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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算了,什么铜头铁臂,尽是瞎扯淡。请军师指点大家,明天的仗要怎样打才会赢。”杞光汉止住了他们的话。
基姆磕了磕烟斗:“跟正规军打仗不能硬拼。今天我们折损了一半的人马。依我看,我们应当赶快撤退。”
“撤退?这不是灭咱龙凤太平军的威风嘛,”杞光汉反对,“不行,这个仗要非打到底!”
正在这时,一个头目过来报告说:“司令,弟兄们乱起来了。他们说,拉巴寨老营被敌人劫了,家里的老婆孩子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各队都有人开了小差。”
阿丹:“窝囊废!我去说说。”起身离去。
一名探子气喘吁吁地又来报告:“司令,国军高营长带着好多兵又往这儿杀来,已经到山下了。”
另一名探子又来报告:“拉巴寨回不去了,路口被人把守着。”
杞光汉:“行了,军师,你拿主意吧!往哪撤?”
基姆:“两条路。一条往北,夺回拉巴寨。然后将弟兄们分散,钻回九寨十八沟,跟他们磨。熬上一年半载,等正规军撤走了,再集合弟兄们跟保安团干。”
“好,好办法!”几个人赞同道。
“另一条是往东。向白云山靠拢,与李玉科会合。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躲。那里山高林密,易于藏身,以后还可以找机会回老家,继续跟保安团干。”
有人反对道:“不行不行,离开老窝子,人生地不熟的。水土不服,弟兄们不愿去。”
杞光汉:“这样吧,请军师卜卦,服从神灵的指示。
基姆不语。他用刀砍了一段一寸长的松枝,一剖两半,再用木炭在剖面画三道黑色的斜纹,合拢,捧在手中,嘴里喃喃祈祷道:
“阿罗,你的生民处境危恶,是打是撤,撤向何方,请你指点——大家看好——阳卦往北,阴卦往东,阴阳卦坚守阵地。”
松木卦掷于地上。
阴卦——两半剖面朝天!
杞光汉起身,下令:“骑兵队掩护,其余所有人马跟我往东撤!”
哨兵跑来报告:“司令,骑兵队的人马刚才溜走了。他们队长说,还是回小鸡山去当绿林响马快活,叫我传一句话给司令,叫——叫什么后会有期。”
杞光汉气得直跺脚:“这伙土匪,他妈的,不讲义气!”
枪声骤响,炮弹在附近爆炸。
基姆拿起一杆枪,高声喊道:“司令带弟兄们快走!火枪队跟我来!”
枪炮越打越猛,火光中人影幢幢。敌人黑压压一片冲上山头,龙凤军战士顽强抵抗。
喊杀声、刀枪撞击声、惊骇声、呻吟声。跳跃拼杀的身影。
声音渐渐减弱,火光逐渐熄灭。
两名士兵拖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来到高营长面前。
高营长用脚踢了他一下,地上的人吃力地睁开了眼睛。
“喂,老东西,你就是杞光汉的军师?怎么落到这一步了?”
基姆闭眼不答。
“喂,我听说你懂巫术,会算命。你给我算上一卦看看,算得准,我让你死快一点。”
基姆睁开了眼:“……扶我起来。”
士兵把他拖到一棵大树下。基姆撑起身子,背靠大树,箕踞而坐。
他指着高营长:“你会升官。”
“唔,不错。剿灭了你们这伙土匪,官就升上去了。”
“你还会发财。”
“发财?也不错。罗县长答应给十万块军费,这笔钱确实不少。”
“你不积德,要断子绝孙。”
“他妈的,”高营长低声问身边的副官,“嗯,奇怪,他怎么知道我没有儿子?”
“你活不到五十岁,本命年上要挨枪子。”
“不——对,挨枪子的是你们,我的寿延可长着呐。”
“你的主子不打日本人,专门祸害老百姓,迟早要垮台。到时候树倒猢狲散,看你这条丧家的狗往哪儿逃……”
“老东西,胡说八道!”高营长气得直瞪眼。他抓住基姆的头发往树上撞,“给我烧死他!……魔鬼,简直是一个老魔鬼!”
“怎么样,算准了吧,”基姆眯着眼睛说,“从今往后,你会天天做噩梦!”
基姆在熊熊大火中平静的笑了。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八章 魂归彝山
第八章 魂归彝山
28.会合
深秋时节。
深山密林中,光线阴暗,枯枝败叶,衰草在微风中颤抖。
一支二十多人的队伍在树林中行进。他们挎着抢,面容憔悴,衣服褴褛,有的穿着草鞋,有的包扎着伤口,显得疲惫不堪。
阿丹骑在马上,神情痛苦。麦婼在一旁照护着她。
队伍爬上一座陡峭的山峰。阿丹抬头望,发现前面不远处的山坳里冒着一股黑烟。
“大哥,有人!”
杞光汉也看见了。他说:“阿猴,上树去看看。”
一个瘦小的战士敏捷利索地爬上了一棵大树,仔细观看。
山坳树林中的一堆篝火,火旁围坐着一簇人影。
阿猴下树。“司令,前面有人烧火。”
“什么人?”
“看不清,估摸有十来个,不像是联防队。”
杞光汉下令:“停止前进。阿财,你和阿猴去探个明白,”
两人钻进树林,倏的消失得无影无踪。
杞光汉把阿丹从马上抱下来,“阿妹,还挺得住吗?”
“还行,”阿丹勉强笑了一下,“大哥,我们在这深山沟里转来转去,也有一个多月了。光是躲,也不是办法,总得找个有粮食的地方,弟兄们都饿坏了。”
杞光汉点点头:“九寨十八沟是回不去了,李玉科他们下落不明。我们不论到哪里,都有敌人尾随着。只好再忍耐一下,实在不行,就瞅空去打几家财主,弄点吃的。”
旁边,也有几个人在叽里咕噜议论着。
普顺才:“唉!两天没吃东西了,肚子饿成皮口袋,叽哩呱啦叫。”
“耐着点吧。人家红军,大老远的走到这里来,吃的苦还少?那才叫铁汉子咧。”一位老战士说。
“红军?对,我听说,他们现在红火起来了,连蒋光头都怕他们呢。”
“人家红军,人多枪多,又有文曲星指路。哪像咱们,走到哪里黑,就在哪里歇,瞎碰乱闯的,一点方向都没有。”
“别看现在没有谱气,古时候的皇帝打天下,哪个没有三灾六难的?说不定我们还有出头翻身的日子呢。”
普顺才:“唉,照这样下去,只怕等不到那一天喽。”
此时,阿猴从树林中钻了出来,他高兴的呼叫着:“司令,你看,谁来了?”
阿猴身后跟着十几个人。李玉科手里牵着一匹骡子,走在最前面。
杞光汉迎上前激动地抓住李玉科的手,使劲地摇晃。其他战士也聚在一起,亲热拥抱,互相问候。
李玉科从骡驮上取下一个麻袋,打开,里面装着土豆。
“司令,弟兄们,饿坏了吧,快生火,饱饱的吃上一顿。”
战士们高兴地地燃起一堆大火,把土豆扔进火里。
李玉科和杞光汉坐到一旁,谈起话来。
“司令,我们只剩下这几个人了。保安团太凶,老百姓又不敢接近我们。”
“咳,都一样。我更胡涂,跟官军硬拼,死了那么多的好弟兄。”
“我已经打探清楚了。三天前正规军就开拔走了,现在只有保安团和联防队紧追不放,搜捕我们。”
“现在好啦,我们会合在一起,心里就更踏实些。”
“司令,我们往哪去?”
杞光汉沉思了片刻,说:“鱼离不开水,鸟,离不开树。我们还是要回天台山去,分散到九寨十八沟。人熟地熟的,有吃有喝,又好藏身。等风头过了再聚集弟兄们,跟官家斗。”
李玉科:“这样最好,我也想过——可是所有的路都被敌人封死了,怎么回得去呢?”
“金沙江边有一条小路,可以直通神草岭。我小的时候跟着我爹放羊,走过几次。此路就从大石房上去,绝少有人知道。我们白天休息,晚上赶路,三天功夫可以到达大石房。”
“好,就这样,”李玉科来到火堆前,“注意了,每人烧足四天的干粮,以后不准再生火啦。”
杞光汉舒展开了眉头,遥望远方。
峰峦如海。万山丛中,金沙江似一条洁白的飘带,蜿蜒流过。
29.丹心
金沙江边。朦胧月色下嶙峋的悬崖峭壁。汹涌的江水拍击着岸礁,发出“哗哗”的声响。
杞光汉带领人马来到江边的一个大沙滩。沙地上裸露着几具人、马的尸骨,泛出闪闪荧光。猫头鹰的叫声,越发显得阴森恐怖。
沙滩的一侧靠山。山脚下有一溜江水积年冲刷而成的岩洞——这里就是人们俗称的“大石房”。
队伍进洞休息。
“司令,你看!”阿猴指着一处石壁。
李玉科划亮了一根火柴。
众人望去,是一行彝文。深深的雕痕上,涂着暗红的血迹。
“姐夫,你看看,写着些什么?”
又划亮一根火柴。普顺才念道:
“驱除妖魔,天下太平。朝列婆全队弟兄血祭。”
杞光汉跪下身来。全体匍匐在地,揖手跪拜。
突然,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打破了黑夜的沉寂。
麦婼过来说:“司令,阿丹生产啦,还是一个男孩呢。”
“好啊,咱们彝家又多了一条扫平除恶的汉子。”
话音未落,不远处传来了一声枪响,一会儿,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
“不好,敌人追上来了。快,跟我上山!”杞光汉拉起阿丹的手臂,“阿妹,我背你。”
阿丹挣扎着站起身,挪动脚步,又无力地瘫坐了下去。她看看大家,又凝视着麦婼怀里的孩子。
月光下婴儿可爱的小脸。
阿丹深吻了儿子一下,对麦婼说:
“大婶,您把他抱走吧,难为你啦,以后他就是你的亲儿子。”
麦婼含泪把孩子紧紧地搂在怀里。
沙滩的远端传来了嘈杂的人声。
杞光汉蹲下身来:“阿妹,快,我背……”
“快走,别管我!”阿丹一把推开哥哥,急怒地催促道。
敌人的叫骂声越来越近了,石洞内映入了火光。
杞光汉忍住泪,转身出洞。一溜黑影飞快地消失在山崖后面。
阿丹坐起身,整理衣裤,拢了拢头发,轻声唱起了山歌:
“太阳落山月儿嫩,阳雀双双把家归。
阿哥你在前面等,阿妹随后尾你飞。”
敌人聚集在石房前,围住阿丹。
火光下,阿丹显得异常的美丽而平静。
一个敌兵认出:“她就是阿丹,杞光汉的妹妹。”
杨国兴狂笑起来:“哈哈哈,土匪婆,总算找到你们了!说!你们的人哪里去了。”
阿丹不睬,自顾唱她的歌。
“啪!”马鞭抽在脸颊上,一道鲜红的血印。
杨国兴命令两个敌兵把她拖起来。
“走!找到杞光汉,就放你回家。”
阿丹默不作声。她踉踉跄跄地迈开脚步,顺着沙滩前行。沙滩越走越窄,渐渐消失,她又沿着江岸边的岩石爬上爬下。
敌兵点着火把,一直跟在她的后面。
杞光汉领着战士们在陡峭的山路上攀登。
战士们停下步来,驻目着崖下前方越去越远的火光。
突然,漆黑的夜空中,传来了阿丹清晰的呼喊:
“驱除妖魔,共享——太——平!——”
惊天裂地一声枪响。
一切又归于死一般的寂静。
杞光汉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刹那间,他又鼓足了力气,奋力攀上了一堵石壁。
你拉我推,战士们一个一个都攀登了上去。
只有普顺才,故意磨磨蹭蹭的落在了最后,人们都没有注意到他。等队伍走远了,他一掉头就往山下跑。
30。取义
傍晚,残阳如血。
杞光汉和他的战友们经过一天的艰苦攀登,终于爬上了一道山梁。顺着山梁直上,便是神草岭。这里树林葱绿,秋高气爽,一条小溪沿着山梁左侧的石涧潺潺流下。左面的半坡上,另有一条山路蜿蜒而来。
大家在路口处坐下休息。有的到溪流里取来水,分给大家喝。
麦婼从背上解下婴儿,使劲地挤出自己的奶汁,喂他吃。
婴儿安祥可爱的小脸。
杞光汉接过来,仔细地端详着。轻轻吻了他一下,递给李玉科。李玉科亲了亲,又递给别的战士。
杞光汉把李玉科叫到旁边的一棵树下,对他说: