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住一间房,或单独拥有一间房,或拥有两间房。那是男教师宿舍。女教师住的是一栋最小的建筑,一栋拥有三间房间的草屋,建在传道士和牧师的房子之间,我想是为了保护吧。在院子的最远端是教堂院子,长着点儿杂草,我的一位姐姐,埃米莉,就安葬在那儿。
一个世界里的世界里的世界,永远没有尽头,用我们的语言说,这叫乌瓦图瓦。作为一个孩子,我对这个词的奇怪发音感到一种震悚,它似乎有一种永远不会完结的回音,它张开,又闭合,张开又闭合,直到它在耳际变成一种雨声般的呻吟。乌瓦图瓦图瓦图瓦;乌瓦图瓦。
乌瓦图瓦是我的积木,我孤独的游戏之一。我可以用它来建构各种各样的思想。我甚至可以将它从一边向另一边摇晃,就好像我的一个被割掉了耳朵的木偶玩具。
我与这个字的奇妙缘分无疑很早就开始了。每天开始或结束时,父亲会带领我们做祷告。那些祷告是如此漫长,我一会儿睡去,一会儿醒来,有时候会摔倒。“乌瓦图瓦”这个字出现时,意味着这些折磨的结束,我们大家都会喊道:阿门!早晨好!爸!早晨好!妈!如果是晚祷的话,我们就说晚安。从那时候开始,我便认识了它,并喜欢上它。
一个晚上,当乌瓦图瓦这个字被说出来时,有个魔鬼抓住了我,并将我摇醒。我连想也不想便唱起一支孩子的感恩歌来:乌瓦图瓦!乌瓦图瓦!乌瓦图瓦!乌瓦图瓦!乌瓦图瓦!乌瓦图瓦!
我的姐妹们笑了起来,使我更加起劲地唱。
我父亲还没有说完阿门,便跳了起来,一手拿起他总是放在手边的藤鞭,给我们所有的人一顿痛打。当我们在各自的垫子上哭着入睡时,我的姐姐们一边抽泣着一边扬言第二天早晨要好好教训我。
他是一个非常严肃的人,我是说我的父亲。他和孩子以及我们可怜的母亲都很疏远。随着我渐渐长大,我知道了他的鞭子不仅在我们家和隔壁的学校很出名,在整个教区也是闻名遐迩的。一天,当地的一位酋长来拜访他,他们在连拱廊吃着可乐果伴着胡椒,我就在周围游玩,当家里来客人时,我就喜欢这样。我听见酋长不断地赞扬父亲用他的鞭子给了村里的孩子们很好的教育。我父亲脸上现出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愁苦的渴望表情,对酋长说,1940年有一位校长受到了来殖民地视察学校的英国白种人的表扬,他们说他们发现这学校是西非最安静的学校。“就该那样!”酋长用英语说。。 最好的txt下载网
荒原蚁丘 第七章(3)
这件事我记得十分真切,因为我们班那时正在学西非地理。所以,我离开父亲和他的朋友,走到我的酒椰纤维书包跟前,拿出我的西非地图册,就在当时,1940年那位校长所独领*的土地之大把我震慑住了。
有时候我怀疑他甚至用鞭子鞭打我们可怜的母亲,但是我必须说清楚,这种想法本身是非常可怕的,我可从未亲眼看见过。我的姐姐们也没有看见过,或者她们见过而不告诉我,因为她们对我并不很信任。回顾往事,我有时候真感到非常惊讶,她们好像怀有某种阴谋那样把我隔离开。虽然我有这样一个强烈的怀疑,但我无法确定,因为每逢那个时刻,父亲总是预先防备,把他们的房门锁上。事后母亲会走出来,(她打开了锁,或者他开了锁,)用手帕的一角擦眼睛,她也许太骄傲了,也许因为是大人,她不能像我们那么哭泣。当然这种事发生的次数并不多。这使我真想成为一个巫师,对着父亲说“死!”他便像民间故事里的人那样死去。当他受到了教训,我便会让他重生,他以后再也不会去碰那鞭子了。
有一天,当我母亲从房间里走出来,用手帕擦眼睛时,我便跑过去,双手抱住她的大腿,但她非但没有像我想的那样拥抱着我,反而用力将我一推,我的脑袋撞到木地板上去。从那以后,我就不想对父亲说你去死了。那时候,我还没到七八岁,但我知道我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一种非同寻常的、强大的、像大人一般的感觉——我的父亲和我的母亲有他们自己的世界,我的三位姐姐有她们自己的世界,我一个人在我的世界中。我的孤独不再困扰我了,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困扰过我。
到后来我才意识到,我母亲对我存有极大的怨恨,因为我是一个女孩——她接连生了五个女孩,虽然中间有一个夭折了。在我生下之前,她是那么热烈地祈祷着要给我父亲一个男孩。这事我是慢慢知晓的,在这里就不详述了。我必须说明一下,除了比阿特丽斯,在我的洗礼仪式上,他们还给我起了另一个名字,尼万伊布菲,意思是一个女人也是人。你能超越这个吗?甚至在孩提的时候,虽然我并不理解它所包含的意义,但我就非常不喜欢这个名字。当我知道没有人叫这个时,我受到了打击,它听上去像是胡编乱造的!其实我并不憎厌这名字的缩写,布菲。我特别厌恶的是尼万伊,是名字中关于女性的那一部分,而我的父亲非常强调这个。“像一个女人那样坐着!”当我从腰果树上掉下来,他就会用左手提起我,右手在我的屁股上狠狠地揍三下,叫我“女战士”。
但我不是在写我的自传,我并不想写我的自传。我算什么人,要逼着世界去倾听我的故事?我想说的是在我的记忆中,我一直是一个独立的人,不想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从来不!我也记不起我曾要求别人为我做什么事。那就是说,我从没有做过超出我微薄力量的事情,那也意味着我不可能是一个有野心的人。
我对此非常、非常地敏感——我并不在意承认这一点。
我之所以牵涉进高层有权势人物的生活之中,纯粹是偶然的,并不是我的什么计谋。首先,在遇见我之后,他们才飞黄腾达的,而不是之前。
当我遇见克里斯的时候,他还不是新闻部长,只是《国家公报》的一个编辑。如果我说是克里斯追求我的,我并没有在吹嘘,事实就是那样;我也没有扭捏作态,我孤独的小小世界里的经验教导我必须小心谨慎。有的人甚至说我本性多疑,也许是的。只要你长相出众,受过良好教育,又拥有一个令人称羡的职位,你很快就会学到你不能向每一个到你的门口唱情歌的人敞开胸怀。这不是什么新的见解,每一个女孩从她母亲身上就知道这些了,只是有些女孩由于种种理由得意忘形,把这忘却了;或者她们怕被时光遗弃,就着慌了。你总是从女孩那儿听到种种无聊的议论:与其在你父亲的家里长胡子;还不如嫁个恶棍;与其做一个不幸福的老处女,还不如做一个不幸福的妻子;与其等待在天堂嫁个理想的男人,还不如在这个世界嫁个平庸的男人;所有的婚姻都就那么一回事儿;所有的男人都是一样的,以及诸如此类的愚蠢说法。
荒原蚁丘 第七章(4)
我从一开始就将事业放在首位,而到了需要的时候,我会把它放到最后。所谓每一个女人都渴求一个男人来完善自己,是一种男性沙文主义的废话。早在我知道妇女解放运动之前,我就把它摒弃了。你经常听见我们的人说:那是你在英国捡起来的东西。绝对是胡说八道!我父亲家里的男性沙文主义够折磨我七辈子的了!
所以,当克里斯出现时,我并没有应他的要求一下子扑进他的怀中,虽然我很喜欢他。奇怪得很,他自己给我找了一个保持谨慎的理由。他是如此英俊,如此的善解人意,由于石油开采热潮而造成的富庶繁荣,使这地方充斥了许多花哨的公子哥儿,而克里斯跟他们如此不同,我不禁怀疑他是假装出来的!
不合理吗?也许是的。但这世界的状况是不能怪罪于我的。我们的人不是说,一个完全合理的妻子总是常常怀孕吗?怀疑是一个姑娘的第六个本能。你不能怪她,不是她把自己的世界弄得如此艰苦的。
我的一个女朋友,她是一个你从未见过的那种理智、漂亮的女孩,但她犯了一个极大的禁忌,26岁了,仍然没有结婚。有一回,她的未婚夫带她到他的家乡,一个偏僻的村子,去见他的亲人。当时他的一个姑姑说了一个谚语,是故意说给她听的,她说,要是这位女士是那么值钱的调料的话,谁也不会让它闲放在那儿,任凭老鼠在它上面爬滚、打洞。嗯,你可以相信康福特!她那年轻的男人居然保持沉默,这比姑姑的侮辱更让她感到难受。她也保持沉默,直到他们回到城里,抵达他们的寓所之后,她才开始说,她一直怀疑他是不是一只老鼠。我能听见康福特说了这句话,然后把他从楼房赶出去!她现在跟一个北方人结了婚,生了两个孩子,非常幸福。
当然啦,我跟克里斯在一起的经历,是完全不同的。他似乎不用问什么问题就能够理解我。在那些最初的日子里,他对我的喜好很快就摸清楚了,比如说我喜欢或讨厌的颜色啦、食品啦、举止啦,这常常让我大吃一惊。我会问:“你怎么知道的?”他会微微一笑,说:“请记住,我是一名记者;我的职责就是去发现。”他说话的样子足以叫任何女人就范。
自那以后我在情感上对克里斯就没有任何保留了。然而,在理智上,我却必须有一种危机感。从某种意义上说,我感到那像是两个人生活在一个身体里,不是两个互相仇恨的租户,而是两个相当友好的人,两个人是如此的不同,因而相互吸引,而不会互不相容。
我清晰地记得当我第一次见到他时,嫉妒他妻子的念头在我脑子里一闪而过。过了好几个星期,我才让自己巧妙地去探听关于她的情况,不是直接从克里斯那儿,而是暗中通过第三者,伊肯。克里斯在我身上引发的矛盾情感是对等的,当我得知他根本没有妻子时,虽然感到释怀,但并没有给我完全的满足感。打个比方的话,就是在那凉风下面有一丝残存的失望。那是一种被竞赛的狂热和偶然的胜利所欺骗的赌徒或好斗者的失望吗?或者,这个关系之所以会失去部分的吸引力,是因为在内心深处我跟村里那个讨厌的、多疑的姑姑并没两样,相信一个好东西不会那么长时间搁置在那里等我?一个多么可怕的思想!
即使当我发现只要一想到我有可能会遇见他,我就会开始仔细挑选穿什么衣服和化什么样的妆,我也只是把这种想法简单地看成是一种小小的无害的激动而已,只为了保持自己漂亮的外貌。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荒原蚁丘 第七章(5)
那是一个星期六的上午,在一家超市,伊肯给了我一个询问关于克里斯妻子的入口。我已经不记得具体的细节了,但我记得他含含糊糊地邀请我跟他和他的女朋友,以及克里斯去参加他们一个朋友的生日聚会。我用一个理由回绝了他,同时装得像不经意那样,问克里斯的妻子到底在哪儿,难道他是一个一旦妻子停了月经,便把她送到她母亲和村子里了事的人吗?
“BB!”他假装愤怒地说;他的大眼睛发出一种狡猾的愉悦的光。“瞧瞧你那假正经的嘴唇……”
“我知道,我知道。你说不准,是不是?就像看着国王的嘴你说不准,是不是?”
“或者说看一看女士的步态,你说不准,是不是?”
“够了!”我也佯装愤怒了,将食指指着嘴唇。“我只是问你,你的朋友把他的妻子送到哪儿?”
“他没有妻子,亲爱的,这你就可以放心了。”
“我?关我什么事!”
“很有关系,很有关系。我观察了好长时间了,我亲爱的。”
“观察什么?请让开路。”我将购物车从他身边推开,准备走去收款台,但他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臂,把我拽了回来,对着我的耳朵大声说话,一边说还一边像在计谋什么事儿似的往后瞧。他长篇大论而荒唐地描述了,在这几个月中他仔细观察到的在克里斯和我之间发生的眉目传情。这一切只能有一个含意,那就是他的朋友克里斯完全被俘虏了!
“你简直疯了,得,得……劳驾给我让路吧。”
那是我从英国回来的第一年。我认识伊肯很多年了,在伦敦大学时我们就开始来往。我说不清楚他是怎么做到的,但他很快就像大哥那样对待我了。他在两三年前就完成了学业,在伦敦闲住,为出版社做点儿零活,在非洲中心之类的地方朗诵他的诗歌,为第三世界杂志写一点儿文章,后来他国内的朋友们劝他回国,跟他们一起参加国家建设。“都是一派胡言!”回忆起这件事时他这么说道。
当他终于离开英国回国时,我在玛丽女王学院刚开始修读学士学位,我们变得非常亲密了。有很短暂的一个时期我们的关系几乎要陷进爱情的边缘,但我们将它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