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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我……我哪有怕你?我只是不习惯。哪——咱们把话挑明,我是你娶来生儿子的,现在儿子已经生了,我的任务也完成了,以后你不用理我,把我当空气就好。”
他脸色暗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爬起来,“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总之你看好你儿子就好了,不要动不动就来骚扰我,我可没义务再给你生一个。”
“他不也是你儿子吗?”
“当,当然。”不是。
他放缓语气,“娘不让你自己带孩子,你心里委屈是不是?”
“开玩笑,我委屈什么?我已经够烦了,哪有那么多时间委屈?不不,我是说委屈会影响美丽。”
他不答言,上上下下打量她。
“喂,你那什么眼神?我知道我现在这副尊容不怎么样,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又不是我选的。”想她梅雪君好歹也是04级水利专科的系花,现在倒好,皮肤又黑又粗糙,眉太浓嘴太阔,一副农村大傻妞的土样,随便抓个丫头都比她白净秀气,好在身材够标准,可惜身上布满大大小小的疤痕,准是以前被虐待过,找机会一定报复回来。
倪荆转开眼,坐到桌前,手抚着额头,叹息道:“我本以为你是心甘情愿嫁我的,毕竟那晚你并没有挣扎。如今看来,你心里不但委屈,还有怨言。”
“没有啊。”就算有怨言也不是对他。
“凤儿。”他突然起身走向她,握住她肩头,“单凭龙半仙一句话就决定你的命运,是有些荒谬,但不管怎样你已是我妻子,还给我生了孩子。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待你,决不会因为你的身份低看你一眼。”
“你……你说什么啊,我有点听不懂哎。”
他拉着她的手一同坐下,轻轻一笑,“我自己也不是太懂。这么说吧,当初娶你是被母亲所逼,毕竟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当时我急于出征,根本没想过你的感受,没想到一场仗打胜了,我多了个儿子。看到孩子,我突然明白,为何娘为了倪家的香火会愁白了头发。所谓血浓于水,那个活蹦乱跳的小生命是你帮我延续的,一时间我好像有很多感触,却不知从何说起。我很后悔没有珍惜过我前两个妻子,这一次,我想试着去体会夫妻缘、父子情,不想再留下遗憾。”
雪君小心翼翼地问:“你前两个妻子是怎么死的?”
“你没听过传言吗?是被我克死的。”
“切!”她摆手,“我才不信呢,什么命中带煞,克妻克子,都是江湖骗子胡说的啦。说说,究竟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
“那就别浪费时间,拣重点说。”
“好,你躺下休息,我慢慢说给你听。”
“嗯。”她乖乖躺好,每天都是小荷在床头说故事给她听,今天换倪荆讲也不错。
“我的原配夫人,其实是我的大嫂。”
“大嫂?不是吧?你们叔嫂乱伦?”
“别胡说,什么乱伦,微枝跟大哥还没成亲呢。”
“那是你横刀夺爱?”
“凤儿!”他轻斥。
她急忙捂嘴,“嘿嘿”一笑,“你说、你说,我不插嘴。”
“倪家世代为大周武将,到了我们这一辈,只有兄弟两人,微枝跟大哥青梅竹马,从小立下婚约,没想到就在婚期的半年前,大哥战死沙场,于是爹做主让我娶了微枝。”
“那她愿意吗?”
“她对大哥一往情深,本意是要嫁给大哥的牌位,但两家父母坚决不同意,才选了这么个折中的办法。入门之后,她为大哥守孝三年,直到我行了弱冠之礼后,我们才正式做了夫妻。她心有所属,我对她最多是姐弟情分,两个人根本说不上几句话。一年后,她难产死了,孩子也没活,当时我在冀州剿匪,没来得及看她最后一眼。过了不久,父亲年迈体弱,染上恶疾,不幸在边关病逝。守孝期满之后,我与吏部尚书石大人的三小姐联姻,那时我刚刚继承爵位、受封将军,急于建功立业,时常东征西讨,两个人聚少离多。青韵确是才貌双全,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可惜我不懂情趣,辜负了她许多心思。有一次我受命前往洛阳办事,她说要跟我一起去,我不同意,她就偷偷地尾随我去,结果在途中出了意外。”
“什么意外?”
“我们遇到了安迟国的刺客,那些人是冲着我来的,是我连累了她。”他越说声音越低。
“这也不能怪你,你不让她跟,是她自己偷偷跟去的嘛。”
“不!”他沉重地摇头,“是我不够重视她。刺客挟持她逼我放下剑,但我没有放,我太自信,以为我的剑会比敌人的剑快。清韵临死之前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她说:做你的妻子,还不如做你的剑。我抱着她的尸体回来,才在娘口中得知,她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他的手握紧成拳,手背上青筋突出。
她轻轻地覆上他的手背,“如果你知道她有了身孕,会不会放下剑?”
他想了想,“或许会吧。”
她用力拍一下他的手背,“我就知道,你们这些古代的人啊,重视香火更甚于重视女人。”
“我们这些古代的人?”
“哦,我是说你们这些古板的大男人。”
“古板,大男人……”他叨念,“第一次有人敢这么说我。”
“说了又怎样?治我的罪?”
他摇摇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她缩了下,“干吗这么看我?”
他沉吟,“我发觉,你不是真的怕我,更多时候你发抖或是躲避只是因为紧张。”
“你不是叫我不要怕你?”
“我还发觉你很会强词夺理,娘究竟从哪儿把你挖出来的?”
“什么挖出来?我又不是土豆,我不就是府里的一个扫地丫头嘛,老夫人随便一叫我就出来了啊。”
“府里的丫头都像你这么古怪吗?”
“古怪?”雪君心虚,“我哪里古怪?”
他声音变得严肃,“第一,你言语古怪,总是说一些我从没听过的词儿,还喜欢自言自语;第二,你行为古怪,没事喜欢翻东西,要不是你暂时不能见风,我想你可能会把整个将军府都翻个遍;第三,你好像脑子坏了,好多事情都不记得,例如怎么穿衣、怎么梳头、怎么走路,你记得娘跟小荷,记得我,却把府里其他人都忘了;第四,你身上那几张古怪的纸,我确定不是中原的东西,但也不是梵文,我见过梵文,不是那样写的;第五,你从不过问孩子的事情,当娘的怎么会不关心自己的孩子?第六,你情绪多变、眼神闪烁,可见时时在说谎;第七,你以前胆小怯懦,便是大声说话都不敢,更不敢正眼看人,现在却伶牙俐齿,反应机敏。”
哇!都快凑成十大罪状了,这个倪荆精明得很嘛!不过他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一定是小荷出卖她。
“你身上似乎藏着很多谜团,让人难以猜解,也似突然间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差别大到令人无法置信。大凤,你究竟是谁?跟龙半仙有什么关系?到这里来做什么?”
“喂!”她又被逼到床里贴墙壁,“你不会怀疑我是哪一国的刺客奸细吧?”
“刺客你当不了,我确定你不会武功。是不是奸细,要你来告诉我。”
“天啊,你真的怀疑我是奸细?”
“不然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解释?她还不知道找谁要解释呢。总不能告诉他说她是未来世界的奸细,没事跑来这边实习,他会认为她妖言惑众,搞不好会把她吊起来烧死,古代人都是这么对待妖女的。
“怎样?”他的鼻子快贴上她的唇,“想好怎么说没有?”
“没有,我解释不了。”她诚实地回答他。
“那么你是不打算说了?”
“不是不打算说,是不会说,没法说。”
“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你可以好好考虑你的说辞。”他笑得云淡风轻,却让她觉得骨子里发冷,“时候也不早了,你休息吧。”他转身往外走。
“喂!”她在后面喊,“你怎么不怀疑我是易容的?”
他没回头,“我检查过,你那张脸皮货真价实。”
“那你不怀疑孩子不是你亲生的?”
“我滴血验过亲。”
她咕哝:“嗤!果然狡猾,不过滴血验亲的科学性太差了。”
他脚步顿了下,继续走,科学性是什么东西他不想问了,反正这女人口中的新鲜词多得数不完。
“喂,再问一个问题。”
他停下,依然不回头。
“既然怀疑我,刚才干吗告诉我那么多事?”
“麻痹你。”
“那么都是假的喽?”
“是真的。”
“包括那些柔情蜜意的话?”
半晌,他道:“你是真的,话就是真的。”倪荆说完,走出门。
“嗤——”她撇嘴,“真是个失败的逼供人。”
房门关了,室内恢复了宁静,桌上的当归鸡汤早就凉了,小荷没进来收拾碗筷。雪君靠着墙滑坐,双手抱膝,耳边回荡着倪荆的条条指控。她拿什么给他解释?
她将头埋进臂弯,茫然低叹:“谁来救我,谁来救我……”
窗外,一条人影伫立,久久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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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夫人,你别不理我。”小荷跟在梅雪君身后转,“我也没办法啊,他是少爷,问什么我就得说什么,况且我也是为你好啊。”
雪君瞪她,“出卖我是为我好?”
小荷缩了下,“我……我是怕你有什么不寻常自己又察觉不到,现在少爷肯关心你,让他多知道一点不好吗?”
“哎呀,跟你说不清楚,烦死了!”雪君用衣袖拼命擦胸口。徐大凤是什么破身体?那个尴尬的地方一直不停地往外流东西,都是该死的当归鸡汤害的!想到“下奶”两个字,她就郁闷得想尖叫。
“少夫人,别擦了,涨奶是这样的,让孩子吸一吸就好了。”
雪君的目光“嗖”地扫射过来,差点把小荷杀死。奶孩子?居然让她一个黄花大闺女去奶孩子?没门!
“唉!”小荷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可惜老夫人不让你自己带小少爷,嘴上说得好听是怕你劳累,说白了,还不是嫌咱们出身贫贱,怕耽误了她的金孙。”
等等,金孙!她怎么把这么大一个护身符给忘了?目前要消除倪荆的怀疑根本不可能,先跟孩子打好关系,骨肉血亲,看在孩子的分上说不定他不会动她,能给自己争取点时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上帝保佑,希望带孩子不是件太困难的事。对,心动不如行动。雪君弄好衣服就往外走。
“少夫人,你要去哪儿啊? ”小荷愣了愣, 急忙追。
“去看孩子。”
“小少爷不是在老夫人那儿?你这是往哪儿走?”
雪君猛然停步,小荷一头撞上她的背,痛得“哎哟”一声。
雪君看着她,“怎么走?”
“什么?”小荷一头雾水。
雪君无奈地翻个白眼,“我问你老夫人那里怎么走?”
“哦,这边,少夫人,你连主屋怎么走都忘了?”雪君瞪她一眼,小荷兀自唠叨,“少夫人,你怎么突然想去看小少爷了?老夫人不是说过叫你不用操心孩子吗?”
“那我看自己的儿子是不是不行啊?”
“当然不是。”
“那就闭嘴,前面带路。”
“哦。”小荷委屈地撇嘴,大凤真的不一样了,会发脾气还会骂人。
“好啦。”雪君拍拍她的肩,“待会见了老夫人机灵点,时时提醒我一些知道吗?”
小荷挠头,“提醒什么?”
“笨啊,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嘛,一会儿见到什么人,提到什么事,你要偷偷提醒我一下。”
“哦。”小荷不是很明白地点头。
雪君对天叹气,估计大凤也跟小荷这么笨,难怪被人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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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屋的格局比较气派,建筑比较老旧,画栏雕工跟旅游景点见过的差不多,她喜欢院子中间的石躺椅,躺上去一定清凉惬意,古代人还真会享受。门廊处有三个衣着光鲜的女子正在乘凉,一看就知身份不低,凑近了看,一个个眉目如画,婀娜多姿,说不出的一股古典美人的味道。
小荷扯她的袖子,压低声音:“坐在栏杆上那个就是桂香,左边的是兰香,右边的是菊香,梅香不在,我过去问安,你就站在这边,免得她们又要挖苦你。”
雪君一把拉住小荷,也压低声音:“是不是少夫人的丫头就比老夫人的丫头低一等?”
“那倒不是。”
“那你干吗给她们问安?”
“习惯了嘛,府里除了主子和于姥姥,就她们最大。”
“这习惯以后改了,我都不用你问安,她们凭什么?”雪君抬头挺胸,拉着小荷直接往里走。
“站住。”有人说话了。雪君转身,见桂香摇着扇子,斜眼看她们,声音慢条斯理的,“哪个这么没规矩,见了人问个安也不会。”
小荷刚要屈膝,雪君拉住她,翻了翻眼睛,清了清喉咙,学她慢条斯理地道:“哪个这么没规矩,见了主子问个安也不会。”
“你……”桂香霍然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