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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换个地方你就八面玲珑,顺风顺水了!”罗白琼一看是她们两个人在一起,上来就冷笑道,“祁沐儿,你别当我是傻子,以为背着我做些勾当,就能爬到我上头去。区区盐商之女,不自量力!”
祁沐儿不知是真被吓哭了还是在装哭,眼里瞬间涌出泪花,忐忑地说:“娘娘别误会,我只是想替你寻回那块帕子,绝没有不敬的意思。”
何当归关切地劝道:“都是自家姐妹,在这个地方吵闹,让外人看见了岂不笑话。听说二姐扭伤了脚?那可得尽快看太医,万一回宫后皇上立刻想看花鼓舞,二姐跳不出来可怎么办呢。”
罗白琼深深望了何当归一眼,扭头就走,祁沐儿连忙撵上她,在后面赔着小心。罗白琼的丫鬟却原地未动,两眼巴巴地看着何当归,一副很渴望说话的样子。
何当归一瞧丫鬟的形容,原来是柴雨图的贴身丫鬟蔷薇,不禁笑了:“怎么,换主人了?”
蔷薇绞着香囊,拘谨地答道:“像我们这样低微的奴婢,哪敢造次选换主人,一切都是主子给的恩典。蒙罗妃娘娘看得起,赏奴婢一口饭吃,还拿了昨晚和郡主下棋的事,让奴婢参考参考。奴婢听后,告诉罗妃娘娘,郡主是个有能耐的人,又跟娘娘是一起长大的姐妹,值得信赖。娘娘听从了奴婢的意见,所以派奴婢来跟郡主说一声。”
说完这一串绕口令一样的话,前面的罗白琼叫人,蔷薇匆忙施了个半礼,然后跑开了。何当归听了一会儿枝头的蝉叫,到小树林找到薄荷她们,吩咐道:“你们还是原路从地下回去,我走正门出去。这个地方我还得回来几天,如果让朱允炆知道我有捷径,他的府邸会加强戒备,以后你们想再进来也难。”
“公子在家里望眼欲穿地等您,您还打算回来?”熠彤吃惊地问。
“是‘花天酒地’地等。”薄荷纠正道。
“没有、没有,”熠彤生恐惹怒了何当归,连连摆手纠正道,“她说对了一部分,却说错了一大部分,公子的确新纳了一房妾室,也的确每天喝酒,但这两样是绝对分开的——他绝对没有在姨娘那里喝过酒,绝对!”
他的加强语气在何当归那里没有产生效果,何当归垂着小扇般的长睫,淡淡道:“出去再说,你们三个小心为上。”
熠迢担忧地问:“皇长孙不肯让您会客,又怎肯放您出去?”
“放心,我在他的书房里找到了好东西。”何当归亮出一面明晃晃的令牌,太子府令,这只能怪朱允炆放东西太不小心了。
出得府来,一辆灰蓬马车等在两条街外,熠彤熠迢二人赶车,薄荷从提篮里取出降暑的西瓜莲子盅,软糯可口的山药糕,还有加了小野果肉的酸梅汤。何当归早吃腻了东宫的膳食,正想这个吃,一碗碗吃个不停,暑气也渐渐降下来。
“先别回孟府,”她吩咐道,“去一趟聂宅,然后去青儿新开的太白鸡丝酒楼,中途不可经过孟府,也别让孟瑄和其他人知道我的行踪。”
“是~~郡主~~”三个人齐声答道,出奇得听话,一个反对的声音都没有。
她拿出祁沐儿塞给她的团扇研究,并没找出什么玄机来,就是一幅极普通的仕女采莲图,没有题诗题字,也看不出哪里特别。看着看着,何当归眼睛枯涩,歪倒小睡。薄荷连忙把背靠歪成枕头,又取过一床薄被给她披上。
身下的马车有规律地晃动,她渐渐睡沉了,心里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却又说不上来,黑暗彻底包围了她。
直到一觉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深红的绣榻上,薄荷把漱口的薄荷青盐喂给她的时候,何当归脑子还是钝钝的,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这一觉太长了,她从没计划过这么长的旅程。
“这里是聂家,还是酒楼?”何当归打量着四围的摆设,狐疑地发问。
“这里是咱们的家呀,”薄荷的眼睛眯成月牙形,眼神却躲避着她,“小姐你路上累坏了吧?先好好睡一觉,奴婢去看看厨房里都有什么吃的。”
还睡?何当归蹙眉,感觉着身体中不同寻常的困倦,掐了掐左手中指和小指,微微的抽痛,这是中了迷药的迹象。再看薄荷一脸心虚的表情,顿时心下一片敞亮,好啊,好丫头!算计到主子头上来了。
可能做到同时让薄荷、熠彤、熠迢三个人合谋算计她,这样的人,世上只有一个,而且现在发生的事也很符合那个人的作风,先斩后奏。永远都是没有商量,只有结论。
“哼。”何当归倒回枕上,眯着眼睛问,“光你们三个在?他人在哪里?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还需劳动我下床探个虚实吗?”
薄荷知道小姐聪明,既然问出这样的话来,那什么事都瞒不过她了。
“小姐息怒,姑爷这么做完全是为了小姐好,否则奴婢是不会跟熠彤他们一起骗小姐的。您吃了不少迷药,得多多喝些汤水冲干净,天大的怒火,也等休息过来再说罢!”薄荷求告道,“这些日子以来,京城变得越来越危险了,连奴婢都听人说了,皇上马上要殡天,新太子却有好几个人选,小姐你怎么能再去插一脚呢?咱们还是在家里避避风头吧!”
“这是哪里?”何当归问。
“是……清园。”薄荷小心翼翼地答道。
“清园?!”何当归睁大眼睛,“也就是说,你们一声不吱,把我掳到扬州来了?”
“小姐息怒,”薄荷企图用食物转移何当归的注意力,“您想吃什么扬州菜?想吃扬州菜,还得亲自来一趟扬州才能吃得地道,熠彤说刚好有两个御膳房的庖长回乡,就把他们请来清园做事了,做得一手好菜,小姐你饿了吧?”
咕咕——
尽管何当归还没平复,没想到这个关键时刻竟被人摆了一道,不过连着两天没进食的肚子很诚实的发出抗议。
不对,此时她应该在京城里活动,调查她娘的死因,还要把朱允炆扶上皇位,才能让朱允炆“温和”地撤去锦衣府的整个构架,而不是等御史联名启奏的时候,再用暴力解决厂卫的隐患,那样一来,陆江北那些人都会被牵连其中。
如果按照前世的轨迹进行,七日之内就是朱元璋的大限,到时候改天换日,一切都不同了,她如何能在这个时候缺席?想来,孟瑄也对这些演绎过一遍的大事件了如指掌,才刻意在此时此刻调开她。可是,这是她自己的决定,凭什么被别人左右?
“对了,这是姑爷写给小姐的信,小姐慢慢看,奴婢去安排晚膳的菜馔。”薄荷呈上信笺,就慌忙跑开了。
☆、第699章 真的送来金子
更新时间:2014…05…05
何当归见到婢女口中所谓的“疯婆子”时,微微吃了一惊,因为厚厚的胭脂和铅粉下面,那一张脸看着极眼熟。却费了一点儿劲,才想起她原来是姝琴。
当初她是个美貌之余又不失头脑的女人,把关墨吃得死死的,在关家里着实风光了一阵子。后来听说,她怀的孩子掉了,人就变得有点疯癫,或者说三分装疯七分清醒。那个时候,何当归还见过她一次,关墨死后就没再见过了。
“她这是干什么?”远远打量那个蓬乱着头发、手足乱舞的女人,何当归奇道,“清园的管事呢?谁把她放进来的?”
婢女答道:“这个女人几乎每天都从围墙的狗洞钻进来,在园子里面瞎闹腾,这样子好几个月了,护院大哥们都没心情跟她闹了。奶奶嫌她吵,待会儿让护院大哥撵走她,奶奶进去纳凉吧!”
何当归看了一会儿,轻笑一声道:“这里的穿堂风凉快,让我再略站站。”
护院很快到了,拿着棍棒呼喝,想将姝琴吓跑或捉住。不知是那些人太笨拙,还是姝琴太灵巧,怎么捉都捉不住,眼看着她越跑越往里。姝琴口中还高声呼喊着:“还我的孩子,贼,你们这些贼偷走我的孩子,不得好死!”
何当归蹙眉问:“什么孩子?”
婢女们你一言我一语,适时解答着:“是七爷的小少爷,那个疯婆子一直想偷走小少爷,她这是贼喊捉贼!”
“七奶奶可还记得,上次关家二少爷来园子里闹事,青小姐让他拿金子来当赔礼,可能就是一句玩笑吧,谁知关二少爷隔几天真让人抬了几箱金饰和玉石来。”
“那时您已不在,熠公子命人暂且收下,没想到那疯婆子就藏在其中一个箱子里混进园子!真阴险!”
“疯婆子还偷走小少爷,不知喂了什么给他,让他大病一场,连累我们也跟着挨骂。”
“前几天熠公子回来,接走了骨瘦如柴的小少爷,真可怜,大夫说小少爷可能活不过秋天了。那女人是个疯子,害死了小少爷都不用抵命,真没天理!”
她们七言八语,让何当归听了个大概,又用研判的目光望了对面两眼,转身离去,听凭身后的院子乱成一片。
朦胧的天色映出一道新月的形状,屋里掌上了灯,桌上摆满何当归爱吃的菜。薄荷一边布菜,一边还不忘劝道:“老人家都说,男人是没有笼头的野马,越跑越野,小姐你也该上上心了。奴婢虽然帮姑爷骗小姐回了扬州,可是在那个问题上,奴婢坚决站在小姐这边!”
何当归懒懒道:“哦,我要喝雪耳盛汤。”
薄荷义愤填膺地说:“从前是萧姑娘、帛儿,走完一批又来一批。那个叫紫霄的,生得跟个蛇精似的,走路一扭一扭的,小姐你可不能输给她!”
“哦,”何当归又道,“我不吃姜丝,把菜里的姜丝全挑走。”
几名端茶的婢女闻言,都上来帮忙,薄荷连忙拦住,让她们都出去。薄荷不赞同地看着何当归,道:“不能挑食哦小姐,吃菜就跟吃药一样,得匀称着吃,从没听说那一味药难吃就从药方中剔除的。您一直这么瘦,焉知不是挑食的缘故?”这样说着,不光不听何当归的话,还反过来把多多的姜丝搁进她面前的碗里。
何当归扑哧笑了:“原来如此,你这不是挺明白的么?一盘菜炒好了,里面有各种材料,就像这些辛辣发苦的姜丝,不是你说一句‘不喜欢’就能凭空消失的。”
薄荷听懂了她的意思,不由撅嘴道:“这怎么能一样?那些像姜丝的人可不只是苦,她们都是不能吃的东西!难道小姐打算硬吃下去吗?”
“怎么会。”何当归轻轻推开盘子,弯唇道,“我从来不吃自己认为难吃的菜,如果对方不肯妥协,我就只好劝服它消失了。”
六月是梅雨季节,第二天夜里下起淅淅沥沥的绵针细雨,迷药彻底排干净了,何当归不觉得困,就侧卧着假寐,到四更天时,有兹兹拉拉的杂乱怪声传进耳里。一抬眼帘,入目是一只张牙舞爪的黑色蝎子,沿着床脚往上爬。
这还不算,床幔上嘶嘶的滑动声,提醒着那里也有埋伏着的危机。
“来人,有人吗?薄荷?”
她连唤两声都没人应答,不禁皱了眉头。南地虽然湿热,但扬州有蝎子和爬蛇的地方却不多,更何况竹楼的地势高。一下子出现这么多蛇虫,既然不是偶然的话,那就是人为了。
坐起身来,足尖往床下探,滑进软鞋的前一刻突然收住脚,拨亮床头的油灯照了照,她的鞋里面赫然静卧着两排水蛭,俗称为吸血鬼的邪虫!
※※※
东宫里面人人自危,何当归不辞而别后,朱允炆大怒,杖责了几十名内监。张美人之辈怕受到波及,都与平时判若两人,比捋顺毛的猫咪还乖。但是她们都不知道,朱允炆是装的,何当归也没有“完全离开”。
计划按部就班地展开,比预想中还顺利。后堂密室里,朱允炆笑逐颜开地逗弄着摇篮中的小娃儿,拿碟中的菠萝奶丁喂他。
彭渐汗颜道:“殿下,这么小的孩子还没长牙,你拿这个喂他会噎死他的,他光能吃奶娘的奶。”
朱允炆无趣地丢开菠萝丁,戳着小娃儿的脸蛋笑道:“真有趣,不光酒窝跟本宫一模一样,连头顶的两个漩也是,说他不是本宫的儿子都没人相信。只是如何让朝臣都认同这个孩子,何当归还没说清楚呢?”
彭渐拿出何当归的信,重读一遍,沉吟着说:“她信里也没交代清楚,只让殿下不要轻举妄动,同时把您有子嗣之事散播出去,尤其要传到燕王等人耳中。”
“这个好办,”朱允炆道,“我府里到处都是他们的眼线,想瞒住一样事很难,想传出消息去却不费吹灰之力。但是,何当归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连小渐你也猜不透吗?万一等不到她回来,这里就……”
彭渐自信满满地说:“殿下放心,不会有这样的万一,只要三妹妹肯帮咱们的忙,这场硬仗已经赢了一半了。”
“但愿如此。”
呼啦——密室的门转开,彭时走进来说:“出事了,殿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