范,抖抖簌簌站起,肥如萝卜的手指指着孟扶摇直颤:“你你你你……你是何方妖人!竟敢在此地当众作祟!”
  “我嘛,”孟扶摇微笑喝一杯酒,一脚踩住凳子,一把揪过那个“父母官”,笑道:“区区来自虚无境中,自幼在缥缈峰中修炼,十五岁入世渡劫,饮皇朝酒、练飞仙剑、坐大王座、杀帝皇头,至此专门修炼‘人头蛊’,至今已经砍下一万九千九百九十九颗头颅,下载页面已达百分之九十九,现在只差一颗头颅便下载完毕功德圆满顺利飞升……哪位愿意成全区区?”
  “咕咚!”
  县太爷听完这一段牛叉闪闪的自我介绍,双眼一翻,倒了。
  “哗——”
  满堂宾客刹那跑光。
  孟扶摇哈哈一笑,一扬手将那袋金子往听见这里动静急急赶来的李老儿手中一扔,歉然道:“区区真的不想捣乱的,但区区天生就个惹事精……李老,这金子买你四间房间,好歹我们住一夜。”
  李老儿却是个晓事的,眼睛一转看着那个还保持着泼酒姿势定住的里正,顿时明白,赶紧道:“无妨,无妨的。”亲自带着孟扶摇几人去后院休息,孟扶摇进房时,看见天际一个闪电,豁拉拉的劈下来,天际浓云一涌一撞,顿时便撞出无数的硕大的雨点来,瞬间雨水倒挂成帘,成片泼下。
  孟扶摇笑道:“好大的雨。”扯着喉咙对对面房的长孙无极道:“好好休息,我看你气色不佳。”
  长孙无极点点头,孟扶摇回房睡下,不知怎的心绪不安,总觉得这喜庆之家大雨之夜,一切并不像表面看起来这般平静祥和,像是要有什么事发生,她和衣睡下,却又睡不安稳,坐起睡下如是几番,忽听窗户一声巨响,起身一看是起了大风,将窗户撞在墙上,那风极大,险些将窗户撞散。
  一阵猛雨从窗户中泼进来,洒了人满头满脸,孟扶摇赶忙起身去关窗,关窗时恰逢一道闪电,雪刀一般劈下来,将整个庭院照亮,孟扶摇便在那道灿亮的白光里,突然看见对面窗户也被风撞开,窗户里在床上打坐调息的长孙无极,突然向后一仰。
  那一幕在闪电中乍现又逝,转眼一切都沉于黑暗风雨之中,孟扶摇却已大惊,一纵身便蹿出了窗。
  她冲入雨中,又是一道闪电自天际奔来,将她身形照亮。
  她奔入长孙无极房中,房中已经积了一地的水,她一撞进去,一道白光便撞了出来,孟扶摇厉喝:“耗子,是我!怎么回事!”
  黑暗中元宝大人吱吱大叫,声音惶急,不知怎的孟扶摇竟然听出了几分哭腔。
  她抢上前,一步便跨上床,手指一碰长孙无极心中便轰然一声,他体肤冰凉,腕脉竟似没有跳动!
  孟扶摇这一吓便是眼前一黑,赶紧啪的给了自己一巴掌,火辣辣的疼痛里有了几分清醒,定下心来细细把脉,才发觉长孙无极好像是练功过急,有走火入魔倾向,但他毕竟实力非凡,在即将走火入魔那一霎,瞬间龟息,硬性逼停了自己的身体机能,使身体和内力避免受到走火入魔戕害的同时,也将自己逼入了深度昏迷状态。
  孟扶摇的真力在他体内一探,便知道了他为什么会出现走火入魔状况,长孙无极长期用真气给她固本培元,自己真力和修炼停滞,当他重新试图修炼功法时,却已一时无法承受他那门看似行云流水其实却非常霸道的功力,而他因为那个他们俩深恨在心的原因,又不肯放弃,于是便糟糕到了这个地步。
  这个地步,何尝不是她造成?
  孟扶摇咬着嘴唇,伸手将他扶起,一手按在他后心,道:“耗子,你叫醒铁成,来为我们护法,我们现在不能被打扰。”
  元宝大人却似十分焦急,上蹿下跳吱吱不休,孟扶摇心焦长孙无极安危,哪里顾得上它,手一挥已经关上窗户,湿淋淋坐下来,将那一室的风雨雷电隔在窗外。
  与此同时。
  一阵急速的奔马声突然奔腾而来,重重敲打着雨水浸泡的小镇街道,飞奔的马蹄溅起激扬的水花,水花旋落在深紫的披风上,那些披风在雨中看起来如黑夜一般的深黑,卷着风卷着雨卷着闪电卷着杀气,轰然一声撞开了挂着红灯笼的李家大门。
  稍顷。
  “啊——”
  一声惨叫惊破雨夜,然而却只是半声,随即便如被闪电劈裂般,戛然而止。
  雨哗哗的下着,从台阶上和廊檐下流下满地大股大股的溪流,汇成沟渠。
  红色的,沟渠。


璇玑之谜 第八章 此心成狂
  血色如渠,在平整的地面慢慢洇开,因为流得太多,连暴雨都无法冲散,从细小的一缕缕渐渐汇成宽阔的一股股,流过那些将积水踩得啪啪响的紫色油靴靴面。
  紫披风们大步自血水中走过,披风下一点森寒的剑尖闪着殷殷的血迹,他们踩着无数深红的脚印大步入厅堂进天井闯后院,带着血气和风雨的披风紫影一卷,像一场噩梦降临诗书传家的李家宅院。
  “啪嗒啪嗒。”
  鞋底粘了血的声音,敲出沉闷扑扑的声响,暴雨里什么声音都似闷在罐子里,又或者被堵了喉咙一般模糊不清。
  “啊——”女子的尖叫声连带着衣裳的撕裂声乍然响起,与此同时闪电霍然亮了一亮,仿佛也是苍天被瞬间撕裂,露出雪色的无暇的肌体。
  暴雨里隐约笑声淫荡,口气狂放。
  “……果然是个美人……没白来这一趟!”
  “大哥你快些……见着这白肉,兄弟我快憋不住了……”
  “急什么!一个个排着!早听说老李家的新媳妇百里内都是绝色,咱们今日都乐呵乐呵!”
  风雨敲窗,雨丝如鞭,打得破红尘污浊,打不破人性尘埃。
  “嗷——”
  突然又是一声男子痛呼,随即“啪”的一声脆响,亮得这天色都震了震,有人怒极大骂:“贱人!敢咬老子!”
  接着便又是挣扎声嚷叫声,突然“砰”的一声那门被人撞开,衣衫不整肌肤裸露的女子撞了出来,一头撞入了雨中。
  她一身大红的嫁衣被撕得七零八落,深深浅浅不知是血是水,满头乌发都散落下来,被雨冲得粘在玉白的额上,她跌跌撞撞冲出来,一脚绊到一具尸首,骨碌碌滚开去,挣扎着爬起来一看。
  “夫君啊——”
  女子尖叫着,扑上去想抱住那具新郎官的尸首,她的良人,她的良人,一刻钟前她还满怀喜悦的对着喜烛等他金秤挑起红盖头,一刻钟后她绊着他横在新房门口尚且温热的尸首。
  身后却有人追了过来,女子张开的手一收,一咬牙扑下台阶,台阶下又是一个跟头,摔得头晕眼花爬起来一看,又是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爹爹啊——”
  她的今夜来送亲,因为大雨没有回家的爹爹,对她睁着从此永远不能合上的眼晴。
  女子跪在雨地里,浑身发着抖,大颗大颗的雨滴被她那般无可控制的颤抖激荡而开,带着血色溅落庭前,追出来的男子们突然不追了,他们慢悠悠抱着胸,站在风雨不入的廊檐下大声的笑。
  “贱人,给你跑——今日你还指望有谁救你?”
  “追什么?等她绕完一圈把尸首都看完,还不是回来乖乖躺我们身下?”
  有人轻手轻脚过来,弓腰谄媚的递上雨伞,对着台阶上系裤子的男子:“队长,在雨里玩玩也挺有意思的,滑溜如鱼,别有滋味……”
  那队长目光亮了亮,大笑着拍拍那人肩膀,道:“你小子够劲!”
  那人讨好的笑,一弯身灯笼照出他的脸,赫然是先前席上给孟扶摇敬酒反被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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