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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官员、保安将士，气焰极为嚣张，且有逐渐蔓延之势。在座各位万万不可疏忽大意，务必携手合作，严加防范，并伺机消灭之。特别是天台、白云、岔河三乡，首当其冲，责任重大。”
张天寿连连点头：“那是，那是。张某尽力，一定尽力。”
白云乡乡长白子旺讥笑道：“张乡长，现如今，你已经成了孤家寡人，朝不保夕，还怎么尽力啊？”
张天寿无地自容，回道：“白乡长，您别耻笑。说不定你也有丧家避难的那一天。”
岔河乡乡长夭永祥问：“杨团长，这联防联防，究竟怎么个联法？”
杨：“由天台、白云、岔河三个乡，共同组建一支联防自卫大队，县上统一指挥，抗击杞匪。”
白子旺：“这指挥权——”
罗敬斋：“大队长由杨团长兼任。另设一名副大队长，负责实际指挥。三位乡长兼小队长，理当全力以赴，做好组织动员、后勤保障工作。”
夭永祥：“武器弹药怎么配备？”
杨国兴：“联防大队的装备由县上直接调拨，统一保管使用，不再分发到各乡。”
罗敬斋：“各位回去积极准备。每个乡抽调青壮队员50名，集中到县上进行训练。在联防大队投入使用之前，各乡要守好自己的门，保护好自己的人。散会！”
19。豢虎
县地方法院的一间审讯室里。
刘黑被法警押进。他戴着镣铐，面容憔悴，头发胡子缠在一起，凌乱不堪。
法官：“姓名？”
不答。
“家住哪里？”
不答。
“你知罪吗？”
不答，扭过头去。
“有人告 你杀人放火，强抢民女，你干过这些坏事没有？”
“干了！要杀要剐随你的便。”
“大胆！”法官拍案而起，“你横行乡里，目无国法，实属冥顽不化的刁民悍匪，本庭理应判你一个死罪……”
“哈哈，该死的是你们。二十年后老子又是好汉一条。”
“难道你真的不怕死？”
“怕，怎么不怕？我死了，我那七十多岁的瞎眼老娘谁来孝养？我还恨我不能亲手杀绝杞家父子，夺回阿依秀。算了，别废话了，动刀的麻利些，别让老子受罪。”
“拖出去！”法官下令。
“慢！——”罗敬斋和杨国兴进门制止。
罗：“混蛋，对自家兄弟怎么能够这样？”
法警给刘黑除去镣铐。
杨：“阿黑兄弟，你受委屈了。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哼！装什么佯，还不是你们捣的鬼！”
“我们捣鬼？这就奇了。你啥时被关进来的？”
“干爹被杀，我来搬救兵的第三天。”
“哦，是这样。那几天我们刚好到省府受训去了，是不是，杨团长？”罗敬斋说，“是谁干的混帐事情，一定要追查清楚！难怪我们不知情，还到处寻找你的下落呢。”
“找我干啥？”
“干大事！”杨国兴插嘴说，“阿黑兄弟，你不是还有两桩心事未了吗？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补偿你一千块大洋，拿回家去孝养你的老母亲。至于第二桩嘛，就要听从我们的安排……”
“我不想再替你们卖命了。仇，我自己去报。”
“这就不好办了。嗯——”罗敬斋加重了语调，“你现在还是一个证据确凿的死囚犯。还有，你不是很喜欢阿依秀吗？想把杞家斩尽杀绝，光靠你一个人——”
“好吧，”刘黑低下了头，“叫我干什么？”
“当三乡联防自卫大队的副大队长。怎么样，比张天福还威风吧！”杨国兴说。
“行！”刘黑来了精神，“我是一个粗人，得把丑话说在前头。谁敢再往我背上捅刀子，老子就先宰了谁。”
“放心吧，老弟。谁跟你过不去，尽管说。”
罗敬斋：“爽快！一言为定。杨团长，准备酒宴，庆贺阿黑兄弟荣担重任，也表示一下我们的歉意。”
20．聚义
露天草坪上一间临时的布篷，里面燃着一堆熊熊的炭火。
火光通红。地上摆着十几只盛满了酒的土大碗，一只大红公鸡的鲜血依次滴入碗中。
十几只手伸出，端酒。
杞光汉举酒：“来来来，为了全歼妖贼，结义起事；也为了欢度我们彝家的火把节，喝！”
十几位头领一饮而尽。
“大哥，今后怎么办？官家是不会甘心的。”诺米问。
杞光汉看了看基姆。基姆大叔说：
“诺米说的对。以前我们老实巴交的过日子，官府没有顾惜过我们。现在杀了他30多号人，那些狗官就更不会饶放我们了。俗话说的好，无事莫惹事，有事不怕事。我们被逼上了造反的路，就只有永不回头，跟他们拼斗到底！”
众人点头。阿匹玛：“大叔，听你的。怎么个拼斗法？”
“首先，我们要有自己的队伍。狗官欺压我们，不就是靠的有兵有枪吗？从今天起，我们也要成立自己的队伍。我想了，就管它叫龙凤太平军，意思是让我们彝家的男男女女都要过上太平的日子。杞头领任司令，我当军师。下设东西南北中五个队。东队队长李玉科，南队阿匹玛，西队诺米，北队朝列婆。杞司令和我坐镇中军。各队的人马分头去凑集。这次缴获的洋枪子弹由五个队平分，以后靠自己打胜仗去扩充。”
基姆的这个主意，大家都很赞同。
李玉科：“各队都分派做一些什么呢？”
“东队攻打白云乡，抢占地盘，招兵买马。南队攻打岔河乡，威逼县城。西队在村寨周围多设陷阱暗弩，保护好我们的乡亲老营。北队沿金沙江南岸巡逻，防止敌人从背后偷袭。”
杞光汉：“军师的谋算很周到了。从今以后，大家都要按照这个安排去做。不用多久，我们就要打到县城去，杀尽那些脏官、走狗，让老百姓过上太平安乐的日子。”
诺米：“说不定我们还要打到楚雄昆明去，划小船坐龙椅呢。”
大家一齐哄笑起来，情绪十分高涨。
基姆：“这次官军输得很惨。他要喘一口气才会派兵来了。趁此机会，我们要赶紧出击，多打几个胜仗，打出龙凤太平军的威风来。只有这样，穷人们才敢跟我们走，我们的队伍才能壮大，武器也才可能得到扩充。”
李玉科：“仅仅凭我们的这一点力量，显然太小了。假如不分彝人汉人，只要是穷苦人都联合在一起，那力量就大得多了。”
众人一致同意，称赞他说的好。
阿依秀：“光彩哥在世的时候，对我说，共产党红军，是最好最好的汉人兄弟，他们是为天下的劳苦百姓打江山的——喏，这是红军送给光彩哥，留下来的东西。”
她从怀里掏出了一顶半旧的帽子——红军的灰色红五星军帽。
众位首领传看着红军帽，沉思着。
杞光汉：“可惜呀，红军走了两三个月，一点音信都没有。到哪儿去找他们呢。”
普顺才：“我倒有一个主意。听说当年的大明皇帝在武定狮子山修过仙。那里一定有镇山的法宝。红军没法找，我们不如去狮山拜个师，请两位武林高手来训练龙凤军，提高打仗的本领。”
大家疑惑不决。杞光汉表态说：
“唔，这也算是一条计策。姐夫，你带两个人到武定去，请武术教官来教教我们这些弟兄。——好吧，三天以后各队按计划整理队伍，分头行动。今天是火把节，又是我们结义举事的日子，大家痛痛快快的玩！现在，请军师主持祭旗仪式。”
基姆站起身来。十几位头目跟随着他登上了一个临时搭建的大高台。台周插着五彩小旗。台前正中，竖立着一面黄色的龙凤大旗，迎风招展。
高台前面是一个天生的大草坪。草坪上肃立着农民军的战士。排成队，列成行，分别组成大刀、长矛、弓弩、火枪、洋枪、鼓号、骑兵等队，各为方阵，威风凛凛。
草坪周围的山坡上，聚集着数不清的各族群众，男女老幼，或坐或立，一簇簇，一层层，翘首凝望着阅兵台。
杞光汉跨前一步，端立前台正中。基姆列于其左。阿匹玛、李玉科、诺米、普顺才、阿依秀、阿丹等头领分立两厢。
基姆挥旗发令：
“焚香鸣号！”
大小号角齐响，鞭炮轰鸣。台前焚香插地，青烟缭绕。
“杀牲祭旌！”
两名壮汉牵来一条白狗。一名将它拴在大旗杆上，另一名挥刀斩头，溅血纛旗之下。
台上台下的人一齐匍匐在地，面旗合掌叩拜。
拜毕，杞光汉迈步立在台沿，以手拄剑，庄重而立，宏亮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
“弟兄们，乡亲们，大路不平众人踩 ，世道不平众人铲。当今民国官府黑暗，财主作孽，穷苦百姓没有活路。我们为了扫平除恶，让人人都有饭吃，过上太平的日子，从今日起，成立龙凤太平军。我任司令，基姆当军师，阿匹玛、李玉科为正副先锋，诺米、阿依秀统领后军。我们要像红军一样，拿起刀枪，为天下的穷苦百姓打江山，与官家、恶霸斗到底！”
农民军战士齐声呐喊：“驱除妖魔，共享太平！”
基姆：“撒火驱魔！”
杞光汉率众头目走下台，每人到箩里抓了一大把松香面，然后齐吼一声“驱除妖魔，共享太平！”同时将松香面撒向篝火。
火塘里喷起一簇簇巨大的烈焰。
农民军战士身背武器，手擎火把，依次列队从台前走过。众头目边向他们持的火把撒松香面，边带头高呼——“驱除妖魔，共享太平！”。口号声震撼山谷，此起彼落。
阅兵完毕。基姆发令：“纵歌打跳啰！”
话音刚落，唢呐、月琴齐声奏响。所有在场的人，包括大小头领，各队战士，旁观群众，不分男女，呼啸一声，将手中的火把抛向篝火，手牵着手，围着火堆高歌狂舞起来。人们和着昂扬的乐曲，跳着各种粗犷而优美的舞蹈：步步响，三跺脚，八角穿花……
吹拉弹唱，如醉如痴似疯子；千脚齐跳，地动山摇黄灰喷。
在腾烈的火焰中，在雄浑的音乐旋律中——
黄色的龙凤大旗迎风招展。
在旗帜的指引下，阿匹玛、李玉科跃马横枪，率队前进。来到一个岔路口，两人分道扬镳。
诺米领着战士们在丛林中挖掘陷井，布设路障。
阿依秀、阿丹、麦婼及一群妇女、老人，在村里场坝上舂米，打草鞋。
杞光汉率队攻入张家坪子，把“天台乡公所”的新木牌一劈两半。张天寿率乡丁狼狈逃窜。
第六章 剑拔弩张
第六章 剑拔弩张
21．智取
白云街。赶集天。
一条简陋的集市直贯东西。集市上摆地摊卖水果鸡蛋的，卖凉粉汤锅的，驮柴卖炭的，人来人往，挤挤嚷嚷。
李玉科一行人乔装改扮，混在小贩挑夫中间，来到西头场口一个大土楼前。
入口处有两个自卫队的岗哨，持枪监视着。
人群中冒出两个醉汉，他们互相挽扶着，东倒西歪，撞到岗哨面前。
哨兵刚想喝问，醉汉掏出酒壶，一人缠住一个：“查德（彝语，朋友），喝！好酒啊——”
“去去去！烂酒醉包。谁喝这种马尿！”
掀开，两人又撞拢来。
“嘿嘿……马尿？你还醉不起咧！”醉汉仰起脖来喝了几口。哨兵刚要发脾气，另一个却打着饱嗝，“哇”的一声，伸长脖子，照着他的脸上吐了一大口。
哨兵气极，抬起手来，左右开弓，揪住就打。
“打架啰！打架啰！”有人喊，众人鼓噪起来。场外的人你推我挤，一拥而入。
几个大汉假装劝架，把哨兵和醉汉一起推推搡搡，挤进了土楼里。
楼上下来一个小头目问：“怎么回事？——”
话未说完，一把匕首逼向了他的脖颈。几个大汉很快就把楼上楼下的几个自卫队员控制住，捆绑好关在土楼里。
此时，随李玉科进场的人分为两伙：一伙在集市正中的白云乡公所门前溜达，另外一伙迅速到了东头场口的岗楼前。
“甜白酒——”一人揭开背篓，高声叫唤。
另一人挽着提篮，大声呼喊：“麻筋豆——”
岗楼里，几个自卫队员正在光着膀子打麻将。一名小头目把牌推倒：
“杠上花——哈，今天的手气真好！”
“甜白酒！——”“麻筋豆！——”
窗外传来的叫卖声，高一声，低一声，煞是刺耳。
“去，弄进来，我请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