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滔天大祸吗?曹颙想到曹顺之死,心里像塞了一团棉花。虽然后世历史上偶提一笔曹寅有个夭折的儿子,但是谁会想到这孩子平安养到四岁,最后会因一只小狗而死。若是自己没有送给曹颐那只小狗,她也就不会受到这无妄之灾。对于自己那个小兄弟,曹颙见过的次数总共不到十次,感情远不及对曹颂、曹硕等人深厚,但是毕竟是一条鲜活的小生命,就这样突然没了,实在让人心里难受。
曹颙看完信还没开口,曹颂在旁嘀咕了一声道:“都是母亲的不是,若是肯接三姐姐回家养着,也不至于非让个病人折腾这么远!”
曹颙看了眼曹颂:“你知道三丫头的事了?”
曹颂神色有些复杂,点了点头:“那天我去找上房取东西,正赶上父亲与母亲口角。父亲本是想认回三姐姐,接回家里调养的,母亲哭闹着,只是不依,说年轻时做错事已经愧疚了,但实在担不起这个恶名!”
曹颙想着二婶的泼辣,担不起恶名?这才是狗屁理论,难不成不认回曹颐,她名声就好了?!将丈夫辖制得服服帖帖,将庶子教训得跟小猫似的柔顺,畏畏缩缩的,丁点都不像个男孩子,这就是好名声!想想她那点小心思,也能够猜得出,无非是因曹颐大了,这两年就要做亲,虽然老太君去世前给几个孙女、孙子都留下婚嫁银子,但是曹家是大户人家,也没有几千两就打发姑娘出门子的道理。
虽然不忿曹荃的怯懦与兆佳氏的自私,但是曹颙还是有些庆幸。曹颐眼下这般状况,若是送到那夫妻名下,未必是什么福气,还不如来到京城自己这边更妥当。
“哥,若是三姐姐埋怨我父母,会不会捎带着连我也厌了?”曹颂有些担忧地问道。
曹颙摇了摇头:“怎么会?萍儿自幼心善,待人又好,哪里会怪到你头上!”
第五卷 繁华处 第八十章 休假
次日,曹颙又是如前些天那般早起,想着要宫里要请一段日子假。曹颐的病要请人来瞧,曹颂也要陪他去兆佳府请安。这就是为人长兄的感觉吧,不是担心这儿,就是担心那儿,生怕有一点想不周全,照顾不到。曹颙想起上辈子的兄长,大自己将近二十岁,想来他对自己的心情也是这般的吧!
紫晶见曹颙脸上带着感伤,以为他是担心曹颐那边,安慰道:“大爷放心,三姑娘那边昨儿里里外外都安排妥当了!”
曹颙想起一件事来:“怎么没见香草在那边房里?昨儿我去那两次,都没见到。”
紫晶沉吟了一下:“香草,情况不大好!”
“怎么了?旅途劳累,水土不服?昨儿怎么没人说起,这可不能耽搁了,早点请人瞧病!”曹颙问道。
紫晶摇了摇头:“不是因为这些个,说起来香草倒是个一心护主的好姑娘。章姨娘要打三姑娘时,她在前面拦着,被抓到脸上,留下两条疤。毕竟是个女孩儿,顶着这样的脸不愿意见人,主动要了给三姑娘煎药的差事,就猫在厨房里。”
曹颙皱了下眉:“你去看过没有,严重吗?”
紫晶犹豫了下,回道:“左脸颊两道印子,都有一寸来长,虽说已经过去四十来天,但还是能够看出来。我问过张根家的,在南面已经请人看过,没什么好法子,只是说了用珍珠粉慢慢调理。”
曹颙点了点头:“只要有法子治就行,不要心疼钱,若是府里没有,就安排人去外头采购。她们母亲照料萍儿多年,很是尽心,这次又是替萍儿挡灾。只是厨房那边不能待,油烟对伤口愈合也不好。找个由子给她安排点针线上的活儿,让她清净地养着。”
*
竹院,东暖阁。
曹颐恍惚间只觉得浑身发冷,孤零零一人站在织造府门口,望着紧闭的朱漆大门,恍若隔世,身后白茫茫一片水色,似是那望不到边际的汪洋。那水,无端的越漫越高,渐渐涨过她的腰际,她正惶然不知所措,水面却忽然涌起恶浪,呼啸着冲她迎头扑来。她吓得不行,慌忙用力地拍打起织造府的大门,惨然高喊道:“母亲,母亲!!哥哥,哥哥!!”
可无论怎样呼喊,那大门却始终紧闭,没有任何会开启的迹象,她紧紧抓着兽口中的门环,终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浪头扑下,脸上已分不清泪痕水痕,只剩下一片冰寒,刺骨锥心。
……
张根家的听了动静,忙赶过来,知曹颐魇到了,推着她道:“姑娘,姑娘,快醒醒儿!”
曹颐霍然睁开眼睛,眼中却毫无焦距,任由张根家的给擦了眼泪,脸上木木的没有一丝鲜活,嘴里喃喃着,不知在说些什么。
张根家的看着心酸,附耳过去仔细听了,才知道曹颐在叫“哥哥”、“哥哥”,心下越发难过,抬眼看了窗外天色,夜色尚浓,开口安慰道:“姑娘,再睡会,等天亮了大爷就来了!”
一边悉悉索索,是芳茶起身穿衣服的声音。
张根家的将曹颐的帐子放好,低声对旁边的芳茶道:“姑娘魇好一会儿了,我在外屋都听见了哭叫,姑娘值夜也当精心些!”
芳茶听了这话,立即横眉竖目,道:“难道只有你们母女忠心,别人都偷懒不成?坐了这些日子的船,身子乏了,睡得沉些,就是天大的罪过不成?”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大。
张根家的怕惊到刚刚躺下的曹颐,不同芳茶争辩,转身回外屋了。
芳茶仍是不忿,嘀咕道:“哪里轮得着你说我,当我是好欺负的吗?”
*
乾清宫外,上书房。
曹颙早早地来了,等十六阿哥过来,好打听请假的事。眼下,府里不是他一个人,升级为家长了,自然要把弟弟妹妹安置妥当了,才好安心。
十六阿哥却将到寅正二刻(凌晨四点半)才到,进来就兴致勃勃地曹颙道:“你昨儿回去的早,那会元田畯被点为武状元了,也不枉咱们给他赞了半天好,算是名至实归。官禄为榜眼,韩光愈是探花,今儿要金殿传胪。”
曹颙并不意外,田畯骑射俱优,就算不是状元,也跑不了一甲的。眼下,可没心情关心那些武举人,他低声对十六阿哥询问了请假的相关事项。
听说曹颙想请十天假,十六阿哥忙摇头:“上书房的假哪里是好请的?若是病假,需要大夫开具的诊病单子,再有内务府的人上门核实后才可;若是事假,要有亲长书写原由,提前三日交到宫里来,等这边师傅允了方可休假。”
曹颙没想到会这样麻烦,对十六阿哥道:“我家弟弟妹妹来了,昨下午到的,这几日我得照看他们一下!若是十天不好请,那今明两天呢?”
十六阿哥眼睛转了两下,让曹颙附耳过来,再他耳朵边嘀嘀咕咕了一会儿。
曹颙听了苦笑,这虽不是什么好主意,但是目前也没有其他法子。想到这里,站起身来,趁着老师没到前往厕房。
紫禁城里没有固定厕所的,这上书房的厕房就在其后的一间小屋子里,里面是两个隔断,每个隔断里放着一只便桶。
“上吐下泻”,泻是泻不出来的,只有吐了。曹颙走进一个隔断里,开始用手指催吐。十六阿哥提供的这法子也简单,不过是“装病”而已,但因宫里有御医侯着,上书房这边有人病了,师傅会立即请专人来诊治,这装得还要有模有样。先吐上几次,然后在御医来时,咬定自己不舒服,这样下来一两日假应该是不难的。
曹颙出来前只喝了半碗粥,吐了两次后,胃里就没剩下东西,但是想着十六阿哥嘱咐的,要至少吐上三次以上才能够显得气虚些,就只好继续了。
这期间,听到有脚步声,看来是有人来出恭。
等曹颙吐了三次,从隔断里出来时,对上得却是十七阿哥胤礼很是懊恼的脸。
“十七爷安!”曹颙揉了揉喉咙道。
十七阿哥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曹颙,开口问道:“曹颙,你‘病’了?”
曹颙略显无力地点了点头,十七阿哥笑笑道:“今儿你来得早,倒便宜了你,原本爷打算今儿‘病’的!”说完,转身出去了。
曹颙哭笑不得,原来这招是万金油,谁逮谁用,今儿竟是“幸而”自己用的“早”。
虽然过程恶心了些,来诊病的御医眼神闪烁了点,但曹颙总算是如愿以偿,请了两日病假。
*
回到曹府时,天已微亮,曹颙刚进大门,就见前厅门口站着一个身影,正是曹颐。
曹颐看到曹颙回来,从厅里奔了出来:“哥哥没有走,哥哥回来了!”身后紫晶、芳茶、张根家的等人跟出大堆来。
曹颙见曹颐摇摇欲坠的模样,连忙伸手扶住:“早上怪凉的,跑到这里做什么?”
“哥哥没有走,哥哥回来了!”曹颐仍是翻来覆去说着这两句话。
曹颙看着曹颐呆呆傻傻的神情,实在心疼,轻轻拉过曹颐的手:“嗯,哥没走,哥回来了!萍儿咱们去我的院子,让紫晶给你准备好吃的!”
曹颐乖巧地点点头,任由曹颙牵着,前往葵院。
躺在暖阁软榻上,被曹颙哄着喝了半碗粥,又喝了半碗药后,曹颐才慢慢睡去。
曹颙心中不解,昨天睡觉前见曹颐已经好些,怎么今天看起来还不如昨日清醒?出了暖阁后,他转过头问跟在后面的张根家的:“昨晚还好好的,今儿怎么了?”
张根家的尚未开口,芳茶抢着回道:“大爷,姑娘半夜梦魇了,哭着喊着闹了半宿,醒了就要找大爷。因天还黑着,奴婢就哄着姑娘又睡了会子,只说大爷天亮就会过来。结果姑娘等到天蒙蒙亮,就起来梳洗,说要等大爷呢!奴婢派人去请大爷,紫晶过来说大爷上学去了,姑娘就非要到前面等着不可,谁劝也不依!”
曹颙看了眼芳茶:“辛苦你费心!”又对紫晶说道:“萍儿披着那袍子是你前几日新制的吧,请裁缝来再制些冬衣吧!”
紫晶回道:“奴婢省的,本就打算早饭后打发人去叫的!不止三姑娘,就是二爷,还有下头跟着两位主子北上的都要制些棉衣裳。”
曹颙点了点头,看了眼神情难掩疲惫的张根家的,再看了一眼荣光满面的芳茶,对两人摆了摆手:“姑娘这里,有珠儿几个先侍候,你们昨晚辛苦了,下去歇着吧!”
芳茶听了,顿了顿,似乎想说什么,瞧了瞧旁边的紫晶,只垂下头,应了声,和张根家的一起退下。
第五卷 繁华处 第八十一章 访客
方家胡同,兆佳府外。
曹颙与曹颂拜见过老尚书后,出得兆佳府来,催马回家。曹颂回头望了眼后面的马车,对曹颙道:“张嬷嬷话实在多了些,母亲也是,偏偏让她跟着上京!”
张嬷嬷是兆佳氏的奶妈,后来跟着到曹家,帮着兆佳氏照看几个孩子。这次兆佳氏安排儿子随曹颐一同进京,大抵抱着些沾光的念头——就算是等不到皇帝对曹家曹荃这支的恩典,也能够让儿子与外祖家族多多联系,好在他日后的前程上有所助益。不过,京城繁华,这边虽说有个哥哥,但是年纪也大不了丁点儿,兆佳氏怕儿子不学好,这才巴巴地劳烦张嬷嬷跟过来照料。
曹颙想起紫晶提到曹颂从南边带上来的两个丫鬟实在不成样子,新安排的又让这张嬷嬷给派着干粗活,不许近前的,不由多打量了兄弟几眼——这家伙再过两三个月就十五周岁,难道那张嬷嬷防贼似的,是怕他有了通房丫头?
曹颂的小脸堆成了包子,见哥哥不应声,又道:“哥,我不去这边宗学不成吗?虽说是亲戚,可是都没有见过,更不要说留在这边住。”
曹颙回道:“不在这边住成,但是上学的事是二婶安排的,刚刚又同这边长辈们打了招呼,马上变卦倒显得不恭敬。你先上着看看,若是实在闷,咱们再想法子!”
曹颂有气无力地应道:“嗯,知道了!”
曹颙见他不痛快,安慰着:“家里又不指望你求功名,就当是顺二婶的意,认认亲戚也好。等十天半月还是不中的话,咱就家里学,京里什么样的先生找不到?”又思及这个小兄弟自小就不是爱做学问的,想起前几日看得武举,便道:“实在不行,咱们就请两个武夫子回府,过两年去考武状元!”
“武状元?”曹颂立马来了精神:“哥,我能去考吗?我行吗?”
曹颙笑道:“武状元三年一个,还真不容易;武进士每次却取百余人,大有希望。只是,骑射、步射、策论,要求三项都过,可见无论怎样,书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