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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人散去,宋祺一手随意地搭在林之言的肩上,问他:“这林先生当得如何,林夫人的林小少爷?”
林之言不管他,收拾好书本,回头笑看他一眼,“不外如是,比起闺中女子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玉郎君’还是差出许多……”
宋祺抚额。玉郎君是他的笔名。
说起来又要说远了。宋祺并非出身富贵之家,当年求学时的学费都是做了许多工才攒下。学业日益繁重,书院的先生,而今的院长告诉他,如果时常出去做工,还不若在大的书斋谋个小差,能贴补用度,又能熟练知识,博闻强识嘛。
先生指的路是对的,只是他跑错了道。
只是抄抄书哪里有多少收入?书斋的掌柜们私下都会请人写些话本,各类之繁令人咂舌。
宋祺铭记先生之教诲,恪守礼法,坚持准则。
但是,生活的压力啊,大家都懂的。于是,数年之后的宋先生,当时的穷读书人开始了攒书之路。
其中一类便是供闺中女子消遣的话本。不需要动太多脑筋,只要男主与女主一个玉树临风,一个花容月貌,于某某场景一见倾心,此后相亲相爱,无论出身,无论贵贱,最终一起幸福地生活,好了,话本子就可以传遍京都的闺阁。更有甚者,有伶人编排成戏,到富贵人家府上表演。
当然,在一众良莠不齐的话本中,一册署名为“玉郎君”的话本子火了。它博得无数女子的眼泪与欢笑,无数的女子争相效仿书中情节,或江边独坐,或灯下自怜,或灯节独行……
最终,攒书挣的来的银钱成就了今日之宋先生。
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除却书斋老板及当事人,就一个林之言了。
学业学成之后,宋祺本想悬崖勒马,从此罢业,重新做人。无奈话本销量太好,女子们从少女成了少妇,依然恋恋不忘当日的唯美故事。
从此,宋先生从事主业的同时,副业也是相当的生机勃勃。
被林之言这么一说,他倒有点不好意思了,如他笔下的那些女子一般面颊微红,再不敢开玩笑。
两人并肩而行,一路上学子纷纷打招呼,直呼“先生”。
“怎么又拿出来说我?”宋祺手上握拳在他背上撞一下。
林之言侧首,“前几日去书肆,见到你的话本又在误女子人生。”
宋祺有些不好意思,“早前本想罢笔来的,书肆的老板一直发信给我,当日我生活艰难,他对我帮衬许多,也不好拒绝……”
林之言笑笑。转头看到一群学子涌出山门,心中感慨,一晃数年。
忽然,他顿住视线。
“又怎么了?”宋祺见他停下来便问。
“无事,先走了。”林之言拍拍他,急匆匆地往山门疾走。
宋祺嘀咕着,刚才还好好的,着什么急?
小满一路上山时并未停歇,心里没有个确定的答案,就一直不肯放松。到了现在,大概明白庄青了,怕是真的走远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毕竟,这个时代不同于现代社会,网络,科技,一切都是那样遥远。一个错过,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再遇了。
学子涌出山门,不比现代学校里年龄齐整,这间学院出来的学生年纪相差极大。由十几岁的到三四十岁的都有。
因为之前遇见过魏申墨,所以当一路有学子念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之类的句子时,她挺淡然的,站到一边,等他们先过去。
而这句子听在匆匆赶来的林之言耳中,这绝对是在调戏人家姑娘。
“程仁美,你文章不通,《诗经》倒是背得熟。”林之言喝道。
那名才念完诗,自得的想要与姑娘搭讪的大龄学子,听得声音,头也不敢回,呐呐地说声“先生好”,垂着头跑下石级。
一群学子哄笑起来,那人跑得更快了。
小满也觉得好笑,但周围一堆男性,又不好意思笑出来,强忍着笑意,这人的名字真逗。
“满姑娘。”林之言对她点点头。
“林公子。”小满颔首。
哄闹的学子们见到先生也不敢多待,一会儿工夫就走得精光。
宋祺远远看着,一摸下巴,吓,自己白写了那么多话本了,这是林大少爷动春心了!
好多人以为上山难,下山易。实际不然。
上山是靠着一口气,真正累的是下山的时候。双脚像踩在棉花上,双膝发软。再回上衣裙的羁绊,走得甚是费力。
二人无话。
走不了多远,小满就落到后面,想着等林之言先走,自己找个地方坐会儿。哪料自己刚停下,那人也跟着停下来,干脆还倒回来了。
要不要问问她来做什么呢?她定然不是来书院的,那就只能是去拜观音庙的,没什么好问的。
看她走得这样慢,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走下去。要不要等等她?要的,要的,人家是姑娘家,走不动是正常的。
她怎么也不带个从人,一个女子出这么远门多不安全……
林之言心思百转,却一个字也没开口,自顾自地走着走着,一侧首说:“姑娘……”
“嗯?何事?”落后几步的小满听着了,问他。
那人愣了一下,回头看着她慢慢坐到石级上。
“怎么了?”小满又问。
林之言摇摇头。
作者有话要说: 林之言:其实我想说的话很多……
☆、相对无话
林之言看小满坐下去的时候表情坦然,完全没个闺阁女子的样子,皱下眉。随即又释然,听书肆掌柜说,她家姐姐是商户,而且上次在得胜楼遇见她,似乎说那是他兄长的地方。嗯,她不就是这个样子么,一直都没个正常女子的模样。
想到这里,他不禁笑了一下。
小满被他叫住,却又不说话,正奇怪呢,这人又自顾自地笑起来,神一样的逻辑,完全不在同一个次元嘛!
虽说君子在外要有德行,但今天似乎可以例外。林之言想了想,也掀袍坐下。
天气已不复盛夏时那般热,山林中凉意易起,没坐多久,小满休息好了,直起身,动动手脚。
“姑娘是从观音庙出来的罢,听家人说,这里的观音甚是灵验。”林之言也站起来,他想起他的母亲曾说要来南山为他求姻缘。
小满看向他,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你是老师?”小满问。
见他不答,又问:“嗯,你是先生?”
林之言恍然,先点点头,又摇头。
“我并不算是,应家师之邀过来帮衬几日而已。”他斟酌了一下。
小满点点头,两人一同往山下走。
两个人虽然见过数次,但真正意义上的谈话并不多,所以难免有些尴尬。当然,这只是小满个人的想法。
林之言的生活里读书占了大部分时间。不论是无理取闹的母亲,还是时不时躲到他的书房里的小妹,或是日日忙碌的父亲,谁都无法分走他的时间。至于庶出的姐姐,他并不是时常见到。所以,严格的讲,小满算是他见得比较多的女子了。哦,上回秦指挥使的千金也算吧,嗯,不算,只是母亲送了画像过来而已,而且听母亲说她已经嫁人了,不能作数的。
啊,该说点什么好呢?她应是不看正史的吧,闺阁少女大多爱看宋祺的话本子,之语就很喜欢呢。可我又没看过,早知道该问下宋祺写到哪里去了。
一路上林之言装满正史及四书五经的脑袋好像团了麻线,怎么都抽不清楚。
小满就隔一阵看他皱眉的样子,想这个时代的读书人都是这个样子的吗?好奇怪。
事实上,如果小满知道他在想什么的话,现代社会有一个词语可以形容他的状态:脑洞大开。
好吧,她不知道,所以闷着头走,不想自己也这么奇怪。
到了跟车夫约定的地方,那老实人正等得来瞌睡。
小满在车椽上拍两下,那人悠悠转醒。
“姑娘,回去了?”
“嗯,走罢。”说着就要上车。
“满姑娘,可否捎在下一程?”身后那个奇怪的人问。
小满不禁抚额,这叫蹭车你造吗
倒是那车夫问:“姑娘,你们认识?”他已经做好随时驾车走人的准备。
小满点头,自己先上车。
林之言倒是用急着回去,这些天一直住在书院里,并未打算回去。刚好看着小满了,就跟出来,什么都没想好,就跟了一路。现在人要走了,他又懒得倒回去,索性一起走了。
坐上车,内部空间变得有些局促。来到这个世界两年多了,除了唐六跟庄青他们,小满极少与男子这般接近的,绕是什么都不怎么放在心上,这时候脸上还是有些发热。
她把手搭在膝盖上,揉着裙子。
林之言也从未离除母亲姐妹外的女子这般近的,心里像敲着小鼓,又欢喜又忐忑。
这个姑娘话不多,而且心地善良,能干,爱看话本,跟之语有共同话题,而且看起来比之前母亲看上的秦小姐(画像)好看多了,母亲应也是满意的吧。
“然后呢?”千春坐在小满床上,曲着腿。
“然后……然后就到了南城牌坊,我下车了,他也下车,不让车夫走,说等下送他回家。我就想,反正我是没几步路了,就走了。”拿起千春拿过来的面脂,随意地涂些在面上轻拍几下。
“两个呆子!”千春倏地放平了躺下去,看小满的眼神仿佛她是个多么不可救药的家伙!
转念又想到自己无疾而终的单相思,她“哎呀”一声,卷了薄被到身上,盖住整个儿人。
“听你说庄掌柜跟那秦小姐的事情,我是又紧张又庆幸。”她直起身来看着小满说。
小满明白,所以看着她不说话。坐到床上,揽过她,两人合抱一块儿,夜风携着院外的花香穿堂入室,烛火跳动。
想起自己之前在书肆借的书似乎没还,小满蹭地跳起来,一阵翻找。
一本玉郎君的《尤然生》夹在其中。反正夜里也是还不了了,多的时日都去了,还差这一会儿了?
“哎,给我看看。”千春伸手来够。
“我倒不知你什么时候看这些了……”说着一页页翻开。“呵,这怎么像是写千月跟她家秀才一般,这个倒是极好打发时间的,借我看一日,后天我帮你拿去还。”
“拿去吧,要睡了,快走快走。”小满赶人。
“不嘛,人家就是想跟你一起睡嘛~~~~~”动作神情配套。
“……”真是够了!
再说林之言,看着人家姑娘下车了,他也不好意思赖着不走,但又实在不想回家。他招呼车夫稍候片刻,自己去跟小满道别。
说是道别,也就是双方点下头啦。
之后呢,又驱车返回书院。
因为林之言旷了半日,宋祺忙得团团转。好不容易等到人回来,太阳西下,好了,什么都不用忙了。
“你怎地又回来了?”宋祺问他。
“嗯。”然后整理东西,直直地往住的地方走。
“……”宋祺。
小满夜里睡得并不好,一直有人在叫“程呈”“程呈”……
人仿佛不受控制地要应声,刚要开口,醒了,是个梦。
满口涩味,呼吸困难。闭着眼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胸口横着千春的手臂。
没好气地把她掀开,千春声儿都没出,转个背继续睡。
月色从窗格穿过,洒在地上,四下静得只听得到虫子的鸣叫。
酝酿了好一会儿勇气,才慢慢坐起来,借着月色找到鞋子,摸索到桌边。灌一口冷掉的茶,到窗边漱口,再倒回来拎着壶狠狠地灌几口下去。
呼吸像是找回了原来的频率,木制的地板在脚下略微作响。
看一眼毫无动静的千春,从榻板上拾个垫子,悄悄地打开门,走到阁楼外支起的露台,靠着墙席地坐下。
不是第一次做这个梦,一次比一次真实。
趁着现在还能想起来,她开始放空脑袋想要找回些什么。
梦有男人的声音,女人的声音,它们都在喊着同一个名字——程呈。
有几次小满都努力地想看清楚他她们的面目,但每每就要转身的时候,画面倏而不见或者转醒。
这些事情庄青在的时候可以告诉他,而他会帮助她理清思路,分析因果。但现在,庄青离开了,她完全不知道该告诉谁,说与谁听都是对方难以理解的。
发呆久了,居然不会觉得夜里这样坐着会害怕。
也不知道靠着坐了多久,隔壁房间传来走动的声音,然后开门的声音。
“呀!”老五险些跳起来。
“呀,小满,你坐在这里做什么?”她压低了声音,语气却完全平静不下来,捂住心口直想跺脚。
小满看向她,“睡不着……”
老五看她一阵,把人拖起来,“给我起来,睡不着也去眯着,大半夜的不睡觉像会话!”
“真睡不着,千春在我那儿呢!”小满拿手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