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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颙听了,又惊又喜。喜的是终于解决了烫手的三柄如意。惊的是康熙昨日安排,通透些的,都能看出是在安排后事。
“老爷,那两处皇庄在三河,需十日内安排人随内务府属员去交割。”曹元躬身道:“只是这次赐庄,同上雷赐给老爷时不同,庄上包衣人一并赐下。”
曹颙听了,点点头:“如此,就使人去内务府办好人地交割手续,庄子那边暂时不要动。”
曹元应了,曹颙回了梧桐苑。恒生先随父亲过来给初瑜请安,而后亲自送海东青去榕院了。
初瑜打丫鬟们下去,夫妻两个说话。
“额驸使人送回的柿饼儿,已经叫三妹拿回去。看来。三妹夫也吓到了,接了旨意后就巴巴地使三妹妹回来打听消息。”初瑜说道。
“再小心几日吧,许是熬不了多久就能太平。”曹颙揉着眉心道:“佟府的礼送去没有?瞧着李四儿是什么意思?”
“这会儿就算是咱们想要提亲,怕是她也不应。”初瑜笑道。
“这是什么缘故?”曹颙有些好奇。
“还能有什么?还是顺着老太太不宜早娶的话,说了实在不行,到时候只有给天佑早纳良妾,省得耽搁了开枝散叶。”初瑜笑着说道:“她虽是婢妾出身,对于纳妾行事。却是看不过眼的。”
这也是人之常情,李四儿想着曹家门风好,曹颙只有一妻,曹家子弟说不定也不纳妾。但是初瑜的话,却是告诉他,曹颙是曹颙,天佑是天佑。
没人能迫得了曹颙,却有好几个长辈可以给天佑做主纳妾。
曹颙听了,叹了口气,道:“可怜天下父母心。没有撕破脸就好,往后与他们避而远之,但是也别让他们记仇。”
初瑜看出曹颙疲态,有些担心,道:“额驸”若是有什么动静,会不会牵扯到额驸身上?”
曹颙摇摇头,道:“应当不会。你不要担心,岳父那边也是不相干的。”说到这里,想起一事儿,道:“只是苏州李家那边,怕是要坏事。你最近仔细些,李家有什么信件物品往来,都要十二分小心。要不然,说不定就要惹上是非。”
初瑜听了,直起身子,脸上多了几分郑重:“老太太寿辰前,苏州送来寿礼,同往年差不多。这个,
“寿礼当是不相干,明儿查查有没有夹带。只有账册上清楚,也没什么。最要不得的是寄存之物。现下京城还没有大动静,苏州那边就算有什么反应,也得是听到风声后。老太太心软,往后李家来人。能不让她见,就不让她。”曹颙想了想。说道。
根据后世在红学看。曹家帮李家藏家产,是在李家抄家前后。
李家就算动作再快,也得等新皇登基大肆抄家后,才开始安排后路。
曹颙清楚这点,却没有给李煦通风报信的意思。
他连国公府都不去,只让妻子辗转传信,就是不想让四阿哥留心自己。
这个时候,他不求功也不求过,只想静观其变。只有这样,才能不惹四阿哥的忌讳,为以后君臣和睦相处做准备。
进京十多年,他懒散了十多年。自是没有理由最后殷勤这几日,坏了自己过去给人留下的本分的好印象。
正如曹颙所想,康熙初八日的一连串旨意下来,原本懵懂的人也察觉出不对来。
宗室王公、文武百官,
在宫里有耳目的,等着御前的消息;在宫里没有耳目的,则是盯紧各个皇子府。
各方蠢蠢欲动,都在思量到底谁是储君人选。
等了一日,在初九下午终于有旨意下来,十五日南郊大祀,四阿哥代。
这一天晚上,多少人辗转反侧,不能成眠。这个时候,四阿哥代天子主祭,这用意昭昭,莫非皇上这回真选定了储君?
曹颙亦是不能成眠,却没有旁人的乐观。
畅春园在城北,南郊斋所在大兴。中间隔着好几十里。四阿哥不仅仅是代天子主祭,还要诚敬严恪地在斋所斋戒数日。
曹颙见惯了康熙的反复无情,有些不相信皇位交替能这样顺利。
若是如此太平,这隆科多怎么会有擎天大功?
功劳越大,冲突越显。
眼下却是一片太平,越显得暗流汹涌,叫人心惊。
康熙这个旨意,往好了说,有选定四阿哥为嗣皇之意;往坏了说,却是将四阿哥软禁在南郊。
四阿哥根基已深,羽翼已丰,已呈冲天之势,并不是康熙能遏制的。
众皇子中,只有十四阿哥与四阿哥有一搏之力,又远在西北;京城其他皇子皇孙,无人能与四阿哥匹敌。
想到这里,曹颙又松了口气。
没有势均力敌的对手就好,这样就算也干戈。也能度地尘埃落定。省得京畿动荡。
他旁观者清,然身在局中之人,能有自知之明的有几人?
行围事了,三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十三阿哥、十七阿哥等人都去畅春园侍疾。
即便见不到康熙,他们也要摆出这个姿态。连平素在家休养的七阿哥。此刻因一个“孝”字,也得拖着残腿,移居海淀。
只有五阿哥有差事,不在京中。得以例外。
圣驾回驻畅春园这三日,除了十六再哥,其他人都没见到圣驾。于是,众人都将视线落在十六阿哥身上,想要从他口中探知康熙的消息。
十六阿哥老老实实地将自己所知。某时某刻,皇父进药;某时某玄。皇父进膳,仔细讲了个清楚。这个时候,他可不愿引起公愤。为自己埋下祸患。
从他话中所讲,倒是可以看出。康熙的身体在渐渐好转。
初十这天,四阿哥三次遣太监侍卫来畅春园候请圣安。康熙使人传下口谕,“联体稍愈”
一时之间,其他皇子阿哥不免有些吃味。
大家伙儿每日在园子里候请圣安,皇父却不闻不问,没个交代下来;四阿哥只遣了太监侍卫,皇父就要下口谕给他。
只有十六阿哥忐忑不安,惊骇不已。
因为初九日,只有他见过圣驾,他晓得初九下的旨意,不仅四阿哥斋戒预备代天祭祀一个,还有一个是给皇孙弘哲的。
是传弘暂见驾,还是其他的。十六再哥不得知。他只晓得,已经过去一日一夜,去给弘哲传旨的内侍赵昌还有四个侍卫没有回来复命。
西华门外。某处宅院。
这是处三进的宅子,因邻皇城。所以分外肃静。
外表看着,这里同寻常民宅无二,谁也不会晓得,这宅子的地下,有好几处密室,还有好几条地道,不能说四通八达,也通往好几个方向。
御前传旨太监赵昌,此刻口里塞了核桃,双手背缚地到在其中的一间密室里。
密室中,是一股尿臊味。
他已经被丢在此处一昼夜,米水未尽。旁的还好,这膀脆憋了一晚上,到今儿就有些忍不住,尿在裤裆里。
身下湿乎乎的,贴到身上,让人觉得阴冷。不过,身上再冷,也比不上心冷。
赵昌晓得,自己的小命就要完了。
自己虽是低贱的太监,却是传旨的天使。对方毫无顾忌,将自己劫掠而来,已经犯下欺君大罪。这般放肆,连皇帝都不放在眼中,自己哪里还有生路?
赵昌已经绝望,最不放心却是圈在景山的外祖父梁九功。皇上是念旧情之人,只要他在一日,祖父的性命就能留一日;但是皇上这回,怕是真要不行了。
对于亲长的牵挂与对死亡的畏惧。使得赵昌再也忍不住,“呜呜”地哭了起来。
他不知道,在他头顶,正有一双眼睛盯着他。
见他眼泪鼻涕都下来,那人满意的点点头,推上了探察的风眼,去了隔壁的房间。
隔壁房间,悠悠然喝茶的,竟是本当在南郊斋所斋戒的四阿哥。
“主子,那小子熬得差不多了。”进来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四阿哥的心腹幕僚戴锦。
四阿哥撂下茶杯,道:“很好。给他送些吃的,而后就让他执笔。若是他不听话,就同他提提梁九功。”说话间,他望向窗下的几案。
戴锦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上面有个黄绫包裹,那是赵昌这次从御前带出来的。
见到它的那刻。戴锦也是惴惴。
弘哲是嫡皇孙,若是圣驾有传位之意,那他就成了从逆谋反。
这“争位”与“篡位”芒字之差,却是天差地别。
他帮四阿哥争位,为尽谋臣行事,许是还能得善终;他助四阿哥篡位,涉及帝王阴私,怕就是死路一条。
戴锦并不是傻子,也不像他弟弟那样狂热地推崇四阿哥。他只是泥足深陷,明白过来时,已经抽身不能。只能竭尽全力,赌一赌宾主情分,搏一线生机。
还好,这份诏书并没有提旁的,只是命弘暂准备将二阿哥一家移居郑各庄王府之事。
圣旨虽没旁的,但是劫持了内侍。杀了四个侍卫,早已没了退路。
戴锦应声下去。四阿哥慢慢皱起眉,盯着那皇绫包袱,低声道:“皇阿玛,您还在犹豫什么,”
畅春园,清溪书屋。
魏珠站在门旁,眼观鼻,鼻观心,心里却是难得太平。
“逆子!”康熙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的药碗掷出。他瞪着眼睛。喉咙里出“咕咕”的声音。瞧那模样,像是要将眼前的人生吞活剥了。
第十二卷 奉天运 第九百九十三章 日落(崩)
虽卧床数日,积弱不堪,但是康熙盛怒之下,这掷碗的力气亦是惊人。
药碗砸到跪地那人的额头上,立时砸得头破血流,加上碗中汤汁溅了他满脸,沥沥拉拉地落到他前衣襟上,模样甚是狼狈。
然而,那人仍是直直地跪在地上,动也不动,望向康熙的眼神,充满矛盾。
“皇阿玛……”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压抑:“除了四哥,还有谁堪当储君人选?皇阿玛不是也晓得这些,这两年才对他多加器重么?”
“不、忠、不、孝、的、东、西!”康熙气得浑身发抖,哆嗦着嘴唇,一字一顿道。
“皇阿玛,儿臣辜负皇阿玛信任。确实罪该万死,儿臣也可独善其身作壁上观。只是,待缤纷乱起。流的还是爱新觉罗子孙的血!”那人叩首道。
康熙怒极,瞪眼道:“联将“青眼,交给你这逆子”是让你掣肘联?”
地上那人,还是叩首。
他额头鲜血直流,刺眼的鲜血与他脸上的药汁叫提成行,使得他看起来跟地域修罗一般。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十三阿哥。
他的右手边,放着一个黄绫包。里面是康熙昨日发下的圣旨,这旨意是的发给远在甘肃的“大将军王”十四阿哥的。
旨意上。只是召十四阿哥驰驿回京,并无点出传位之意。
然而,这个时候,这个旨意若是流出去。十四阿哥会如何认为,就不得而知。
关键是,他手下还节制十几万兵马。
即便康熙在军中另有安排,只要十四阿哥拉出几万兵马回京,那就是一场惊天风波。
准格尔尚未平定,喀尔喀还在观望。背后还有个窥视大清的鄂罗斯。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十三阿哥不能冒这个险。
十三阿哥不晓得,皇父为何改变了主意,或者在他心中根本就无法接受有人会对自己取而代之。
“皇阿玛,就算您改了主意,这京城之中,谁又能与四哥匹敌?”十三阿哥没有回答康熙的话,带着几分恳切道:“四哥这些年能力卓越。都在皇阿玛眼中。他虽不善言辞,却是爱国爱民。定会承继皇阿玛大业,使得百姓安居乐业,大清江山稳固,国诈绵长!”
听着十三阿哥振振有词,康熙有些恍然。
似乎,又回到那日,八阿哥所说的“龙蛊”
九子厮杀,剩下的这都是什么玩意儿?
“青眼”经过多年沉寂,即便而后由庄席、曹寅收拢,人手也是有限。这也是为何康熙能放心将它交给十三阿哥的原因。
没想到,就是这个他已经不放在心上的耳目势力,如今却束住帝王的手脚。
即便晓得十三阿哥说得有道理,康熙还是无法接受这个情景。
他只觉得眼前户阵阵发黑,嗓子眼腥咸,强忍了才没有晕到在床上:“你真当联杀不得你?”
十三阿哥。首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
康熙冷笑几声,看着他说不出话。他虽病着,人却不糊涂。
十三阿哥专断妄为,劫回圣旨,已是死罪。
到了这个时候,十三阿哥却只有担忧,没有计谋成功的得意,眼中也没有多余的欲念。
他所担忧的,是什么?他竭力想要阻止的,是什么?
想到此处,康熙直觉得心中一揪。喘不过去,木然问道:“隆科多……是老四的人,”
他死死地盯着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